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可怜的骑士脸上虽然戴着面罩,但他的身形与气场却显得如丧考妣。我不禁默默为他祈祷,希望他下个月的薪水能多一点,不至于每天都只能啃素面糊过日子。
吉凯恩正带着我往前走,结果又被这位视死如归的骑士拦住了去路。
吉凯恩眉毛一挑:“怎么?”
那骑士像是鼓足了全部勇气,声音洪亮得像是临刑前最后陈词:“吉凯恩阁下,您……不能踏足案发现场!”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能看出他此刻的表情——即便他的面具遮住了整张脸,我也能想象他面罩之下,一定是一张大义凛然、悲壮绝望的脸:为了职责,为了法律,为了工资评定,豁出去了!
而吉凯恩的气势瞬间冷了下来,仿佛整条街的空气都凝固了几分,像是气温突然降了五度。
“我要一个理由。”他冷冷地说。
那位系锯骑士仍旧保持着一种“我已经不在人世”的眼神,大声报告:“检察士长说了,如果您回来了,就请立刻带您带回的人一起去见她。”
吉凯恩的气势这才缓和下来,挑了挑眉:“她怎么知道我会带人回来?”
“是啊是啊,我们都没发现骑士团长您失踪了……”系锯骑士一边说,一边悄悄后退半步,似乎已经开始为自己下个月的工作表现打算。
认真的吗?一个大活人,还是团长,你们的顶头上司,就这么不见踪影两三天,你们都没发现他失踪?
吉凯恩得意地哼了一声:“哼,我可是昼夜兼程、风雨无阻,花了也就两天多一点点的时间,就把他拽回来了。”
救命啊,谁来可怜一下我?我在马背上颠簸的时候甚至都吐了,这个该死的的男人甚至不肯把我从马背上放下来让我缓缓。
他甚至极其冷酷无情地说:“你要吐的话就横条趴着。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
还好心的补充一句:“也不会让你掉下去。”
真是谢谢他了……
我曾经问他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坐马车?他的回答还是那样如出一辙——
“没有时间了!我们要赶着去救圣女殿下!”
不过我也有点奇怪——系锯骑士低声嘀咕:“我原本以为成步堂大人会乘风归来,而不是骑马……毕竟,风系魔法赶路不是更快吗?”
他那句“成步堂大人”听得我心头微妙一震,竟有点……爽。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爽,但就是爽。啊啊,你也有今天啊,我成步堂,终于不再是那个站在辩护席上天天被人欺负的可怜虫了!
吉凯恩侧头瞥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把马鞭“啪”地一声打在自己掌心上。
“这个问题嘛,”他说,“你就问你那位高贵的风系**师成步堂先生吧。”
那语气,那神情,怎么说呢……阴阳怪气里还透着一点幸灾乐祸。
我轻咳一声,自顾自地一本正经开始胡扯:“风行魔法嘛,主要靠的是爆发力。像这种魔法,用来短程冲刺赶个路还行,但……我这次可是从偏远小镇的隐居之地,一路横跨半个王国赶来的,距离这么长,肯定不能靠风系魔法啊。不然魔力消耗太大了,太不划算。”
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讲什么,但我觉得自己说得非常有道理。
——仔细一想,我之前去过不少地方,也都像是瞬间移动一样……这么一想,我是风系法师这件事,好像也不是很离谱?
不,根本就完全合理好吧。
我开始逐渐接受“自己确实是风系大魔法师”这个设定了,而且接受得出奇地自然。
“哦,原来是这样!”系锯骑士的眼睛简直都闪闪发光了,看着他那副表情,我……我真的有点爽。天哪,这种待遇我也能享受到吗?!
这种受人尊敬、被仰望、话一出口就能被当做至理的感觉……难道,享受这种待遇的不只有御剑——
……等等,御剑是谁?
咦?为什么这个名字会突然蹦进我脑海里?
不管了,我已经决定接受“我是风系大魔法师兼传说级辩护骑士”这个设定了。总之,迟早有一天,我会慢慢把这些人名、地名、还有那乱七八糟的回忆,全都找回来。
总之,我就是这样,自信满满地跟在吉凯恩后头,准备去见他那位顶头上司——传说中的检察士长了。
话说回来,这个称呼也太朴素了吧?
