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游乐园！游乐园！
今天和鹿野去游乐园~！
去会馆借用传送阵的时候，我就这样哼着不成曲调的歌。
鹿野走在我的旁边，步伐不徐不疾，时不时地有路过的妖精向她问好。她微微颔首，回应了他们的搭话，看起来对此习以为常。
嘿嘿，大家都很尊重鹿野呢，鹿野真厉害呀！
我与有荣焉地想着，然后哼歌的声音突然顿住了。
“怎么了？”鹿野立刻看我。
我捂住了脸：“鹿野，我好像给你丢人了……”
那么帅气的鹿野大人身边，居然跟着一个傻乎乎地哼着歌的我，对比也太明显了，妖精们很难不注意到我吧？虽然去游乐园确实是值得开心的事情，但我刚才的表现也太像第一次出门的小狗了啊啊啊……
手腕被轻轻地扣住了。
我微微一怔，偷偷地从手指的缝隙里看她。
“原来如此。”鹿野说，听起来好像有些想笑，“放心，大家早就习惯了。”
诶，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种事情很常见。”她说。
在我失忆以前，我和鹿野经常走在一起，大家跟她打招呼时难免会留意到我。
一开始他们也会跟我问好，但这样会打断我哼歌的思路，于是我就跟他们说，以后只和鹿野打招呼就行——“这样好吗？”鹿野皱眉，“你很有可能被认成是我的小跟班。”
“错了错了。”我摆摆手，“我不是小跟班，我是你的信号呀。”
“信号？”她不解道。
古话说，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鹿野很安静，有时候都走到人家身边了，才会被发现，吓人一大跳。但我就不一样了，我会哼歌，只要听到我的声音，大家就知道鹿野来了，然后就会做好心理准备。
我是鹿野出现的信号！
“我刚才就在想，你怎么突然没信号了，原来你在意起了这件事……”鹿野的语气里有着笑意，“好了，听话。把手拿下来吧。”
听起来有点像在哄我。
哇，鹿野哄我，我真了不起！
我听话地“嗯”了一声，顺着鹿野的力度，任由她拉下手腕。
但我还有个问题想问她，于是忍不住偷瞄她。
“嗯？”鹿野的声音忽然有些疑惑。
我刚想说怎么了，却见她微微倾身，视线与我齐平。我们的距离极近，鼻尖几乎碰到鼻尖，这让我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好意思。
“怎……怎么了？”我小声地问道。
她的眼睛很亮，像是在看什么很新鲜的事情一样。
“你，”鹿野顿了顿，“脸好红。”
诶，诶？！
我下意识地想要用惯用手摸摸脸颊，手却还被她握着。
下一秒，额头被什么触碰到。
“……”
呼吸在此刻屏住。
鹿野稍稍后退了一些——她方才用她的额头轻轻地贴了贴我的，好亲昵，像猫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人那样，又像是在测量体温。我猜是后者。
“我我我没有发烧。”我结结巴巴地辩解。
“我已经知道了。”鹿野回答道，她的视线仍近在咫尺，牢牢地锁定着我，“所以，你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对吧？”
对对对对呀。
但不要这样说出来嘛，感觉更让人害羞了！
“因为，因为我在想，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小跟班嘛。”我垂眸道，努力地避开她的视线。奈何鹿野的存在感太强，单是被她近距离看着，我就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不存在的牢笼禁锢住了，无处可逃。
鹿野终于和我拉开了距离。
“呵。”她轻笑一声，引着我向传送阵走去，“看来西木长老没有告诉你啊。”
我顿时警铃大作。
西木子应该告诉我什么事吗？他只告诉我不要被鹿野发现三心二意……当然，这话我是不会和她说的。
鹿野说，其实她不喜欢谈论资历或者年龄。我一听就明白她的意思，她更看重能力嘛，我也是，毕竟我在西木子面前就很目无尊长。
“……你下山后，西木长老所有熟识的妖精都写了信，拜托他们照拂你。我师父也收到了。”她说，“我那时候以为，既然需要照顾，你定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妖精。这样的想法在见到你之后，也未曾改变。”
原来西木子在背地里还做了这种事啊。
虽然我把他抛下了，但他还是很担心我的安危嘛。
“因为我确实是个小妖精嘛。”我说。
一道白光闪过，我们被传送到了另一个会馆。
鹿野偏过头来看我。
“在说什么呢。”她抱着手臂，“前辈。”
9.
