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今天是初几，只是夜空亮得吓人。
邹国琴睡前还睁着眼发愣，也不知道是在想那片月光，还是在想某个人。
谢落玉满怀心事入睡，眉头一刻都没有松开过。
楚秀珍一向是最重视养生的，早早就睡着了，这会儿睡姿已经逐渐豪放。
盛宛君闭上眼，开始期待回家之后的事情。
半年没见到姥姥她们了，也不知道姥姥身体是不是彻底好了。信里从来都是只说好的，最多再对她爹每次给钱得要去单位催的行为进行谴责，还提过她小弟年纪渐长，她爹的心渐渐偏过去，回城的事情估计是可能性很小。
盛宛君有些难过，也有一些尘埃落定的感觉。
这都是早有预兆的事情，与其为父亲偏心而烦恼，还不如抽空想一想——在她的印象，包括身边人的观念中，她母亲宋巧云早已离世。可系统找上门绑定的时候却说母亲还活着，并且身体有一些小毛病。
虽然系统的话没有说完，但既然没有提到类似姥姥那样的重大疾病，就说明，母亲现在的状况应该还不错。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消失那么多年，又为什么没人知道她还活着呢？她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连亲生的母亲和女儿都不要了，从此杳无音讯？
盛宛君想到当初几乎要哭瞎眼的姥姥，一边是担心，另一边又无法克制地有些怨恨。
可她现在这种情况，连自己的命都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就算知道母亲去了哪儿，剧情点任务一来，天南海北都得跑回来完成，也不知道能不能在临死前再见妈妈一面……
嘶，不对。
反正剧情点的时候能强制回溯时间，那只要有线索，她不就可以随便去找，一点都不用担心浪费时间吗？
盛宛君猛地睁开眼睛，心跳从未如此剧烈过，震得她靠近枕头的耳朵都开始发热。
她几乎要不顾打扰其他任睡觉，直接起身行动起来。可又很快被理智拉回。
她没有一点线索，也问过系统好几次。当初把给妈妈的新手体检礼包用到姥姥身上她并不后悔，可自那之后就一点妈妈的消息都没有，甚至系统也没有这种功能。
早知道，就把爸爸那份体检机会用到姥姥身上好了，反正他也没啥事。
盛宛君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泄了气，恨不得一巴掌拍晕自己，也省得再瞎想。
邹国琴被这一声叹气吓了一大跳，下意识闭上眼睛，然后才反应过来是盛宛君发出的声音。
又有楚秀珍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小屋这才安静下来。
——
县医院里，高乘风和牛卫新在施温方的病床前呼呼大睡，两个人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吵得施温方两眼发直。
“醒醒，醒醒！嘿！”他忍无可忍，又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直接拍醒离他最近的高乘风，“我出钱，你俩去招待所住一宿。”
高乘风顺手擦了一把嘴边，“那不是得照顾你吗，你要是想上茅坑，我俩还能扶一把。”
施温方狠狠闭了闭眼，“不用，你们这呼噜打得我根本睡不着。我晚上不起夜。”
高乘风又看了他两眼，这才接过他递来的钱，两巴掌拍醒牛卫新，让他一块出门去。
牛卫新完全没醒就被拉走，外头寒风打过来也没见清醒，直到躺到招待所的床上，他还迷迷瞪瞪，吧唧了两下嘴，又睡着了。
而这时候的施温方正在半梦半醒之间，突然又被一阵断了气似的呼噜声惊醒。往旁边一看，不是隔壁床的病人，这声音赫然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
他烦躁地狠狠锤了一下墙，猛地将被子拉过头顶，试图屏蔽些许噪音。
——
市机械厂的单身宿舍盖了不少，可单人间就不是普通工人能享受到的，起码也得是高工，或者技术员才能申请到。
小林到厂里不过两年，虽然跟的师傅是厂里高工，可他自己悟性一般，也就是偶尔有一些奇思妙想才被师傅捡进师门。实际上的水平，比那些师兄师姐们差远了。
也是幸运，他跟谢工几乎同一时间进厂，虽然一个是技术员一个是普通工人，也勉强有点香火情。尤其是谢工虽然不苟言笑，但只要他认真思考之后再问，谢工还是愿意解答的。
当然，小林自小在父母的熏陶之下，对厂里这一套人情往来也很是熟练，每次私下请教从不空手不说，平时也多有表示，恨不得把谢工当师傅伺候。
谢临川拿着白天的工作笔记仔仔细细给小林讲完，看到对方懵懂无知的眼神逐渐发亮，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嗯，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你明天再去试试看。你师傅说的没错，不过我们还可以尝试从其他角度入手，可能有机会实现。”
小林猛猛点头，看时间不早了，很懂事地打算告辞。
临走时不小心撞了一下桌子，一只手表从抽屉里掉出来，让他着急忙慌地伸手去接。可任凭他把腰弯到极致，上了一天班又被知识浸润了一个晚上的脑子，也完全来不及反应。
那块一看就不寻常，甚至表盘还有些闪光的手表，在他绝望的目光之中，义无反顾地掉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这样的碰撞之下，想必机芯已经损伤。
小林根本来不及想什么，只是顺着身体的反应捡起手表，根本不敢抬头看谢工的表情。
“谢，谢工，你的手表……不然我先拿去修，要是不行，我再、我再赔你一块。”小林根本不知道这块表多少钱，但谢工平时戴的那块日历款上海牌手表至少得两百。这块表更不一般，有可能是进口货，也不知道他一年的工资赔不赔得起。
但不管怎么样，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小林终于有勇气去看谢工的眼睛，却惊讶地发现，对方好像并没有生气。
谢临川自然地拿过那块手表，顺手又塞进抽屉里，“没事，跟你没关系，这本来就是块坏的，我一直没来得及修。”
小林此刻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屏气，此时才感觉到空气在他身边流动起来。
“那、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谢工，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我我……”人情练达的小林，这时候也没词儿了，忍不住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办。
“行了，赶紧回吧，不是什么大事儿，别放在心上。”谢临川温和地把小林送到宿舍门口，甚至脸上还带着一分淡淡的笑意。
等回到宿舍，他才又拿起那块刚刚摔坏的手边看了一眼，嗯，确实不走针了。
确认了之后，他就像扔垃圾一样把手表扔到桌上，冷笑了一声。
施温方那个祸害的手表，可不就是早该坏了么。
恨只恨这小子果然从小运气就不错，这样了，都只是左脚腕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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