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见。”
那三个字，像带着魔力的咒语，彻底点亮了宁宁的世界。接下来的几天，通往天台的阶梯不再是通往沉默孤岛的道路，而是连接着一个充满隐秘期待和无声默契的秘密花园。
午休铃响，宁宁拿起便当袋（依旧是金枪鱼饭团，他似乎真的喜欢这个口味），脚步轻快地穿过喧闹的走廊。推开铁门时，心底那份小小的雀跃如同阳光下跳跃的尘埃，清晰可感。
研磨依旧在储水塔的阴影里，游戏音效滴滴答答。但宁宁放下便当袋时，那有意识的停顿已经成为了一种心照不宣的仪式。有时是一秒，有时是两秒，像是他无声的招呼：“你来了。”
宁宁会站定，安静地等待。然后，研磨的手指便会在屏幕上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轻轻一点——有时是屋檐下打盹的像素小猫，有时是路边摊贩卖的奇怪发光水果，有时是天空偶尔划过的、拖着彩色尾巴的流星……这些毫无实际意义的游戏场景细节，成了他笨拙分享给她看的“风景”。
宁宁总是安静地看着，嘴角噙着笑意。她不再急着离开，而是会拿出自己的浅蓝色游戏机，有时是翻看游戏图鉴，有时只是握在手里，仿佛无声地宣告：“我在看。”
风在天台盘旋，阳光在锈迹上跳跃，滴滴答答的音效是这片静谧空间里唯一的背景乐。沉默依旧存在，却不再冰冷厚重，而是流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只属于两人的舒适感。偶尔，宁宁会轻声说一句：“今天风真大。” 或者 “午休快结束了。” 研磨依旧不会抬头，也不会回应，但那游戏音效的停顿，似乎会稍稍延长那么零点几秒。
这种无声的默契，让宁宁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和满足。
这天午休，宁宁如常推开铁门。风比平时更猛烈一些，吹得她长发狂舞。她走到阴影边缘，放下便当袋。熟悉的停顿如期而至。
她站定，看着研磨点了一下屏幕上一个正在浇花的、戴着巨大草帽的园丁NPC。园丁笨拙的动作引得宁宁忍不住轻笑出声。
风太大，吹得她额前的碎发不断拂过眼睛。她下意识地抬手去别，但长发被风卷着，有些难以控制。就在她微微蹙眉，试图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时——
阴影里，那滴滴答答的游戏音效，在短暂的停顿后，并没有立刻恢复流畅的节奏。
宁宁有些诧异地看过去。
研磨依旧低着头，视线落在屏幕上。但他握着游戏机的手指，却离开了按键，极其缓慢地、带着点迟疑地抬起，指向了……他自己的脑袋上方。
宁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屏幕上的角色正站在一个繁华的城镇广场。他指的地方，是广场中央一个巨大的、装饰着彩色缎带的……公告栏？公告栏上似乎贴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告示。
公告栏？
宁宁有些不解。这和之前那些有趣的小细节不太一样。这是什么意思？新的分享？
她疑惑地看向研磨。
研磨似乎也意识到这个“分享”有些不明所以。他金色的睫毛快速颤动了几下，手指有些僵硬地收回，重新放回按键上。但他并没有立刻开始操作，指尖在按键边缘无意识地蹭了蹭，像是在犹豫什么。
过了几秒，就在宁宁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继续游戏时，一个极其轻微、带着明显迟疑的声音，低低地从阴影里飘了出来：
“……公告。”
声音很轻，被风声卷走了大半。
公告？
宁宁更困惑了。游戏里的公告栏？他想表达什么？
研磨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得不够清楚。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终于抬起头，第一次在放下饭团后、没有游戏音效的掩护下，直直地看向了宁宁！
那双金色的瞳孔撞上她的视线，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也清晰地映出他眼底深处那份努力克服着的、巨大的不自在和羞赧。他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淡淡的粉色，耳根更是红得滴血。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宁宁，又迅速垂下眼睑，视线落在自己的游戏机屏幕上，语速极快、声音依旧低哑别扭地补充道：
“学校……公告栏。贴了……通知。”
学校公告栏？通知？
宁宁瞬间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现实中的音驹高校公告栏！不是游戏里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再次涌上心头。他不仅主动开口了（虽然依旧别扭），而且是在尝试告诉她一件学校里的、与他游戏无关的事情！这简直是破天荒的进步！
“学校公告栏？”宁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温和，带着鼓励，“贴了什么通知？”
研磨似乎因为她听懂了而松了口气，但脸上的红晕并未褪去。他抿了抿唇，手指在游戏机边缘又蹭了一下，才用那种又低又快的语调说道：“合宿……枭谷……排球部……还有……” 他似乎觉得说太多太麻烦，顿住了，干脆直接指向宁宁，“……学生会。”
合宿？枭谷？排球部？学生会？
这几个关键词瞬间在宁宁脑海里串联起来！
“啊！”她轻呼一声，恍然大悟，“是枭谷学园组织的多校联合合宿训练的通知吗？我记得藤原老师上周提过，说我们学校排球部会参加，学生会也要安排人手去协助后勤……” 她之前忙着照顾生病的自己和应付研磨这边的“任务”，还没仔细去看公告。
研磨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确认。他似乎完成了传达信息的“艰巨任务”，明显放松了一些，但依旧不敢看宁宁的眼睛。
“谢谢你告诉我，孤爪同学。”宁宁真诚地道谢，嘴角弯起，“我待会儿就去看看具体安排。”
