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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疯狂

弑亲者将遭到诸神和世人的永世诅咒。巴斯站在窗前,上百次地思索这句话。

明月将满,夜空澄澈,他将百叶窗一扇扇推开,让夜里的寒意灌进卧房。他静静地伫立在窗边,全身赤.裸,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类似于动物发出来的呜咽,他回头看了眼床上缩成一团的女人,轻轻关上窗子,将还有余温的火炉拖到她身边。这可人儿棕发棕眼,皮肤白似牛奶,下...体和乳..头都穿了铁环,背上却纵横交错、伤痕累累。一个背离誓约、必遭天谴的守夜人逃兵是没资格挑剔的,她身上只要没疹子就该谢天谢地了。即便这样,她也比他在长城时经历过得任何一个女人都要年轻可爱。他很感激她的陪伴,尽管在她身上他没能得到任何满足感。

巴斯向店主额外多付了三枚银币,给他今晚的床伴买了碗月茶,这几乎掏空了他的钱袋。可像他这般低贱的私生子比北境的积雪还要多,让这姑娘倒霉地生下他的种简直就是作孽。

他扯过一件白色的旧外衣,棕色的马裤,穿戴整齐,拿上自己的木竖琴,如今这乐器代替了他手中的长剑,成了他吃饭的家伙,光靠歌唱冬女、山间群狼、风流少年和傻子佛罗里安就赚到了满满一袋钱币。他光临这家酒馆的第一晚,有个头发红得像甜菜根一样的妓女喃喃着对他说:“诸神一定很钟爱你,给了你这样的嗓音,还有这张英俊漂亮的脸。”

她不止一次地提出用嘴来满足他,他也不止一次地拒绝,光是瞧见她的头发,就让他心碎不已。他忍不住想起雷蕾,忍不住在脑海中勾勒她长大后的模样,幻想着她再见到他时脸上的神情,会不会露出微笑,令他绝望的是,他怎么努力也拼凑不出那丝微笑,时间太久了,尽管他认得她的发色,眼睛,酒窝,却怎么也想象不出妹妹的样子,在他心里,她是一件精致、优美、珍贵的宝贝,就算见到,他又有什么资格靠近她?他脱下黑衣的那一刻就断送了前程,余生都注定是在阴影中沉默苟活的孤民,不能说出真名,只能四处躲藏,直到他灭亡的那一天,都将活在谎言之中。

可这算得了什么呢?

与雷蕾的笑容相比,荣誉算得了什么呢?

与血亲的安危相比,誓言又算得了什么呢?

巴斯盘腿坐在火炉对面,伸手取暖,抬头注视着未熄的火焰,上百次的跟心中的神作交易,他会被地狱吞没,禁锢,摧毁,埋葬——

——怎么样都行,他统统照单全收,只要……让我再看她一眼。

诸神慈悲,他的愿望就要实现了。眼下他下榻的这家驰名酒馆,就坐落于龙石岛唯一的渔村内,此处距离潮头岛不远,所以生意非常可观,酒馆的底楼是一间大厅,相当宽敞,却很低矮,全靠中央的一根大橡木柱子支撑着拱顶。大厅里摆满了桌子,经常座无虚席,这里是酒徒、水手和妓..女朝圣的宝地,墙上挂着闪闪发亮的锡酒壶,临街有一排玻璃窗,门旁搭着葡萄架,上方有一块哗啦作响的铁皮,历经风吹雨打,早已是锈迹斑斑,它安插在一根铁扦上,随风晃动。这种朝街的风标,也是酒店的招牌。锅炉里燃着木头和泥炭,映照着酒馆好似黑暗中的一家打铁铺子。透过窗上的破玻璃,可以听见酒杯声,吃喝声,咒骂声,吵架声。大厅里热气腾腾,铺面的玻璃窗上蒙着一层轻雾。巴斯顺着一道嘎吱作响的楼梯下去,猛然发现小酒馆比往常更加嘈杂,大家酒喝得更多,咒骂得也更凶了,大厅里弥漫着恶臭的血腥味儿,夹杂着哭爹喊娘的哀嚎,只消一眼,巴斯就察觉到声音的源头。

