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
“你怎么变大了?”
绛云镇过于安静的街道上,敖丙与那密林中遇到的小豹子精打量着彼此,同时开口。
“你又受伤了?”敖丙看到那小豹子精抱着他自己的左臂,鲜血不断从他指缝中流出。
小豹子精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他望着敖丙,流着眼泪恳求道,“你我同是妖族,你能不能帮我?”
他哭得实在可怜,敖丙不由心软,但想着他在密林中骗了自己和哪吒,不肯轻易松口。
“你得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不能撒谎。”
漆黑的夜幕中突然闪过强光。敖丙诧异地看着骤然出现在半空中的人,连忙隐去了龙角。
那小豹子精也仓皇回头,他满眼愤怒,“是捕妖队。”
“捕妖队为什么在追你?你做了什么?”敖丙正色问道。
“我做了什么?”豹子精茫然地垂头脑袋,“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我只是想去找哥哥。”
“我刚离开家就大意踩上了捕妖夹,后来你们救了我,我便跑了回去。”小豹子精蓦地睁大双眼,眼泪接连不断涌出,“是我将捕妖队的人引去,是我害了大家。”
他脸上的悲伤那么浓郁,不像是在骗人。敖丙思量片刻,拽着人往客栈跑。他的伤还没好,以一敌众根本没有胜算。
但只跑了几步,就有一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正是那天在密林里射伤敖丙的男人。
他背着手,身姿端正,正气凛然。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身后站着许多同他服饰一样的人。
“吾乃天庭捕妖队首领鹿童。”他身旁那名面容清冷的女子接道,“鹤童。”
“奉命捉妖,尔等还不束手就擒。”鹿童与鹤童一齐开口,声音里俱是冷漠疏离。
“他虽是妖,却并未做伤天害理之事。你们为何抓他?”敖丙攥着豹子精的手紧了紧。
他本不该就这么与天庭的人对峙,但此刻的情景,若要他就这么扔下这只小豹子精不管,他也做不到。
“你也是妖族,你说的话并不可信。”鹿童淡淡一笑,抬手搭弓。
沟通无果,敖丙只好唤出自己的盘龙冰锤准备同他交战。
他将小豹子精护在身后,偏头小声告诉他哪吒的位置让他去求援。
小豹子精受伤后法力流失严重,他连人形都快维持不住,耳朵和鼻子都变成了豹子的模样,眼睛里却包着眼泪。
他震惊又感动地望着敖丙那张漂亮的脸,“你真的要救我?我们才刚刚认识。”
敖丙看着他毛绒绒的鼻尖,若有所思,“或许我们有缘。”
说话间,鹿童的金光箭已经射了过来。敖丙推开小豹子精,躲避掉攻击,“找机会走!”
盘龙冰锤在敖丙手中闪过冰蓝色的光辉,敖丙抬眸对上鹿童射过来的箭矢。
“嘭!”
冰锤与无数金色支箭矢相接,寒冰瞬间将其冻结在半空。
“天庭的捕妖队竟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敖丙怒道,他旋身接连躲过鹿童的几番攻击,右手冰锤离手直直向鹿童袭去,“妖亦有好妖,你们何必如此赶尽杀绝!”
“龙族自身难保。你不担心你父王,竟还有心思在这里多管闲事。”
鹿童偏身躲过冰锤的攻击,看了眼身旁的鹤童。
鹤童明了,挥手让捕妖队众人围住敖丙,自己去追捕跑了的豹子精。
飞出的冰锤回旋着落到敖丙手中,敖丙看着围住他的人,眉心微蹙。
半空中,鹿童搭箭对准敖丙,“我这就送你与你父王团聚。”
箭矢破空,众人亦哄拥而上。敖丙祭出周身法力挡住众人的围攻,却也被牵制住手脚,很难再次躲避飞来的箭矢。
金光箭自带的灵力划破敖丙的侧脸。敖丙拼尽全身的力气,将围堵他的众人击退半步,为自己争取到片刻的喘息。
他躲过鹿童大部分的攻击,半跪在地上,血珠自他下巴滚落。他抬眸,蓄力,死死盯着那支直冲他面门的箭矢。
新伤旧伤一齐作痛,敖丙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眼看着箭矢已到面前,他握着双锤的手正要用力,身体却骤然腾空。
金色的箭矢重重射进地面,随风而散。
敖丙卸了力,被混天绫送到哪吒面前,与他面对面站着。
“没事吧?”哪吒抬手擦过敖丙侧脸上的血迹,燃着怒火的眼睛看向鹿童,“你为何伤他!?”
鹿童看向哪吒,瞳孔一颤,“你是,魔丸?”
“哪吒,看那儿!”
