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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梦中身

生死间的片刻罅隙几乎比一眨眼的工夫还短。

光阴脱兔,日月跳丸。从在母亲面前夸下海口,到校场炎炎烈日下咬牙习练骑射;从与云罗并辔而行教她防身武艺,到如今纷乱马蹄下自己命悬一线,不知已过了多少春秋。

周身被将死的寒意笼罩,纵然肝胆俱震,但她不肯阖上双眼。

毫厘之间,一支穿云箭奇异地破开重重刀风,竟后发先至与颉利可汗射出的箭矢相撞。两支箭泄去原有的力道,无声无息地跌落在马蹄卷起的泥泞融雪中。

马儿的两只前蹄落地,这瞬息间的惊变令她大睁双眼。但无心去看那支救命的箭从何而来,她立刻重心下坠挂在马侧,躲开紧追而来的一记刀光。

乱军中她再看不到颉利可汗的身影,这意味着对方很可能也失去她的踪迹。但即使没有那种致命的冷箭,情况仍旧不容乐观。

他们已踏进了吕梁山谷,突厥追兵只增不减。好消息是李瑛这一路牵制突厥人的目的达到了,坏消息是她身边的自己人越来越少。

当她再度反手击落追兵射来的箭时,胯|下马儿忽然前蹄一软趔趄着冲出。急速奔跑之下李瑛被向前甩飞出去,在地上翻滚两圈一骨碌爬起来。

左手腕间剧痛,但她无暇理会。突厥兵满面嗜血的兴奋,持枪向她冲来。她提气高高跃起,避开枪刃反拽住他肩肘,生生将他拖下战马!

几番缠斗后她终于夺了敌人的马匹,双腿夹紧马腹催动得快些再快些。低头执缰时才发觉左臂上被马刀戳出个血窟窿,温热的血迹很快在冰冷的战甲表面凝结。皮肉错杂粘连,抬手间又是一阵撕扯的痛楚。

人终归是**凡胎,一身力气终有尽时,血肉…亦有尽。

流血不断带走她身上残存的热意,她眼前一阵阵发黑,牙关因寒冷止不住打颤,终于在又一次出□□击时落了空。趁她未及回撤空门大开时,那突厥兵以刀身重击她腕骨,令她霎时脱力松开了手中长枪。

冷而光滑的刀身没入腰腹,如同被蛰伏的蛇咬了一口。北地的寒冷麻痹了知觉,最初她几乎没有感到疼痛,只是身子不受控制地从马上滑下。

就像那两支箭一样,也跌进了泥泞污黑的雪中。

似乎有马蹄踏过她的身躯,混乱中她隐约听到麾下将士呼喊,也听到突厥人叫嚷着自己斩下了多少头颅,震耳欲聋的喧嚣如同一层厚重的被子覆在她身上。

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时刻,她回想方才一路所见,发觉突厥人其实并未在吕梁山设伏。

她的兵不会都死在此处。

哪怕一人…哪怕只有一人逃脱,也能叫人记住新城一战是何等惨烈,又是何等荒唐。

——

天地间一片死寂。雪花轻柔地簌簌飘落,落在山冈的枯枝上,落在鸟雀勉强栖身的巢间。也落在绵延数里的尸骸上,如一支墨笔将猩红血色淡淡遮掩。

好冷啊…

李瑛这么想着,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死。

但她确实已经没力气了。下身压着的东西似乎重逾千斤,但她心知那多半不过是一具尸体,只是已没有力气挣脱了。

尽力掀开眼皮,高阔天穹只有一片刺目的白,晃得她几乎泌出泪水,只好又阖上双眼。

从前并不是没有过命悬一线的时候,譬如攻入长安落下肩上旧伤那回,亦在生死边缘徘徊过。只是昏了也就昏了,如今却要清醒着等死,总是更令人畏怯。

人们说死前会忆起这一生大大小小的经历,如同走马灯不息轮转。

她于是想起幼时在上元灯市,自己曾在摊位前看着走马灯不肯离去,扯住阿爷央求着要买下来。

鲜艳丝纸剪成马匹骑手的形象,闪烁烛光中马儿旋转如飞,背上的骑手执缰似乎要从灯上飞出去。

她痴痴望着那灯影,觉得有朝一日自己的骑射也能这般灵巧自如。

然而那时李瑛不懂得,灯中的剪影轮转是以烛火的热力催动。灯烛明亮时有车马疾驰之盛景,然而当烛火灭了,一切都会止息。

本就是死物啊。

人们总是在死物里寄托过多情思,或许因为人生百年,死物其实比活人更存世更长久。

母亲年纪不长便已辞世,她虽未曾杞人忧天,但也并非全无设想。然而真到了这一刻,才发现再多设想也只是空想。

这一生做成了许多事,对母亲许下的诺言也一一践行。她苦练骑射十余年未有怨言,如今也敢说“雀屏中选”的佳话不过尔耳,再多几只孔雀她也一样射得中。

她曾纵横关内,也在并州闯荡一番,还在苇泽留下了一座关城。倘若足够幸运,或许百年后仍能矗立于斯,为后人留下些什么。

然而也并非没有憾事。

她曾立下豪言,愿北拒突厥于雁门,最终却葬身于朔方风雪中。这并非是她的过失,换作任何一个将军也是同样。朝中博弈瞬息万变,主战者将他们作为棋子推出塞外,求和者拦住了本应与他们合兵的援军。

