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想着,刘封手里捧着那把刀,已经几步走了回来。
他挨着逄佰坐下,献宝似的把那东西往他眼前一递:
“喏,你看!”
一把环首刀。刀鞘古朴,带着征战磨损的痕迹,但看得出做工精良,绝非寻常士卒所用。
“漂亮吧?”
刘封语气带着点得意,
“从一个曹军军官身上缴来的。”
他往前又推了推,
“怎么样?”
逄佰看着眼前这把漂亮的环首刀,又看看刘封那带着点炫耀和殷勤的眼神,心里那点戒备彻底散了。
他大概猜到这位少将军所求的并非什么恶事,便摇摇头:
“刀是好刀,少将军神勇。不过这刀就免了,我答应你,只要不是作奸犯科的事,我便替你保密。”
他轻轻笑道:
“所以,现在总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了吧?亲爱的少将军?”
刘封一听,脸上立刻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力拍了拍逄佰的肩膀:
“好兄弟!够意思!”
见他再次凑近,逄佰也朝他靠了靠,想看看这位少将军到底有什么不可言说的机密。
“那个……就是……”
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不好意思,
“你们除了核对军功,不是还要写报告什么的递给我父亲吗?你看…能不能在给我父亲的那份报告里,帮我多写几句好话?”
“……”
他愣愣地看着刘封那张写满了期待、甚至有点讨好的脸。
……
好半晌,才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
“行。”
——————
新野,军师府偏室
诸葛亮眉头紧锁,手中紧紧攥着一卷简牍,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靴底敲击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次转身,那雪白的衣袂都带起一阵焦躁的风。
刘备站在一旁,努力挺直着腰背,双手交叠在身前,试图维持镇定,但那微抿的嘴唇和略显僵硬的站姿,还是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安。
“刘景升欲将荆州托付于主公。主公为何推却?”
诸葛亮停下脚步,声音不高,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惋惜和一丝急迫。
他知道,如今曹军虽退,但以曹操睚眦必报的性子,必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卷土重来。
新野弹丸之地,如何能挡?
因此,在主公赴宴之前,他便再三提醒过主公,倘若刘表提及托付荆州,万不可推辞!
主公当时也是连连应下了。可结果呢?
他看向刘备,眼里全是不解。
主公竟推辞掉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语气沉痛:
“失此良机,实在可惜啊!”
刘备被诸葛亮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他微微侧过脸,抬起一只手:
“军师不必多言。”
他顿了顿,挺了挺腰板,让自己看着更坚定些。
“景升兄待我,恩义深重,礼遇有加。我怎能忍心在他病重之时,夺其基业?”
……
诸葛亮看着刘备那张写满真诚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忧虑:
“主公真乃仁慈之主也……”
他话锋一转,再次切中要害,
“然则,主公可曾想过?一旦曹操大兵压境,这小小新野,如何能作立足之地?再者,荆州乃用武之地,兵家必争。主公若不取,难道还等他人来取吗?!”
刘备张了张嘴,正要回答,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侍从的通禀:
“报——公子刘琦求见!”
两人都是一惊,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意外。
诸葛亮迅速收敛情绪,站定身形。刘备也整了整衣袍,沉声道:
“快请。”
话音未落,门帘已被猛地掀开。
只见刘琦,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形容憔悴,眼圈通红,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他一眼看到刘备,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带着哭腔高喊一声:
“叔父——!”
随即几步抢上前,“噗通!”一声,竟直挺挺地跪倒在刘备面前,行了一个大礼。
这突如其来的大动作,吓得的诸葛亮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几乎躲到了刘备身后。
刘备也大吃一惊,连忙弯下腰,伸手去搀扶刘琦的双臂:
“公子!公子快快请起,这是为何?!”
刘琦却不肯起来,只是抬起头,泪流满面地看着刘备,双手紧紧抱拳作揖,声音哽咽颤抖:“叔父!请急速救我!叔父——!”
他一边哭喊,一边又要俯身叩拜。
刘备被他这模样弄得心慌,赶紧用力托住他,一手握着他颤抖的手腕,另一只手拍着他的手背,连声安抚:
“莫急,莫急!有话请讲,到底出了何事?”
刘琦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泣不成声:
“叔父!继母蔡氏不能容我!想让刘琮继位!时时有意欲加害于我!侄儿性命只在旦夕呀!!”