原本应在隔壁屋子里剁肉的厨子此刻在大厅里操起砍刀,连瞄准带比划地想砍下一大根烧干的劈柴,巴斯顺着劈柴往上看,才发现厨子的刀下躺着一个汉子,从头盔到马刺,全身上下都穿戴着不成套的沉甸甸的甲胄,他扯下头盔,高谈阔论的同时也在破口大骂,他的腰带插满匕首和短刀,腰侧佩着一把长剑,左手边放着一柄生锈的弩箭,面前摆着一只大酒罐,一个袒胸露乳的胖墩墩的妓..女在他身旁咧着嘴在咯咯直笑。手举酒罐,来回奔跑给人斟酒的姑娘们被这情形吓得是又哭又叫,周围的食客则是骂得更欢,喝得更多。

巴斯顺手拿了杯蜂蜜酒,他往后一仰,全身倚在旁边一个姑娘的胸前,朝厨子拍了拍手,指了指自己的嘴。

“等着!”话音刚落,厨子手起刀落,那根酷似劈柴的人腿应声落地。

“快快,抓紧,绑好!”女掌柜的麻利地举起烙铁。失去一条腿的汉子翻滚着,嚎叫着,声高得盖过了全场的喧哗声。

厨房小弟给巴斯端来了晚饭,一只烤鸭,一小碗黄油拌豌豆和一大壶黑啤酒。烤鸭很烫,他舔舔手指上的油脂,撕下一大块鸭肉,他没有去碰豌豆,不知怎的,他想起小时候跟雷蕾几乎每天都吃的脏雪拌橡子糊。

这时,一个小乞丐经过桌子上被截肢的伤患,脱下小丑一样的帽子向他致敬。“诸神保佑你!昨天企图驯龙的勇士被烧光了头发,烧没了鼻子,烧没了脸,最后连脑袋都化作灰烬!!行行好吧,老爷,给我个小钱买块面包吧……”

“行行好!”小乞丐唱道,紧接着挨了老爷一耳光,瘦骨嶙峋的身体飞似的摔向另一张桌子,装有食物的餐盘和酒杯纷纷砸落在地,这下酒客、厨子和店主也加入了给他一耳光的行列,沉甸甸的大铁碗更是直接朝这孩子的后脑勺上招呼,可怜的孩子头晕目眩了,酒馆里的人在他的眼里变得飘忽不定,两只流血的耳朵只听见一阵阵尖笑声,女人的咒骂声,孩子的啼哭声,所有的声音都狂吠不止,诸神啊,他要死了吗?

正当此时,一声清晰的叫喊从乱吠的人群中响起。“流浪歌手请大家喝一杯,圣母慈悲,饶了这孩子。”

几枚钱币稳稳地飞入店主手中,像一盆冰水浇在鼎沸的喧嚣上。粗鲁的咒骂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带着期待的沉寂。

“圣…圣母慈悲!”店主率先反应过来,脸上堆起油滑的笑容,攥紧银币,对地上的小乞丐啐了一口,“还不快滚!”

这场不愉快的小插曲像热酒馆里的雾气一样,迅速消散了。粗鲁的笑骂和杯盏碰撞声重新涨潮,巴斯放下空酒杯,灼烧感从喉咙滑到胃里,仿佛饮下的不是啤酒而是融化的铁水。他没再看那群重新雀跃的酒徒,径直走到蜷缩在污秽地板上的小乞丐身边。那孩子瘦小的身体微微抽搐,像只受惊的雏鸟,两道暗红的血流从散乱油腻的头发下淌出,划过肮脏的脸颊。

巴斯俯下身,撕下自己上衣的下摆,布条边缘扯得很毛糙。他用这些布条,就着地上不知谁泼洒的廉价烈酒,擦拭着小乞丐后脑勺和脸颊上的血污。孩子的皮肤冰凉,带着一股劣质油脂和恐惧混杂的酸馊味。蘸酒的布条刮过伤口时,孩子发出细小的呜咽,身体缩得更紧。

“想活命就别动。”巴斯声音低沉地告诫,不带多少温度,在这嘈杂的环境中几乎听不见。他包扎的手法简单有效,几下就将伤口大致盖住,勉强止住了血流。他留意到小乞丐破烂不堪的衣衫下,肋骨根根凸起,饿上四天的鬣狗见到他都会绕道走开。

巴斯拎着孩子的后颈衣领,像提起一只猫崽,将他拖到自己桌旁的空位子上。那盘还剩一半的烤鸭还散发着油腻的香气。他撕下一条大鸭腿,塞进孩子微微颤抖的手里。

“吃吧。”他只吐出一个字。

劫后余生的小乞丐茫然地看着手中的食物,饥饿最终压倒了恐惧和眩晕,他猛地将鸭肉塞进嘴里,腮帮子疯狂地鼓动,发出动物般急切的咀嚼和吞咽声,油亮的鸭腿被他用仅剩的几颗牙齿来回撕扯,店主养的狗就在一旁虎视眈眈地望着。

