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距离索科罗夫死亡已经过去了三天,杜克·朗知道这个消息并不令人感到意外。特别行动处没有故意封锁消息,让治安处也火烧眉毛了一把,把通缉令贴得满天飞。
如果嫌疑人和死者没有关系,他并不会说“我不知道”,而是会证明自己,极力撇清和死者的关系。常易武身子前倾,这是一个非常具有进攻性的姿势,他在施加压力。
尤其是在这么一个逼仄的审讯室,效果很好。
“我需要知道事情经过。”
“我不知道。”
“你是他的直属上司,你直接为他负责!这并不是你说一句你不知道就能解决的事情!案发当天你在哪里?!”常易武咆哮。
杜克·朗夹紧了双臂,整个人向后缩去:“我在家里。我这段时间都在家里……你知道的,公司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客户死了三个。我听取了公关和律师的建议,最好不要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就呆在家里。”
常易武顺着他的话往下问:“待在家里,你做些什么?”
“养鱼,我有一缸的金龙鱼,我每天都要打理它们。我去公司的时候就请人打理,我既然在家了就亲自打理。”
“除了养鱼,你还干什么?”
“呆在梦境舱里……我也是要研究产品的,我也希望灵动更好。”
“研究产品?怎么研究?”
“体验技术团队开发的新技术,给他们反馈意见。这很重要,对我们公司来说,产品的质量是最重要的。如果梦境不能够让客户满意,那我们也别干了!听着,对于客户的意外死亡,我很抱歉,我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我接到噩耗的第一时间就成立了专案小组专门调查这件事。我相信我们团队可以妥善处理这件事的。”
“索科罗夫也参与了调查吗?”
“当然。这是他构筑的梦境,他是第一责任人。”杜克拿腔拿调地说。
常易武平静地看着杜克越说越自信,越说官腔越浓,觉着受到了挑衅,很是恼火:他把我当成什么狗屁媒体记者了吗?
“你知道死了三个客户之后就没出过门,一直呆在家里吗?”
“是的。”
“你有几条鱼?”
“唔,十二条。我比较喜欢十二这个数字,很吉利。”
“你养的什么鱼?”
“金龙鱼。”
“你什么时候得知索科罗夫死亡的消息?”
“周三,下午五六点。”
“在这之前你在干什么?”
“给我的鱼喂食,然后我接到了秘书的电话,他告诉我了这个不幸的消息。我和索科罗夫私下关系很好,我们搭档很多年了,经常会约着不忙的时候一起出去钓鱼。”
“索科罗夫一直保持单身吗?”
“有过几段吧,之前谈的那个也不知道分了没有。章舒华,就那个项目经理。”
“索科罗夫和爱人之前的关系怎么样?”
“爱人?那个女Beta?不知道。我看章舒华去做项目经理之后,两个联系就少了很多。这样也好。”杜克很瞧不上章舒华,他觉得他们两个搞在一起就是耽搁了索科罗夫,AB能有什么好结果?朋友么,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索科罗夫这个人很纯粹,他就喜欢研究梦境。我喜欢这个家伙。”
四组同时开了多个审讯室,有杜克的管家、帮佣、司机等人。同时审讯,同步供词,防止串供。杜克所在的审讯室旁听人数最多,都坐满了。
常易武接到了最新消息:“周三是你的管家给你喂的鱼。他说你一下午都没有从书房出来过。你在干什么?”
“那就是我记错了,我在研究产品。”杜克立马改口,“我一直呆在梦境舱。”
想要调出梦境舱使用记录和录像带,需要权限。杜克·朗和索科罗夫都拥有最高权限,对梦境有完全掌控权,特别行动处没有相应权限。破译权限需要时间和令牌,他们还没能拿到令牌。
“你和索科罗夫关系怎么样?”
“亲如兄弟,我很信任他。”
“你们吵过架吗?”
“几乎没有。”
“索科罗夫和你哥哥亚瑟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嫂子的学弟,一来就接了梦境构筑师首席的位置。我和索科罗夫都是Alpha,又是上下级关系,工作之余很容易玩到一起。”
“索科罗夫和赛利安关系怎么样?”
“赛利安和任何人都不亲近,更别提公司里的人了。他应该不认识索科罗夫。”
“你怎么得知索科罗夫死讯的?”
“秘书给我打的电话。”
“什么时候给你打的电话?”
“大概六点多吧。”
“你看上去并不伤心。”
“我是男Alpha,我不可能哭。”杜克看上去很骄傲。毕竟是个Alpha。
常易武着重了几个字:“我说,当、时。你接电话的时候看上去并不伤心,我们拿到了证据。还是说你想要看你当时的表情吗?你笑得挺开心的。”
杜克·朗用一种夸张的语气掩盖内心的不安:“哇哦!这怎么可能呢?你确定你拿到了真正的证据吗?”
