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三:归人
1、
因为路垚受伤,多敲诈了乔楚生五顿饭。
这天他刚吃完了麻辣小龙虾,喝了冰镇啤酒,躺在摇椅上在阳台吹风,C城属于北方,虽然白天很热,傍晚的风却是凉的,他看着天边的晚霞,摸着肚皮道,“要是天天能过这种日子,不去投胎也挺好的。”
乔楚生一边计算着自己那点存款,一边把摇椅狠狠的往下一按,“照这么下去,你不用去投胎,我要去投胎了。”
路垚被晃的差点从摇椅上掉下来,他坐直了,“你再去接几个任务不就行了。”
“这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鬼,”他看着路垚,“要不我开个视频号,整点魔术什么的,你配合一下,说不定能有不少打赏。”
“不行,你这是把我当猴耍。”
乔楚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下结论,“你比猴,还差点。”
眼看着路垚就要从躺椅上跳起来打人,乔楚生的电话响了,“别闹,”他把路垚的手扒拉下去,“我去接个电话。”
等接完电话出来,乔楚生道,“托你吉言,有活了。”
这次的活在外地,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
小镇在东北,有个很古老的名字,叫会让,据说还是宋朝那会传下来的。
小镇小到什么程度,小镇在一条省道的边上,除了那条省道,整个镇上只有一条主干道,通往附近的村子,主干道上分出去一截,两边是菜市场,这截不到百米的道路尽头是个二层楼高的百货商店,是全镇人民购物的主要去处。
马路的另一边是成趟的平房,再远点,有个煤炭勘探队的大院,四周是勘探队的家属楼,算是这个小镇为数不多的楼房。可也没几栋,都是老房子,只有四层高,还没有电梯。
再往西出去,就是附近各个村子的一片一片的庄稼地,一眼望不到人家。
这还是小镇最繁华的时候,后来因为附近两个小城的兴起,先是年轻人都搬走了,慢慢的接走了家里的老人,镇上唯一的小学也已经在几年前停了课。
小镇的支柱产业勘探队也把工作大院挪到了城里,那些废弃的房子被推平了,种上了白杨,再后来听说小镇下面埋着煤,勘探队要来打孔勘探了。
可就在准备拉设备搭架子的时候出了事。
勘探队选中的地方,原本附近有座平房,平房的主人是个老太太,已经快七十了,带着条白色的小土狗住在那里。
老太太单身了一辈子,也没个依靠,就守着这个房子,房子不大,还是土炕,一张炕就占据了屋子的三分之一,屋子外面狭长的一条就是厨房,有个不大的小院,屋子对面有个仓房,放些杂物和烧火用的柴火和煤。
原本这座房子左右前后都有人家,那些人走后房子没人照料,倒的倒蹋的蹋,有些只剩下了几堵墙,幸好附近也没人住了,没变成垃圾堆。
前几个月勘探队就提过要买老太太的房子,但别看老太太个头不高,气势不小,搬了把凳子坐在了门口,说谁想动我的房子,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就这么拖了几个月,直到前几天,老太太没了。
老太太叫林望春,年轻时只读到了初中,就赶上了上山下乡,等下乡回来,哥哥接了父亲的班在矿上做工人,给她找了一个集体制的单位,给矿上做设备外罩。后来东北开始大规模下岗,她们这种集体制企业是第一批,人到中年,只能在各处找点零活做,也没个固定地方,有时候接一些手工活,或者农忙的时候帮忙挖个土豆,掰个玉米赚点钱维生。
后来国家政策补缴养老保险,她的那点积蓄也不够交,只好眼睁睁的错过去,当时镇上还有街道办在,看她可怜,给她办了低保,每个月给发460块钱,加上她自己在屋前屋后种点青菜,勉强能维生。
她的哥哥早就已经去世,只有当年她曾经帮忙带过一阵的侄子,住在30里地外的城里,偶尔会带着些米面油过来看她,临走的时候再给她塞个几十块钱。
但有钱其实也没啥用,镇上早就没了商店,要买什么东西要走上几里地,去最近的村子里买。
前不久老太太病了,也说不好是什么病,就是吃的越来越少,越来越瘦,但人还精神着,一直到晕倒在挖野菜的地里,被附近的村民发现,侄子才知道老太太病了,等送到医院已经是胃癌晚期,没了动手术的可能。
老太太一看住院要花这么多钱,反正也治不好了,当天就收拾东西回了家。
幸好侄子也是个打零工的,平时就是站在城里农贸市场那条街的阴凉下,脚边放个牌子,上面写着电工、瓦工,跟一堆人一起等着有人找人干活。他这一段时间都没怎么出工,时常来看她,老太太回家就开始呕血,没多久就在家里去世了。
老太太没什么遗产,攒了一千来块钱,用个手绢包着,放在父亲打的木头箱子里,和这座房子一起,都留给了侄子。
侄子签了字,把房子卖给了勘探队,老太太火化才两天,这片的房子就都被推了。
勘探队带了大批的设备过来,井架还没搭好,没法24小时开工,晚上留了两个人看设备。
守夜的两个人本来是要轮流睡觉的,但因为附近都是一马平川的大野地,虽然再远点是片杨树林,但杨树叶子高,没啥藏人的地方,钻机设备这么大也不怕人偷,两个人就偷了懒,都钻进帐篷里面睡了。
睡到凌晨两三点,正是人睡的最死的时候,就听见外面叮里咣啷的响,两个人被吵醒了,迷迷糊糊的从帐篷里往外走,检查了一圈,设备没啥大事,但是隔壁帐篷里的锅碗瓢盆被摔了一地。
两个人以为是附近的野猫野狗来找吃的了,没当回事,骂了两句,唾了口痰,就回去继续睡了。
第二天夜里换了人值班,两个人把这事说了,让人小心着点,换班的就没敢都睡,猜拳输了的大张守下半夜。
大张胆子不大,年纪也小,在队里被欺负惯了,等到两点被叫起来,拿着手电筒,战战兢兢的坐在了同事的帐篷门口,看着厨房那边。
发电机没停,厨房里的灯泡亮着,大张看了一会儿,没啥动静就有点犯困,正点着头呢,帐篷里突然响起了碗摔下来的声音。
他嗷——的一声跳了起来,同事被他的声音吵醒,骂骂咧咧的爬起来,“咋地了?”
大张抖着手指着帐篷上的影子,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厨房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同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帐篷里有道黑影,怎么看都不是猫狗,反而像是一个人。
同事胆大,以为是附近的疯汉子,一声大喝,“谁?干什么玩意呢?”掀了帐篷门就进去了,里面锅碗瓢盆被摔了满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大张在外面又是一声叫,同事出来吼道,“你又瞎吵吵啥呢?”
大张举着手机日历,颤颤巍巍的道,“今天……今天是老太太的头七。”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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