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似乎还顽固地附着在鼻腔里。单人病房的窗明几净,此刻在江楚眼中,却像一座精致的牢笼。墨将迟临走前那带着审视的、沉沉的目光,像无形的枷锁,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那份小心翼翼的安抚背后,是深不见底的疑虑。江楚知道,自己刚刚那一下本能的闪避,差点就崩裂了苦心经营的伪装。
意识空间内,浓稠的灰雾死寂地流淌。姜除之的灵魂虚影悬浮在不远处,比之前更加凝实,周身缠绕的暗红血丝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着冰冷的不祥气息。他“看”着江楚在现实中的虚弱和墨将迟的离去,发出一声清晰可闻的嗤笑,声音如同冰锥刮过玻璃:
【蠢货的应激反应。你差点亲手把自己送进监狱。墨将迟不是瞎子,他那点可怜的情绪感知力,全用在怀疑你身上了。】
江楚的灵魂蜷缩在灰雾的另一端,光芒黯淡混乱。现实身体的虚弱和心头的恐慌,让他此刻在意识空间里也显得摇摇欲坠。听到姜除之的嘲讽,他猛地抬起头,灵魂波动剧烈,传递出混杂着屈辱和暴怒的意念:【闭嘴!如果不是你……】
【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就该在警局冰冷的审讯椅上,被那个姓陈的警察用证据一点点剥掉你这层虚伪的皮!】姜除之毫不留情地打断,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灵魂层面的威压,让江楚的虚影一阵剧烈动荡,几乎溃散,【认清现实,蝼蚁!你的命,现在拴在我的裤腰带上!】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潮水涌来,江楚的灵魂核心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迫使他不得不压下翻腾的恨意,死死咬住“牙关”。
【废物。】姜除之冷哼一声,那俊美阴鸷的虚影向前飘近了些,【收起你那些没用的情绪。想活命?想继续留在墨将迟身边?那就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冷酷、精准,如同最严苛的教官:
【出院后,立刻滚回公司。你的“脑震荡”需要静养,但更需要“振作”。用你那点可怜的演技,扮演一个因为老板失踪而自责、恐惧,但为了不辜负公司(尤其是墨主管)的信任,而强打精神、拼命工作的实习生!懂吗?】
【至于工作……】姜除之的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鄙夷,【你那张脸唯一的价值就是迷惑墨将迟,脑子?呵。从今天起,你的每一份报告、每一个方案、甚至每一封邮件,都由我——亲自过目。】
江楚的灵魂虚影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屈辱感几乎将他淹没。被仇人掌控生死已经足够痛苦,现在连他赖以为生(或者说,接近墨将迟)的工作,也要被对方彻底接管?
【怎么?不服?】姜除之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想想你之前交上来的那份狗屁不通的市场分析!错别字连篇,逻辑混乱,数据引用错误!要不是墨将迟心软,你早就被扫地出门了!想继续留在他眼皮底下?就凭你那点本事?做梦!】
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刺在江楚最自卑的痛点上。他无力反驳。在专业能力上,他在姜除之面前,确实渺小如尘埃。
【……好。】江楚从灵魂深处挤出一个屈辱的意念。
【很好。】姜除之的声音带着一丝掌控一切的快意,【现在,睡觉。养好你这具破身体。明天开始,地狱训练。】
灰雾缓缓翻涌,象征着屈辱的暂时妥协。
一周后。
姜氏集团项目部办公区,气氛依旧压抑。老板姜除之的“失踪”如同乌云笼罩,连带着项目成功的喜悦也被冲淡了许多。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丝谨慎和不安。
江楚的位置在墨将迟办公室斜对面靠窗。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外面套了件浅灰色薄毛衣,衬得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起来“恢复”了不少。他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落在他精致的侧脸上,勾勒出一种安静又带着点脆弱的专注感。
周围的同事偶尔投来目光,有同情,有好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远。毕竟,他是最后见到姜总的人之一,还因此“吓”进了医院。
此刻,江楚的电脑屏幕上,正打开着一份复杂的项目预算报表。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公式,看得他太阳穴隐隐作痛。这本来是他最头疼的工作内容之一。
意识空间内。
灰雾构成的空间里,悬浮着一份与江楚电脑屏幕上完全一致的、放大了数倍的虚拟报表。姜除之的灵魂虚影就站在报表旁边,姿态高傲,如同在审视一件粗制滥造的垃圾。
【蠢货!眼睛长在头顶上了吗?】冰冷刻薄的声音直接在江楚灵魂层面炸响,【第17行,C列!递延所得税资产的预估基础值引用错了源数据表!链接都做不对,你脖子上顶的是夜壶?】
江楚的灵魂虚影被迫站在报表的另一边,脸色难看。他能清晰地“看”到报表上的每一个细节,姜除之的指责如同鞭子抽打。他强忍着屈辱,用意念操控着现实的手指,移动鼠标去修改。
【停!】姜除之的呵斥如同惊雷,【谁让你动鼠标了?用脑子!给我记住!这种基础性错误再犯一次,我就让你尝尝灵魂灼烧的滋味!】
