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进行时。
【《后汉书》载,光和间,戏水有夏氏女,立共济之约。集民智,均劳役,筑垒自守。当世崩乱之际,独成一隅。】
小天门内,视角逐渐拉远。第一次会议,与会的人并不多,他们挤在不大的堂室内,在夏鱼的带领下,畅所欲言。
人们听到夏鱼的声音。
“侧有太平道虎视眈眈,上有十常侍不干人事,而戏水什么都缺。所以,仅仅只是县尹,是不够的。”
“仅仅只是我们,依旧是不够的。”
余下的内容不得再见,时间开始飞速推进。会议结束,夏鱼被带往雒阳,成为黄琬向帝王进献的一部分。人们看着夏鱼被领入殿堂,跪帝王,銮前奏对。
【《后汉书.郡国志》载,光和间,帝感民艰,立官医舍,使民免于疫病之苦】
视角再变,人们看到汝阳候府被围,看到夏鱼与曹操借着棋盘棋子交错无声交流,看着夏鱼,被吴易带到了一个人面前。
一位肉眼可见养尊处优的老者面前。
——————
建安年,许都。
有人认出了那个人脸,如今还记得这张脸的人屈指可数。
“……张让。”
系统给出了标注。
【张让,颖川人,灵帝时迁中常侍,封列侯】
系统对脸给了一个特写,这位十常侍之首,主导掀起多次党锢之祸的罪魁祸首之一。他并不像坊间传闻中那样长的一副奸诈骇人样貌,说话声音也并不尖细刺耳,相反,他很好看。参杂着白丝的鬓发梳的一丝不苟,端正的样貌,身量修长,还有时常含笑的嘴角。
看起来很是平易近人。
可,认出张让的人们,眉头都不自觉皱了起来。灵帝时党锢之祸如今依旧历历在目,许多人的亲友都有受难,这让他们不能不恨。
“怎会是他?”
……
西汉。
刘彻开口,“颖川?”
“不就是夏鱼目前所在之地么?”
……
近。
“这……”
“嗯……”
“啊……”
一叶孤舟,摇晃着飘在江面上,船舱内坐着几个人,带着简单行囊,穿着长衫,披着斗笠。
外面在下雨。
撑船的船夫扶着船篙,一下又一下,就着夜色,顺着水流,往下游去。
一片无言中,舱内一位女性清清嗓子,取出一叠纸张,又珍惜的从身上拿出一支钢笔。
“记录言行,是个好习惯。”
沉默被打破,有人阻止,“不可,恐有落入敌人之手的遗祸。”
女性看了他一眼,俏皮的眨眨眼,笔尖落在纸上,却不是写字,而是画画。几笔下来,一张简单的速写,颇为传神。
有人凑近看,“……画他做什么?”
是张让。
“千载难得的机会,记录史书中赫赫有名的奸宦,”女性勾勒了一下背景,“也算是记录历史了,不是么?”
“……”
他们的关注点其实并不在张让身上,而是——
“代表会议,”有人开口,“要画,也该画这个才是。”
“史载第一次,共济之约,均劳逸——”说话的人四下看看,忽然笑了,“——好啊,好!”
上一次直播,夏鱼说‘不想要他们失望’,这句话弄的人心里总是忐忑。失望什么呢?夏鱼的本相又是什么呢?她在隐藏什么呢?
没人知道。
没人知道,却挡不住猜测,猜疑。是以这次直播开启,许多人的心态发生了转变。从好奇、担忧、期待,转成了复杂、甚至回避。
可,一开门就是代表会议,这……属实没想到。
也不是什么会叫人失望的事啊?
不知道为什么,心口堵着的那股气,散了些。
“■■■与我说,生产结构的变化是使帝制成为历史的重要因素,现如今,讲民主,要自由,说共/产,都是可以的,因为生产力能够跟上,运输能够跟上,效率能够跟上。可在古代,不行。古代的人们是需要帝王、需要这样象征的。”
“帝王是国家的中心,是凝聚的标志,是稳定的标志。”
“可你们看,光和年,稳定吗?”
“朝廷乱七八糟,民间更甚,帝王的作用是什么呢,制造混乱吗?”