巴斯将视线重新投向大厅中央。那个刚刚断腿的汉子不知是被灌了罂粟花奶还是晕厥了过去,终于不再嚎叫。女掌柜的正满头大汗地用烧红的烙铁再次封烫伤口周围翻卷的皮肉,发出令人作呕的“滋滋”声和焦糊味。浓烈的血腥气并未消散,反而混合着皮肉焦臭,更加粘稠地弥漫在空气里。

“能好心给咱来口水吗?”小乞丐嗦吸着半点肉都不剩的鸭骨头,看上去已经彻底从刚才的劫难中走出来了。

像他这样的孩子向来处境悲惨,当然自有一套应对苦难的法则,巴斯暗暗想道。他买了杯苹果酒给小家伙儿喝,这种酒果香浓郁,劲儿又不大。但是小家伙儿似乎受宠若惊,他双手捧着酒杯,一口气喝个精光。

“你是个外地人。”小乞丐砸吧砸吧嘴,万分笃定的说道。

“哦?怎么见得?”巴斯不动声色地将左手背过身去,摸到了匕首的护手。

“在你之前龙石岛上可没有哪个好人给乞丐买酒喝,说不定你是圣母派到这儿来拯救我的。”

也可能是陌客派来取你性命的。巴斯暂时收回了自己的手。

“哈!我知道了。你是来冒险驯龙的。”苹果酒开始让这孩子异想天开了。“说吧,你是来对付谁的,海烟,沃米索尔,银翼,灰影还是偷羊贼?”

“你说的是龙还是店主养的狗?坦格利安家族的龙怎么可能让外人随意靠近?”

“哎哟,我的好歌手,你居然不知道,前不久岛上的大王子亲自立誓不问出身,只要能驯服岛上无主的巨龙就能赐予土地和财富,并封为骑士,今后生的儿子也能当贵族,女儿能嫁给领主作领主夫人。”小家伙儿绘声绘色地讲起来,顺手拿走了巴斯动都没动过的豌豆。

“龙不是马。想驯服它得先问问自己有没有命在。”

“有人成功了!贪食者就被驯服了。”

“贪食者?”巴斯挑了挑眉,听到这个名字,大厅里的焦糊味和血腥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小乞丐把几颗豌豆囫囵吞下,豆皮都没吐,活像只饿急了的小鼠。“就是它!一条比沃米索尔还要残暴的龙,像陌客的影子似的,总待在阴影里,吃得可刁钻了,专吃死掉的龙,没法载人飞行的小龙,胆敢来挑战它的莽汉和孵出不久的龙蛋。”他努力回忆听来的描述,小鼻子皱成一团,“人们说它浑身漆黑,鳞片硬如钢铁,眼睛是那种……那种野火一样的绿色,喷出来的火焰倾盆大雨都浇不灭!”

巴斯沉默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粗糙的木纹边缘。他先前听过关于野龙的传说,贪食者的事迹他也略有耳闻,知道它是一条特立独行、凶残狡诈的龙,远离龙群,甚至连龙穴都选在最偏僻、最黑暗的山洞。它的名字本身就充满了不祥。

“它被谁驯服了?”

“一个姑娘!”小乞丐的眼睛陡然亮起来,酒精催生出的兴奋劲儿和倾吐秘密的激动让他双颊泛红,“没人知道她打哪儿来的,名字也很古怪,叫雷……雷什么来着?对了,雷蕾!大伙儿都这么传!”他手舞足蹈,差点打翻空酒杯,“他们说她就那么赤手空拳地走进贪食者的龙穴,就在最北边靠近石鼓楼那片火山下边!还不到一夜,她就骑着贪食者出来了!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她飞得好高!整个天空都差点被贪食者的大翅膀盖住!”

“雷蕾?你……”巴斯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你……确定那姑娘叫这个名字?”他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挖出来,像破碎的玻璃,带着血的腥气。不是疑问,是确认,是灵魂被无形巨锤重击后发出的呻吟。

小乞丐被他陡然扭曲的脸和眼中翻腾的阴暗吓得向后一缩,手中的豌豆碗差点脱手。那张沾满油腻的小脸瞬间褪尽血色。“是、是啊……都这么传的……雷蕾……”他怯怯地重复,声音发颤,“大人,你还好吗?你的脸白得像墙上的灰泥。”

“她骑着出来了??然后呢?她还好吗??龙有没有伤着她???”

