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落下的声音由远及近，转瞬场景进入到秋山小学，此时的教学楼已然空寂。
小小的伊藤坐在台阶上，她在等着自己的家长，同胎生的姐姐有比赛，出门前父亲约定好会来。
但等了很久很久，连着天色将将暗下，伊藤也没有等到人。
是姐姐的比赛还没有结束吧...她如是猜测。父母的承诺实则不作数的多，伊藤已然习惯。至于青野，那家伙碰到排球就忘我，某种程度上和排球痴的父母没什么两样。
所以排球才是青野溪冬的妹妹吧，心里这般吐槽的伊藤起身。
女孩撑起伞，独自蹚入雨中。
她想她一定不要像他们那样，她要成为家里的正常人。
“...you are a very handsome boy，you mom and dad..”，背景音乐从死静的空转入阴森的吟唱。
伊藤就是在这场电影中途醒过来的，她侧躺在垫子上，早已不是原本趴着被按摩的姿势。身上不知道盖着是谁的校服外套、但恢复的嗅觉通过熟悉香水味让她找到外套主人。
蒙圈的坐起来，才发现队友们都没有走，时间已是七点一刻，早过了下训点。
由垫子堆砌充作桌子的台面上摆着有栖的笔记本电脑，此刻播放着不知名恐怖片，伊藤看过去的时候镜头正好给到了黑黢黢的天花板，配合着电影里老太太向上的凝视，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
此时已有胆小的开始抱在一起，胆大的还盯着看。
....?
万万没想到醒来会是这么个场景，有一瞬间伊藤还误以为这是个梦中梦，她还没有醒过来。
忽然有人抱住了她的手，将真实透出，伊藤看向几乎要逃到她怀里的三轮，如此害怕还要往电影上瞄。
以及左边面无表情的高桥在伸手，替川合遮挡恐怖画面，但仔细看高桥似乎也是害怕的、视线并不对焦。
啊，真的很想吐槽两句此情此景。伊藤抿住唇，尽量移开目光，
只见前面的学姐个个正襟危坐，诡异安静的气氛下，就这样伊藤从电影中途看到了末尾。
最后在管理员的催促里，众人一起离开学校，路上的话题全然围绕到了恐怖片的讨论上，哪怕明天就是比赛。
四月十八，东京都新人赛开赛。
比赛时间设在放学后，保证了不耽误课程，枭谷有校车，男女排正选成员为一车先与教练提前到场。
同时还有二队成员，助阵的啦啦队、后勤部跟随。
作为第一场比赛的队伍，进入体育馆后铃木领着队员率先热身，本轮抽中的学校名不见经传。
但也不会有人小觑对手，过往的比赛经验中如是黑马亦不少见，在赛前相关的战略与对策都已做了模拟。
很快到了上场时间，铃木抽中先发。
两支队伍握手，赛前短暂确认战术站位，比赛哨声吹响后，由枭谷一号位发球开始。
伊藤站定，望向对面张张警惕的脸。
“排球之中，唯独发球是个人的究极武器，你想想，一个人发球拿下五分是不是精彩绝伦？”
及川的话在耳边响起，伊藤喘出口气，擦着第七秒发球，左手跳发。
携带力量的排球急速过网。
——“喂喂喂，不得了了，女排那边可精彩了！”
井闼山抽中的轮次是第三场，暂时时间充裕，教练给了自由活动的时间。
在跑动的通道里古森听见了这一句，此次比赛场地是男女混合，同一场上同时四组学校进行比拼，正巧B会馆就在眼前，感兴趣的古森拉住佐久早。
两人一起进入场馆，因热闹围观来的不少，当下的助阵席上枭谷啦啦队强压住了对手学校，点燃全场欢呼的是伊藤靠发球拿下的第五分。
“咦——那不是”，古森的视线落在伊藤身上，语气讶异，“叫什么名字来着”。
原本皱着眉头、不耐周遭人挤人环境的佐久早投去视线，“伊藤澜雪”。
“哦对，之前听说退出，这是来东京了啊”，古森将手压上栏杆不禁嘀咕。
他们之间也不算熟识，就是同一青训营遇见、一起打球过的交集。古森想着这位消失的一年肯定是去进修发球，这技术和之前比起来真是恐怖如斯。
要是他来接...