有人抬头,“他也与我说过,他那一套,逢人就说,上次直播时小鱼姑娘言不愿我们失望,可是给了他莫大的支撑。”
“说什么后人已肯定了他的主张。”
“谁不知道他曾支持复/辟呢?”
“他现在也支持,不是说要往■■去吗?”
气氛又沉默下来。
——————
“知道我是谁么?”
小天门内,张让开口。
夏鱼礼貌行礼,回答,“小鱼不知,请问阿翁名讳?”
“我姓张,名让,蒙陛下恩宠,添居列候之位。”
张让很和蔼,他让夏鱼坐在自己身侧,亲手为夏鱼挑了一块柿干。
夏鱼乖乖吃了。
张让摸了摸夏鱼脑袋,“你可愿做他的女儿?”
张让的手指指的是吴易的方向,吴易已经跪在了地上,看起来似乎很震惊。
夏鱼也很震惊。
“……吴叔叔?”
“是也,你的吴叔叔。”
吴易整个人匍匐在地上,“主人……”
张让很是轻柔的叫吴易起身,“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呢?”
吴易默默起身,站好,却怎么也不肯入座。张让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模样,不再管吴易,而是继续对夏鱼,又问了一遍,“你可愿做他的女儿?”
夏鱼左看看,右看看。
看起来很犹豫。
很犹豫,却不抵触。
张让很有耐心。
“我听说,小鱼想要升官发财?”
夏鱼挠挠脸颊,不好意思的应下。
“升官发财,之后呢?”
夏鱼坐端正了,“当了官,就可以下令修房子,盖医院,建粮仓。有了财,就可以买衣物,买粮食,买药草。”
张让的表情很柔和,“你要房子,要医院,要粮食。”
“是。”
“要这些做什么呢?”
“救人。”
安静。
张让的手就放在夏鱼的脑袋上,别看此人状似清瘦,实则武艺不俗,很有把子气力。
诸天万界,一些知道张让,听说过张让这个名字的人,纷纷为夏鱼捏了把汗。
片刻后,张让出声。
“好孩子,你能如此想,是好事。”
他一下一下,慢慢顺着夏鱼的脑袋,“升官,发财,我可以给你。房子,医院,粮食,我都可以给你。”
那双微微弯起的眼睛对着夏鱼,明明是笑眼,笑意却不达眼底。
夏鱼左看,右看。
她在权衡,在评估。
这次依旧是录播,直播预热的字样就在天门侧边。
人们听到了夏鱼的声音。
“……主人?”
吴易低垂着脑袋,半张脸淹没在阴影里,他掀起的嘴角一瞬便重新收平。
张让的手终于从夏鱼脑袋上挪开了。
“既见主人,为何不拜?”
……
伴随着张让说话的声音,镜头视角重新拉远。夏鱼究竟拜没拜,没人知道。夏鱼是如何走进张让视线的,许多人云里雾里。
有人皱眉呵斥,“怎可与阉宦为伍?!”
“卖身附势,行摇尾谄媚之态!”
有人忧心忡忡,“张让行事狂悖,手段残戾,毫无士人之风,夏鱼此行,无异于与虎谋皮。”
有人拍案,“放肆!”
“夏女乃仙眷之人,岂容尔阉宦如此轻辱!”
还有人在惊讶,“吴易,竟然是张让的家奴?”
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己刚刚确认的信息,很快就会被推翻。
……
拉远的视角重新聚焦。
夏鱼跟在吴易身后,穿过狭窄隐蔽的廊道,从一处库房中走出,走进月色。人们看清,那是一处酒肆。他们从酒肆的库房走出,走入后院,又进入后院的柴房,自柴房后小门出,入狭窄巷道对侧的客舍。弯弯绕绕,最终,来到一处僻静院落。
一名侍从正等在院中,手中还提着一个小篮子。
夏鱼捉住了吴易的袍子一角。
“阿父?”
吴易似笑非笑的看着夏鱼。
夏鱼指指自己,“吴鱼?”
“不,不必改姓。”
“主人要小鱼做什么呢?”