小乞丐舔了舔沾着豌豆沫的手指,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犹豫:“呃,这个,有人看见她飞走了,也有人说她受了伤,被抬走了,女王派她去打仗了。说不太清。反正,那条龙是实打实被她骑出来了,好多人亲眼瞧见!”他似乎急于证明消息的可靠性,挺了挺瘦骨嶙峋的小胸脯,“那可是贪食者啊!多少不要命的勇士进去都成了它的点心,就她一个活着出来了!要知道,从前的贪食者只驮着一样东西飞过——就是它自己的影子。对不起,歌手大人,你是在流泪吗?”

小乞丐的话像根细针,刺破了他小心维持的坚硬外壳。他猛地抬手,动作快得近乎凶狠,抹去脸上那道温热的痕迹。

“风,是风刮进去了。”巴斯甩了甩袖子,眼神近乎崩溃地地扫过肮脏的地板和远处醉醺醺吵闹的酒客,唯独不肯看向面前的小机灵鬼。

“噢。”小家伙儿应了一声,声音小了许多,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却又藏不住那份被酒精勾起的兴奋劲儿,“那风可真够厉害的。”

“那个……地方。”巴斯的声音更加低沉,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平静,几乎是耳语,却像裹着冰块的砂砾,“你说她进的那个龙穴,石鼓楼下的破火山,具体在什么地方?”

小乞丐看着巴斯重新变得锐利,仿佛能穿透岩石的眼神,那里面再不见一丝水汽,只剩下一种近乎于凝固的专注。小家伙咽了口唾沫,果酒带来的飘忽感消散了大半,被一种更实际的感觉取代——这位“好心肠的歌手”,他的兴趣远不止一支歌谣或一个传说。他本能地嗅到了利益或者麻烦的气息。

“沿着西岸海滩往上走。”他压低了声音,身体前倾,仿佛在传递什么紧要的机密,“很不好找,全是怪石,据说还活埋过人。洞口黑黢黢的,像巨兽咧着大嘴,老远就闻得到硫磺和……嗯,烧焦的骨头味儿。”他打了个寒噤,仿佛那可怕的气味正钻进鼻子。“就在石鼓楼北边那座秃顶的、半塌的火山坡下面,背阴的地方,整天都照不到阳光。都说那条龙就喜欢那股死气沉沉的味道。”

小乞丐的描述绘声绘色,仿佛亲身去过一般。他偷偷瞄了一眼巴斯放在桌上的手,那双手骨节粗大,覆着厚厚的茧子和几道浅淡的白痕,像是旧日的伤疤被岁月磨平了。这可不是一双抚琴弄弦的手。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巴斯有意无意地抖了一下钱袋,里面的钱币发出愉悦的声响。

“哎呀,歌手大人,我从会走路起就在龙石岛上要饭了。”小家伙儿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刚才的那点害怕被新的盘算取代了,酒精壮胆的效果又浮现出来,“您要是想去那里寻找歌谣的灵感,能带上我吗?我知道路,真的!我还知道哪条小道能避开那些值哨巡逻的守卫!给点儿……”他舔了舔嘴唇,目光飞快地扫过巴斯腰间并不鼓囊的钱袋,“给点向导钱就成。一个铜板?半个也行!”

他的小手,沾着豌豆皮屑和泥灰,试探性地伸到桌面上方,像只饥饿又贪婪的雏鸟,等待着即将落下的“口粮”。

巴斯盯着那只伸过来的小手,指缝里的污垢深嵌进皮肤纹理。然后,他的目光缓缓上移,重新落回小乞丐那张混合着狡黠、渴望和一丝不易察觉惶恐的小脸上。石鼓楼的北面。方向有了,名字有了。一条通往答案,也可能通往陌客怀抱的黑暗路径,却饱含希望,剧毒而渺茫的希望。雷蕾成功了,那么,她现在在哪里?龙真的会臣服于凡人?尤其是以血肉为祭的贪食者。

“贪食者还在岛上吗?那姑娘还在这岛上吗??”他再也按捺不住,嘶哑着声音叫道。

“她死了!”一个雷鸣般的大嗓门突然嚷道。

火光摇曳间,一个巨大的黑影向他走来,此人把全身都隐没在戎装里,只露出一副紫膛膛的面孔,向上翘的鼻子和一双恶意满满的小猪眼睛,可他说的话却像滚烫的油脂里突然投入了冰。

“你絮絮叨叨问个不停的婊..子死了。现在,奴才,给我唱个狗熊与美少女。”他轰地一声坐下,像是置身于一口大钟里。

“死了?”巴斯的声音低沉得都不像人类了,“你再说一遍。”他的左手不再摸索匕首,而是稳稳地、完全地握住了护手,冰冷的金属触感穿透皮肤,直抵沸腾的血液。

“哼!死了!”士兵灌了一大口酒,浑浊的酒液顺着下巴流淌,滴在油腻的皮甲上。

几个姑娘喝醉了,跟着哄笑起来,“死了!死了!”

