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赛场的喧嚣渐渐远去。
周燃在迷宫般的消防通道里转了三圈，终于承认自己迷路了。她呵出一口白气，看着手机地图上不断旋转的定位光标——像极了她此刻茫然的心情。
拐角处突然传来脚步声。
孙翔靠在铁质楼梯扶手上，嘉世的队服外套半敞着，呼出的白雾混着咖啡的苦涩。他漫不经心地抬眼，目光在周燃脸上停留了两秒，忽然微微蹙眉。
"......周燃？"他的声音带着不确定，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咖啡罐，铝罐上的水珠顺着他的指尖滑落，在金属楼梯上溅开细小的水花。
"好巧。"周燃把围巾往下拉了拉，漏出整张脸，嘴角带着笑"好久不见，孙翔。"
"啊。"孙翔的眉头舒展了些，"迷路了？"
"嗯。"周燃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鼻尖被冻得微微发红。
"往右。"他突然指了指黑暗的通道，"有指示牌。"
"谢谢。"周燃紧了紧围巾，正要他身边走过。
"喂。"孙翔突然叫住她，"刚才......"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输得很难看吧？"
周燃停下了脚步。她想起大屏幕上他最后那个倔强昂头的表情，想起自己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痕。
"下次会赢的。"她没有回头，声音轻得像雪落，"你不是最擅长这个吗？"
身后传来易拉罐被捏扁的声响。
"借你吉言。"孙翔的语气重新变得轻快，又恢复了那副张扬的模样，"你后来怎么没登过那个荣耀账号了？”
周燃转过身，昏暗的灯光将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账号卡......"她摸了摸口袋，露出遗憾的表情，"高考后不小心弄丢了。"
孙翔的手指突然停住了动作。他抬起头，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亮："等等，所以你当时是......"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头又皱了起来，"那条回复不是我发的。"
"什么？"周燃微微睁大眼睛。
"你祝贺我出道那个。"孙翔抓了抓头发，语气有些懊恼，"那时候刚出道，账号卡大部分时间在技术部。工作人员回的那句'谢谢'......"他顿了顿，“我后来才看到，还给你发了好多条消息。”
周燃的心跳得有些快。
她的心情突然轻快起来，一种未知的喜悦在胸腔饱胀而充盈着，连带着脸上的笑也真实了许多。
"这样啊......"她轻笑出声，眼睛弯成月牙，"我知道了，那现在要加个好友吗，大明星？”
——
甜品店的暖气扑面而来，周燃将外套搭在椅背上，发丝间还带着室外的寒意。孙翔坐在对面，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节奏凌乱得像他此刻的心情。
"你们女生这种天气也要吃冰淇淋？"他的目光扫过她泛红的鼻尖，"刚才在外面冻得直跺脚的是谁？"
"就是这种天气吃才爽。"周燃搓了搓被冻僵了的手指。抬眼看他，"输了比赛就蔫了？这可不像你。"
"谁蔫了？我只是——"
"只是在想怎么赢回来。"周燃接过他的话，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孙翔轻哼一声，算是默认了她说的话。周燃注意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双往日神采奕奕的眼睛里此刻带了几分阴霾。
"就这样溜出来没问题吗？"她轻声问道。
"没人会找我。"孙翔扯了扯领口，声音闷闷的。新换的队伍，刚输的比赛，谁会来触这个霉头？
周燃在心里叹了口气，招手示意服务员："两份草莓冰淇淋。"
"喂！"孙翔猛地抬头，"谁说我要..."
"我请客。"周燃打断他，"就当...…庆祝久别重逢？"
孙翔的抗议卡在喉咙里。暖黄的灯光下，他注意到周燃的眼角有一颗很淡的泪痣，笑起来的时候会若隐若现。这个发现让他突然安静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
"你在这上大学？"他闷声问。
"嗯？"周燃轻轻摇了摇头，"我在h市。"
而且离嘉世很近。
周燃在心里说道。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雪，玻璃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那还挺巧。”孙翔笑了笑。
服务员端上精致的玻璃杯，草莓酱顺着冰淇淋缓缓流淌，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孙翔盯着顶端装饰的小饼干——那是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图案。他拿起勺子轻轻一戳，饼干应声裂成两半。
"幼稚。"周燃忍不住笑出声。
"要你管。"孙翔赌气似的挖走一大勺冰淇淋，却在入口时被冰得眯起了眼。"其实..."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转会嘉世后，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周燃的勺子停在半空。她看见孙翔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往日张扬的眉眼此刻黯淡了几分。
"我以为......"孙翔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玻璃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拿到一叶之秋就能所向披靡，带领嘉世重现辉煌。"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结果该输的还是输了。"
周燃注视着他微微发颤的指尖，轻声道："我第一次看荣耀比赛，是第四赛季总决赛，嘉世对战霸图。"
"那场比赛一叶之秋输了。"周燃的指尖在杯沿画了个弧线，"但没有人敢说那场比赛不够精彩。"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孙翔微微发怔的脸上。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我也是那场比赛后喜欢上叶秋的，很奇怪吧，明明输了比赛，我却觉得他比任何人都耀眼。"周燃的声音轻得像融化的雪水，她抬眼直视孙翔"后来我才明白，真正让人热血沸腾的从来不是胜利本身，而是那种不服输的、永不言弃的精神"
"你是在安慰我？"他哑着嗓子问，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周燃轻轻摇头："我只是在说我的感受，孙翔。"她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琥珀般的光泽，"对我来说，有些东西比单纯的输赢更重要。"
孙翔的呼吸明显滞了一瞬。他想起那个雪夜，退役的叶秋站在训练室对他说的话："如果喜欢，就把这一切当作是荣耀，而不是炫耀。"
"烦死了！"他突然恶狠狠地挖走半颗草莓塞进嘴里，被酸得整张脸都皱起来，却硬撑着凶狠的表情，“你居然没告诉我你喜欢叶秋。”
这是重点吗？周燃无语的看着他。
孙翔突然把冰淇淋杯往前一推，金属勺子在玻璃杯壁上撞出清脆的声响。
"那现在呢？"他直勾勾地盯着周燃，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你还喜欢叶秋吗？"
周燃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看着眼前这个像炸毛猫一样的人，突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喜欢啊。"她坦然道，故意拖长了音调，"所以呢？"
窗外的雪悄然融化，水滴敲击窗沿的声音，在安静的甜品店里显得格外清晰。
"所以..."孙翔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坚定，"你就好好看着我，看着我怎么带着斗神的名号继续走下去。"
周燃望着他熠熠生辉的眼睛，心跳停了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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