听到“孤爪同学”这个称呼，研磨的身体似乎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搭在游戏机按键上的手指蜷了蜷，喉结滚动了一下。沉默了几秒，就在宁宁以为对话已经结束时，一个更轻、更犹豫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试探意味，低低地响起：
“……你……”
他顿住了，似乎在组织语言，金色的睫毛快速扇动，泄露着内心的挣扎。
“……叫什么？”
宁宁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在问她的名字？
从“放那儿”，到“饭团呢”，到“要你”，再到“明天见”，现在……他主动问她的名字了？
巨大的惊喜如同烟花般炸开！宁宁感觉自己的脸颊也瞬间热了起来。她看着阴影里那个因为问出这个问题而显得更加局促不安、几乎要把自己缩进墙里的少年，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柔软。
“我叫宁宁。”她声音清晰而温和，带着笑意，“安宁的宁，两个宁字叠在一起。”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轻声反问：“那……孤爪同学，我可以……叫你研磨吗？”
阴影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研磨低垂的头猛地抬起了一点点！金色的眼睛飞快地瞥了宁宁一眼，又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垂下。他握着游戏机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耳根的红晕蔓延到了脖颈。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风在天台呼啸而过。
就在宁宁以为他不会回答，或者会像之前那样含糊过去时，一个极其细微、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巨大羞耻感的声音，飘了出来：
“……嗯。”
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
他同意了！
虽然只有一个音节，一个点头，但这无疑是巨大的突破！
宁宁脸上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灿烂得如同此刻穿透云层的阳光。她感觉自己的心像是泡在温热的蜜糖里，甜得发胀。
“研磨。”她尝试着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雀跃和亲昵。
研磨的身体又是一僵！搭在按键上的手指猛地蜷缩起来，整个人像是被那声呼唤烫到了，几乎要原地弹起！他猛地低下头，把脸更深地埋进膝盖的阴影里，只留下一个通红的耳朵尖和剧烈起伏的肩膀。
宁宁看着他这过于剧烈的反应，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她知道，这对他而言已经是极限了。
她不再“刺激”他，心情愉悦地准备离开。午休结束的铃声也适时地响了起来。
“我走了，研磨。”她语气轻快地说，“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去看公告的。”
她转身走向铁门，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
就在她握住门把手的瞬间，身后阴影里，那个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抵触的声音，再次低低地响起：
“……合宿……麻烦。”
“……人多。”
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抗拒和……一丝隐隐的焦虑。
宁宁的脚步顿住了。她转过身，看向那片阴影。研磨依旧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像一只预感到暴风雨来临、提前躲进巢穴的鸟儿。刚才因为交换名字而带来的那点微光，似乎被“合宿”这个词带来的巨大阴影瞬间吞噬了。
她想起了他之前对排球训练的回避态度，想起了他提到“人多”时的皱眉。合宿意味着密集的集体训练、陌生的环境、大量的人际交往……这对研磨来说，无疑是地狱级别的“麻烦”。
一股理解的心疼取代了刚才的喜悦。她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看着那片阴影，轻声说：“嗯，我知道。” 语气里带着理解和安抚。
然后，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嘎吱——”
铁门关上。
天台重新只剩下风声和阴影。
研磨依旧蜷缩着，一动不动。游戏音效没有再响起。他只是低着头，看着放在腿上的游戏机屏幕，那上面花花绿绿的游戏画面，此刻却无法驱散他心中因“合宿”二字而笼罩的巨大阴霾。
金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对即将到来的、充满“麻烦”的未来的抗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就一直感觉研磨是很被动的打球，直到和队友有了一定的牵绊，以及遇到翔阳，所以设定的是高一的研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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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姓氏的交换与合宿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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