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陆延的前五年,是幸福的。
虽然生父几乎不回家,但叔叔和小爷爷和母亲都在,偶尔还有个追求母亲的吴侯回来给他送礼物。母亲生下异父的弟弟时,陆延并不觉得有何不妥,毕竟,他那个爹从来没回来过。
像个寻常的孩子一样自由自在地玩闹的生活,持续到母亲和吴侯离开,小爷爷被派去交州任职,而他被那个几乎可以说素未谋面的生父接走。
父亲对他很严格,规矩一个接一个,功课、锻炼、应酬,全都瞬间压在了陆延的身上。一有反抗,就会上家法。没有母亲的疼爱,没有小爷爷的溺爱,更没有叔叔的贴心照顾,有的只有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压抑作为孩子的天性,去学习大人的世界。
阿芷说,他是父亲的独子、唯一的继承人,所以才会对他严格。
可陆延觉得,自己有弟弟妹妹,只是弟弟妹妹和自己不是一个父亲,但那又如何?父亲只有他一个孩子,难道不是因为父亲从不回家吗?
因为是父亲唯一的孩子,所以每天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仆人担心他出事,父亲的同僚期待他和父亲一样出色。每天除了学习、锻炼,就是假模假样地应付父亲的同僚们逗小孩的谜语。
不能犯错,不能任性,不能玩耍。
直到,她来了。
只比自己年长六岁,和姐姐一样,可以在她面前恢复成孩子,可以被包容错误,可以做傻事,可以……
注意到的时候,陆延已经无法离开她了。
所以,作为回报,他想结束她与父亲的联系,想要带着她一起去更自由的地方,于是,陆延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1,
【早春】
宜都郡。
这一年,父亲被任命为宜都太守,全家搬迁到了宜都郡。环境的变化、住所的变化对于陆延的计划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不如说,更方便他完成计划了。
“延公子,老爷喊你去书房。”
管家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陆延这才放下手中的剑。
“来了。”
自他下决心要带她离开后,他就日日如此,晨练不辍,学习不止。研兵法、习吏治,连带着粮秣清点与军备登记全都能准时完成,半点不见往日顽劣模样。
“爹。”
“你来的正好。”父亲见他出现,原本紧锁的眉头稍微舒展,“近日清点城西军备,可有疏漏?”
“回父亲。”陆延垂手立于案前,语气恭谨,神情肃穆,居然有几分像他父亲,“军备器械皆按木牍登记核对,唯有三张弓的弓弦朽坏,已令工匠更换,另补录于册。”
“很好。”父亲赞许地点头,“你既知职责,便莫要懈怠。如今刘备称帝,带着大军前来,陛下命我带兵前往前线御敌。我一走,宜都的事情还有送往前线的粮草物资的事情,就要交给你了。”
“孩儿明白,定不负父亲所托。”
陆延垂首回话,头低下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他当然知道父亲要带兵去前线,父亲一走,大量的亲兵部曲也要离开宜都,这对于他来说,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午后,主记会带舆图过来。我去了前线,这里的城防也不能懈怠,你到时候好好看看。”
“是。”
……
午后的书房里,竹简堆得高高的,陆延跪坐在案前,双手放在那张摊开的舆图上,父亲的主记拿来了舆图,便跟着父亲去了另一个房间与幕僚商议沿江布防。
不管是父亲还是他的主记,都已经相信了陆延的表现,并没有过于留意他的动向,这自然也是陆延的目的。
他的手边,是提前抄写好的宜都各屯的粮草清单,一旦有人经过,他就立刻伪装成自己在统计粮草储备的模样。
舆图中,清晰地标注着从夷道前往各处的水路。陆延的手指轻轻地在舆图上描绘出从夷道至吴县的路线,手指划过柴桑的关卡时,缓缓地停了下来。
他默念着小字上所写的换防时间,闭眼背诵数次后,从怀里掏出一片竹片,在竹片上用只有自己能懂的符号记录这个信息。
从吴县到这里,走陆路太花时间,途径的县城过多,只有水路时间最短,路过的关卡最少。
尽管如此,也依然需要数日。
同程的人如果过少,船夫也会修改启程的时间。
想到这里,陆延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里也是个问题。”
这时,有人端着茶水从屋外走来,陆延刚准备替换桌上的东西,便察觉对方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随从——想当初两人打架,结果自己失足掉进水里,害的对方被自己的父母打了一顿。
“我爹没让你也跟去吧?”