因而才更觉得不甘。她的生死,麾下将士的生死都不由他们自己决定,而是转眼倾覆于千里之外、弄权者的掌心中。

还有…阿昭。

李瑛这一刻才发觉自己非常想念她。然而那孩子的笑容眉眼竟有些模糊,只能想起自己还没有教会阿昭骑马和击鞠。她努力学着所有女郎该学和不该学的东西,其实也想活出阿昭的那一份。

她从前不明白人们为何求神拜佛。直至无论是生是死,她都找不到那个孩子。

若死后有灵,若有来生…李瑛想,上穷碧落下黄泉,她都要找到阿昭。

远处有单薄的足音徘徊。尽管十分轻捷,但由于山野间空旷寂然,李瑛仍旧听到了。

按常理而言,敌军若回到战场上补刀,必定不会只派一人前来。她想,也许是冒险到死人身上捡财物的乡民。

自己身上最值钱的便是精良刀剑,一路交手时都已失落了。唯有战甲上镶了一块铭牌,若能被捡走,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那人走走停停,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她身边。

冰冷的手指抵在她鼻端,出气进气都微弱,她却奇异般嗅到了浅淡香气。

似曾相识的味道,只觉得…不应飘散在严冬雪天。

那人从尸堆里将她挖出来,似乎对她身上的狰狞伤处无从下手,踌躇半晌才小心将她负在背上。

骤然改变姿态,胸腔间气血上涌叫李瑛身子一抖,狠狠喷出一大口鲜血。

那人却未被吓到,脚步不停只管向前。而她吐出淤血,思绪陡然清明许多,咬牙忍着痛楚,从齿缝中挤出气音。

“我…刀,刀…日后…”

囫囵不成词句,但那人似乎理解了,轻声道:“无妨,只是小伤,不影响用刀。”

李瑛喉间有一声闷笑,中途被喉间鲜血淹没,转变成一声古怪的咕哝。

而后她开口时咬字清楚许多。

“是你,裴三哥。”

撑着她的肩背一僵,很快又只作若无其事继续向前走去。对她的称呼恍若未闻,只说:“我会救你的。”

在他出现的那一刻,纵然李瑛无力睁眼辨别面容,纵然那抹浅淡香气并非春日桃花的味道,但她仍旧不作他想。当年春狩时他救过她一回,今日他还是要救她。

如同山野精怪对小孩子的偏爱照拂。

“或许…我已然死…死了,”她断续说道,不时呛咳一声,“这不过,不过是…一场梦。”

几句话令她疲惫已极,缓缓叹息一声,双臂无力几乎要从那人肩上滑落。

“裴三哥…你就像,像…一场梦。”

——

雪下得越来越大,片片雪花裹挟在风中切割着裸露肌肤。哪吒的身躯几乎和雪一样冷,劲风伤不了他。然而他犹豫片刻,将斗篷解下罩住背上人的头脸手脚。

李瑛率军离开晋阳后,他和云罗并未依照她的安排启程前往关中。云罗对李瑛实在放心不下,第一次违背了她的命令,与“息客”合计着悄悄潜到雁门来。

哪吒借着少年人的面具,自然十分配合地答应了。但晋阳那位留守的安抚使与李瑛不是一路人,不可能好心给两人送上路引。他们只能绕开大些的城郭,风餐露宿向北赶去。

他们到达雁门后不久,李瑛就率军出塞前往新城。雁门关是边防门户,进出把守十分严格。他们潜伏了几日研究布防轮值的规律,颇费了一番周章才得以出塞。期间还听到守军议论李瑛此次进军,更令两人添了愁绪忧思。

新城附近一马平川无可躲藏,他们只得隐匿于吕梁山间伺机而动。突厥人将新城重重围困,直至这一日决战,他们才得以接近李瑛。

没想到是以这种惨烈的方式。

他虽不擅疗愈的法术,但为她续上半口|活气、延长半个月性命倒不成问题。她此番伤势极重有损根本,若想恢复如初无异于起死回生,非他力所能及。

哪吒与云罗约定分头寻找,消失在彼此视线后,他情急之下也无心再维持那副虚假尊容。因而出现在李瑛面前时,他既非裴三郎的颀长身姿,亦非息客的少年弱质。

但她甚至没有睁眼就认出了他。

就像哪吒记不住旁人的样貌,却在长安城郊那座破败的庙中认出惭英的魂魄,纵然她那时还没有揭下幕离。

他迎着风雪一步步向前走,感觉到那颗心脏跳动着。尽管如同雏鸟一般瑟缩,但总归是跳着的。

他自嘲一笑,想起最初自己也曾是个活人。

缓慢的搏动与他的脊背相贴,激起细微战栗,恰与他从前生长心脏的胸腔印合。

物理救赎(续命 1

注:

1. 《燕京岁时记·走马灯》:走马灯者,剪纸为轮,以烛嘘之,则车驰马骤,团团不休。烛灭则顿止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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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梦中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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