暂时无事的表兄弟两人留下，第一局以枭谷拿下25分结束，进入三分钟中场休息。手机群消息里有队长发出的集合讯息，没有久留的古森示意佐久早跟上，一前一后的走出。
快要走到门口的佐久早心有所动的回了头，看向坐在椅子上听下场安排的伊藤，忽然少女的目光直直投了过来。
隔着人海，感觉像是对视上的佐久早停住脚步，直到背后古森催促声响起，他才转身。
场上三轮也注意到了伊藤的目光放远，她好奇的跟着看去，然而茫茫观众席上想找到伊藤的视线定点实在困难。
便直接问出口，“在看什么呢，澜雪？”。
伊藤放下水杯，“横幅”，她简单的解释。
枭谷啦啦队被划分的座椅区域上，男女排的横幅挂在一起，同样的白布黑色字体，“一球入魂”与“七転び八起き”并列。
“哦哦”三轮也跟着看，视线扫视场上的横幅，顺着点评“我喜欢井闼山的那个，简洁一点”。
如此伊藤也跟着看去，确实是简洁的“努力”二字，忽然肩上搭了只手。两人同时转头，与队长对视上。
“两位宝贝，现在是注意力看向那边的时候吗？”随着铃木的微笑扬起，莫名的伊藤背后一凉，她乖巧致歉。
三分钟的休息结束，场地交换。
四点四十分，枭谷二比零胜出，拿到下场比赛权。
不等队伍离场，新的球队补充，残留的痕迹经由工作人员擦去。上场的球队是另一番新模样，第二轮比赛应时开始，似有所觉的伊藤回了头。
这是她时隔几年的第一次打满全赛，且是正规比赛，不是作为替补。复杂的心绪涌动，压的胸口发胀。
忽而队友的呼唤将伊藤的思绪拉回，想不通的情绪被她一股脑打包、抛之脑后。接下来的时间铃木与有栖似乎有事在忙，球队暂时解散。
不少队员都有旧要叙，伊藤思考了下，选择在原地看行李。
没一会七七八八的队员走远，她拿出手机，回着几条消息。后知后觉留在这里的不仅她一个，视线放到坐在地上的高桥身上。
咦..这两位分开了。
怪不得伊藤这么想，这多日相处来几乎是有川合的地方必然有高桥，两人关系亲密的更像是一对姐妹。
以及值得一提的是虽然是一个队伍，但平常伊藤与高桥没什么交集。
“看我做什么？”
冷不丁一道凉凉声音，伊藤不禁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你和川合同学关系好好”。
“嗯”
配上没什么波澜的表情。
.....