虚假的前辈：再创造新的回忆就好。
真实的前辈：游乐园！游乐园！
真的假的？前辈，我吗？
要知道，我醒来后对鹿野的第一印象是，看起来相当英姿飒爽的姐姐……结果她居然是我的后辈？这算什么，姐姐是一种感觉？
趁着鹿野去取实体票的工夫，我连忙用手机控诉西木子，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害我半点前辈的模样都没有，好没面子。
西木子：「哦？鹿野直接这么说了呀，还真是先发制人。」
那不然呢，他以为谁都跟他一样拐弯抹角？
西木子：「哈哈，这样一来，小甲同学可就为难了啊。」
什么意思？说点我能听懂的。
西木子再次提醒我，甲是我同事池长老的徒弟，这意味着甲和鹿野一样，都是我的后辈。而且相较于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感知组组长，位高权重的鹿野，初出茅庐的甲才更应该称呼我为前辈——
这是撞人设了呀，他说。
隔着手机我都能看到他笑眯眯的模样。
西木子：「所以我说她先发制人。」
在后辈设定重复的情况下，鹿野先挑明了这一点，甲到时候如果再这样称呼我，我就会觉得很没意思。
我：？
这完全是他的揣测吧！
鹿野是直来直去的性格，跟他可不一样，她才没有这种心机。
西木子：「哎呀，真叫人伤心……」
“在和西木长老聊天吗？”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我耳畔响起，吓得我手忙脚乱地按灭了手机屏幕。而在我这样做的瞬间我就意识到，我的表现有点太心虚了！我可没做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事。
果然，鹿野似乎误会了什么。
“别担心。”她挑了挑眉，“我不好奇你们聊了什么。”
“不行！”我说，“你必须在意！”
鹿野惊讶地看着我：“什么？”
“因为我正在维护你呢。”我按亮手机屏幕，举到她面前。
她可以不在意西木子说的话，但她必须知道我对她的态度。
鹿野垂眸，看了看我的屏幕。
与此同时，我注意到她手里拎了一个袋子，而她去取票的时候手里是空着的。是在那边的商店买了什么东西吗？比如，给我的礼物什么的？
“我知道了。”鹿野拍了拍我的手背，示意我把手机放下，“嗯，非常感谢你的维护。”话说得一本正经，但唇边有微不可察的笑意。
然后，她话锋一转。
“但如果我说，西木长老没说错呢？”
……嘎？
我呆呆地看着她：“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呀？”
正常来说，没有人会把自己的小心机说出来……这算什么，阳谋？
鹿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了我。我下意识地接过袋子，发现里面是游乐园联名的主题服装。
其实我今天见她的时候，特意从乾坤袋里拿了一件新衣服，没有穿昨天那件西木子的同款。当然，这件也是西木子买的，毕竟他昨天给我买了很多。
是我今天穿的不合身吗，所以想让我换一套？
“不，很合身。”鹿野说，“别想得太复杂。在我眼里，你穿什么都很好看。”
诶，那为什么……
鹿野问我，知道她的能力吗？我说知道，她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灵。她说对，所以她一看就知道这衣服是谁买给我的。
哪怕想假装看不见，却也实在无法忽视，真是稍微有些苦恼。
苦恼？
难道说，不是阳谋，也不是别的，其实——
“没错，因为我原本就想这样告诉你。比起其他人，”鹿野很爽快地承认道，“我实在不怎么大度。”
“……”
是个占有欲很强的后辈呢，不过……
“那么，如你所愿。”我眨了眨眼睛，“因为今天的我，本来就属于你呀。”
鹿野微微一怔。
“不怪我没发现你是前辈。”她别过头去，“谁让你总是这样……”
啊？我怎么了，我不是在很正常地说话吗？
10.
