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的天气已经转凉，但店里的温度依旧温暖，门口一前一后的走进两人。
“你先找位置坐吧，我去点单，有什么忌口的吗？”
少女摇摇头，张望了一下四周，找了个空位直接坐下，而年轻的男人走向前台。
“还是老样子的套餐，对了，把酒换成果汁饮料吧。”
木制吧台后的老板看到来人，感叹了一句好久没来，顺着对方时不时看去的方向，发现了那位正坐在位置上等他的少女。
“原来是交女朋友了啊。”老板一脸欣慰的点点头，“怪不得今天不喝酒。”
“不是，只是朋友而已，别瞎说。”
松田阵平撇了撇嘴，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的解释误会，他和千秋琳可是纯友谊。
而且人家是有男朋友的。
当然千秋琳特意叮嘱过他不能往外说。
往常和松田阵平来的朋友都是另一个帅气的男孩子，老板识趣的没提起那个人。
前两周松田阵平来的时候，就是一个人站在店门口，他劝了好久都没能让对方进来坐坐。
后来看了报道，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行，你小子说不是就不是，看在你难得带女孩子来店里的份上，我再送你几串秘制小烧烤，免费的。”
“好啊，老板大气。”松田阵平毫不客气的笑着应下。
简单的聊了两句，他回到座位前，摘下墨镜，在发呆的少女面前晃了晃，确认对方回过神了才开口。
“发什么呆呢，又在想案子的事吗？”
“……不，做了个噩梦。”
想起昨天晚上做的梦，千秋琳就觉得有些头疼，扶着额继续深思。
一次可以说是梦，但两次都梦到同样的场景和同样的结局，这就有点不合常理了。
难道说是她最近精神状态太差了吗？
“梦到什么了？说来听听。”松田阵平双手抵着下巴，兴致勃勃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在找乐子。
千秋琳摇摇头，下意识选择隐瞒：“记不清了，总之是个不好的结局。”
那些内容涉及到组织，是绝对不能告诉松田阵平的。
“不好的事情啊…”松田阵平联想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猜测道：“该不会是你昨天一直纠结开不开枪的问题，结果在梦里被开枪的人杀了吧。”
松田阵平一语成谶。
本来只是玩笑话，随口一猜，但看见千秋琳古怪的脸色，松田阵平的笑容一僵。
“不会这么巧被我猜中了吧。”
在他的注视下，千秋琳沉重的点点头。
“结局就是我被人枪杀了。”
“不是吧，开枪的人是谁？”松田阵平差点拍着桌子站起来。
而后才想起来。
这只是一个梦。
是啊，这只是一个梦。
当事人意外的平静，千秋琳放下手，淡淡的说了一句：“不知道是谁开的枪。”
说着，她又把话题转到了别的地方。
“对了，为什么要特意到这里吃饭？”
这里离警视厅不算近，开车也要十几分钟才能到。
想着梦与现实都是相反的，松田阵平也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个梦，顺着千秋琳转移的话题轻轻笑了一声。
“这里可是我和萩常来的老地方。”
这是一间居酒屋。
火红的灯笼和色彩鲜艳的海报贴满墙，在橙黄色的暖光灯下，几个人围坐在方形敞口式火炉边，烤着肉，吃着小串，在这里自然开启轻松休闲的模式。
热闹，但不嘈杂，也不混乱。
是很舒服的场景。
千秋琳的目光回到松田阵平身上，对方没有因为提起往事旧人而露出悲伤的神色，她也跟着笑了笑。
“这里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地方。”
青桔解腻的饮料最先上桌，老板送来的时候还问了千秋琳对这里是不满意，笑着替松田阵平说话。
“我也是第一次见松田会带女孩子来我店里吃饭，这小子一向不解风情，我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和女孩子相处了呢。”
