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殿寂寂,薪火幽幽,映照王座上一条孤独的人影。失神的面容,一半光线明亮,一半隐入黑暗,正如他当下处境,圣魔难分。
失焦的双眼似无底的空洞,透不出丝毫生气,呆呆凝望怀中躺着的一只紫色锦囊。
‘好友,吾伤势已复大半,擎海潮也无恙,切勿担忧。’
锦囊中紫光闪动,熟悉的高八度声音不停挤入脑中。失序的心率,雷摧的心音,任凭怎样努力克制,都压不住心中狂澜,玄鸣涛不禁有些眼眶酸涩。
百年种因,百年收果,曾经享受过一段师徒父子的时光已十分不易,怎能奢望缘分会长长久久停留在自己身上?
盼着回音的时候得不到回应,如今回音终于等到,怎料时过境迁,人事全非。
“有你在,我总是一万个安心……”玄鸣涛戚戚闭目,敛起眼中悲伤,嘴里仍然道着心安。
‘好友,多日未闻音讯,近来颇为想念,是否中原事多不及联系?擎海潮也十分担心,盼尽快与吾联络。’
“擎海潮前辈他……他也会担心我吗……?我时刻都在思念你们,想与你们联系,可是我……我没办法,不知该如何面对你们……”
‘好友,听闻异度魔界风波再起,是否会牵连你,使你无法回讯?我们伤势已然痊愈,即刻便能动身回程。请再支撑数日,我们会尽快赶回助你——’
“是时候该回来了,是时候该面对你们……往者不可忆,来者不可追,可惜我们……再也无法同行……”
浅语呢喃,句句回应,却没有半分灵识注入锦囊。听不见的心音,盼不来的回讯,开不了口的苦衷——
永远等不到的声音,和永远不敢回复的人,到底是谁更伤心?
静静听完一页书离开东瀛前的最后一句关心,玄鸣涛手一扬,魔火燃,锦囊霎时成灰。
将关怀全部撕碎,吞咽入腹,几日后再见故人时,或许可以狠下心肠,只作陌路对敌。
……
“谁准你这样叫吾!”
挑衅一语,当场激怒擎海潮,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擎海潮羽氅看似轻柔一掀,庞然气压卷着无边雪浪沉沉翻腾而来,翻手一招疾速推出,正是——
“雪浪沉殇——!”
“何必这么生气呢。”玄鸣涛轻描淡写地拍出一掌神之燄,烘烘燄流消融雪浪。
冰火难容,自古便是天克死敌。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为吾儿偿命来!”擎海潮怒火攻心,出招毫无保留。
“哈,难道吾不是雪芽吗?”玄鸣涛漫不经心地调侃,一边用护身气罩将擎海潮的攻击全部挡掉。
“你不配!”
功力再催数成,擎海潮号雨鲸脉悍然上手,顿时天阳消散,雷云布空,滂沱暴雨冻成冰箭,随着神鞭挥动,全部袭向玄鸣涛。
玄鸣涛负手背身,撩起袍子随意一翻,无匹气劲形成巨大护墙,挡住所有雷电冰箭,身后大军安然无恙。
“啧,义父,你不够力啊——”
“住口!这个称呼从你口中说出,令擎海潮恶心至极!”刺激话语无情嘲讽,惹得擎海潮杀意更上层楼:“邪魔,试吾纵浪大化复西东——!”
外围观战的正邪两方皆聚精会神,生怕错过分毫能插手战局的机会。一页书困惑满心,龙宿心急如焚,情渺渺最是镇定,冷眼旁观。
仅用四成功力,既怕伤到擎海潮,又怕他不依不挠始终逼战,玄鸣涛精准掌握力度,神岚一卷,冲破擎海潮化浪之招,将他本人卷退十数步,直至一页书身前不远距离才停下。
“吾才是主体本源,你何必执着表象,追求本不该存在的虚幻。”玄鸣涛貌似苦心劝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本座的尊重,擎海潮,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错失唯一能与雪芽团聚的机会!”
“既是同一人,擎海潮就打得你将躯体还给雪芽为止!”擎海潮的怒火燃至顶峰,怫然一喝,北冽鲸涛成名绝招凝聚在即,“雪芽不是表象,不是虚幻,他是吾儿!无心无情的魔,你懂什么人间的至亲之情!”