【还有这里!】姜除之虚幻的手指凌空一点,报表另一处标红,【折旧摊销年限谁让你这么设的?项目周期是五年,你按十年摊?财务部那群老油条不把你当傻子糊弄才怪!改!立刻!用我告诉你的公式!】
【这格式……啧啧,】姜除之的声音充满了嫌弃,【行高列宽乱得像狗啃的!合并单元格毫无意义!配色辣眼睛!你是想用这份垃圾把墨将迟直接送进ICU吗?重调!按我上次给你的模板!立刻!马上!】
每一个指令都伴随着毫不留情的毒舌点评。江楚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在意识空间里被肆意羞辱,在现实中被迫执行着姜除之精准到苛刻的命令。他咬着牙,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修改着报表。屈辱感如同毒藤缠绕心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但同时,他也无法否认,按照姜除之的指导修改后的报表,逻辑清晰、数据准确、格式规范……和他之前做出来的东西,完全是云泥之别。
现实里,他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保存文档。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似乎更白了一点。他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掩饰着内心的翻江倒海和身体因为精神高度紧张带来的疲惫。
“小楚?”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江楚手一抖,水差点洒出来。他猛地抬头,只见墨将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工位旁,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正关切地看着他。
“墨哥!”江楚几乎是本能地,瞬间切换上那副阳光无害又带着点疲惫的笑容,眼神清澈,带着恰到好处的依赖,“怎么了?有事找我?”
墨将迟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他刚刚关掉的报表界面,眼神温和:“看你脸色还是不太好,别太拼了。身体要紧。”他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星海’项目的后续风险评估报告,你之前接触过部分数据,帮我把这几组核心数据再核对一遍,下午例会要用。”
“好的墨哥!交给我!”江楚立刻挺直腰板,笑容灿烂地接过文件夹,眼神里充满了“被信任”的感激和干劲。
墨将迟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只是在转身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江楚的电脑屏幕——那里,刚刚关闭的报表窗口残留的界面边缘,似乎透出一种异常规整、甚至……有些熟悉的排版风格?他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意识空间内。
姜除之发出一声冷哼:【哼,装得倒挺像。核对数据?正好,省得我再找借口让你接触核心。这份报告里有几个关键风险点,墨将迟那傻子可能还没完全意识到……】他的声音带着掌控一切的算计。
江楚没理会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了文件夹。里面是复杂的财务数据和市场预测模型。他硬着头皮开始看。
【停!】姜除之的声音再次响起,【第三页,表格下方注释3,看见那个‘波动系数’了吗?旁边那个公式谁写的?简直侮辱智商!基准利率浮动预期明显低估了央行下一步动作!改!用我昨天教你的动态模型重新算!】
【还有这个!】姜除之的意念如同精准的箭头,【第七页的敏感性分析,关键变量选得跟闹着玩似的!漏了最重要的政策风险项!补上!立刻!】
江楚感觉自己像个被填鸭的机器,在姜除之刻薄的咆哮声中,被迫吸收着海量的专业知识,同时高速运转大脑进行修改。现实中的他,眉头紧锁,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时而查阅资料,时而快速输入公式,那份专注和高效,与他之前作为实习生的生涩笨拙判若两人。
几个路过的同事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小声议论:
“哎,小楚最近……像变了个人似的?”
“是啊,虽然出了那事,但工作能力突飞猛进啊!你看他做那份预算,又快又好!”
“感觉……气质也不太一样了?说不上来,就是……没那么‘软’了?”
“可能是受刺激了吧?想用工作麻痹自己?唉,也挺可怜的……”
这些议论隐隐约约飘进江楚耳朵里,让他心头一紧。意识空间内,姜除之则发出一声得意的嗤笑:【听见了吗?蝼蚁。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江楚死死咬住下唇,灵魂深处翻涌着更深的恨意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无力感。
下午的项目例会。
气氛凝重。姜除之的失踪,让项目后续的推进蒙上了一层巨大的不确定性阴影。几个部门负责人眉头紧锁,汇报着各自领域的进展和困难。
轮到墨将迟汇报风险评估部分。他打开PPT,条理清晰地阐述着,目光沉稳有力。然而,当讲到某个关键风险点的数据支撑时,他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目光转向了坐在角落、正“认真”做着会议记录的江楚。
“关于政策变动的敏感性分析,核心数据部分,是小楚协助核对的。”墨将迟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小楚,你给大家简要汇报一下这部分数据的来源和调整依据。”
刷!
