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惨白,如同冰冷的薄纱,覆盖着死寂的公寓。
空气里残留着消毒水和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窒息的尴尬。
工藤新一蜷缩在冰冷的角落,后背紧贴着墙壁,仿佛想将自己嵌进去。
两天了。
距离那个崩溃的夜晚,已经过去整整两天。
那晚,他泣不成声地剖开自己的灵魂,将血淋淋的真相——时空穿越、未来的琴酒、黑衣组织、莫比乌斯环的陷阱、时空管理局的阴影——
连同他跨越生死的绝望爱恋,一股脑地倾倒出来。他甚至提到了那本相册,提到了那个被抹去的、站在照片右侧的人,那个让黑泽阵甘愿堕入黑暗也要守护的秘密。
而黑泽阵的回应……仅仅是沉默地蹲在他面前,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指尖带着几乎难以察觉的颤抖,极其笨拙地、小心翼翼地擦掉了他脸上的泪水。
没有震惊的追问,没有愤怒的斥责,没有难以置信的质疑,甚至……连一个表示“听见了”的眼神都没有。
擦完眼泪,黑泽阵就默默地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再次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个拒绝沟通的茧。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仿佛凝固在一种令人窒息的胶质里。
黑泽阵依旧按时上学放学,只是动作比之前更加僵硬沉默,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他左臂的伤口似乎恢复得不太好,绷带边缘总是渗出淡淡的血痕。
他依旧会在固定的时间吃掉工藤新一准备好的、寡淡的食物,但全程目不斜视,仿佛坐在对面的只是一团空气。
他不再自己换药,当工藤新一默默将医药包放在显眼位置时,他会像没看见一样,任由伤口暴露在空气里,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漠然。
工藤新一的心,从最初的忐忑、期待,一点点沉入了冰冷的绝望深渊。
他以为坦白能换来理解,哪怕是一丝震惊后的探究也好。他以为那笨拙的拭泪动作,是冰层碎裂的信号。
结果,什么都没有。
只有比之前更厚重、更冰冷的沉默之墙。那堵墙无声地宣告着:你的秘密,你的痛苦,你的爱恋,与我无关。
我不在乎。
巨大的失落和委屈如同藤蔓般缠绕着工藤新一的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看着黑泽阵沉默地进餐,看着他僵硬地穿衣,看着他带着新渗出的血迹出门……
每一次,工藤新一心脏都像被细密的针反复刺扎。
他无数次想开口,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想问问黑泽阵到底在想什么?
他信不信?
他在不在乎?
但黑泽阵那拒人千里的冰冷气场,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他所有涌到嘴边的勇气。
侦探的敏锐告诉他,黑泽阵并非无动于衷。那沉默更像是一种极度的混乱和自我保护。
他看到了黑泽阵眼底深处偶尔掠过的、极其短暂的茫然和挣扎,看到了他独自处理伤口时,那紧蹙的眉头和压抑的痛哼。
但这一切,都被更深的冰层覆盖着,隔绝了工藤新一试图靠近的任何可能。
也许……他真的不在乎。
工藤新一绝望地想。
也许在他眼中,自己这个来自未来的麻烦,这个鲁莽的调查者,这个可能带来更大灾难的“污染源”,根本不值得他付出任何额外的情绪。
那晚的拭泪,或许只是出于一种……对哭泣生物的、本能的、短暂的不适反应?
这个认知让工藤新一如坠冰窟。他感觉自己像个可笑的小丑,在舞台上声嘶力竭地表演着独角戏,而唯一的观众,却早已离席。
第三天傍晚,天气阴沉得如同灌了铅。黑压压的云层低垂,闷热得没有一丝风。黑泽阵像往常一样,沉默地推开门,又沉默地走向自己的床铺。他甚至没有看工藤新一一眼。
工藤新一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被抛弃的恐慌席卷了他。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需要透口气,哪怕只是短暂地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牢笼。
“我……我出去买点东西。” 工藤新一的声音干涩沙哑,打破了房间里死水般的寂静。
他没有等黑泽阵的回应——也不可能有回应——低着头,像逃离瘟疫般,快步走出了公寓门。
冰冷的空气带着雨前的湿闷涌入口鼻,工藤新一却觉得比房间里好受一些。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熟悉的街道上,路灯昏黄的光线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他需要思考,需要冷静。
下一步该怎么办?