“是没有,但让我哥跟去了。”白树一边说着,一边给陆延倒茶,“公子,你整天记这些换防时间,被人知道了,添油加醋一下,可都是谋反的大罪。”
陆延看看白树,见四下无人,便拍拍他的肩膀,道:“那不重要。我问你,若有一日我需你去吴县传信再带个人回来,往返都不能被任何我爹的眼线发现,你敢去吗?”
“公子指哪,我就去哪。”白树毫不犹豫地回道,“倒是公子,你做的这些事情如果被你爹发现了,少不了几顿板子。”
“我挨得板子可不少。”陆延却说,“我只要,能和她一起,挨多少罚,我都认。”
“不行!太危险了!”
而陆延口中的“她”,在夜晚得知这件事后,坚决地反对了陆延的计划。
“嘘,小声点。”
陆延环顾四周,见周围没有其他人,才又将手搭在孙茹房间的窗沿上,两个人就这样隔着窗户进行着秘密谈话。
“去年你跟我说你准备好了,结果就是要暗度陈仓吗?你知道我叔叔是吴侯吗?你这属于从吴侯眼皮子底下偷人,还直接偷去敌国,你这是谋逆。”她明显慌了,“你现在能有现在的生活条件,是因为你是陆伯言的儿子。没有你爹的背景帮助,你还打算带着个女人私奔去邻国,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有手有脚,有头脑有劳动的能力,就算从零开始,我也能做到。”陆延的眼睛明亮,坚定不移地说,“我想逃离这里,你也想,我们一起走。”
她盯着他,长长地叹气:“你还小。”
“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他说,“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不比我爹差。”
2,
【盛夏】
父亲带兵去前线的日子近在眼前,这些日子,陆延一直规规矩矩,父亲吩咐的事情他全都按照嘱托办妥,给父亲送行时,他信誓旦旦地说着:“府中粮秣转运、城防巡查之事,孩儿定按父亲嘱托办妥,绝不让前线分心。”
这些话更是让父亲勒住马的缰绳,肯定地点头,并最后一次嘱咐道:“夷道乃后方重镇,不可有失。粮草需按旬送至前线,若遇山贼或蜀军游骑,可遣城防兵应对,不必事事传信。”
“孩儿明白。”
陆延垂首应下,等到父亲率领大军沿着长江西岸向北行去,路过的长辈们停下拍拍他的肩膀,一直到眼前不再有部将经过后,才缓缓直起身。
起身时,他的眼底已经不再有恭顺,只剩下果决。
这是前所未有的好时机。
陆延计划的第一步,是游说视作“养母”的侍女阿芷替自己寻找空白的通关文书。
当晚,趁着夜深人静,陆延便来到阿芷所在的房间中。
阿芷本是陆延生母在家里的侍女,从很久以前起住在主母卧室旁的通房里,哪怕陆延的生母多年不回,父亲也一直保留着她的房间——不管是在海昌时,还是搬家到宜都,他始终保留着她的房间。
见到人时,阿芷正就这烛火缝补衣物,见他出现在门口,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来:“长生怎么了?睡不着?”