“什么啊，我又不是萩，而且跟那些女孩子一起出去联谊吃饭有什么意思。”
老板惊讶于松田阵平能这么快走出好友逝去的阴影，笑着从不远处的架子上拿了一瓶清酒过来，倒出一杯敬给松田阵平。
“女孩子才是这世上最可爱的生物，是你自己不懂得欣赏，陪你喝一杯，这瓶酒也当送给这位可爱的小姐的见面礼物了，你喝不完就带走吧。”
“你已经送了很多东西了。”松田阵平皱眉推拒道，但没拒绝老板敬的酒。
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刚放下酒瓶子，另一只手就接过了酒瓶，拿来新的杯子，同样倒了一杯酒。
“既然是送我的，那我也喝一杯吧。”
千秋琳抿嘴笑起来，她算是知道为什么两人会喜欢来这里，这个老板的性格确实很对味。
尤其是萩原研二。
“看来这位可爱的小姐可比你想得爽快多了啊，松田，人家要喝酒呢。”
最后那一句不知道是提醒还是调侃，被点到名的人也拿着酒杯，对千秋琳挑挑眉。
“上次看你不是不喜欢喝酒？”
上次？
想到仅有的在几人面前喝酒，也就只有警校时期参加过的那次联谊会。
千秋琳无奈的耸耸肩，说：“只是喝不来啤酒而已，但这个酒看起来不错。”
老板拿来的酒是甘口清酒，是比较好入口的类型，口味清甜，酒里包含的糖分多，喝起来也柔和顺口。
收到千秋琳的认可，老板爽快的就让她把酒带回去，别给松田阵平占了便宜。
一番短暂的嬉闹，三人碰了酒杯。
“我去后厨给你们催催，搞快点。”
“没事，我们不急。”
老板笑着应声，但离开时的方向依旧是往后厨去的。
千秋琳喝完杯中剩下的酒，口感确实很不错，忍不住又倒了一杯。
“还喝啊，等会不是去办案子吗？”松田阵平边说边把酒拿远了些。
“不急，高柳奈绪子下午三点才送检，而且我也没那么容易喝醉。”
有系统在，她可以随时分解掉身体里吸收的酒精，保证大脑随时处在清醒状态中，是个很方便的功能。
现在还是中午，时间确实很充足。
松田阵平检查了这瓶酒的度数，确定酒精含量不高，而且也只是小小的一瓶，便任由千秋琳拿去了。
“那正好我也一起喝点吧。”
“爆处组的工作不让在岗喝酒吧。”
“组对课的工作难道就可以了吗？”
两人互怼着，又一起笑起来。
无论是什么岗位，警察这个行业本来就不能在工作期间饮酒。
两人分别倒了杯酒，却一直放在手边没有碰过，那瓶酒也是。
明显是被催过的菜品很快上齐，看上去就连份量都比别人多了些。
松田阵平恨恨的咬着牙抱怨老板平常都没对他和萩这么大方。
“所以你怎么确定的池川美咲在高柳奈绪子被送检的时候会出现？”松田阵平握着夹子帮忙烤肉，随口聊起案子相关。
“会这么问，说明你没有真正的了解透彻这个案子啊。”千秋琳反问：“松田，你为什么会觉得池川美咲是真正的凶手。”
这也是昨天她在简讯上想问的。
“因为烟的问题吧，北原健既然没有自己下楼买烟，说明他已经让房子里的另一个人，也就是他的同居女友池川美咲去买了，但是到最后池川美咲也只买了菜，没有买烟回来吧。”
“如果死者只是不想现在去买，或者池川美咲只是没来得及去买呢，这并不能作为直接证据。”
“猜测啦，只是猜测。”
况且嫌疑人就这几个，排除掉不可能的那两个，也就只能是池川美咲了。
千秋琳没有再反驳，知道松田阵平参与进案件的调查并不多，索性直接说了始末。
“从高柳奈绪子的口供里就能知道，这个死者…北原健，他私底下有拍摄女性私密照片的癖好，而池川美咲在和他认识前的职业是一名模特，你觉得她就会这么好运气的被禽兽放过吗？”
从千秋琳口中听到她以平淡的语气骂人是个很奇妙的感受，就连松田阵平自己也想骂一句这人真的是个畜生。
“不会，有高柳奈绪子被威胁的事情发生在前面，中间又不知道经历过几个，北原健的眼光在逐渐升高，他的恶劣癖好也只会变本加厉的发生在池川美咲身上。”
“从花店店员的口中得知，池川美咲在两个月前都还在深爱着北原健，并告知了店员两人即将要结婚的事情。”
“但接下来的两个月，池川美咲几乎没有再出现过了，所以她可能是在这两个月才发现北原健的本性暴露。”
烤熟的牛肉被夹入碗中，千秋琳的话也停了片刻，在松田阵平的示意下，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垫了垫肚子，她端起一旁事先倒好冰镇饮料的杯子，感受着手心传来的冰凉。