是继续留在这个冰窖里,忍受着视若无睹的煎熬,还是……彻底离开?
可离开,他又能去哪里?
工藤新一放不下黑泽阵,放不下那个独自在黑暗中挣扎的少年。即使对方不在乎他。
不知不觉,他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这条巷子他以前也走过,是去附近一个小公园的近路。两边是废弃仓库的后墙,堆放着一些建筑垃圾,路灯也更加稀疏昏暗。
就在他走到巷子中段时——
一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他的全身!
侦探的本能让他猛地顿住脚步!他下意识地回头!
巷口空无一人。只有昏黄的光线在地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错觉?
不!
太安静了!
连远处街道的车流声都仿佛被隔绝了!空气中有一种……被窥伺的感觉!
工藤新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不再犹豫,转身就想加快脚步冲出巷子!
然而,已经晚了!
三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无声无息地从他前方巷子拐角的阴影里闪了出来!完全堵死了他的去路!
为首一人,赫然是那个皮肤黝黑、银灰色短发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光的——银狼!
他脸上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冷笑,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眼神冰冷地锁定工藤新一。
“哟,这不是我们那位好奇心旺盛的小侦探吗?” 银狼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刺耳,“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溜达?不怕遇到……坏人吗?”
银狼身后的两个打手也发出不怀好意的低笑,缓缓逼近。
工藤新一瞳孔骤缩!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猛地转身想往回跑,却发现巷子的入口处,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两个同样穿着黑色紧身衣、面无表情的壮汉,如同两堵移动的墙壁,彻底封死了退路!
五个人!前后包夹!瓮中捉鳖!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工藤新一!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右臂的石膏在此刻显得如此碍事和脆弱!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你……你们想干什么?!” 工藤新一强压下恐惧,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大脑却在疯狂运转!逃!必须逃!但怎么逃?!
“干什么?” 银狼慢悠悠地向前踱步,靴子踩在碎石上发出咯吱的声响,如同死亡的倒计时。“上次在后巷,有黑泽阵那条疯狗护着你,让你跑了。这次……他好像不在身边啊?”
他停在工藤新一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我们‘那位大人’,对你这位……来自未来的‘贵客’,可是非常非常感兴趣呢。”
他知道了!
他果然知道自己的身份!
工藤新一的心沉到了谷底!
黑泽阵的警告在耳边炸响——再敢乱看乱打听……下次,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乖乖跟我们走一趟吧。” 银狼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别逼我们动粗。毕竟,‘那位大人’只说要‘完整’的活口,可没说要……零件齐全的。”
他身后的打手们配合地晃了晃手中的甩棍和电击器,发出噼啪的电流声。
工藤新一看着那闪着蓝光的电击器,心脏狂跳!他知道一旦被抓住,等待他的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地狱!他不能被带走!绝对不能!
“做梦!” 工藤新一猛地咬牙,眼中爆发出绝望的狠劲!他猛地弯腰,抓起地上一块沾满油污的砖头,用尽全身力气砸向离他最近的一个打手!
同时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朝着人墙相对薄弱的一侧——那个拿着电击器的打手猛冲过去!他赌对方不敢轻易用电击器把自己弄死!
“找死!” 被打手怒骂一声,侧身躲开砖头。而那个拿着电击器的打手显然没料到工藤新一敢朝他冲来,愣了一下!
就是这瞬间的愣神!工藤新一如同滑溜的泥鳅,猛地矮身,从他腋下钻了过去!突破了包围圈!
“抓住他!” 银狼的怒吼在身后响起!
工藤新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朝着巷子深处亡命狂奔!他能听到身后急促追赶的脚步声和甩棍破空的呼啸声!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肺部如同火烧!
右臂的石膏阻碍着他的平衡,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尚未痊愈的骨裂处,剧痛钻心!
