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为什么偏偏要放在明天啊！!”
二零一八年的最后一天傍晚，及川彻有些炸毛。
他提前一周就和川濑久夏约好了要在新年第一天一起去初诣，但谁料一个陌生电话打过来，他的约会直接泡汤了。
距离及川彻出国还有不到四个月，现在已经到了资料的最后审核阶段，他却因为一个小小的格式错误要亲自再跑一趟。
在二零一九年的第一天。
及川彻被当初的自己气得要命，谁知道一个小小的马虎就有着破坏他约会的威力？
“好啦阿彻，你也别生气了。”川濑久夏笑着安慰他，“你自己的正事要紧，大不了我们过几天再找个时间去就是了。”
及川彻仍然没怎么释怀：“可明天是新年初诣诶！再说了，小夏你再过几天就要去春高了。”
可木已成舟，出国一事确实一步都耽误不得，及川彻最终也只能在她的连声诱哄之下气鼓鼓地回了自己的公寓。
回到房间，川濑久夏轻叹一声，准备重新收起为明天初诣准备的衣服。
手机在这时连震了好几声，联系人却是令她颇感意外的月岛萤。
平时他们都是用信息交流为主，这还是月岛萤第一次给她打电话。
“月岛？”川濑久夏把开着免提的手机顺手放在一旁，继续叠着衣服，“寒假快乐，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顿了顿：“晚上好，川濑，你明天……有没有时间？”
她手上动作一滞：“诶，有……的吧。”
月岛萤像是忽地松了一口气：“那明天可以和你一起去大崎八幡宫初诣吗？”
“初诣……”川濑久夏讶然，拿起手机，“我们两个人去吗？”
“嗯。”少年的回答迅速而简短。
“新年之后就要去春高了，可以借初诣的机会为乌野祈福。”片刻后，他又补充道，“山口和日向、菅原学长和清水学姐他们都约着要去。”
意思是山口没叫你所以这个邀请落到我头上了？
平日里放学那段路都要怼个耳机在头上的月岛最近怎么开始关心起这种活动了？
竟然还主动要去为乌野的春高祈福。
真是比翔阳和影山在期末考试里无痛及格了还要稀奇。
川濑久夏在月岛萤看不到的地方歪了歪头，将已经被送进衣帽间的衣服再次拿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去给乌野的胜利祈福总是没有坏处。
“那好啊。”她答应得干脆，“那我们明早九点大崎八幡宫见？”
“嗯，我会准时到的。”
通话被挂断之前，川濑久夏似乎听见了对面若有若无的吸气声。
-
昨晚下了一场大雪。
迎接仙台新年的是第二天一早金灿灿的朝阳，积雪被扫至街道两侧，街上的行人是平日里的两三倍。
川濑久夏快步穿过一众笑闹声，隔着一整条街道远就看见了那个出挑的金发身影。
“月岛！”
少年抬起头来，朝她的方向看去。
“新年快乐！”川濑久夏跑至他跟前，声音还有些颤抖，“等久了吧？抱歉啊。”
月岛萤不自觉地放软了声音，掩在镜片下的浅色瞳孔似乎也被阳光镀上了一层跃动的金。
“新年快乐，我也才到，走吧。”
作为仙台市的第一守护神社，新年第一天的大崎八幡宫总是会聚集很多前来初诣的人，两人沿着石阶走上神社，一路有说有笑。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在仙台参加新年初诣呢。”川濑久夏说，“月岛你应该很常来吧？”
不断有行人和他们相对而行，月岛萤伸手帮她挡了挡，垂眸道：“不，小时候来得频繁一点。”
随着年岁渐长，家人们新年之夜的消遣也变成了喝酒聊天，他已经很久没有再来过大崎八幡宫。
如果不是因为山口昨天偶然提起他要和日向去初诣，月岛萤也不会脑子一热就拨通了川濑久夏的电话。
他原本没抱什么希望，她周围的朋友那么多，说不定川濑久夏今天还要特意回东京一趟。
借口也找得极其蹩脚，谁知她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二礼二拍”结束，最后再深鞠躬一次，新一年的所有愿望就都乘着飘雪飞向了神明的宫殿里。
趁着排队抽签的空当，月岛萤又把话题绕回了刚才的参拜上：“我许愿了好几遍乌野春高顺利，川濑，你的愿望呢？”
川濑久夏接过签纸，摆了摆手：“无可奉告哦，我一向都不把愿望说出来。”
面对月岛萤难得吃瘪的样子，她反倒笑得更加灿烂了，谁知一低头，手中的签文却让她愣在了原地。
“啊……”头顶传来月岛萤的感叹，“抽到了大吉，川濑，你——”