十几道目光瞬间聚焦到江楚身上。
江楚的心脏猛地一跳!猝不及防的点名让他措手不及。他下意识地抬起头,脸上努力维持着镇定,但眼底深处还是掠过一丝慌乱。那些复杂的模型和调整逻辑……他只是在姜除之的逼迫下机械执行,根本还没完全吃透!
【废物!慌什么!】意识空间内,姜除之的怒斥如同惊雷炸响,【数据源是公司内网数据库‘政策风向’子库第三季度季报!调整依据是基于我……姜除之上个月在高层闭门会上对央行政策的预判分析!照实说!语气要稳!眼神别飘!】
姜除之的指令如同强心针。江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站起身,迎着众人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个略带紧张但努力保持专业的笑容,清了清嗓子,开始按照姜除之的提示复述。
他的声音起初还有点不稳,但很快流畅起来,条理清晰,甚至精准地引用了姜除之曾经在内部会议上的发言要点作为支撑论据。那份沉稳和笃定,那份对高层决策的熟悉程度……完全不像一个刚入职不久的实习生!
墨将迟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他紧紧盯着江楚,看着他侃侃而谈时,那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条,那偶尔在思考时无意识轻点桌面的食指关节……这些小动作,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却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进墨将迟的记忆深处。
太像了……像到让他后背莫名窜起一股寒意。像谁?答案呼之欲出,却又荒谬得让他不敢深想。
其他几位高管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互相交换着眼神。这个实习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而且这风格……
江楚汇报完毕,略带忐忑地看向墨将迟:“墨哥……我说完了。”
“嗯,很好。数据很扎实。”墨将迟点了点头,语气听不出波澜,示意他坐下。但江楚坐下时,分明感觉到墨将迟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复杂。
会议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继续。江楚却如坐针毡。他能感觉到墨将迟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时不时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和探究。他只能强迫自己更加“专注”地记录会议内容,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众人纷纷起身离开。江楚也收拾东西,准备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小楚。”墨将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高,却让江楚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
“你留一下。”墨将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后,示意江楚进来,并随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隔绝了外界的嘈杂,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安静。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墨将迟没有立刻说话。他走到窗边,背对着江楚,望着窗外林立的高楼,宽阔的背影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过了好几秒,他才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江楚脸上。
那目光不再仅仅是关切和温和,而是混杂着审视、困惑、疑虑,甚至……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痛楚。
“小楚,”墨将迟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穿透表象的力量,“最近……辛苦你了。”
江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脸上努力维持着感激和些许疲惫的笑容:“墨哥别这么说,是我应该做的……”
墨将迟打断了他,向前走了两步,拉近了距离。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江楚略显苍白的脸,最后定格在他那双努力维持清澈的眼睛里,仿佛要穿透那层阳光的伪装,直抵灵魂深处。
“你做得很好,出乎意料的好。”墨将迟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预算报表,风险评估数据……思路清晰,考虑周全,甚至……”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深邃难测,声音也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试探,“……甚至有些地方的处理风格,让我觉得……很熟悉。”
“熟悉”两个字,如同两记重锤,狠狠砸在江楚的心上!也砸在意识空间内姜除之的灵魂虚影上!
江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一片惨白。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意识空间内,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姜除之的灵魂虚影猛地一震!缠绕在他周身的暗红血丝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疯狂地扭动、膨胀!一股冰冷狂暴的怒意和……一丝被戳破隐秘的惊悸,如同飓风般席卷了整个灰雾空间!
【他知道了?!】江楚的灵魂发出无声的、充满极致恐惧的尖叫。
【闭嘴!废物!稳住!】姜除之的意念如同淬毒的冰刃,狠狠刺入江楚混乱的意识,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现实里,江楚的瞳孔因为极度的惊骇而微微放大,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几乎站立不稳。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大脑一片空白,姜除之刻薄的指令在此刻完全失效!
墨将迟将江楚这剧烈的反应尽收眼底!那瞬间的僵硬、惨白的脸色、放大的瞳孔、无法抑制的颤抖……这一切都如同最直白的答案,狠狠撞击着他的认知!他心中的那个荒谬猜测,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办公室里的空气凝固了。阳光依旧明媚,却驱不散那刺骨的寒意。
就在这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时刻——
嗡——!
一阵尖锐到无法形容的剧痛,毫无征兆地、如同烧红的钢针般狠狠扎进了江楚的太阳穴!这剧痛并非来自现实,而是源于灵魂深处!是意识空间内姜除之因剧烈情绪波动而失控逸散出的灵魂力量冲击!
