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缓缓放下通讯器,将它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塑料外壳几乎要嵌入皮肉。
他闭上眼,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房间里污浊而冰冷的空气,仿佛要将这可能是最后的气息刻入肺腑。
再次睁开眼时,所有的痛苦、挣扎、疯狂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冰封般的杀意和一种向死而生的决绝。
他不再看肩后那片不断扩大的暗红血迹,仿佛那伤口不存在。
他走到桌边,拿起那个装着《时间简史》的牛皮纸袋,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将它塞进了连帽衫宽大的内袋里,紧贴着心脏的位置。
然后,少年弯下腰,捡起地上那把冰冷的匕首,在裤腿上随意地擦拭掉沾染的灰尘,插回靴侧的刀鞘。
最后,他拿起那把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退出弹匣,检查了一下剩余的子/弹数量。
冰冷的金属在他手中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昏黄的灯光下,他年轻的侧脸线条绷得如同刀锋,墨绿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他拉低了帽檐,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情绪的表情,转身,走向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少年琴酒的动作因为肩伤而有些滞涩,但每一步都踏得无比沉稳、无比坚定,如同走向既定的刑场,又如同走向唯一可能的地狱出口。
工藤新一的意识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牵引,紧紧“缀”在那道深灰色的、决绝的背影之后。
穿透门板,融入外面更深的夜色。
他能“看”到少年琴酒在昏暗楼道里微微踉跄了一下,随即又强行稳住身形,扶着布满灰尘和涂鸦的墙壁,一步一步,艰难却无比坚定地向下走去。
巨大的心痛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紧紧攫住了新一。
他知道,琴酒踏上的是一条几乎必死的荆棘之路。
不是为了组织,而是为了一个渺茫得如同镜花水月、通向更深地狱的“机会”。
他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他的爱人,拖着残破的身躯,孤身一人,义无反顾地走向那片名为“老仓库”的血腥屠宰场。
……
“老仓库”并非特指某个建筑,而是城市边缘一片早已废弃、庞大而迷宫般的旧工业区。
巨大的厂房如同钢铁巨兽的骸骨,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狰狞扭曲的阴影。
破碎的窗户如同空洞的眼窝,冷风在其中穿梭,发出呜咽般的怪响。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机油味、灰尘味,以及一种更深沉的、混合着腐朽和暴戾的死亡气息。
这里白天是流浪汉和瘾/君子的临时巢穴,夜晚则是各种见不得光交易的温床。
组织选择这里作为陷阱和清洗场,再“合适”不过。
少年琴酒如同真正的幽灵,在巨大的钢铁骨架和堆积如山的废弃机械间无声穿行。
他避开了几处可能有暗哨的制高点,动作迅捷而精准,对地形的熟悉程度令人心惊。
少年琴酒的肩后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那片焦黑狼藉的伤口,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
冷汗浸透了他的内衫,黏腻地贴在冰冷的皮肤上。
但他的眼神却锐利如鹰隼,墨绿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如同猫科动物般反射着微光,捕捉着一切可疑的动静。
工藤新一的意识紧紧跟随着,穿透冰冷的钢铁,如同一个绝望的旁观者。
他能“看”到琴酒苍白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能看到他偶尔因剧痛而微微抽搐的咬肌,更能“感觉”到他那强行压榨身体最后一丝潜能的、近乎燃烧生命般的意志力。
突然,琴酒的身影在一座巨大的、锈蚀的储气罐阴影后猛地顿住,紧贴冰冷的金属壁面。他微微侧头,屏住呼吸。
前方不远处,一座半塌的厂房里,隐隐透出摇曳的火光,还有刻意压低的、带着醉意和贪婪的交谈声传来。
“妈的……那批货到底靠不靠谱?别又是掺了料的垃圾……”
“放心……这次是‘乌鸦’亲自牵的线……纯度绝对够劲……”
“钱呢?说好的……”
“急什么!等老大验完货……”
目标就在里面。至少三个,可能更多。
琴酒从阴影中缓缓探出半个头,墨绿色的瞳孔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瞬间扫过厂房内部结构:入口、可能的逃生通道、堆放的障碍物、光源位置……
各种各样的信息在他的脑中飞速处理。他收回目光,背靠着冰冷的储气罐,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空气中所有的冰冷和痛楚都吸入肺腑,转化为支撑行动的能量。
再睁眼时,所有属于“人”的虚弱和情绪都被彻底剥离。只剩下冰冷、高效的杀戮机器。
他动了。
没有从正门突入。
少年琴酒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黑烟,贴着厂房外侧锈蚀的、布满管道的墙壁,悄无声息地向侧面移动。
他的动作因为肩伤而略显僵硬,但速度依旧快得惊人。
在一个堆满废弃轮胎的角落,他找到了目标——一扇被木板半封住的、离地两米多高的破窗。
他抬头看了一眼,估算高度。
他的肩伤让他无法像往常一样轻松攀爬。
少年琴酒眼神一冷,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向后退了两步,然后一个短促的冲刺,受伤的左手强忍着剧痛抓住一根垂下的锈蚀管道借力,右腿猛地蹬在墙壁上,身体如同矫健的猎豹般向上窜起!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被穿透的闷响!