“阿芷。”陆延装出一副弱小的模样,道,“我有一事相求。”
“这是我父亲第一次抵御敌国,还带了那么多国内将领,看得出会是一场恶战。”他故意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就好像自己还是那个会因为噩梦而哭闹的孩子,“以前我总和我爹作对,现在我一想到我爹去了前线,可能有生命危险、可能回不来,突然就觉得害怕。”
“老爷要是知道,一定会很感动。”阿芷信了他的“脆弱”,抬起手抚摸他的头发,“说吧,有什么是我能做到,我一定帮你。”
“我爹让我代理宜都,但我知道自己没那么大的本事,很多事需要求助。而我爹在前线的情况,我也很担心,我知道如果我写信给他,他一定会说那么些正人君子的、让我少担心的客套话。可我希望他真的安然无恙。所以我想安排人偷偷去看看他,再偷偷回来告诉我。”
陆延故意说着孩子气般的主意:“所以,阿芷,你能不能帮我寻些空白的通关文书,我保证只让我派去的人使用。”
蹩脚的,充满漏洞的,听起来全是问题的主意。却足以让“养母”对他产生“需要照顾”的想法。
果然,阿芷的手在他的头发上停顿了片刻后,她缓缓地叹气:“行,我帮你想办法。”
陆延早就调查过,荆州有很多人的亲人在益州,荆州还属于蜀国时,这些人探亲访友都比较容易,如今荆州归属吴王,这些人很难去见亲人,所以会有用空白文书偷渡的做法。
这些事情如果由陆延去寻,会困难重重,还会让对方产生疑心。但本就是仆人的阿芷就不一样了。
陆延悄悄地在心里向阿芷道歉后,又如孩子般拉拉阿芷的手道谢,才转身离开这个房间。
……
搞定阿芷后,陆延便着手准备第二件事。
次日的早晨,陆延在书房里整理战略物资清单时,故意洒了茶水,以此为契机叫来白树添茶和擦拭地面的茶水。
在白树倒茶时,陆延将一枚刻着“陆延”的名刺塞进他的怀里,又放入了一个装满五铢钱的钱袋,轻声道:“你即刻动身,沿夷道至柴桑、吴县的水路走一趟。一是核实每处关卡的换防时辰,二是买通其中和我父亲无关的守备和船夫,确保我在任何时候需要他们,他们都能为我出力。此事绝不可让旁人知晓,尤其是我爹的眼线。”
“公子放心,属下此去定不辱命。”
白树揣好东西,又放下茶壶,镇定自若地从进来的门走了出去,之后又从大门走上街道,身影很快融进夷道城的市井人流中。
送走白树后,他简单地估计了剩余事务需要花费的时间,伸了个懒腰便放下装满茶水的茶杯,径直走到院子里。
他轻车熟路地走向孙茹打理的花圃,那里的兰草长势喜人,他盯着最高的一簇发呆,忽然,阳光照在叶片上,晃了他的眼睛。
他赶紧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后才重新睁开,视线再次落下时,忽然注意到了落在泥土上的一块手帕。
弯腰捡起才发现,那上面绣着小小的“茹”字,字旁还有一株兰草。
他忽然有了新的主意,于是,他将那手帕藏进了自己的袖袋里,似是无意地直起身,朝着自己卧房的方向走去。
3,
【次年深秋】
夷陵之战持续了近一年之久,眼下,刘备已退,曹魏却冒了出来,原本支援西边的大军也尽数前往北边。
陆延被父亲叫到书房整理夷陵的奏报时,就已经猜到父亲为何要叫自己。
无非就是叫他从这次战役中学到点东西,但他看着那并不像主记的字时,还是产生了困惑。
“这是你母亲的字迹。”父亲突然说,“陛下此次让你母亲作为我的主记,与我随行,这些便是她写下的。”
陆延再一次阅读简上的内容,母亲的字瘦长而有力,每段话都简洁明了,甚至简洁到有些冷漠,但却完全符合了父亲对于“军报”的要求。
陆延想要回忆母亲的模样,却只能想起个大致的轮廓。
他们多久没见了?陆延完全想不起来。
比起回忆,陆延突然察觉,这是个绝妙的机会,将他的下一个计划说出口。
“爹,”于是,陆延忍住自己的思绪,问道,“你是因为我娘,才从不碰茹、她吗?”