“呃啊——!”江楚再也支撑不住,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双手猛地抱住了头,身体踉跄着向后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没有倒下。额头上瞬间布满了豆大的冷汗,脸色由惨白转为一种濒死的青灰。
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和惨状,让墨将迟准备继续追问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他看着江楚痛苦蜷缩的样子,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此刻真实的生理性剧痛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是压力太大产生的错觉?小楚只是被吓坏了,又在拼命工作?
墨将迟眼底的锐利审视被浓重的担忧和一丝自责取代。他立刻上前一步,扶住江楚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带着急切:“小楚!你怎么了?头又痛了?是不是刚才开会太耗神了?”
江楚紧闭着眼,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灵魂层面的剧痛如同潮水般一**冲击着他,眼前阵阵发黑。但在那无边的痛苦和黑暗中,姜除之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锚点,狠狠刺入他的意识:
【说话!废物!告诉他……是后遗症……需要休息……快!】
江楚用尽全身力气,从剧痛的缝隙中挤出破碎的声音:“墨……墨哥……头……头好痛……像……像要裂开……可能是……后遗症……我……我想休息……”
他的声音虚弱不堪,充满了真实的痛苦,让人无法怀疑。
墨将迟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头的疑虑被强烈的担忧暂时压过。他扶着江楚的手臂,沉声道:“我送你去休息室!或者去医院?”
“不……不用……”江楚虚弱地摇头,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我……我趴一会儿……就好……”
“好,那你就在这里休息,别乱动。”墨将迟将他扶到旁边的沙发上躺下,又倒了杯温水放在旁边,眉头紧锁,眼神复杂地看着蜷缩在沙发上、因痛苦而微微颤抖的身影。
意识空间内。
灰雾剧烈地翻腾咆哮,如同沸腾的怒海。姜除之的灵魂虚影悬浮在风暴中心,周身缠绕的暗红血丝狂乱舞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他那张俊美阴鸷的脸,此刻因为极致的怒意和一丝被触及逆鳞的惊悸而微微扭曲。
【该死的墨将迟!他察觉到了!】冰冷的意念如同淬毒的匕首,【他竟敢……竟敢用那种眼神试探!】
刚才江楚濒临崩溃的瞬间,姜除之为了稳住局面,强行爆发灵魂力量冲击江楚制造剧痛假象,这对他自身也是巨大的消耗。他那原本比之前凝实许多的虚影,此刻也显得有些明灭不定,缠绕头部的暗红血丝颜色似乎更深了。
他死死“盯”着现实世界中躺在沙发上的江楚,眼神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
【废物!都是因为你!你的无能!你的破绽百出!差点毁了这一切!】
【听着!从今天起,收起你那些可笑的、对墨将迟的痴心妄想!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扮演好“我”让你扮演的角色!用最快的速度掌握我能教给你的一切!变得足够“有用”!否则……】
姜除之没有说完,但那灵魂层面弥漫开的、冰冷刺骨的杀意,比任何语言都更具威胁。
江楚蜷缩在沙发上,身体还在因为剧痛而微微痉挛。灵魂被撕裂般的痛楚尚未完全平息,姜除之的威胁又如同冰水浇头。屈辱、恐惧、恨意、以及对墨将迟那份扭曲爱恋被强行压抑的痛苦……种种情绪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被冷汗濡湿,黏在苍白的皮肤上。在墨将迟担忧的目光注视下,在姜除之冰冷的死亡威胁中,在灵魂深处翻江倒海的剧痛里——
嗡!
又一阵尖锐的幻痛毫无征兆地袭来!这一次,伴随着剧痛的,还有意识空间内一闪而过的、极其短暂却异常清晰的画面碎片:
惨绿的应急灯光……冰冷的水泥地……飞溅的、刺目的猩红……还有几块莹白的、沾染着同样猩红、边缘锋利的……玉佩碎片!
那画面如同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江楚的意识深处!比□□的痛苦更甚百倍!那是源于灵魂烙印的恐惧和罪孽感!
“唔……”江楚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手指死死抠住了沙发扶手,指关节泛出青白色。
墨将迟的心瞬间揪紧:“小楚?!”
江楚没有回答,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沙发的靠垫里,身体蜷缩得更紧,如同一个试图躲避整个世界的、破碎的玩偶。只有那无法抑制的、细微的颤抖,泄露着他正在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却照不进那被双魂撕扯、被秘密和罪孽重重包裹的黑暗深渊。墨将迟的怀疑如同悬顶之剑,姜除之的掌控如同跗骨之蛆,而那块碎裂的、染血的玉佩……似乎不仅仅是一个封印。
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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