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推开兴欣网吧的玻璃门，扑面而来的暖气里混杂着烟味与泡面的气息。周燃站在门口愣了一瞬——本该喧闹的网吧此刻安静得反常，十几台亮着的屏幕前，客人们都沉默地盯着墙上转播的荣耀联赛特别节目。
投影所播放的正是叶秋荣耀职业生涯历程的画面片段，解说极尽煽情地描述叶秋职业生涯中所取得的一系列成就与荣誉。
大屏幕上，战斗法师的身影在枪林弹雨中穿梭，却邪战矛挑起的银光划破黑暗。角落里不断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周燃：……
早知道就不来了。
周燃还是开了台机子，买了一张新的账号卡，等她攥着新买的账号卡落座后，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她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发闷，站起身来去门口透气。
雪还在下。
门前昏暗的灯光下，两个模糊的人影站在垃圾桶旁。周燃刚要退回去，就听见带着哭腔的女声：
“有纸没有？”
女人漂亮的脸上沾满了泪水，高高扎起的马尾被雪打湿也浑然不觉。旁边穿黑色羽绒服的男人静静站着，指间夹着的烟已经积了长长一截烟灰。
“烟盒行吗。”周燃听男人说道。
“抱歉，我...”她尴尬地转身，却被女人叫住。
“小姑娘没事。”她抹了把脸，强撑出笑容，“雪天路滑，小心些。”
周燃走过去，顺手给女人递了纸巾，问道：“你们...也是叶秋的粉丝？”
“是啊。”女人苦笑，“谢谢啊。”
一直沉默的男人突然开口：“你也是叶秋的粉丝？”
“嗯。”周燃低头碾着雪粒，“我的战斗法师...就是照着一叶之秋学的。”
男人轻笑一声，烟头的红光犹如黑夜中的一点寒星，在雪夜里明明灭灭：“他现在应该挺高兴的。”
“什么？”
“有这么多人为他难过。”他弹掉烟灰，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说明没白打这十年。”
女人突然捶了他一拳：“就你会说！”
周燃怔怔看着他们。雪落在睫毛上，融成冰凉的水滴。她想起抽屉里丢失的账号卡，想起孙翔接手一叶之秋的新闻，想起刚才视频里最后定格的那个龙抬头。
“我回去了。”她轻声说，转身时听见老板娘小声嘀咕：
“你倒是坦荡。”
男人的声音带着笑：“不然呢？哭给雪看啊。”
玻璃门合上的瞬间，周燃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雪幕中，那个高挑的身影正仰头望着嘉世大楼的方向，手里的烟终于燃到尽头。
——
冬季的城市被荣耀浸染。
又是一届全明星，纵使周燃不再刻意关注荣耀联赛的消息，荣耀联盟的广告还是铺天盖地淹没了整个十二月。联盟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预热，公交站台的站牌、地铁隧道的LED屏、便利店热饮的杯套——无孔不入地闯入视野。
周燃捧着热可可站在十字路口，呵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消散。抬头望去，商业大厦的玻璃幕墙上，周泽楷的巨幅海报在冬日阳光下熠熠生辉、衬得那张被粉丝称为"人神共愤"的俊脸愈发耀眼。他微微扬起的唇角带着几分羞涩，眼底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毅。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个不停。
“这次你必须陪我去！”沈千的消息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我托关系搞到了前三排的票！你知道这位置多难得吗？”
周燃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热气从纸杯里升腾而起，模糊了海报上周泽楷微微扬起的嘴角。
“好。”
??全明星现场灯火辉煌，场馆的穹顶如星河倒悬。
当孙翔的身影出现在大屏幕上时，欢呼声如海啸般席卷整个场馆。他站在舞台中央，聚光灯为他镀上一层金色的轮廓。镜头拉近，那张曾经熟悉的脸庞被时光雕刻得更加锋利——下颌线绷紧如刀锋，眼底跳动的战意，仍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少年。
“为嘉世和霸图，一叶之秋和大漠孤烟多年的宿怨做一次了结。”
他的声音通过音响传来，尾音未落，观众席已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周燃无意识地收紧手指，应援棒在她掌心发出细微的悲鸣。
大屏幕上，却邪战矛划破长空，斗气如星河倾泻。这场对决激烈得令人窒息，每一次战矛与铁拳的碰撞都迸溅出激烈火花。当大漠孤烟的重拳最终击碎战矛，一叶之秋的血条归零时，整个场馆陷入刹那的静默。
周燃的呼吸随之一滞。
特写镜头里，孙翔缓缓摘下耳机。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透，却挺直脊背地从比赛台上走了下来。
“今天我输了，输的无话可说，但是，明天则未必！”他对着话筒，声音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下了赛场。
周燃突然站起身，胸腔里的心跳快得发疼。“我去透口气。”她对沈千匆匆说道，声音轻得快被新一轮的欢呼淹没。离席时，余光瞥见大屏幕上的孙翔正转身离场，背影挺拔，每一步都踏在聚光灯的轨迹上。
走廊的冷风扑面而来，周燃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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