我还以为在这种西幻魔法设定的世界里,大家的职称都会炫酷一点,至少也该是什么“圣裁者”、“断罪之刃”、“神律的执行者”之类的,结果……居然就这么平平无奇地叫“检察士长”。
朴素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发工资条了有没有。
不对、不对……等等。
刚才那位倒霉的系锯骑士,不是已经被吉凯恩当场威胁要扣工资了吗?天哪,这里居然真的有工资评定制度?!
居然这年头连异世界的圣殿骑士也要发工资条,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说起来,我也是才想起来一件事——我现在的身份是“辩护骑士”对吧?那我是不是……其实也有工资?
糟糕!我旷工!我离职!我脱岗了这么多年,跑到边境当了个小镇面包师,会不会不仅领不到薪水,还要被追缴旷工罚款?!如果这里还有什么“失踪年限×罚金指数”之类的计算公式……不敢想了。
我就这样一边七想八想地走着,一边跟在吉凯恩身后,走过了三座葱郁的花园,绿茵盎然,鸟语花香——
忽然我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连忙追上他,问道:
“等等,你的顶头上司……叫什么名字来着?”
吉凯恩用一种“你是傻子吧”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但也许他已经接受了我“撞到头失忆”的人设,所以这次意外地没有嘲讽我,反而语气平静地答道:
“宝月巴。”
……这个名字,颇为耳熟。
我皱了皱眉,脑海中一瞬间像是有某扇门晃动了一下,但又没完全打开。
不过——就是这个感觉。不是第一次听到。很熟悉的名字,印象里也有一个叫宝月的,曾经和我站在一起,在法庭上并肩作战。
我有这样的模糊印象。
果然,我曾经确实属于这个地方!
我曾是他们的一员,是这个庞大体系中的一块拼图。他们是骑士,我……也是!
我是蓝色的辩护骑士!
大家,应该是我的同僚。没错的。
“快走吧。”吉凯恩催促说,“检察士长既然亲自等我们,说明她已经有所准备了。我们得抓紧去听她怎么说。”
问话拖慢了我的速度,他说话的时候人已经走出老远了。
他走得飞快,长斗篷翻起,身上的金属盔甲咔咔作响,穿过紫藤花架走廊时,震得石头地面都跟着有节奏地共鸣。我其实和他身高差不多,腿长应该也没差太多,但我此时竟然不得不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我跟在他身后,大口喘气,边走边问:“你就这么信任那个检察士长吗?”
吉凯恩没有回头,只是点了点头,语气格外慎重:“能够担任检察士长的,必须是贤者中的大贤者。她是智慧与判断的象征,我当然信她。”
“而且,”他继续道,“我更相信——她绝不会认定圣女殿下会谋害春美殿下。有了她的支持,我们的立场就会变得清晰得多。”
他顿了一下,忽然转头看我,眼神带着一贯的锋利:
“如果她真要阻拦,她早就该拦我出城了,又怎么可能放任我带你回来?你不觉得这本身就是她给出的态度吗?”
我张了张嘴,一时竟无话可说。
“所以我们现在必须立刻去见她。”吉凯恩加快了脚步,声音沉稳却透着紧迫,“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还要赶在日落前去一趟案发现场——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调查一次。”
我们踏入房间时,宝月检查士长正站在高背椅前,一手搭在案桌边。
她的斗篷没有穿在身上,而是整齐地披挂在她身后的椅背上。那是件墨色、饰有暗银神纹的长斗篷,下摆边缘绣着神谕裁印与审律封印的复杂纹章,即便只是静静挂着,也让人不敢忽视它所代表的肃杀与权威。
她本人并没有像其他我见过的骑士那样,全身铠甲、佩剑披盾。正相反,她穿着一袭剪裁利落的深棕色制服外套,肩头垂着金丝编缀的仪礼流苏,宛如军中高级将领般庄严肃穆。
胸前别着三枚纹章徽饰,分别象征“神律勋荣”、“审断权威”与“高级检察士之印”,在窗外照耀进来的阳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
她的身姿修长笔直,挺拔而从容,像是一柄早已出鞘的剑,收敛了锋芒,却依旧有斩断一切的气势。
我一瞬间意识到:她确实是个骑士。
不是站在广场上的演武者,也不是举旗冲锋的先锋战士,而是那种——可以独立守护一座权力之塔、掌控整个检察士序列、在圣殿庭审上亲手签下“有罪”之印的那种。
而她,是个女性。
但在这一刻,我完全不会因为她的性别而感到惊讶。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就像神谕亲选的一柄秩序之刃,正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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