陆延没能顺利将“茹姨”两个字说出口。
但父亲也习惯他不称呼孙茹的事情,并没有深究。
“我与你娘自幼相伴,从未变心。”
“难怪,”陆延顿了顿,强压着狂跳的心跳声,道,“难怪听那些周边小族议论说,她嫁入陆家近十年,都未得父亲亲近。孩儿担心这件事若是传到陛下那里,会引起陛下的不满。”
父亲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眉头微蹙:“宜都那些小族,怎敢妄议陆家之事?”
“孩儿觉得,陛下没有在意,或许只是近年来战事繁多,曹魏和蜀汉攻势连连,令陛下抽不出身,为数不多的时间,又都用来与我娘相处,这才没有注意到这件事。现在西边已定,等到眼下北边的进攻结束,陛下要论功行赏时,肯定会想起与父亲联姻的事情。”
“宜都小族确实不值得在意,但前些日子大军从武昌前来支援,要是有人眼红爹本次立下的战绩和陛下对爹的器重,借此说父亲‘苛待妇孺’,传到武昌又传开,反倒影响父亲声望。”
陆延清楚士族最看重什么,也清楚父亲为了吴郡陆氏能够回到四大家族之首的地位不懈努力,父亲势必不会愿意在自己立下大功的节骨眼上出事。
“……”父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吧,你想做什么。”
接下来,是最为险峻的一步。
陆延无言地咽了口唾沫,道:“若是你不介意,可否将她许给孩儿?孩儿定会善待——”
“啪。”
父亲的手重重地拍在书案上,震得陆延心底一颤。
“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想这个?你清不清楚你和她是什么关系?”父亲怒斥道,“我让你抄写的《孝经》都被你吃到肚子里了?纵使我与她无意,也是陛下赐婚,你敢和我要她,我都不敢和陛下说情!陛下要是因此迁怒,你能担起这责任吗?”
“爹、爹,你听我说。”陆延克制着自己对于父亲本能的恐惧,“陛下此次让我娘随行,肯定是有意想将我娘送回,但这样,她和我娘之间都为妻,让谁做小都不合适。而爹又刚赢下夷陵之战,是陛下的大功臣。这时候与陛下提出取消婚约,再权衡利弊,陛下说不准真会同意。到了那时,再提到我和她的事情……”
“我不在的这一年,你就净想这事了?”父亲的怒火扑面而来,“让陛下将赐给爹的女人转手赐给儿子?伦理道德何在?你不懂事,她也不懂事?”
迎着这一波怒火,陆延从袖袋里掏出了那块绣着“茹”字的手帕。
他分明看见,自己将手帕的花纹和字展示给父亲看时,父亲瞬间哑了火,眉头紧锁,多次的深呼吸后,才沉着声音,道:“你回去面壁思过,不许出来。”
4,
“我之前以为,我爹说‘那孩子不是他的,但确实是他的血脉’这句话是哄我的。现在看了你的样子,我突然信了。”
陆延从书房回卧室的路上,突然听到了一个好听的女声。
抬头看去,院里的树上,正坐着一个比自己小一些的少女。奇怪的是,陆延并不觉得她陌生,甚至轻而易举地说出了她的名字。
“未央,你一个人坐树上,不怕掉下来吗?”
“嗯?”
少女懒洋洋地拖着长音,一会儿后,便从树上跳到地上,她的脚步轻盈,就好像她的人并不存在于世间。
“大哥的事情就是多。”她说,“现在呢,满意了?”