见大家都围着他们,那酒徒大声嚷道:“那个红头发蓝眼睛的小婊..子,她不顾女王的命令,竟敢独自骑着野龙去挑战瓦格哈尔,一头龙怎么能赢得了瓦格哈尔,她让咱们的女王白白损失一头龙。你这乡巴佬儿知道瓦格哈尔吗?那可是征服者老婆的龙,是世界上最大的龙!独眼伊蒙德让瓦格哈尔一口吞了她半个身子,跟吞头羊羔没两样!最后统统都成了一堆龙粪!女王是好样的,懂得永绝后患,假使她没死,胆敢背叛我们的女王,我就砍下她的脑袋,换上一千个金币!如果说假话,就叫天雷劈了我!快倒酒给我喝!我可是贵族,是女王最忠实的仆人!!”他拍着桌子狂笑,唾沫横飞,震得杯盘叮当作响,“快唱!狗熊和美少女!让我们乐呵乐呵!”

此时,嘈杂的人群依旧充满欢乐,鼓掌喝彩,所有的人都在笑,在叫,在骂,在喝,除了巴斯。

诸神的注视下,他瞳孔深处那最后一丝属于人的光亮,像融雪一样消散。他不再是那个会为陌生人付酒钱、会为小乞丐包扎的流浪歌手了。某种东西挣脱了囚笼——可能是他常年与野人的较量中磨砺出的杀戮本能,可能是身为私生子压抑着的冲天暴戾,也可能是日日夜夜啃噬着他的思念和绝望化成的纯粹杀意,总之,他受够了。

酒馆内一片狂饮喧闹的欢腾的景象,没有预兆,没有话语。紫膛脸士兵的笑声戛然而止,带着醉意的双眼还没看清,一个精壮的黑影就已经扑到他眼前。

不是拳头,不是匕首。出手的刹那,巴斯脑海中闪过的不是任何招式,而是那双靛蓝的、如同天使般纯洁可爱的眼睛,他的宝贝丢了,伤了,死了。这念头带来的痛苦变成一把火烧干了他的理智。他如同最原始的猛兽,合身撞了过去,沉重的木竖琴在转身时被身体的力量带着甩出,琴匣的边角如同钝器,狠狠砸在那人抬起招架的左手手肘上。“咔嚓!”一声脆响,那截粗壮的小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过去。

“女王最忠实的仆人”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巴斯的手就已经闪电般的探出,不是持匕首的左手,而是那只布满老茧、无数次张弓和握剑的右手。五根手指张开犹如铁钩,猛地攥住了那段粗壮脖颈下最脆弱的喉结部分,顿时肌肉贲张、青筋暴起,他的手并非扼紧气管,而是以纯粹的蛮力向内塌陷、向下碾压——拇指和其余四指的指骨形成一个坚硬的铁钳,死死扣压在喉骨软骨之上。

那人的眼珠暴突,脸庞瞬间涨成骇人的黑紫。惊恐盖过了剧痛,他想嘶吼,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他健硕的身体在巴斯的压制下,徒劳地挣扎扭动,穿着铁皮靴子的双脚踢翻了身后的凳子,将肮脏的地板磨得吱嘎作响。

酒馆里的喧嚣像被无形的巨手瞬间掐灭。只有粗重的呼吸、木柴燃烧的噼啪声、还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窒息的“嗬……嗬”声和骨头被蛮力挤压的、咯咯作响的恐怖呻吟。

巴斯的面容扭曲,眼神空洞而疯狂,仿佛灵魂早已沉入地狱,只余下这具被诅咒的躯壳在执行永恒的惩罚。他的手指深深陷入那位贵族脖颈的皮肉里,感受着指下脆骨的变形与抵抗。他俯身,几乎是贴着那张因窒息而扭曲变形的脸,诉说着的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和彻骨的冰寒:

“说——她——活——着——”