视线下移，他和川濑久夏一同愣住。
片刻后，少年张扬到有些放肆的嘲笑响彻她耳畔。
“大凶……”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川濑，你这可真是……”
手气太差，川濑久夏不免有些郁闷。
少年尖锐的笑声呈紧箍咒状态在她周身环绕，川濑久夏闷闷不乐地瞪了月岛萤一眼：“眼镜都快被你自己笑得掉下来啦！”
她又凑近瞥了瞥那张不可多得的“大吉”，懊恼道：“不就是大吉吗……算了，看在你为我们祈求了那么多胜利的份上，就让你抽到大吉好了。”
“但你的愿望里难道没有乌野吗？”月岛萤一脸坏笑地看着她，“这位抽到大凶的小姐。”
“月岛！”川濑久夏虚张声势地跺了跺脚，仰头皱眉道，“不要忘了我可是你的前辈！真是的……快陪我去结签处把它绑起来！”
她一点也不会佯装生气，月岛萤反而笑得更加欢畅了：“遵命，川濑学姐。”
大崎八幡宫的结签处设立在神社一角，肃穆的黑金色砖瓦旁，数不尽的签纸挂在几株百年杉树上，迎风飘荡。
川濑久夏找了株最角落的杉树，下方轻易可以拉住的树枝已经被占满，她不得不轻轻踮起脚去拉悬在头顶的空树枝。
“我帮你拉着。”月岛萤见状立即上前几步，单手捻住那截树枝，另一只手则伸在背后替她挡着突如其来的寒风。
“谢谢月岛。”专注于把“大凶”折进签纸内页，川濑久夏的回答声很轻。
月岛萤没有再回应她，神社建在山里，温度本就比仙台市区要低上一些，她在签纸中翻飞的指尖从上山那一刻起就开始泛红。
和钢琴比赛那段时间相比，她的指甲已经留长了许多，仔细看，素雅的裸色美甲上甚至还有点点细闪。
方才那阵急风把她的发丝吹散，露出一半掩在围巾里、一半冻得比指尖还通红的耳廓。
视线左移，是那张撬动了他紧闭心门的侧脸。
月岛萤的眼神暗了暗。
川濑久夏手上的签纸结已经叠好了，她抬眸，开始把它绑到树枝上。
站在斜前方，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眸中的盈盈水雾，还有不住颤动的眼睫。
有这么冷吗？
纯粹的观赏之心掺杂起几分不解，月岛萤皱了皱眉，扶着树枝的那只手下意识地用力，他上前几步，俯身凑近。
“你……”
“好啦！”川濑久夏却也在这时转过头来，“这下总算和大凶说再见啦，月……”
回应她的是脸颊上传来的冰凉触感。
还有些湿润，带着那个器官独有的柔软。
可笑的是她对此并不陌生，就连一股股喷在脸颊和眼睛里的慌乱气息都是如此似曾相识。
柔软转瞬即逝，两人却都同一时间僵在了原地。
他们这是……误打误撞地亲在了脸颊上？
和她曾经有过的那几次亲吻不同，月岛萤看起来比她还慌张。
鼻梁上残存的感觉有些奇怪，那似乎是刚才月岛萤俯身吻上她的脸颊时，他的眼镜硌上来的触感。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内心活动，月岛萤抬手，把眼镜摘了下来。
川濑久夏和那双金瞳之间彻底没了阻碍，再颤颤巍巍地看过去，她竟然已经在他眼里找不到一丝慌乱了。
如果不是少年红如天边火烧云的耳尖，她还以为这是月岛萤有意为之的恶作剧。
川濑久夏不清楚月岛萤是怎么消化好的，但此刻她的内心仍然小鹿乱撞。
寒风更是一丝也钻不进来了，川濑久夏确信自己的头顶出现了一轮只照着她一个人的烈日。
可月岛萤偏偏还要好整以暇地看着川濑久夏，仿佛不小心亲上去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她。
心慌意乱地后退几步，后背却蓦地抵上神社坚硬的砖瓦。
脑袋“嗡”地一声，她偏偏还给自己挑了个死角来尴尬。
跑是跑不掉了，月岛萤长腿一迈，又堵在她面前。
“那个……”川濑久夏闭了闭眼，“抱歉啊，月岛……”
“道歉的话也该是我向你说吧？”月岛萤轻笑一声。
你也知道啊！
川濑久夏怨怼地挺起背盯着他，但不到一秒，她又被他玩味的眼神逼得败下阵来。
这个人到底为什么还做出一副中了十亿大奖的样子？
“川濑，学姐。”月岛萤单手压在砖瓦上，认真地看着她，“我觉得初诣时抽的签真的很灵，因为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川濑久夏一头雾水地回望：“我们还没去春高呢。”
“不是那个。”他摇了摇头，目光从她通红的耳廓一直流连到眼睛里，“我其实没想太多关于春高的事，你想知道我的愿望都还有哪些吗？”