逼仄的巷子里,小豹子精正被鹤童击打得节节败退。
小豹子精就算不受伤也不会是鹤童的对手,眼下更是毫无还手之力。
“结束了。”
鹤童挥舞着翅膀,将小豹子精困在半空,又狠狠砸向地面。
小豹子精绝望地闭上眼,等待死亡的降临。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恍惚睁开眼,看着自己被腰间一根红色的绳子带到了敖丙的身边。
“我没死。”小豹子精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混天绫捆住小豹子精的瞬间,哪吒的火尖枪也对鹤童发起了攻势。
“以大欺小,以多欺少,这就是你们仙家的做派!?”
火尖枪迸出火光,鹤童避闪不及,翅膀被燎伤一片。若不是鹿童从背后接了她一下,她差点摔倒在地上。
“你们不是我们的对手,还是少挣扎得好。”鹿童将鹤童带至高空,两人对视一眼,指挥着身后捕妖队的众人布阵,将哪吒和敖丙几人团团围住。
“他身上的魔气好重。”鹤童皱眉看向哪吒,巨大的双翅挥动,搅得周围狂风大作。
小豹子精已经晕了过去,紧紧缩在敖丙怀里。敖丙用了不小的力气才勉强维持住身形。
“哪吒!”敖丙察觉到哪吒身上的魔气愈发浓重,“不要跟他们僵持,我们找机会走。”
“嗯!”哪吒点头,火尖枪擦过金色箭矢,将敖丙保护在身后。
“他是魔丸。”半空中,鹿童观察着哪吒身上不断上涨的魔气,“天劫竟然没有摧毁魔丸。”
“现在怎么办?”鹤童看着不断被哪吒击溃的同僚,翅膀扇动得更加用力,“他看起来不是很好对付的样子。捕妖队的任务已经完成,不如我们先回天庭复命,再听师尊安排?”
一直盯着哪吒的鹿童迟疑一瞬,“再试一试。正面打不过,不妨用些别的手段。”
鹿角弓被拉开到极致,无数支箭矢对准哪吒蓄势待发。
而哪吒正一边护着敖丙,一边与捕妖队的众人缠斗。
若单打独斗,捕妖队的人自然不是哪吒的对手,但他们人多势众,配合着鹿童和鹤童极有默契,哪吒一时难以突破,不免有些心烦意乱。
敖丙抱着小豹子精,与哪吒后背相抵,“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
敖丙偏头看了哪吒一眼,对他伸出手,哪吒明了,正要握上去,鹿童的金光箭却猛地往小豹子精身上袭去。敖丙不得不提锤挡下,错开了哪吒抓过来的手。
怒气与魔气一齐焚烧着哪吒为数不多的理智。
鹿童收弓看向鹤童,“不要让他俩靠得太近。”
鹤童点头,带领一小部分人专注将敖丙与哪吒隔开。而鹿童则不断对哪吒发起攻势。
鹿童伤不到哪吒,偏偏哪吒也伤不到他。又有鹤童拦着,哪吒和敖丙无法合力。哪吒越打越觉得憋屈,四溢的魔气就要压抑不住。
脑子的嗡名声越来越重,紧绷的那根弦就要断裂,意识深处的另一个声音催促着他不顾一切地大战一场。
但,不行。哪吒分神片刻,将脑海深处的声音甩出去。
不过一瞬,却被鹿童精准捕捉到,箭矢直击哪吒面门。偏偏敖丙被鹤童拦着分身乏术,只能眼睁睁看着金光箭穿过哪吒的身体,大喊道,“哪吒!”
穿心刺骨的疼痛击溃了哪吒最后一分理智。
“啊!!!”哪吒仰天大叫,周身魔气四溢。
“哪吒!”
敖丙为小豹子精布下结界,不顾一切往哪吒身边跑去,却被鹤童的风卷至半空。金光箭袭来敖丙也无心去躲,只拼力破开了鹤童的限制。
箭矢穿过敖丙的肩膀,小臂,腹部,膝盖。敖丙却像是无知无觉般奔向哪吒。
但终究还是撑不住了。
水蓝色的身影自高处坠落,敖丙那双清冷漂亮的眼睛里涌出大颗大颗的眼泪,他苍白的唇微微动了动,小声喊道,“哪吒,不要。”
“不要忘记本心,不要被除你之外的任何东西所控制。”
“简单,我答应你!”
濒临崩溃的神志被回忆唤醒,哪吒顶着一身的魔气接住下坠的敖丙。
他将敖丙小心放在地上,眼中黑红交织。他仰头面向围攻着他的众人,怒声喝道,“既然不能彻底掌控我,那就,为、我、所、用!!”
天地静谧一瞬。
突然,一股巨大的能量自绛云镇传出,通天彻地。
无数捕妖队的成员在这能量的冲击中化为齑粉,就连鹿童和鹤童也避闪不及,受了重伤。
“回天庭。”
鹿童面色十分难看,他转身带着仅剩的,为数不多的捕妖队消失在了茫茫夜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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