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德金在御膳房插了人？”胤禛吃完饭后才慢悠悠地问到，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苏培盛快速地瞥了胤禛一眼，他语气中带着试探：“回皇上的话，人原本就是御膳房的，只不过他缠着耿管领，学了耿管领的手艺。”
“现在是何职位？”胤禛没有明指。
“现在仍是御膳房烧火的小太监，裕嫔娘娘入宫了，他才求了机会，为裕嫔娘娘做菜。”苏培盛眼中闪过一丝心虚，“耿管领问过奴才，后宫有没有可能设小厨房。”
本来胤禛的心情有些不愉，听到这话才笑出声。
胤禛语气中带着调侃：“原以为耿德金是心大了，原来依旧只记得裕嫔，我这个皇帝想尝尝他徒弟的手艺都不愿意。想必我吃的这道菜，也不是耿德金吩咐他徒弟做的吧，不然不会是御膳房的风格。”
桌上的菜还没撤下去，耿德金徒弟的菜放在其中没有丝毫违和感，除了味道，看上去和御膳房精雕细琢的菜一样。
如果真的是耿德金想专门讨好胤禛，绝对不会炫耀刀功，只会简简单单一盆上来。
耿德金为胤禛做事十几年，依旧是以前底层粗犷的做风。
苏培盛脸色讪讪：“是奴才吩咐的。”
胤禛没对苏培盛的做法发表评价，他沉吟片刻说：“设小厨房太招人注意，就让他待在御膳房吧。以后除了裕嫔的菜，其他人的先不要让他接触。”
“嗻。”苏培盛恭敬地回到，他垂着头没让胤禛看到他的表情。
其实从一开始，耿德金就只让苏培盛帮忙，让他徒弟在胤禛面前过明路，后面的去小厨房都是苏培盛自己添的。了解胤禛的苏培盛，用最简单的方式完成了耿德金的请求。
雍正元年第一日，刚正式得到封号的妃子们，还来不及高兴，就被赶鸭子上架学好礼仪去参加新年宴席。
席上一直对外称病的皇太后终于露面，第一次见胤禛后宫妃子的皇太后面色十分不愉。任由皇后怎么侍奉她，皇太后的嘴角都没有勾起笑容。
耿曼韫无意中瞥过去时看见，以侍奉之名斜坐在皇太后身边的皇后，死死压着蠢蠢欲动的皇太后。
原本想要当众发难的皇太后，在压制之下半途就回了她的永和宫，没有再重新出现。
见皇后终于坐回她的位置，耿曼韫收回八卦的目光转头与熹妃说起了闲话。
虽然耿曼韫与熹妃差一等级，但宫中现在妃位只有两人，经过皇后的安排，耿曼韫顺利和熹妃坐在了同一侧。
就像之前在雍亲王府一样，只不过这次熹妃在高位。
“怪不得皇上以前参加宴会回来后脸上都没有笑意，冬天吃这些上面泛着白花花油光的菜，确实让人笑不出来。”耿曼韫嫌弃地用筷子去挑早就凝固的羊肉。
这一口羊肉下去，耿曼韫能保证自己吐得比以前怀着弘昼时还厉害。
“御膳房离这儿这么远，一路上长廊都没个遮风的东西，就算端出来是热的，到这也凉了八成。”熹妃面前的菜一口都没碰，她垂着眼有一口没一口地就着果酒，吃最旁边那盘糕点。
“我可真不乐意待在这，有这时间还不如回去烧锅子吃。”为了参加晚宴，今天一天都没吃好的耿曼韫，心中升起一股馋意。
听到吃锅子，熹妃终于有了精神，她抬起头问：“耿姐姐你让那个厨子顺便帮我烧两道菜，我让芳绫去点菜，御膳房就一个劲地推脱。他们说皇上吩咐过，那人是耿大人的徒弟，只给裕嫔娘娘做。”
“估计是怕我在御膳房动手脚吧。”耿曼韫气中满是不屑，弘时已经被放弃，现在宫里能夺位的只有弘历弘昼两人。她压根不想让弘昼当皇帝，怎么可能会出手对付后宫其他女人？
听到这话，熹妃同样十分不解：“还能动什么手脚，总不能对他动吧？真要怕你动手脚，应该让你设个小厨房，将那人打发到你宫里才对。”
不等耿曼韫解释，熹妃放下筷子看向上首的皇后说到：“我是妃，又养育了弘历，合该有个小厨房，等过两天我去和皇后娘娘说此事。等小厨房设立，我就将那人要到我宫里来。”
耿曼韫眼神一亮，这确实是个办法。御膳房有一个单独属于她的厨子，过于招人眼。她可不想有一天她阿玛被人参一本，倒在斗争中。