他的眼神太**了，就像一头即将把猎物拆吃入腹的猎豹。
川濑久夏一点也不想知道答案。
可是猎豹是不会在得胜之际在意猎物的想法的，把少女的反应尽收眼底，月岛萤再度开口。
“我希望，在二零一九年，你可以多看我一点、离我再近一点。”
“什么？”川濑久夏蹙眉。
“要我替你再翻译一遍吗？”他极富耐心地问。
“不！不用……”
“意思就是，我喜欢你，川濑学姐。”
川濑久夏觉得她现在才真的需要一个翻译。
谁喜欢谁？
月岛萤？
喜欢我？
川濑久夏自认为她洞悉人心的能力还没有退化，及川彻、赤苇京治、孤爪研磨、甚至佐久早圣臣的喜欢她都能从日常相处中品出一二。
但是月岛？
月岛，萤？
“你、你……”川濑久夏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月岛……同学，真的不是因为刚才那个意外产生的误会吗？为什么你……”
月岛萤冷静得诡异：“不是误会。”
“不过我挺惊讶的。”他低头的幅度又大了些，少年凝练的气息扫在她眼下那块绯红的皮肤上，“看来这一年我们单独相处的机会还是少了，都没能让你看出来我的喜欢。”
谁要看出来这个啊！
脸颊上，他气息所及之处像带起了一阵燎原野火，灼得川濑久夏思维大乱。
按照她以往的经验，自己现在应该官方地、饱含歉意地、认真且毫不拖泥带水地拒绝他的告白，但月岛萤的鼻息就像强盗一样在她脑海里兴风作浪，川濑久夏连一句像样的客套话都说不出来。
落针可闻的静默间，月岛萤又低声笑了起来，他们靠得太近，川濑久夏甚至能听见他声带振动带起的摩擦音。
“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有些大胆？”他的尾音上扬着，“这里是神社诶，神明大人就坐在那边，我们却在做这种事情。”
“总觉得不会再被神明大人眷顾了啊……”他听起来毫无悔改之意，“你说呢，川濑学姐？”
什么啊！
他们又没干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月岛至于说得这么……
少年的笑声还在耳畔回荡，川濑久夏却一秒钟也受不了他的调侃了。
这个不小心亲了她还故意拖着不道歉的混蛋！
瞄准他大衣右侧的缝隙，川濑久夏猫着腰，一个箭步就蹿了出去。
下山的石阶就在眼前，闷头冲刺的少女却怔怔停在原地。
——没人告诉她离开这里的下坡路会这么陡。
为了初诣，川濑久夏脚下蹬着一双粗跟的小皮鞋，虽然不似细高跟那样难以驯服，但面对没有扶手还一眼望不到头的下山路，情绪上头的她还是不敢乱走。
犹豫片刻，川濑久夏最终决定横下心大胆一试。
只是她还没真正踏出去一步，那个上一刻才被她定义为“混蛋”的声音又在背后响了起来。
“你穿着这双鞋子一个人下山是存心想把自己摔倒吗？”
和在杉树下不同，他的质问带着冷冽的味道。
川濑久夏不愿再一味惯着月岛萤毒舌的毛病，她冷冷道：“这难道不是你造成的吗？”
“所以我来帮你啊。”他好像对她盛满怒意的质询开了屏蔽系统，三两步跨到她身前，伸出手，“我牵着你下去，手给我。”
“月岛——”川濑久夏心头那股没来由的火被他沉静的金瞳浇熄了大半。
“我没在逗你。”月岛萤看着她的眼睛说，“还有三天就是春高了，我们都受不得伤。”
他顿了顿，眼神蓦地柔软下来：“有什么话都下去了再说，真生气了，下山后再教训我也不迟，走吧。”
“川濑学姐，让我再牵你一段路，可以吗？”
月岛belike：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破罐子破摔
马上就要写到春高了，应该不会占太多篇幅，maybe两三章的样子结束[墨镜][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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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第105章 上上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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