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打开房门。
门推到一半就遇到了阻力。
房间昏暗,厚重的窗帘遮挡了光源。
饶是借着客厅的灯光,苏格兰也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阻挡他开门的是地毯上躺着的人。
他还穿着昨晚的浴袍。
黑发黏在雪白的脸颊上,长的那部分遮住了裸露的锁骨。
唇色很淡,眼下却泛着不自然的红。
苏格兰一看就知道,他发烧了。
“琴酒,”他对着电话说“他晕倒了。”
对面传来细碎的声响,先是呼啸的风声,然后是铁制品互相撞击,最后汽车发动。
“把他送到……门禁卡在他房间书桌上的陶瓷盒子里,出门左拐然后……有人会在那里等你。”
电话挂断。
苏格兰得到了许可,进入奥吉尔的房间。
他像是要去找门禁卡,直奔书桌而去。几步间就将整个房间尽收眼底。
房间宽敞而又华丽,胡桃木的桌椅柜子,浅色的布艺沙发,价值不菲的手工地毯,各色装饰,排满的书籍,散乱的手稿……
单人床贴着墙角摆放,深色的床单,浅色的被子和枕头。大概是主人怕冷,床铺上有几条色彩艳丽的编织毯。
书桌上放着他看不懂的文件,和一些鬼画符般的式子。
他没有多看,打开那个绘着不知道是狼还是狗的盒子,从一堆糖果中取出银白色的卡片。塞进围裙口袋。
他转身,缓缓靠近地上倒着的人,蹲下身子。
白色的浴袍长到膝盖,露出小腿。骨肉匀称,因为发烧的缘故,隐隐透着粉。
地毯是花色的,衬得那双脚越发的白,浅粉圆润的指甲,隐约的青色血管缠绕在如玉的足上,带着某种糜丽的**。
他握住对方纤细的手腕想把对方拉起来,却高估了对方的重量。
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奥吉尔的身体撞进他的怀里。苏格兰顺势揽住他的腰。
哪怕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对方清瘦,但此刻真正拥人入怀,圈住那节纤细的腰时,他才意识到这位常年泡在研究室的科研人员究竟瘦弱到了什么地步。
总感觉稍稍用力,就能将人折断。
他改变了想法,索性就着这个姿势,一手放于对方的肩胛骨下,一手置于腿弯,将人抱起。
固定奥吉尔的手环住自己的脖颈,苏格兰起身。
灼热的呼吸在颈间起伏,带着丝痒意。
没走两步,颠簸感让怀中人不适的动了动。
柔软的头发扫过嘴唇,酥酥麻麻的。
他下意识的颠了颠手臂,清瘦的仿佛只有骨头架子的人很快被调整好姿势。
一系列的举动让奥吉尔恢复了些意识。
他试图掀开薄薄的眼皮,视线却一片模糊。眼皮上如有千斤重,他很快又闭上眼。
大脑被烧的昏昏沉沉,炽热的身体让他下意识去寻找身边的东西降温。身体却沉重不已,只能勉强转头,滚烫的脸颊贴上温度较低的东西,他长舒一口气,下意识地蹭了蹭。
苏格兰的身体一僵。
怀中人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苏格兰听不清。
秉着情报再小也是肉的心理,他低下头,试图去分辨奥吉尔说了什么。
“别走……”他好像喊了个名字,“求求你……”
苏格兰皱眉,靠的更近。
“我能救的……”
带着体温的唇瓣擦过耳垂,苏格兰彻底僵住了。
“我能救你。”
鹤见里予又做了那个梦。
破败的病房,枯萎的鲜花。黏软的墙壁与地板,令人不禁想起生物的血肉。
他艰难地迈开步子,犹如行走在沼泽地里。
病床上被子微微隆起,虽然微弱,但是仍有起伏。
床边趴着一道人影,他在哭,身体一抽一抽的。
断断续续的哭声传到耳边“求求你,醒过来。”
是人,不是骸骨。
他无声的松了口气,心脏跳的飞快,催促着他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还不等他行动,病床旁的仪器猛地发出刺耳的警报。
人影的声音越发凄厉“那个药!如果那个药研制出来的话,一定能治好你的!”