四目相对间浮现了沉默的尴尬，伊藤眼看着回答完的高桥继续看回手机，似乎是玩着什么游戏，她也不会不识趣的再开口。
实则一直停留在游戏界面的高桥想着川合过去说的话，高桥对伊藤其实并不陌生，初中的某年集训后，回来的川合便常常提起。
“她找男朋友去了”
突兀地出现一句话，伊藤后知后觉高桥这是在和她说话，随后是没反应过来的一句，“欸？”。
再转念一想才明白高桥是什么意思，这说的是川合的去向——啊，居然还有比她嘴还笨的，彼时伊藤是这样想的。
于是男朋友这个看似令人震惊的消息，就这么轻飘飘被两人揭过。
氛围再次安静，伊藤依旧不没话找话，刚打开手机、身边人却主动出声，“喝水吗？”，伴随着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递上。
不明所以的伊藤干干的接过，老实的喝下，哪怕其实并不口渴。
看起游戏解说的伊藤只戴了一边有线耳机，于是没几分钟后察觉到了周围移过来的关注，她默默将手机分享过去。
等川合回到集合点，看到的就是两人凑在一起看视频，和谐讨论着什么的气氛。她仅仅是瞥了眼界面，看到了主播疑似叫苹果派的ID。
就这么又过了几分钟，逐渐队员回来齐全，在队长的带领下众人收拾行李，一同参观下一场对手的比赛。
B场地的第二场刚刚开始，对手会在音驹与千代田中择出。
按照位置坐成了两排，有栖与夏凪一起分发补充能量的点心，伊藤边观赛边听身边的三轮聊起哪个学校的球服好看。
新人赛的球员大多一二年级混合的形式组队，眼前的千代田是一支全一年级的队伍。伊藤刚想补上对方教练用人大胆，川合一句这队伍是今年刚组织的话将她的视线吸引走。
从场上没有教练与替补队员，以及仅有一个忙来忙去的经理就能看出。
“能有这么大的底气组队伍，应该球员都很强吧！”川合往前压在座椅靠背上，伊藤看着才几分钟就被吃完的便当盒，默默跟着加快速度。
前排的有栖学姐打开了她的记录本子，一边的铃木与后排的三轮同步凑近。
伊藤与川合仅仅注意力偏过，等着有栖介绍千代田女子高校选手的特征，比起音驹这所老牌学校，场上的几个女选手她们是有眼熟，但千代田却不然。
因此等了一会也没有听到，似乎是对面履历简单、即没有突出记录。
全新的球员就是如此信息空白。
倒是沉默的高桥出了声，“她们队伍的自由人我在初中比赛上遇到过，很强”。
简单的两字评价，从这个拿下过初中第一自由人称谓的高桥麻衣口中说出便极为不同。
瞬间众人的目光极具关注台下，穿着自由人衣服的少女身材瘦小。
哨声响起，比赛开场，拿到发球权的音驹1号位发球。
直冲自由人所在的位置发球，气场凌厉，只见对面的4号轻松接起，球的落点完美的置于二传所在。
这球接的真好，伊藤如此想着。
然而下一秒看客均噤了声。
千代田的二传手竟生生漏接了球，白白将分数送给了对面，如若说是球势不准的，漏接倒是情有可原，然任谁都能看出这自由人不轻不重的一球垫的极好。
席间不知谁嘀咕了句这是初学者吗，引起了众人一致赞同。
这么大的乌龙是谁也没想到的，不过接下来的比赛也是令人大开眼界，整支队伍的完全度、配合度几乎为零。
能得分靠的是对面的失误，与偶尔运气似的几球，于是这场初中生大战高中生的球队，胜出方毫无疑义。
看着明明输了却也开心围聚在一起的千代田，在明晃晃愉悦的崭新横幅下，少女们嬉笑。
她们似乎没有在意输赢，纯粹的在比赛上玩耍、琢磨，放肆玩了一回。
“这自由人实在恐怖，自始至终一传都接的稳当”，同位置的小野寺忍不住称赞。
尤其是这喂的球没几个接的上，心态更是厉害。
铃木点了头，将千代田队伍里其他几人的优点指出，例如二传是女排里少见的高身高，主攻的反应速度快。
这几人若是磨合好，以后的赛事上少不了是劲敌。
有栖起身，拍手示意队员们跟上，下一场的对手已出，她们需要回校拟定计划。
音驹的女排过去还是以进攻得分为主旨，似乎是前几年开始向着男排的善守风格靠近，对赛里可以见得其粘性...
等待回家的电车，伊藤收到了昼神询问的初赛感想，她平静的将答案回复。
携带急速穿梭的晚风，到站的列车控速停下，忽而震动的消息弹出了关注的新闻。
“惊！来自日本的十五岁天才少女青野...”