“妈的!给老子站住!” 一个打手追得最近,甩棍带着恶风,狠狠扫向工藤新一的后背!
工藤新一感觉到背后的风声,猛地向前扑倒!甩棍擦着他的头皮掠过,重重砸在旁边的墙壁上,碎石飞溅!他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继续前冲!
巷子尽头是一堵近三米高的砖墙!翻过去,就是车水马龙的大街!
希望就在眼前!
工藤新一咬紧牙关,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冲向墙壁!然而,就在他距离墙壁只有几步之遥时——
嗤啦——!
一股强烈的电流瞬间贯穿了他的身体!
剧痛和麻痹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每一寸神经!
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来,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猛地抽搐着,直挺挺地向前扑倒在地!
视野瞬间被黑暗吞噬,只有电流的滋滋声在耳膜里疯狂鸣响!
是□□!银狼出手了!
“跑啊?怎么不跑了?” 银狼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残忍的嘲弄。
工藤新一浑身麻痹,只能无力地趴在地上,感受着冰冷的雨水开始滴落在脸上,混合着绝望的泪水滑落。完了……一切都完了……
“带走!” 银狼冷酷地下令。
两个打手狞笑着上前,粗暴地抓住工藤新一被电击后瘫软的身体,像拖死狗一样将他从地上拽起来。
就在这时——
“放开他!”
一个冰冷、沙哑,却如同惊雷般炸响的声音,穿透了雨幕和绝望,在巷口骤然响起!
所有人都猛地回头!
只见巷口昏黄的路灯下,一个穿着单薄校服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雨水打湿了他银灰色的短发,紧紧贴在光洁却异常苍白的额角。
校服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同样被雨水浸透的白色衬衫。他左臂的绷带已经被雨水和血水浸透,刺目的鲜红在白色绷带上晕染开一片令人心悸的图案。
黑泽阵微微喘息着,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冰灰色的眼眸在雨幕中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着幽蓝火焰的寒冰,死死锁定在抓着工藤新一的那两个打手身上!
是黑泽阵!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不在乎吗?!
工藤新一被电流麻痹的身体无法动弹,意识也处于半昏迷的边缘,但他模糊的视线却死死地捕捉到了那个身影。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瞬间冲垮了绝望!他……他还是来了?!
“呵,黑泽阵?” 银狼看清来人,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眼中却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嘲弄,“怎么?上次的教训还不够?还想再断一条胳膊?”
黑泽阵没有理会银狼的嘲讽。他一步步走进巷子,雨水顺着他冰冷的下颌线滑落。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工藤新一身上,看着他被电击后瘫软无力、如同破布娃娃般被拖拽的样子,看着他脸上混合着雨水和泪水的绝望……那双冰灰色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了!
一种名为暴怒的火焰,混合着某种更深沉的、几乎要将他焚毁的痛苦,轰然爆发!
“我再说一遍,” 黑泽阵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穿透雨幕、斩钉截铁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如同淬了血的冰刃,“放开他。”
“不放又怎样?” 银狼冷笑,挥手示意。抓着工藤新一的两个打手立刻掏出了甩棍和匕首,另外两人也呈扇形向黑泽阵包抄过去!“你以为你一个人,还能像上次一样走运?”
黑泽阵的目光终于从工藤新一身上移开,缓缓扫过逼近的四个打手,最后落在银狼脸上。
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近乎残忍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无尽的疯狂和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走运?” 他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让在场的所有人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他缓缓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伸向自己那被雨水和血水浸透的校服外套内侧口袋。
“今天……” 他猛地抽出手!握在手里的,不是匕首,而是一把漆黑冰冷的……手枪!枪口在雨幕中闪烁着死亡的光泽,稳稳地指向了银狼的眉心!
“要么,你们放人滚蛋。”
“要么,” 黑泽阵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疯狂和暴戾,“老子今天豁出这条命,把你们……全!部!留!在!这!里!”
冰冷的枪口,坚定的眼神,那如同受伤孤狼般玉石俱焚的疯狂气势!
巷子里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雨水砸落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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