嫌疑人还尝试反攻,他像是拿到了常易武的把柄一样讥诮。因为他的书房里没有任何监控,这一点他很有信心,但他又怕常易武真的拿出点什么来。
“我告诉你是不可能的。” 他的身体语言表现得非常抗拒,双手抱在胸前表示警惕和不信任,面露挑衅。
诈他而已。常易武确实没有证据,但是他有其他证据。
“我想,一个曾经谋杀了‘兄弟’的人,心永远是硬的。区区一个下属的死怎么会让你伤心……”常易武鬼魅一般,出现在杜克·朗身后,凑近他的耳畔说,“毕竟亚瑟死的时候,你也哭不出。你都乐疯了,怎么可能哭得出呢?小、杜、克。”
常易武喊他名字的时候,杜克差点没屏住要尿了。
一段电话录音在狭小的审讯室里播放,有点模糊,但能听出是杜克的声音:……你的心理问题报告我已经给你解决了,你不会停飞的……放心……对,他们后天出差,安排了你执飞……没问题,我会补偿你家人的……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你可以做的很好……
灵动核心上一任执行总裁亚瑟·朗夫妇乘坐私人飞机时遇到了空难,黑匣子丢失,当时他们的独子赛利安差几个月没满十八岁,杜克·朗作为高管接替了代理总裁的职务。但是他没有直接继承权,这始终是个隐患。
哪怕整个高层都换上了他的人,哪怕母公司也为他站台,哥哥的孩子赛利安,嫂子的学弟索科罗夫,在他心里始终都是刺——
不过,索科罗夫还有用,他必须得是灵动核心“The One”的首席构筑师不可。
哥哥亚瑟在风光地当执行总裁的时候,杜克一直在权利的边缘,处理边角料的工作。他手下的团队就是灵动最凶狠的催债队,解决所有没有能力还债的人。
为什么不把还不起债的人弄到梦境里来还债?杜克想。“The One”私人订制梦境是灵动最赚钱的项目,人力资本又不如“The Hundred”那么大。
亚瑟不同意,他宁愿把人逼到跳楼然后债务不了了之也不愿意干这事。他说,还要给他们配备梦境舱吗?这样成本就变高了,不划算。
这两兄弟都是活生生的恶魔,谈不上谁更坏。只不过杜克下手更快一点,他馋涎哥哥的位子很久了。把几个碍事的处理掉后,他为了站稳位子,找到了母公司拜欧菲谈他这个想法。
随着奥克西恩政府颁布禁电子脑法案,拜欧菲手中大量囤积的电子脑成了非法物品,始终没办法光明正大地脱手。既然灵动有需求,拜欧菲作为母公司当然可以提供相应的支持。
两相一拍即合,欠债人为了还债走进了手术室。没用的部分被丢进了焚化炉,唯一有用的电子脑被运了出来,成为了“The One”服务器的零件。
拜欧菲处理了无用的电子脑,杜克得到了母公司的支持,欠债人努力还债,灵动的梦境质量还提升了,吸引来了更多的订单。皆大欢喜啊!
“这不是我。”杜克摩挲着冒汗的手心,矢口否认了这段录音。
天知道,这一听就是他!方雀直呼杜克死鸭子嘴硬。
“不用否认了,说谎在我这里没用。你的以前的清洁机器人录下来的,我们为了找到这个废弃的机器人跑了不少地方。”
这要感谢六组,在亚瑟夫妇遇难后的十年间,治安处都忘了这桩案子,六组的情报人员却一直在关注。全球各地收集来的情报里就有这一段,现在终于用上了。
杜克还在尝试狡辩,推卸责任:“好吧。不过这不是我做的,好吗?机长本来就有心理问题,是他先找到我的,他伴侣病了需要一大笔钱,他不想失去这份工作。亚瑟遇难我也很难过!他毕竟是我的亲哥哥,我们一起在保育院长大的。”
常易武:“你说,你哥哥是个Beta……亚瑟毕竟只是个Beta,你是这么想的对不对。你嫂子也是Beta,生下的孩子分化大概率也是Beta。而你是Alpha,你觉得机会来了,你一直瞧不起你哥哥。
你一直被教导:Alpha才是社会精英。为什么一个Beta能担任灵动核心的总裁,你一直想不明白。你在学校的时候就一直看不起亚瑟的那群Beta朋友,你担任总裁后,所有高层的Beta都被你逼走了。
索科罗夫也是亚瑟的班底,为什么没赶他走,因为是个金字招牌,还算有用。只要有利可图,你就会笑脸相迎。但是渐渐地,他开始有点碍事了。”
杜克沉默,他也知道,小个子的审讯官说的的确就是真相。想着只要自己嘴上不承认,就还能拖一段时间。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他要律师,律师!这种自己都不会承认的私心怎么可能放到明面上来讲!杜克瘫坐在狭小的椅子上,坐着非常难受。
他的抑制环已经被拆走了,最后一道能护住他的防线没有了。方雀不知道审讯室发生了什么,但眼看杜克越来越焦躁,浑身汗湿,瞳孔涣散,喘着粗气。
只有Alpha才明白,这是最简单的信息素压制。在Alpha的圈子里,除了比划拳脚,打个你死我活外,信息素压制也是个常见的玩法。
杜克浑身无力地滑落在地上,双膝跪地,一只手还紧紧拽着椅子。他输了,对方甚至没有释放多少信息素。
常易武的目光很犀利,仿佛已经洞穿了一切。
“灵动核心总部的服务器被摧毁了,你没有办法呆家里还想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做梦境研究。周三晚上你连梦境舱都登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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