伊藤坐上了空位置，将新闻点开，先入眼的是青野托球的身姿，聚光灯下存在是如此强烈。她视线在这张一模一样的脸上停留，被剪辑过的视频上是青野一记假传真扣，独具她个人色彩的球风。
看着备受关注的姐姐，伊藤忽然生出了“我是为什么回到球队”的念头。
迟疑又茫然。
呼啸的电车在靠近站点后放慢速度，对面她一个人的倒影是清晰的。一样的脸，才会无时无刻的不提醒着她，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她。
明明很清楚，或者这辈子都达不到——“澜雪！澜雪酱！！”
熟悉的喊声将伊藤的思绪拉回，看着气喘吁吁上车的三轮，伊藤罕见的呆住。
她们早在校门口就各自分别，能在这个站追上，可见三轮是多么辛苦。
蛋糕塞到了手中，三轮哑着嗓子将队长给的初赛胜出奖励说出，奈何伊藤走的太快，故而独独她没有分到。
“明天就不好吃了，所以我给你送、送过来了”，一个可以说是傻气的笑容在伊藤的面前展开，良久后她却深受触动似的也勾了唇。
“为了小蛋糕，明天、后天，我们都要赢呢！”
收缩的手指触碰到了蛋糕盒，望着对方熠熠的眼睛，伊藤不自觉回了稚气的三轮。
“好”
胸口充盈起无端的情感，伊藤不知这是从何开始。但当下她又记起了，她是为了知道排球的魅力，才重新回到赛场的。
另一边走在回家路上的二年级组还在讨论，铃木感慨的回忆，过去她自己初次参加新人赛的心情。
高中的赛事规模是远远大于初中，那时候第一场比赛就够让她紧张，刚坐上了正选位置的她束手束脚。
“咱们队伍里的新人真的是淡定的不像话啊”，铃木最后总结绕回话题，这是真的招了批不得了的进来。
三木瞥了眼，言简意赅“毕竟各个大赛事就参与不少”。
这样的四个人进入了枭谷，铃木忽然思维跳跃，“那以后的队长该怎么选？”，就这么开始分析一年级四人的性格。
伊藤自我评价低，对外交流**少，三轮热情又有分寸，但至今看起来更黏着伊藤多。川合高傲，只对关注的人上心，高桥更不用说，话最少的，是看上去最不好接近的。
看似四个人都不太好管，其实各个都很礼貌，是完全不需要操心的学妹类型。
一直在听的有栖笑了，“想这么远做什么”。
接下来的两场预选赛，枭谷均顺利过关，成功进入淘汰赛。
为了应对之后的赛事，周末的训练加量，休息的间隙有栖提起了黄金周的集训，依旧是与联盟内的高校一起训练。
传下的报名表经由签字确认，伊藤思考下还是选择了不参与，于是自然多了人问。她将要回宫城的事情托出，虽然家里人都没有回去的行程。
做好了被劝说的准备，可有栖的反应份外自然，以至于伊藤想不明白是哪出了问题。又或者本来就该是这样。
因此最后除了伊藤，队伍里的其他人都勾了同意。
淘汰赛的最后一天亦是此次新人赛的八强赛，枭谷对上的是井闼山女排。从川合的口中伊藤知道了前几周的训练赛，她们与井闼山打满了艰难的三局。
就在今年井闼山女排拿下了春高亚军，势不可挡的又招录了好些个潜力种子选手，甚至多有人压赌，今年IH的冠军之争将依旧在这与新山女子中决出。
“而且，澜雪你不是新山女子初中的吗？”
对于加藤前辈的询问，伊藤点了头，视线自然的落到了对手名单上，井闼山的新人主攻山崎缭花。
伊藤曾做过山崎的替补，她们是同一初中的，没想到对方也来到了东京。
对手二传亦是不陌生，开学没几天在街上拦住她的，这么想着伊藤看向了三轮，少女的手腕上已然没有那根腕带的痕迹。
似乎是摘下许久。
最近现生忙碌，可能顾及不到，所以各位喜欢的可以多囤囤章节再看，感谢支持[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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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新人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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