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上，云霞织锦，仙乐飘飘。
凌霄殿前，千阶玉阶铺就的红毯两侧，金甲天兵持戟而立，红绸缠绕的蟠龙柱上，明珠与宝石交相辉映，折射出七彩流光。
陈霜糖站在云辇上，透过轻纱盖头，能看见前方哪吒挺拔的背影。他今日一袭大红喜袍，金线绣着九条蟠龙，腰间玉带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即使看不到正脸，她也能想象他此刻眉飞色舞的模样。
她没想到，他娶她，十里红妆，犹如打了一场大胜仗……
"新娘子到——"
随着司礼仙官一声长喝，数百只青鸾从四面八方飞来，衔着花瓣在空中盘旋。花瓣如雨落下，却在触及地面的瞬间化作点点金光消散。
陈霜糖深吸一口气，感觉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扶住了她的手臂。那手指修长有力，带着她熟悉的清冷气息。
"别紧张。"杨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刻意压低的声线仍带着不容错认的威严，"跟着我走。"
她点点头，借着杨戬的搀扶缓步走下云辇。红毯尽头，哪吒已经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望向这边。即使隔着盖头，陈霜糖也能感受到那视线中的炽热。
"真君今日这身装扮，倒是别致。"太白金星捋着长须，笑眯眯地打量着杨戬的女仙扮相。小仙可能看不出杨戬的幻化，但是，太白金星和二郎真君有空了就会在棋盘上厮杀个有来有回的，这不一打照面，就被认出来了。
陈霜糖心虚地趔趄了下，可杨戬面不改色，只是扶着陈霜糖的手微微收紧："本君既答应送嫁，自然要做得周全。"
陈霜糖心头一暖。她知道杨戬此举意味着什么——以二郎显圣真君之尊，化身女仙为她送嫁，这份情谊，比任何贺礼都贵重。
大哥哥这是真把她当自家妹子了……
婚礼仪式庄重而繁琐。拜天地、敬高堂、夫妻对拜，每一步都有严格的礼仪。陈霜糖全程被杨戬引导着，动作丝毫不差。她能感觉到，每当她稍有迟疑，那只扶着她的大手就会轻轻用力，给她最及时的提示。
"礼成——"
随着最后一声宣告，哪吒迫不及待地掀开了她的盖头。陈霜糖眼前豁然开朗，正对上哪吒灿若星辰的双眸。他今日束了金冠，眉心的火云纹更加鲜艳，整个人艳若骄阳，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娘子。"他轻声唤道，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爱意与骄傲。
陈霜糖脸颊发烫，却忍不住回以微笑。这一刻，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哪吒牵着她的手转向众仙，骄傲地展示他的新娘。四周响起热烈的掌声和祝福声，仙女们虽然眼中难掩艳羡，却也真心为这对新人高兴。
“快看！三太子殿下竟真的娶了陈仙子！她原先的身份与我们一般无二，这岂不是说……一条最光明坦荡的通天仙路，已然为吾等同样出身微末的仙子们开了道？原来这天规戒律、仙阶尊卑，也并非牢不可破！”
“呵，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想学陈霜糖？以为就此为所有卑贱的仙子们开了道？别做梦了！这等一步登天的运气，万年也出不了一例，岂是你我能肖想的？”
观礼台上，众说纷纭。
杨戬站在一旁，看着被幸福包围的陈霜糖，冷峻的面容微微松动。他转身欲走，却被一只小手拉住了衣袖。
"大哥哥..."陈霜糖眼中含泪，"谢谢你。"
杨戬沉默片刻，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好过日子。"说完，他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天际。
婚宴持续了整整三日。天庭难得如此热闹，琼浆玉液取之不尽，珍馐美味应有尽有。哪吒带着陈霜糖一桌一桌敬酒，向所有人宣告他们的幸福。
"三太子与太子妃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祝二位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太子妃今日真是美若天仙！"
溢美之词不绝于耳，陈霜糖起初还有些不适应，但在哪吒全程紧握她的手、一副"有我罩着"的得意模样下，她也渐渐能坦然接受这些恭维。
三日后，喧嚣渐止，新婚夫妇终于有了独处的时光。
震霄宫被重新布置过，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寝殿内，红烛高烧，沉香袅袅。陈霜糖坐在梳妆台前，正要将发间的珠钗取下，哪吒却从身后抱住了她。
"别动。"他的声音因醉酒而有些沙哑，却格外温柔，"让我来。"
他小心翼翼地取下一件件首饰，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陈霜糖从铜镜中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中满是甜蜜。
"疼吗？"哪吒突然问道，手指抚上她额角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痕——那是她魂魄破碎时留下的印记。
陈霜糖摇摇头："早就不疼了。"
哪吒却突然将她转过来，紧紧抱在怀中："我发誓，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后怕与决心。
陈霜糖心头一热，回抱住他："我知道。"
婚后的日子如蜜般甜美。哪吒几乎将她捧在手心，事事以她为先。每日清晨，他都会亲自为她梳发画眉；每次出门，必定告知去向和归期；无论身在何处，只要她的传音鹤一到，他必定立刻回复。
这日，陈霜糖正在花园赏花，一只纸鹤突然飞到她手中。展开一看，是哪吒的字迹：
"娘子，今日与父王商议军务，晚些回来。想你。"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嘴角不自觉上扬。她提笔回信："知道了，等你回来吃饭。"
刚放下笔，另一只纸鹤又至。这次是哪吒抱怨李天王啰嗦，还要再耽搁一会儿。陈霜糖忍不住笑出声来，能想象他此刻不耐烦又不得不忍耐的表情。
他对自己……是上心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月余，陈霜糖几乎要忘记自己还有人间的工作。直到某天夜里，她突然从梦中惊醒，想起明天是人间项目交付的最后期限。