“浩滔东流·赴海为期·海楼雪指浪成岳——!”
浪随声起,海沸雪漫,数十丈高的浪头平地拔起,如山岳横亘压向众魔。
“风雷朝天泽——”玄鸣涛再运风雷同招,虽没有使出全力,但这最强的一招仍具灭世之威,真像他厌烦了擎海潮的不识时务,决定当场灭口。
在场众人无不惊愕,后方观战许久的一页书和龙宿居然同时出手——
“天下风涛——!”
“大梵圣掌——!”
一道瑰丽剑气,一道宏大佛掌,连同擎海潮的磅礴前招,玄鸣涛的风雷之式,四道威可逆天的功力不偏不倚撞在一起,炸得学海彻底沦为一片废墟。
玄貘夜重生等邪魔,以及情渺渺等人,各自发功护住双方兵将人员。烟尘过处,方才出招四人稳立原地,谁也没负伤,谁也没后退半步。
“好友!停手——”一页书急忙赶到擎海潮身边,压住他还欲发招的手。
擎海潮心中仇怨难平,可他明白仅凭自己无法战胜圣魔元胎,当下一页书出面,只得暂时收手,依然忍不住咬牙切齿地怒瞪玄鸣涛。
龙宿也在第一时间飞奔到玄鸣涛身旁,一把扯住玄鸣涛的胳膊,与一页书同样,生怕好友一时冲动抱憾终身。
“今日之事,异度魔界需对中原儒教和正道群侠做个交代。”一页书帮理不帮亲,义正词严地说,“玄鸣涛,一页书在云渡山恭候魔皇大驾,吾会等你的解释。”
玄鸣涛绝不会突然转变如斯,莫非是他曾说过的神州血劫即将开启?近千年的默契,一页书心里门清,想着私底下与好友通个气,暗中助他一臂之力。可惜擎海潮对玄鸣涛的心结暂时是难解了,唯有以大局为先。
“梵天邀约,本座定然前往。至于交代嘛——”玄鸣涛眼神不善地瞥向所剩无几的学海众儒,“这种无聊的事情适合本座吗?”
说着,又想抬手凝元干脆灭门了账,龙宿眼疾手快,手臂一弯杵了玄鸣涛一肘,正好怼在他肚子上,莫名将所向无敌的异度魔皇撞退两步。
“龙——”
不待玄鸣涛说话,龙宿赶紧抢言道:“学海无涯所有损失,开销由吾疏楼龙宿承担。”
“战死的人命,叫他们变成厉鬼,找本座来索!”玄鸣涛满不在乎地插嘴说。
“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来日再战,你的尸体上不会少吾之招,擎海潮会等着看你的结局!”
“不识抬举之辈,能活到那时再夸口吧!”
一页书和龙宿见局面再度恶化,赶紧相劝拉开两人,学海之战于此总算告一段落,三方联军就地解散各归其位。
龙宿直到将玄鸣涛送回火焰魔城,甚至还在魔皇殿喝了杯茶,确保玄鸣涛短期内不会再领军出征,才稍稍安心地回转疏楼西风。
连续数日的大战,学海无涯总部被毁,战力几近全灭,人员死伤无数。饶悲风最后还是没能挺过去,伤势过重不治而亡。
韧命的太史侯幸运地逃过死劫,没有东方羿从中作梗,太史侯好不容易才敢面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与月灵犀相认。
谁知太平了没两日,公开亭就贴出告示,详述太学主身为血榜之主权倾天的阴谋,包括私吞死国年纪,妄图颠覆三教等一系列真真假假的事。
学海无涯的处境雪上加霜,即使有儒门天下帮忙重建,在苦境江湖和三教之中的名声实力地位都一落千丈,不再享有儒门最高学府的美誉。
学海战后第二日,疏楼西风竟来了一名稀罕的客人,正是学海一役中不打不相识的情渺渺。龙宿仍旧有些介意情渺渺先前略带挑拨意味的话,不过好歹一起并肩作战过,没有主动赶客的道理。
谁知情渺渺开口第一句,就惹得龙宿眉头直皱。
“玄鸣涛不可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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