院中房屋的门被推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把琴,造型质朴。一箱书,最上面的一本,系统给了特写——《女诫》。一套文房四宝,一匣香薰材料。
“蔡中郎有一女,年方十岁,名琰,善音律,自幼有才名。”
“陛下厌恶蔡邕。”
吴易的声音。
“这些,会有人为你送去戏水。”
夏鱼看吴易。
“名压蔡琰,做的到么?”
夏鱼歪头,“只官医舍一事,她已不如我。”
吴易笑,他拉起了夏鱼的手,“这双手,需好生保养,”吴易看夏鱼的脸,“这张脸,也要好生照料。”
夏鱼眨了下眼。
“小鱼明白了。”
吴易收回了手。
他取出帕子,慢条斯理的擦着指尖。
“主人的要求小鱼已经知道了,阿父的要求又是什么呢?”
月光下,夏鱼仰着脑袋,软绵绵的问。
吴易擦拭指尖的动作停住了。
他看夏鱼。
似笑非笑的表情,深不见底的瞳眸。
“你会知道的。”
“比起这个,我叫你办的事,办的如何了?”
就在人们因为这句话又去想吴易要夏鱼做了什么的时候,镜头拉远,等再聚焦,又换了场景。
阳翟。
镜头中出现一个人,一个成年男性。
是伍山。
许多人早已不认识这个人,只有少数人看出,此人是被夏鱼救起的那名汉子。
伍山正混在入城的人群中,他挑着担子,里面是简单处理的药材,上面盖着的布被守城的士兵掀开一角。他挑着担子,往城内走。他的身边有一个人,是被人群挤过来的,那人摇头晃脑,口中啧啧不断。
伍山离他远了一些,似乎是想要避开这个人,奈何二人所行方向一致,那人一直在伍山附近晃悠。
城门附近有一茶摊,伍山退出人群,走过去,要了一碗茶汤。
“哎,你跑什么?”
伍山躲避。
摇头晃脑的人是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老头,老头凑近伍山,准确的说,是伍山放在脚边的担子。
“你卖药啊,”老头伸手,被伍山拦开,“干什么,我又不抢你的。”
伍山不吭声。
老头再次凑近,“哎,看你傻了吧唧的,听小老儿一句劝。”
“别卖。”
伍山不吭声。
老头似乎也不在意伍山出不出声,他只想输出,“阳翟城内只有州府经营的药肆收药,价压的忒低,你要卖,得去外头卖。”
老头压低声音,“卖给禇家,他家出价高。”
说到禇家,老头似乎想到什么,压低声音,“哎,你听说了没,咱们这儿顶顶大的官,被抓了,说是贪墨粮食,中饱私囊。”
“叫什么来着……黄……黄……”
“黄琬。”
“对对对,是这么个名儿——哎哎哎你干什么松手松手!”
骤然升高的音量吸引了茶摊附近逗留人群的注意,老头的胳膊被伍山死死抓住,正在不停挣扎。
“你这个人,你怎么回事,快松手!”
伍山瞪着眼睛,他终于开口,“你说黄琬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松手松手!”
“你说黄琬怎么了?!”
老头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个愣的,他一叠声回答,“我也是听禇家人说的,说他被抓了,犯法啦。”
“犯法……”伍山喃喃,“……犯的法,能杀头吗?”
老头愣,他小心翼翼,“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做什么?”
伍山喃喃,“他杀我妻儿,杀我老母,杀我戏水同乡,污我恩人。”
“他该死。”
话音落,围观众人哗然。
茶摊中,早早得到开城门消息的几人,正坐在角落里,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正是被灵帝秘密派来调查,又因事发突然被困城中的刘郃。
【刘郃,汉灵帝族亲,河间王刘开之后】
两人一唱一和间,露出了一桩骇人听闻的事件,苦主低声的控诉,仿佛索命的开端。扮演老者,脸上抹了药膏遮掩肤色,贴了假胡须,拿着假过所,靠着贿赂城门守卫入城的张居正不动声色的四下看了看,视线在刘郃等人所在的角落划过,又收回。
成了。
镜头拉远,场景变幻。
镜头中央,是太阳。太阳在变,它缺了一块,像是被什么存在一点点蚕食一般,光晕被黑暗吞没,残阳逐渐成了一轮弯月
诸天万界。
“天狗食日,是天狗食日!”