"糟了..."她轻呼一声，小心地从高床暖枕间抽身，蹑手蹑脚地来到书房。
打开从凡间带上来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的蓝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陈霜糖调暗亮度，开始赶制那份被遗忘的项目企划书。
"甲方：李莲工作室..……"她盯着文档标题，有些晃神。
什么意思？她看了眼枕边人，三太子自己都回了天宫，现在却故意在杨氏下了个项目，成了极其苛刻的甲方，方案改了十几版仍不满意？
“他这是故意找茬？”悄悄看了眼李哪吒，想到地府一战后，他和杨戬真君之间的紧张关系……
键盘敲击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陈霜糖全神贯注，没注意到浴室的水声已经停了。
".这个李莲一身黑料，他算什么？居然现在骑在我们文艺工作者的头上拉屎拉尿……"
耳机里传来同事麦迪愤愤不平的声音，"既要又要，当我们都三头六臂吗？"
陈霜糖压低声音："麦迪，你太累了，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改就行。"
"你怎么就这么老实呢？"麦迪的声音更大了，"人家说白天牛马，晚上鸡鸭。我们都没结婚呢，你晚上还当牛马！嫌自己命长！"
不好意思……她结婚了！刚当了鸡鸭，起来继续做牛马！
陈霜糖正要回答，突然感觉背后一凉。她猛地回头，正对上哪吒深邃的眼睛。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她身后，湿发还滴着水，身上只随意披了件睡袍。
"别说了！"她赶紧打字提醒麦迪，心跳如鼓。三太子最近是心情不错，但是脾气还是横的……
"什么别说了？陈霜糖你有点出息！"麦迪浑然不觉，继续抱怨，"就看他一张脸魅惑众生，你就没有底线了？"
哪吒弯腰，取下了她右耳的耳机放在自己耳边。陈霜糖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眉头越皱越紧。
"呼……"男人突然将头埋在她的颈窝，一双大手环住她的腰，"你同事说得对，我就是故意的。"
陈霜糖手忙脚乱地挂断电话，转身面对哪吒："你..……你怎么..……"
"你还给杨戬卖命呢？"哪吒挑眉，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原来我娘子在凡间的工作，就是给你家大哥哥鞠躬尽瘁？"
一说到杨戬，陈霜糖眼底涌起异样，情绪复杂。
"所以..……那些苛刻的要求……”
"我故意的。"哪吒理直气壮，"谁让你婚后还惦记着凡间的工作，都不好好陪我。"
陈霜糖又好气又好笑："你知道我们改了多少版方案吗？"
“小仙子，三太子妃子！谁能料到你对小杨总的忠诚度这么高？高到我都吃醋了！”他眼中，分明染了全是占有欲的霸道。
“我……我也是帮同事。”
哪吒将她拉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道："补偿我。"说着，吻上她的唇。
这个吻温柔而缠绵，陈霜糖很快忘记了生气。但当哪吒将她抱起走向卧室时，她突然想起什么，挣扎着要下来。
"等等！项目书明天就要交了！"
哪吒不满地皱眉："让那个聒噪的同事去做。"
"不行！"陈霜糖坚持道，"这是我的工作。再说麦迪那么信任我……"
李哪吒将她压在说身下，可对上陈上霜糖正到发邪的眼神……
两人僵持片刻，最终是哪吒妥协了。他将她放回椅子上，自己则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那我陪你。"
陈霜糖心中一暖，继续埋头工作。哪吒安静地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突然伸手抚上她的眼角。
"怎么了？"陈霜糖疑惑地转头。
哪吒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你都有黑眼圈了。"
陈霜糖下意识摸了摸脸，想起麦迪之前的话——"再不拾掇，等眼角鱼尾纹长出来了..."一股莫名的焦虑涌上心头。
"我...是不是变丑了？"她小声问道。
哪吒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傻丫头，你想什么呢？"他捧起她的脸，认真道，"你在我眼里永远是最美的。"
陈霜糖勉强笑了笑，却无法完全驱散心中的不安。她看着镜中哪吒俊美无俦的脸，再对比自己日渐憔悴的面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仙凡之别带来的差距。
次日清晨，陈霜糖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枕边放着一只精致的玉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九颗晶莹剔透的丹药，散发着淡淡的莲香。
"这是..."她疑惑地拿起一颗。
"养颜丹。"哪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端着早餐走进来，"王母娘娘亲手炼制的，一颗可保青春百年。"
陈霜糖眼眶一热："你……"
"我偷的。"哪吒理直气壮，"谁让她当初不肯直接赦免你。"
陈霜糖哭笑不得，心中却满是感动。她小心地收好玉盒，决定从今天开始好好保养自己——不仅为了哪吒，也为了自己。
然而，就在她准备服下第一颗丹药时，一缕青丝突然从她鬓角滑落。陈霜糖怔怔地看着手中的断发，心头涌上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哪吒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陈霜糖将断发递给他："头发..……突然断了。"怕是不太吉利……
哪吒接过那缕青丝，突然拔出佩剑，割下自己的一绺红发，与她的黑发系在一起。
"结发夫妻，生死与共。"他将系好的发丝放入她掌心，"这样，你就不会再担心了。"
陈霜糖握紧那缕交织的发丝，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知道，无论未来如何，此刻的承诺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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