尖锐到变形的声音几乎刺破耳膜“能救的……”
病房内变得嘈杂。鹤见里予听不清对方的声音。
来来往往的模糊黑影从他身体上穿过。
然后重叠着向他靠近,拧成一道黑色的身影。
病房的环境迅速变化。布局改变,鲜花回春,墙壁被粉饰的雪白,地板也恢复成正常的样子。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空间。
那道人影也越发凝实,变成了他熟悉的样子。
那是琴酒。
他举着枪,指着他的脑袋。
眼眸冰冷,神情肃杀。
他的嘴唇一张一合,一如之前的噩梦。
但是这次,他听见了对方的声音。
“……没有价值的人都该死……”
“砰!”扳机扣动。
苏格兰感觉抓着自己的手一紧。
他挂断电话,查看对方的情况。
眼睫无力的颤了颤,眼周的皮肤都在用力,眼尾的小痣起伏,像是在呼吸。
不知为何,苏格兰对眼前的一幕有一种强烈的既视感。
纤长笔直浓密的睫毛,线条流畅的眼,层层绿意晕染的眼,和生动的泪痣。
他下意识地想伸手遮住他的下半张脸,探寻熟悉感的来源。
好不等他动作,鹤见里予已经睁开眼睛。
高烧过后的眼眸湿润润的,他轻轻眨了眨眼,水汽就凝成珠滚进鬓发。
“你醒了?”
床上的人没有反映。
苏格兰伸出的手自然而然的上移,从脸部的位置挪到眼,在他眼前晃了晃。对方的眼神慢慢聚焦,有了神采。
“我去喊琴酒。”
【你发烧了。】系统提醒他。
“我好像想起了以前的事。”他的烧还没退,灼热感尚未散去,骨子里却泛起冷意。
【你想起什么了?】
“我……”
推门声打断了他的话。
长发黑风衣的男人走入病房。
鹤见里予眸光骤然缩了一下。冰冷的枪口,代表着死亡的血腥气息,对方毫不动摇的扣动扳机。对死亡的恐惧感让他连呼吸都僵持住。
琴酒来之前抽过烟。
随着他的靠近,身上浓郁到刺激的味道覆盖了梦境中的鲜血与死亡。
他捂着鼻子,坐起身来,紧绷的身体放松,满脸写着“离我远点”。
这是自鹤见里予醒后第一次见琴酒。
“美代穗说你失忆了。”他意味不明的打量着孱弱的人。高烧的红晕下,对方的脸色白的透明,脆弱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死去了一样。
“失忆到不知道上床睡觉的程度了?”他似笑非笑,虽然是嘲讽的语气,满身的肃杀气息却有所缓和。
他看着对方嫌恶的表情,恶劣的笑了笑,脱掉外套,放在衣架上,然后拉过椅子,自然而然的坐在床边。
“你这个毛病能不能改改,我就抽了一支,怎么跟有狗鼻子一样,几米外就闻到味儿了?”对方捂鼻子的动作显然让琴酒很不爽。
他没搭理琴酒的冷嘲热讽,神情恹恹“你来干什么?”
“要不是我,你死在房间里都没人知道。”对方的不知好歹让人更不痛快了,落在奥吉尔身上的目光充满了探究之意。“美代穗说那个实验被你搁浅了?”
“研究遇到瓶颈不是很正常的事吗?”烟味确实淡了不少,确切的说对方的大衣像是腌入味儿了,自己身上倒是味道不重。鹤见里予松开捂鼻子的手,神色冷淡。
“呵。”琴酒对此不予置评,但很显然这个理由并不能让他信服。
他换了个问题“你回到实验室后,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病床上的人唇角抿了抿,没有说话。
琴酒从少年时就跟他在一起,对他的了解不说十成十,也是**不离十的程度。“这就是有的意思了?”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鹤见里予“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实验室的爆炸至今没有进展,他在国外的时间不短,加上当时奥吉尔的刻意阻挠,他对研究所的境况确实了解不多,以至于现在调查都无从下手。
但市面上凭空出现正在研究的药剂,这件事跟爆炸没有关系傻子都不信。
雪莉的检测报告显示,在外流通的药物成分不同,这件事被组织高度重视。
鹤见里予突然问道“琴酒,贝尔摩德带过来的药经过谁的手?”
两人对视,像是从他的神色中确认了什么,琴酒眯起眼“你不信任她?”
“不,”鹤见里予摇了摇头,“只是有些事情要确认一下。”
心里有了调查方向,琴酒站起身。
他拿起架子上的大衣,“奥吉尔,”即将触碰到门把时,他回过头,压低的帽檐让人看不清楚神色,“研究所能塞进一个远山任就能在塞进第二个,”他的语气里有警告“别忘了你应该做的事。”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警告。
先是贝尔摩德充满深意的考验,然后是琴酒带着警告的提醒。
还有无厘头的噩梦中,子弹出膛的场景。
他伸手揉了揉脑袋。
不就是研发药剂吗?怎么搞的这么复杂。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卖身混黑了呢。
大概是发烧让人有些神志不清了。
他喃喃自语“难不成这年头完成不了研究会死吗?”
话音刚落,恰巧苏格兰打开房门。
看着对方震惊的表情,很明显是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
鹤见里予觉得自己的脸丢尽了。
讲个冷笑话,不工作就会死。
奥吉尔:药物研发不出来难道会杀了我吗?(不信)
苏格兰:你试试呢。(微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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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误入歧途第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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