窗沿下一名负责外围警戒、正打着哈欠的壮汉,喉咙处瞬间多了一个细小的血洞!
那个壮汉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丝声音,身体就软软地向后倒去。
琴酒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破窗处翻了进来,落地时因为左肩的剧痛和落地冲击,身体难以控制地向前踉跄了一步,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闷哼,但他立刻强行稳住,手中的消音手枪枪/口,已经冰冷地指向了厂房内部!
“谁?!”厂房中央,围着篝火堆的三个男人被这细微的动静惊动,猛地回头!
迎接他们的,是死亡的低语。
噗!噗!噗!
三声短促而沉闷的枪响几乎连成一线!
精准无比!
篝火旁两个男人额头上瞬间爆开血花,哼都没哼一声就向后栽倒!
第三个反应稍快,在同伴倒下的瞬间猛地向侧面扑倒,同时拔出了腰间的手/枪!
“妈/的!有埋伏!”他嘶吼着,对着琴酒的方向疯狂扣动扳机!
砰!砰!砰!
刺耳的枪声在空旷的厂房里炸/响,彻底撕碎了夜的寂静——
子/弹打在琴酒身前的废弃机床外壳上,溅起刺目的火花!
琴酒在对方扑倒的瞬间已经如同预判般向侧面翻滚!
巨大的动作牵扯到肩伤,剧痛让琴酒眼前一黑,翻滚的动作慢了半拍!
嗤啦!
一颗灼热的子弹擦着他左臂外侧飞过,瞬间撕裂了连帽衫的布料,在皮肤上犁开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呃!”琴酒闷哼一声,翻滚的动作被打断。他强忍剧痛,单膝跪地,手中的枪口再次抬起,锁定目标!
那个开枪的男人已经躲到了一堆巨大的、覆盖着油布的金属箱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和枪/口,对着琴酒的方向疯狂射/击压制!
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而来,打得琴酒藏身的废弃机床叮当作响,碎屑纷飞!
“操/他妈的!是条子吗?还是黑吃黑?!”
箱子后的男人一边疯狂射/击一边嘶吼,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暴戾,“出来!杂种!”
琴酒背靠着冰冷的机床,剧烈地喘息着。
左臂新添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肩后的旧伤更是如同被点燃的火炭,每一次心跳都带来剧烈的抽痛和眩晕。
汗水如同小溪般顺着他的脸颊流淌,滴落在布满油污的地面上。失血和剧痛在疯狂消耗着他的体力和意志。
时间!必须速战速决!“清道夫”小组随时可能突破“夜枭”的干扰进场!
他眼中寒光一闪!
琴酒猛地将身上的深灰色连帽衫扯下,团成一团!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剧痛,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将团成一团的连帽衫向左侧用力抛出!
衣服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吸引了对方绝大部分的火力!
就在对方枪口追着衣服移动的瞬间!
琴酒动了!
他从机床右侧闪电般扑出,身体几乎贴着地面滑行!
琴酒手中的消音手/枪在滑行中已经连续喷吐出致命的火舌!
噗!噗!
两发子/弹精准地打在对方藏身的金属箱边缘,溅起的火星和跳弹逼迫对方下意识地缩头躲避!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空隙!
琴酒滑行的身体如同装了弹簧般猛地弹起!
他右手的手枪已经指向了目标暴露出的半个肩膀!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刹那——
轰!!!
厂房另一侧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皮卷帘门,如同被攻城锤击中般,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整个门框都在剧烈颤抖!
刺眼的、雪白的光柱如同利剑般从门缝里疯狂涌入,瞬间将昏暗的厂房照得亮如白昼!
“‘清道夫’!放下武器!!”一个经过扩音器放大的、冷酷无情的咆哮声从门外传来!伴随着密集而训练有素的脚步声和枪/栓拉动的声音!
干扰被突破了!“清道夫”小组提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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