相比前朝的宴席，后宫的宴席就无趣得多。
耿曼韫侧头去听，每一个角落传来的都是争宠、孩子的相关事情。难得有几个人没说起孩子，也在聊妆容、发型，目的同样是取悦别人。
耿曼韫对这些话题没有兴趣，但在气氛的影响下，也和熹妃说起了两个孩子的事。
“入宫后弘历弘昼，平日里忙了许多。这段日子，我也就在入宫两三天后见过弘昼一面，后来再没看见过他的身影。”耿曼韫向熹妃抱怨。
熹妃回答时，语气中带着幸灾乐祸：“曾经还有先帝的皇子皇孙陪他们一同上课，他们身为王府小阿哥，在课上发呆也不过是说几句批评的话。”
“现在不同了，他们俩可是下任皇帝的人选，满皇宫的人都只盯着他们两个，能分担压力的伙伴还在宫外，他们能不忙吗？”
“怪不得我让素婉去送饭，送完回来说弘昼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原来是被人治住了。”听到自己儿子辛苦生活的耿曼韫，不但不为弘昼哀伤，反倒笑出了声。
有人能治住弘昼真是再好不过，耿曼韫觉得自己年纪上去后，已经没有办法再将弘昼拴住。知道弘昼得行的耿曼韫，就怕弘昼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惹出大祸。
先皇的皇子们不就是因为管教不严，导致他们自行成长中起了夺嫡的心。
耿曼韫打算今晚回去后，就让人给耿德金带话，让耿德金找人看着弘昼，以免弘昼被人撺掇着去夺嫡。
“耿姐姐，你看对面。”熹妃小心翼翼地戳了下耿曼韫，示意对面有一个八卦。
更耿曼韫抬头望去，只见原本在和皇后说话的年贵妃，此刻满是娇弱地用手捂着胸口，她涂着脂粉的脸上清晰地显露出一抹苍白之色。
“这是怀了？速度这么快吗，我记得她出月子也才不到两个月。”在宴席的一片慌乱之中，耿曼韫绕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她居然能笑的出来，以前也不觉得她是这样没脑子的人啊。”熹妃看着年贵妃脸上的喜意，心中十分不解，“她前三个孩子中间有休息时间，生出来的孩子照样病殃殃，没过多久就夭折。如今她前一个孩子早产，自己出了月子就怀上，这胎只会更加虚弱。”
耿曼韫跟着熹妃一起叹气：“我要是她，我就绝不会让自己怀上。有生孩子的时间，不如去照顾前一胎，至少前一胎看着能养活的样子。”
耿曼韫觉得年贵妃是被胤禛的宠爱冲昏了头脑，谁不知道宫里最重要的不是孩子数量，而是有没有健康的孩子长成。孩子不能健康长大成年，就算膝下有成千上百个孩子都没有用。
年贵妃这是舍本逐末，彻底被多生孩子代表宠爱的道理忽悠瘸了。
在命妇中祝贺声中，太医姗姗来迟。
原本快步走过来，大冬天都订了一脑门汗的太医，在为年贵妃把过脉后，汗水流动得更加迅速。
沉浸在喜悦中的年贵妃终于察觉出不对，她嘴角的笑意慢慢压平，眼睛中冒出冷意。
“本宫情况如何？”年贵妃漫不经心的语气中透露出极强的压力。
年贵妃轻飘飘地一瞥，就把太医吓得跪倒在地：“娘娘，恕奴才直言。娘娘几个月前早产亏欠的身体，到现在都还没补回来。若是生出这个孩子，只怕娘娘会不好。而且就算娘娘没问题，孩子也不会多健康。”
短短几句话时间，太医跪的地方已经积起了一滩的水，可以看出说出这段话的太医有多么担心自己的安危。
“好好的日子，尽说丧气话，我看你就是来咒我的，拉下去打他十杖。”年贵妃一挥手，就有太监上来拉着太医就想往外走。
年贵妃将腹中孩子作为胤禛对自己宠爱的象征。原本还想在命妇面前展现自己地位的年贵妃，被太医说的话彻底抹开了面子。暴怒的年贵妃打算给好心提醒的太医一个教训。
本来也在为年贵妃感到高兴的皇后，听到年贵妃的命令后皱起了眉。
看那些太监真的不经过自己的同意就将太医拉出去，皇后急忙出声阻止：“慢着，你们这些狗才给本宫停下。”