“现场的卧室阳台外的角落摆着几株植物的盆栽，里面被北原健掐了烟头，我测试过当时北原健抽烟会有的状态，确认那些盆栽原本的位置不应该在那里，是被人为特意移到了看不见的角落。”
“能做出这种事的除了北原健本人，就只有池川美咲了，而且当时阳台的门是被上锁的状态，房子里的门窗也被全部关紧，把这些情况综合起来，煤气泄露的原因就不能全算是个意外了。”
那么池川美咲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松田阵平想到她在之后的行程，还能若无其事的到市场买菜，回家做饭……
想到这，松田阵平瞪大了眼睛。
“她想和……同归于尽？”
早就已经猜到这个结论的千秋琳惨淡的笑了笑，她将杯子中的饮料一饮而尽。
“人在清醒的状态下不可能对封闭环境下的煤气泄漏没有反应，所以当时北原健处于什么状态就不难猜了。”
在池川美咲出门前，北原健已经死了。
真正的凶手也就此浮出水面。
“那高柳奈绪子呢？”
“现场对面的公寓就是她租的，为了报复或者防止照片流露而监视北原健，不想让他再祸害其他女性之类的，这种理由对于高柳奈绪子这个受害者来说，一找一大堆。”
千秋琳看着面前的烤盘，噼啪四溅的热油挣扎着要跳出火炉。
可最后的结局不是冷却，就是在他人身上造成刺痛的伤害。
也仅仅是一瞬间的疼而已。
“所以高柳奈绪子能肯定当时屋子里只有北原健一个人在家，她会上门找人，绝对不是为了要杀他，也许是掌握了北原健私底下一些见不得光的证据，她曾经被威胁过，所以……她也要威胁回去，想让北原健知难而退，或者是……为了救池川美咲。”
威胁？
千秋琳觉得她推测的还是轻了。
昨天和高柳奈绪子见面的时候，她就看出来这个女人对北原健的恨意深入骨髓，她想要的绝对不止是北原健的收手。
她不会满足于只是让北原健被烫一下。
她想要将北原健直接压在火炉上炙烤。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一样忍受着并伺机等待最佳时间，给对方造成不止是生命上的伤害。
池川美咲的报复简单且直接。
“高柳奈绪子不愿意承认她和池川美咲之间有联系，我想她们应该是没有见过面，不知道互相的计划，但联系一定有。”
“……高柳奈绪子在发现池川美咲杀了人以后，将屋里的证据清理干净，利用煤气爆炸破坏现场。”
屋内的煤气泄漏到一定浓度后，需要明火才能引爆。
而除了电线短路，千秋琳在确认了现场的布置后，就已经猜到了一种可能性。
她点开今早收到的鉴识课发来的报告。
“利用实验室的白磷置放在空气中，不需要几分钟就会自燃起火，高柳奈绪子这么做的原因恐怕也是想给池川美咲提个醒。”
“——别回来，好好活下去。”
哪怕是被千秋琳以这种轻描淡写的口吻说出来，这句话里的意思也依旧让人震撼。
“高柳奈绪子大概给她发了类似这种意思的消息，多次回到现场也是为了确认她的安全，顶罪是为了让她洗脱嫌疑。”
“而现场对面的公寓在高柳奈绪子被拘留后，还有人在那里出现，说明她们之间有过联系，高柳奈绪子大概是拜托她到那里拿东西。”
“比如——”
“——北原健的犯罪证据。”
好的，现在案子的表面已经浮出水面了，相信往深处想的同志们已经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故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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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明江公寓爆炸案（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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