刘备听着刘琦的哭诉,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一边安抚着情绪失控的刘琦,一边下意识地侧过头,以眼神向身后的诸葛亮求助……
诸葛亮却像是没看到刘备的示意,甚至还微微侧转了身子,避开了刘备求助的视线。
……
见诸葛亮不接茬,刘备心中无奈,只得自己开口,对着刘琦道:
“这,此乃贤侄家事……”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诸葛亮,几乎是点明了说:
“军师可为公子设谋相助?……”
话音未落,诸葛亮立刻摆了摆手。
“此乃公子家事,亮怎敢参言?”
刘琦一听连诸葛亮都拒绝帮忙,最后的希望仿佛也破灭了,顿时悲从中来,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
“此番——我命休矣——”
他整个人扑倒在旁边的案几上,肩膀剧烈地耸动,压抑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
“这,这……”
刘备见此情形,更是左右为难。他先上前几步,俯身轻拍刘琦的背,低声安抚:
“公子…公子莫要如此……”
见刘琦哭得伤心欲绝,他直起身,又寻向诸葛亮,眼神里带着恳求和一丝焦灼。
然而,当他再次太起头时,却发现对方已经背着手,踱到了窗边,只留给他一个沉默而决然的背影。
……
“哎呀!”
刘备看着诸葛亮的背影,再看看趴在桌上恸哭的刘琦,假装低声抱怨了一句,
“公子如此,叫我如何是好?!”
他还不信邪,往前又走了半步,想看清诸葛亮是不是真走了,却发现对方是真的铁了心不理会这边了。
“……”
他看着诸葛亮那愈来愈远的背影,在原地愣了片刻。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的为难之色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带着点狡黠的亮光。
他迅速转过身,重新俯下身子,轻轻拍了拍刘琦还在颤抖的肩膀。
“公子,公子。”
刘备的声音放得更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刘琦抬起泪痕交错的脸,茫然又带着一丝希冀地看向刘备。
只见刘备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中精光闪烁:
“明日,我只推说身体不适,让军师代我前去公子府上回拜致意。”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刘琦,
“余下的事情……就看公子你自己的了。”
刘琦懵懵懂懂地抬起头,似乎还没完全从悲痛中反应过来,眼神有些呆滞地看向刘备。
看着叔父眼中的那份笃定和暗示,虽然不知道具体有什么方法,但却让他真真实实的感觉到了希望。
他愣了几秒,随即,那双被泪水浸泡得红肿的眼睛,一点点地亮了起来。
他用力吸了几下鼻子,又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泪痕,终于重重地“嗯!”了一声,用力的点头。
……
午后,阳光正好。
逄佰坐在自己那间小小的屋子里,借着日光,手里捏着他那把废物短刀,正慢悠悠地磨着指甲。
刀侧的纹理刮过指甲边缘,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他脑子里也没闲着,琢磨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让我想想,接下来就是火烧新野,携民渡江了……嗯,赵将军的长坂坡和张将军的当阳桥,我应该是看不到了。”
他感觉最近日子挺清闲的,没什么突如其来的大事,也没什么特别费脑子的事。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手里这把小刀似乎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场,但既然来了,那就这么凑合着过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磨好了右手的指甲,把手举到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下看了看。
嗯,磨得挺圆润的。不过,感觉好像没有**磨得好。
……
他动作顿了一下。
**是谁?
……
这个念头突然就冒了出来。
他好像知道该填进去一个人名,但那个名字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怎么也想不起来。
……
这种感觉很奇怪。不是说他忘了这个人,也不是忘了这个名字本身,更像是……这个名字被硬生生地屏蔽了,或者关于它的那段记忆被挖走了一块。
他沉默地坐在那儿。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脑袋确实懵懵的,好像忘掉了一些东西。
他本来也没太在意,反正还记得很多,自己够用就行。
可现在,当这个模糊的人名跳出来,他突然意识到,被挖掉的那些东西,似乎很重要。
……
有点恶心。
这种明知道有某个东西存在,却怎么也想不起、抓不住的感觉……真让人难受。
“什么狗屎穿书。”
他小声地咒骂了一句,干脆把这点烦心事甩开,低下头,继续磨起左手的指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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