虽然有年贵妃作为主子，太监们也不可能抵抗皇后的命令，他们松开太医的手，悄无声息地退到了一旁。
“去，把太医送回太医院，再找几个有经验的过来看看。”皇后向身后的太监们示意。
顾明德带着几个小太监，亲自扶着太医离开了这里。
年贵妃想冲着皇后发火，好在最后关头她想起了胤禛对皇后的态度，将心中的怒气憋了回去。
年贵妃在自己的位置上生闷气，耿曼韫、熹妃一帮人只顾着看热闹，没人帮忙缓和气氛。原本恭维年贵妃的命妇们也闭上了自己的嘴，整座宫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太医们的到来为这里带来了人气。
耿曼韫长舒了一口气，耳旁同时穿来大口的呼吸声，显然命妇们也想她一样，都憋着不敢说话。
如果太医再不过来，耿曼韫都怕自己被僵持的气氛憋死。
头发稀疏胡子苍白的老太医们，给出的意见和一开始的太医一样。唯一的差别就是，老太医们在宫里生活时间长，懂得婉转说话。
再婉转的话都对此刻的年贵妃没用，要是怕丢面子，年贵妃一定会将身前的碗碟全面摔到地上。
眼见这年贵妃不可能安慰好，皇后看宴席时间快要到了，赶忙发话结束宴席，让命妇们早日回府休息。
新皇上任第一年的第一个宴会就搞成这副样子，已经够丢脸了。如果在让命妇们看下去，皇后不敢想象胤禛的脸色会变得多么难看。
命妇们长舒一口气，飞快地撤离了现场。原本上了年纪，腿脚不便的命妇，甚至在刺激后找回了年轻时的感觉。她们健步如飞的模样，让年轻命妇们自愧不如。
后宫提前结束宴席，理所当然会被前朝的人们发现。
皇后派人去告诉胤禛不久后，胤禛就解散前朝宴席，带着三个儿子回了后宫。
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发展，胤禛到这的第一件事就是挥退了其他的无关人员。
不能再看八卦的耿曼韫也不闹，她拉着身高快要追上她的弘昼往承乾宫走：“跟额娘一起回承乾宫吧，你皇阿玛今天应该是没有心情再理会你们。”
还在试图偷听的熹妃，听耿曼韫说要回承乾宫，连忙带着弘历一起追上来：“耿姐姐，等等我，说好一起吃锅子的。”
原本还想说等明天再吃的耿曼韫，看弘历弘昼也满脸的渴望，只得无奈答应下来。
后宫还能吃糕点填肚子，前朝可没有这个待遇。
已经十二三岁的弘历弘昼，不但只能看着桌前的冷盘发呆，还得抽空回复皇阿玛和大臣们的请教。
一晚的宴席下来，正是长身体时候的弘历弘昼一口饭都没迟到，还耗费了许多脑力。
从没这么疲惫的两人，觉得此时一头羊都不够填饱他们的肚子。
大致清楚弘历弘昼饭量的李全，小声与王云说了几句，王云接到命令后，赶忙往御膳房赶去。
第二天听到翊坤宫传来的消息时，耿曼韫正在让太监去催弘昼起床。
在胤禛面前装了近半年好儿子的弘昼，一到耿曼韫身旁，就立马恢复了以往的懒惰。
弘昼一觉睡到天色大亮，任由五六个太监催促，都躺在床上不肯起来。弘历练完功回来找弘昼一起吃饭时，弘昼甚至被子都还没掀开。
“得亏皇上今天有事，不然我看弘昼的屁股肯定要开花。”耿曼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着熹妃和弘历吐槽道。
“耿额娘，弘昼之前很努力的，没有你说得这样不堪。”对耿曼韫说出来的话反应最剧烈的是日日与弘昼相处的弘历，弘历放下筷子对着耿曼韫反驳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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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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