进入游乐园后，我看了看地图，拉着鹿野直冲过山车项目。
鹿野迟疑了一下，原来她担心我一大早就玩这个，会把之前吃的早饭不小心吐出来。我说没事，这个就要早点玩，这样之后就有空——
她恍然道：“之后就有空去玩其他的项目？”
“不。”我摇摇头，“是之后就有空再多玩几趟过山车。”
鹿野：？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过山车狂热爱好者。”她点评道。
嘿嘿，因为那种失重的感觉真的很有意思嘛，惊险又刺激！而且这跟自己在高空飞行还不太一样，因为熟练掌控飞行能力的妖精，在双脚离地的时候，体感是很自然的，像是飞行原本就属于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再说了，也没人会飞着飞着突然在天空像滚筒洗衣机一样突然旋转起来吧？那也太傻了。
但是过山车会旋转！
说这话的时候，我们已经坐在了座位上，鹿野还帮我检查了一遍压杆。
“惊险又刺激……”她品味了一下这个词，“莫非你之后打算去鬼屋？”
呀，被她猜到了。
好啦，别笑我，妖精去鬼屋玩听起来是有点莫名其妙，毕竟我们本身已经算是一种超自然现象了。但是——
“鬼屋是很考验同伴是否能带来安全感的地点。”我偏过头看她，“人家想看鹿野保护我嘛。”
“……”
鹿野轻轻地叹了口气。
“所以我说你总是这样。”她说。
……啊，是说我这种“想要被保护”的想法不太像前辈吗？好吧，我反思。可我也不是对谁都这样说的呀，是因为鹿野很可靠，我才这么说的。
然而，鹿野说：“你太从容了。”
谁从容？我？这个词和我有关系吗？
“是啊。”她看向远处的轨道，“你总是对我撒娇。”
“……”
等等，让我捋一下。
鹿野说她一开始以为我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妖精，在见到我之后也依然这样觉得，是因为我在她面前太可爱了，所以她才做出了误判？
先不说她是怎么发现我是前辈的……
我拽了拽她的衣角。
“那你吃不吃这套？”我笑眯眯地问。
可惜的是，过山车在此刻启动。风呼呼地扑面而来，我连忙抓紧压杆，鹿野不动声色地将覆在了我的手背上，我看过去，看到她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的模样——不对，她的眼神里似乎有些促狭。
“你在——笑什么——”我大声问她。
难道她想捉弄我？
“你很快——就知道了——”她答。
我确实很快就知道了。
哇啊啊啊！
这趟车行驶了很久，一遍又一遍！
看来乘客只有我们俩，并非巧合，鹿野应该是包下了过山车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使用权。因为我想玩很多遍，她就干脆帮我省掉了下车的工夫。
“……”
从过山车上下来的时候，我手脚发软，眼冒金星，一言不发。
鹿野倒是无恙。
“你还好吗？”她问，语气难得有些心虚，“或许我应该早点让车停下……”
她好像是想道歉。
我停下脚步，转身，一声不吭地撞到鹿野怀里。
然后——
“鹿野！这也太太太太好玩了！！”我说。
“……诶？”
我抬头看她，双手也紧抱她，像八爪鱼一样扒拉着她：“真的，没骗你！虽然我现在头晕得像是偷——喝——了两瓶酒！但是，我好高兴！好开心！”
“等一下，你的嗓子都哑了……”鹿野说，她看起来有些想笑，但忍住了，并且试图让我冷静下来，“怎么还能坐过山车坐醉了呢？”
冷静不下来！我现在超级亢奋，我说的每句话是感叹句！
“你知道我为什么开心吗！”我问她。
“因为你喜欢，觉得好玩呗。”她说。
“是这样！但也不全是！”
我松开环抱她的手，但因为手脚松软无力，失去支撑力后差点向一旁倒去，好在鹿野急忙揽住了我的腰，这才避免我东倒西歪。
由于我整个人几乎还是倚靠着她站着，我顺势抱住了她的手臂，摇晃起来。
“因为，”我看向她，“是鹿野在陪着我。”
喜欢的项目固然让我感到开心，但无论何时何地，陪伴我的人才是最重要的，换我自己玩，也许就不会这么开心了。
就是不知道鹿野是怎么想的，她不会觉得陪我玩很无聊呢？
“……”
鹿野用空着的手按了按额头。
我歪了歪头：“鹿野，你不舒服吗？”
她看起来好像有点脸红诶！糟了，她是不是也有些头晕呀？这可不行，我是靠不住的，我们俩要一起摔倒了——
“我没事。”鹿野连忙说，“我只是……”
话没说完，她自己先笑了起来。
“只是觉得，你有点太可爱了。”
所以，她怎么会觉得无聊呢？甚至正相反……
“和你一起的时候，我也很开心。”鹿野认真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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