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章｜II｜共犯◢
［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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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
铺天盖地的线。
随着本不该被知悉于此刻的来自未来的讯息经由绝无仅有的时间旅行者的双眼交托于当下时刻的几个青年，数以万、不，亿，不，那是完全无法计数的数量，无穷多因果线以时空中的bug/Executor（执行者）为中心骤然展开。与此同时，原有缠绕于几人身上的旧的因果也在飞速断裂。
象征命运的斑斓碎片纷纷扬扬落下，随风朝向松田铺面而去。
奇异的光彩由碎裂的边缘折射，其中映射出焰火、城市夜色亦或是摩天轮，虹光弥散于斑斓的碎片之外。于是那些破碎的命运化作破碎的玻璃，在浮空变成闪动着的玻璃蝴蝶，振翅间簌簌落下落雪一般铺天盖地的鳞粉。
松田抬起手遮住落满碎片的双眼。
痛觉并不存在，那只是因果线的间隙插入错乱扭曲的碎片而产生的怪异的排斥感。他忍不住眯起眼，试图让那些不该停留在他身上的碎片尽快离开他的身周。
身旁的萩原注意到他的异常举动，略微眯起眼低声询问：“松田，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只是刚刚风太大了。”
松田动作自然地收回手，他的瞳孔深处倒映着数不尽的流光溢彩的碎片/Bad Ending，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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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研二面无表情地直视着车前挡风玻璃，少有将车开得四平八稳，松田阵平则坐在副驾驶倚着车窗看向窗外，从敞开的车窗灌进迅疾的风吹乱了两个人的头发。
最终卷发青年首先妥协打断了这短暂而无声的对峙。
“好了，萩，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长发青年没有做声，沉默着将车停靠在路边，点燃一根香烟深吸一口，随即深深靠进驾驶座缓慢地吐出烟雾。
浅淡的烟雾浮起遮住那张精致美丽过头的面容，反而使他蹙眉的神情显出几分阴郁颓丧的风情。
他好似在思考什么，一面斟酌着词句一面缓满地吐出话语：“松田，你告诉班长他们的那些，是我们真正的未来吗？”
副驾驶座上的青年依旧撑着头看向窗外，无动于衷地回答：“你指什么？”
“松田你，是在骗人吧。”萩原狠狠闭了闭眼睛，勉力维持住平稳的语调，“无论是哪个版本都是。”
松田轻笑出声，却依旧背对着驾驶座上的人，视线漫无目的停留于窗外飞速略过的车流，在此刻才想到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车停在这个位置不要紧吗？”
“不要再转移话题了阵平ちゃん，你明明猜到我已经全都看穿了对不对？”萩原用力摁灭指尖还没燃尽的香烟。
“我也很好奇究竟为什么你会执着于从我口中得到你已经确认的信息。”松田转过头，双眼隐藏在深色的镜片后，然而那坚定的视线如同夜海中的灯塔，依旧显眼得可怕，清楚地投向萩原所在的位置。
“很难理解吗？你知不知道自己看向降谷他们几个的表情究竟有多糟糕？”
松田阵平叹了口气，抬手摘掉了碍事的墨镜：“萩，你究竟有多了解我，我也是一样。相同的话还给你，要看看自己现在的表情吗？”
“没必要。”萩原苦笑起来，在松田还没摘下墨镜以前，深色的镜片里倒映出畸变的倒影，他抬手捂住脸，狼狈地倒回座椅里。
松田也跟着放松身体靠在座位里沉默着，片刻后他轻声询问：“烟呢？”却并没有看向身侧的人。
萩原翻出驾驶座旁的半包香烟，和火机一起丢给松田，默不作声地盯着此前从未接触过香烟的友人的动作。
松田熟练地咬住滤嘴，右手拨动火石钢轮发出“嚓”的一声脆响，随即火苗蹿起，他将火机凑近香烟另一端点燃了烟草。淡淡的烟草燃烧气息在接近密闭的空间里弥漫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反手把火机抛回萩原的怀里。
萩原移开了目光。
“……什么时候开始的？”
松田嗯了一声表示疑问，得到了一句语焉不详的解释。
“抽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记得了。大概在你出事以后不久吧。第一次碰这玩意是在那天晚上，千速陪我在你家门口坐了一宿。”