“满意了。”
陆延说完,自己先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应该更好看一些。”陆延又说。
陆延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也不明白少女为什么突然出现在眼前,但他莫名有一种强烈的亲切感和安心感。
“嗯,换了个爹,长相就变了。”少女抬起自己的双手,检查了片刻,“不过娘还是娘,我的灵魂就不会变。”
“爹已经动摇了,至于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少女的脚尖在空中一点,消失得无影无踪。
5,
【第三年】
陆延坐在案边,手指捏着一支狼毫笔把玩,面前的绢帛上空无一字。他本想给孙茹写信,却不知道该写什么才能有效避开“私奔”“逃跑”等字眼。
除了这些字眼外,还不能用任何暗示性的句子,他能保证自己寄出时、负责送信的人守口如瓶,却不能保证孙茹那里的人也能如此。
为了这次的计划,他已经谋划了好多年,也忍了好多年。
连去处都已经定好,所有的准备工作也都完成,眼下,就等他将孙茹先接回身边,两人再一起找时机私奔。
他又抽出孙茹写给自己的信,再一次阅读。
“顾家待我不错,你小姨也很照顾我,孩子们都长大了,不需要我照顾也能生活。不必挂念,照顾好自己。”
据说,父亲和吴王提出解除与她的婚约后,将她的婚事挂到了顾家已故的大公子名下,名义上与陆延的小姨共侍一夫,实际上她与继室从未见过,更多只是在帮陆延的小姨照顾两个儿子。
一想到孙茹要帮自己的小姨照顾俩儿子,陆延突然没由来地产生了妒意。
如果那俩儿子也和他一样怎么办?要是近水楼台了怎么办?那他的计划不就泡汤了?
陆延一时间心烦意乱,将那信笺揉成一团,却很快又带着悔意将其重新铺开。
他重新提笔,在绢帛上写下:吴县至宜都水路,每月初八有商船往返,若你愿归,可借商船同行,无人会细查。
写完后,又将一张简易的路线图卷进绢帛中,最后,从另一边拿起写给叔叔陆瑁的信笺,两样东西叠在一起后,走到屋外:“阿树!”
“公子。”白树应声而来。
“你带着这个去吴县,到了我小姨那里,就说‘她有东西拉下,刚巧来帮我给我叔叔送家信,所以顺路给她送来’。切记,莫让其他人看见,送到后,等到下个月初八,就按照我之前交代你的事情,联系船夫,避开我爹的耳目,带着她回来。”
说着,陆延从袖袋里取出那块被自己藏了许久,反复清洗到有些褪色的手帕,指腹在“茹”字上轻轻摩挲后,将手帕一起交给了白树。
“公子放心,我明日便动身,定不辱使命。”
次日,白树前脚离开,陆延后脚又找上了阿芷。
“阿芷,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怎么了?公子?又要通关文书了吗?”
“不是啦,”陆延捏着嗓音,撒娇道,“听说娘要回来了,我爹娘感情本来就很好,我寻思着她回来之后,肯定想和我爹亲热,那我这个成年的孩子就有些碍眼,我想在附近找个住所,我爹娘想亲热的时候,我就溜出去,等他俩冷静了再回来,阿芷觉得如何?”
“你爹娘都多少岁了,哪里会需要你避嫌。”
“唉,实不相瞒,其实是我想搬出去住了。”见上一个理由不行,陆延立刻转换思路,“我都成年了,还整天住在家里,和我爹抬头不见低头见,我爹那人你也知道,每天看他脸色我也难受。还是搬出去住好。但这事儿如果让我爹帮,他就又要觉得我没用了。”
“公子,你这,找房子的事情,你找我也没用啊。”
“好阿芷,帮帮忙,我娘不在的这些年,就你最疼我了,对吧。”
陆延仗着自己继承的漂亮脸蛋和阿芷对自己的疼爱,使尽撒娇术,终于让阿芷抬起手摸摸他的脑袋,很是无奈地说:“这事儿,你可别告诉老爷,你是没事,我可就麻烦了。”
“明白,孩子肯定守口如瓶。”
从阿芷居住的通房出来时,陆延的脚步轻快,他仿佛已经能看见她从商船上走下来的模样。
到时候,他就牵着她的手,穿过码头,一起先躲在城里的小屋,只要有空,他就能去看她。
他知道母亲有个男宠在益州,他的下一个计划,便是想办法借助母亲的男宠的力量,在益州定居下来。
只要到了益州,他们就能不受礼法道义的束缚,成为寻常的夫妻。
光是想到这些,陆延就觉得自己这些年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快点来吧,你和我,我们一起去无人知晓的地方隐居吧。”他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个人篇(陆延篇):大六岁的妻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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