回应巴斯的是更加剧烈的,濒死的抽搐和从喉咙深处溢出的,带着血腥味的痰泡。接着,这混蛋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百倍的嚎叫,他的身体在剧烈的刺激下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像一头垂死挣扎的野兽。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巴斯右臂因极度发力而绷紧如岩石,活人濒死时喉咙里细微的,代表着毁灭的破碎声被无限放大。

巴斯的话音未落。那“嗬……嗬”的呻吟被一声极其轻微的、从内部传来的“咔啦”声取代。清晰得如同寒冬时节踩断一根枯枝。

那声音可怕极了,人们看着狂舞的双手瞬间僵在空中,暴突的眼球里所有光芒瞬间熄灭,只剩下死亡的灰白。那张黑紫的胖脸迅速蒙上一层死亡的青灰色,沉重的身体也停止了一切挣扎,带着被捏碎的喉骨软软地向下瘫倒。

巴斯松手。尸体轰然倒地,像一头砸落在尘埃里的死猪,脖颈上留下五个深紫泛黑的指印,诡异地凹陷下去。世界的声音瞬间回归,如同潮水般涌入耳中——厨子的哀嚎,疯汉的嘶吼,女人的尖叫,酒杯砸碎的脆响,桌椅倾覆的碰撞,还有无数倒吸冷气的“嘶嘶”声。

冰冷的现实兜头浇下。巴斯看着自己滴着血的右手,黏腻的、温热的触感。然后,他抬起头。

酒馆内数十双眼睛,惊恐、厌恶、麻木、幸灾乐祸……所有目光都死死钉在他身上。死寂,连火炉里的火苗都仿佛凝固了。地上的小乞丐早已不见踪影,店主看着那具尸体,又看看巴斯那双刚刚结束一条生命的手,手里的钱币叮当滚落。

巴斯缓缓站直身体,木竖琴斜靠在桌角。他慢慢地、异常仔细地在粗糙的裤子上擦拭手上沾染的血。

弑亲者将遭到诸神和世人的永世诅咒。他昏昏沉沉地想。

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雷蕾不知道这世上还有除他之外的血亲,是他没告诉她。

诸神想讨回公道,应该来找他,他才是始作俑者,他的宝贝一无所知……

好像过了很久,他的表情终于恢复如常,甚至带着一丝茫然。然后,他抓起木竖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迈步走向酒馆门口。拥挤的人群自动为他分开一条道路,没有人敢来阻挡,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焦糊味和新添的死亡气息。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说话。

推开那扇挂着葡萄藤风标的门板,他踏入清冷的月光下,一阵奇特的风吹来,不是咸涩的海风,也不是岛上常年飘散的硫磺味,而是一股更加陈腐、更加令人难以忍受的气息,就像某种巨大的活物缓慢爬行时带起的腥风。

这味道开始让他恶心,他的胃囊里开始翻搅着酸水和早该消化掉的鸭子,然而远不止于此。那句“她死了!”就像剧毒的钩子,狠狠拽住他痉挛的内脏向下撕扯,撕得他腰脊弯折如弓,他再也受不了了,他跪倒在地,呕吐不止。

吐完之后,他歇斯底里地哈哈大笑。绝望在他胸腔凝结成一个沉重、冰冷的金属锭,取代了所有翻腾的汁液。呕吐引发的痉挛奇迹般平息了,只剩下一股掏心挖肺后的虚脱。

月光冰冷地泼在龙石岛崎岖的山骨上,那嶙峋的阴影深处,石鼓楼的北面,原本是贪食者栖身的龙穴,如今却成了它的遗址。但一阵风,冰冷、腥膻,夹杂着铁锈般的干血味和**的土腥味的风,再次掠过,它更强劲了。源头并非是北方那死寂的阴影,而是偏向东北方。这风不像是气息,更像是召唤,是毁灭的邀请。

去吧,去那里!让龙焰把他化为齑粉,让他体会雷蕾的痛苦,让诅咒在炙热的高温中永远灰飞烟灭。他扶着冰冷的岩石,挣扎着站起,但随即而来的一计重击放倒了他。

“就是他!竟敢袭击骑士!!”有人在他身后叫道,另一个声音则说:“女王陛下还在为路斯里斯王子哀悼,把他送到杰卡里斯王子面前,听候审判!”

大家等待已久的巴斯来了,请大家尽情的在评论区分享观感。

关于第21章,为了保证情节的连贯性,我不打算为了迎合审核改来改去,所以未读过的读者,强烈推荐你们进群观看第21章,不然我怕后续的情节你们会连不上,第21章信息量挺大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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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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