淡色的烟雾逐渐笼罩住了执行者凌厉的眉眼，连表情都变得模糊起来。
“我俩抽完了你剩下的半包，都是第一次，一边抽一边咳嗽。千速还嘲笑我，又被呛出眼泪，狼狈的要死。”
“后来呢。”
萩原轻声询问，像是不想惊破什么柔软的东西那样。
“那之后多试几次就熟练了，倒是千速，她一直都没习惯，为我抽烟这事没少挨她臭骂。”
“我觉得姐姐骂得对。”
“哈……”
他没再接话，只是露出了松田警官那标志性的、略带嘲讽意味的、有些散漫的、却不含任何恶意的微妙笑容。
萩原默默注视着气场铺开的幼驯染，那些凛冽的气氛温驯地伏行在松田脚边，顺着地面悄无声息地铺展开。
那是他不曾见过的、跨越时光长河与死亡迢迢而来的、26岁的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的心中浮现起一种掺杂着辛酸与艳羡的骄傲感，苦涩得像是还没来得及成熟的柠檬。看呐，当初与他形影不离的那个人，即便在自己远去之后也长成了非常优秀的大人。
时光不能逆转，死亡无可挽回，即便他的友人涉水而来，然而记忆在的灵魂留下的铭刻依旧无法抹消。
只有未来、明天，与即将到来的每一天。
萩原研二于是笑起来，饱含着晴空、阳光，与一切有关未来的美好的祝福：“阵平ちゃん，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长成很帅气的样子了呢。”
松田定定地看着萩原的双眼，好像试图透过绚烂的虹膜看到萩原研二无色的灵魂。
那里已不再有恐惧。
于是松田也咧开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萩原试探着打趣：“所以说到底，果然阵平ちゃん还是没能给我报仇吗？”(*1)
松田呼出烟雾，有些无奈地承认：“虽然很不甘心，但毕竟我们几个除了零都早早去了三途川。”
萩原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什……等等你刚说什么松田さん？？”
松田实实在在地被友人太过惊恐以至于有些恍惚的神情逗笑了：“有这么惊讶吗，你不是都猜出来了吗？”
“不，再怎么说从别人的嘴里切实听到还是……”萩原依旧还没能缓过神来，“再怎么说连班长都……也太过头了吧？”
松田挤出一个有点狰狞的笑容：“何止，甚至还连累了他女朋友。”
萩原捂脸：“……班长你就是这么做现充的吗？！娜塔莉小姐的双亲要怎么办啊？”
松田被狠狠哽住，无言地移开了目光。
“……真的假的……”萩原已经开始怀疑来自世界的巨大恶意，灰败地喃喃自语，“我们这帮人是干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吗真的不至于这样惩罚身边亲近的人吧……”
过了一阵子，萩原总算得以从那种摇摇欲坠的状态里脱离出来，他抬起头神情复杂地看向一身黑衣的松田，试探着开口：“我说松田，要不你放弃警察这个职业吧。(*2)”
从刚才起就围绕着松田的那种西伯利亚针叶林一般透彻冷冽的气质随着萩原的话音未落瞬间嘁里咔嚓碎了个干净，松田凶神恶煞地微笑着举起了拳头。
萩原收回挨了一巴掌试图再摸出一根烟的手，重重叹了口气，发表最终的总结：“无论如何，就先从亲手给我们报仇开始吧。这次不要再留下遗憾了，松田？”
“这不是当然的吗，别小瞧我啊。”松田推推鼻梁上的墨镜，理所当然的语气带着某种少年意气。
于是，温暖的季风跨越广阔的亚细亚大陆，终于吹抵了遥远而寒冷的北方苔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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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 continued.
１ 此处萩原是在试探松田的死亡情况。
２ 双关，一是由于松田一身黑衣（丧服）加之传递了不少坏消息的打趣（告死者一类的），二也是出于对友人殉职的担忧的半真半假的提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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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共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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