“天狗食日,帝王无德,是上天示警!”
系统的声音在小天门内响起。
【正月辛酉,日有食之】
许多人因天门内异象开始的慌乱尚未持续多久,画面转到了人间。街道上,一人正呼吸沉重的蹒跚向前,他捂着胸口,咳嗽声不断,呼吸沉重,仅仅只是听,都十分骇人。
【春,大疫】
诸天万界。
“是疫鬼,疫鬼来了,疫鬼来了!”
“慌什么,疫鬼实乃细虫作祟,只要不食生食即可,夏鱼姑娘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小天门内,再次出现了夏鱼的脸。
镜头聚焦在夏鱼身上,又逐渐拉远,露出了她身边的人。
——————
东汉,建安年。
许都。
曹操‘嗯?’了一声。
汉献帝刘协觑一眼曹操,看一会儿直播,再觑一眼曹操。
——这……这两人,当真都是曹操?
不怪刘协疑惑,天门内的曹操,皮肤白静,胡须修剪精致,面容俊秀,目光温和。而自己面前的曹操,面堂更黑,眉宇威严,身形壮硕,不威自怒。别的不说,光这一把胡子,都……不似同一人。
但那的确是曹操。
仙人的字就在天门内那个曹操脑袋边挂着呢。
【曹操,字孟德,沛国谯县人。东汉末年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书法家】
【■■■■的奠基者】
【史评——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史评——非常之人,超世之杰】
曹操有些意外的挑眉,刘协的手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捏成了拳。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也就罢了,非常之人,超世之杰?
凭什么!
暗自期待着天门能骂两句曹贼,指责他架空皇权不敬帝王的刘协目眦欲裂——难道,难道……百之八八,神迹现世,那些大臣,都是骗自己的?
夏鱼是被仙人选中的人,而曹操出现在了夏鱼身边,出现在了天门内。
乱臣贼子……神明的肯定……乱臣贼子……我才是天子,我才是!
我!刘协!
“陛下。”
刘协抖了一下,他抬眼,看到曹操。
曹操正在看自己。
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
我才是天子,我才是天子……
曹操问,“陛下,可有所得?”
刘协:!
情绪失控之下,他差点就质问出声。
是在逼他吗?逼他退位,逼他禅让,逼他断送汉室江山!
曹操等了一会儿,继续开口。
“陛下,若许都大疫,陛下当如何?”
“大……大疫?”
什么疫?
刘协下意识重新看眼前小天门,他满心只有曹操,根本不曾注意什么疫情,什么天狗食日。
曹操又等了一会儿,叹气。
“陛下。”
刘协再抖。
“诏令。”
“……”
“是,是,诏令。”
新的诏令已经送来,刘协手忙脚乱的在上面盖印。他本要再说些冠冕堂皇的体己话,但曹操懒得等了。跟蠢货同处一室,曹操有些犯恶心,头也更疼了。
曹操一把拿过诏令,随便收进袖中,转身便走。
无礼。
但没人能奈何的了他。
宦官不行,朝臣不行,皇帝——呵,皇帝,更不行。
——————
“我要在这里建一座瞭望塔,但是缺砖。”
夏鱼的手中拿着一张图,指尖点在图中一处角落。
“我要在这里建粮仓,但是缺石头。”
指尖划过另一个角落。
“我要在这里建学校,缺转,缺木头。”
“这里,住院处需要修缮,这里,急症处需要医士值守,这里……这里……”
曹操低头看图。
夏鱼说了半天,终于停下,揣手手,“我缺钱,缺匠人,缺粮,什么都缺。”
曹操抬头,看看夏鱼,摸摸胡子。
“我记得你是墨者之后?”
“我还小。”
墨者之后怎么了,墨者之后就得匠人专精是叭?
曹操看一会儿夏鱼,笑。
“我可以予你钱粮,小鱼又能予我什么呢?”
夏鱼问,“我观孟德兄返乡车队绵延,随队又有部曲护卫,这些部曲当中,有多少是可用之人呢?”
曹操答,“约百数。”
“战斗力如何?”
“尚可。”
“嗯,”夏鱼又问,“学堂里缺一位教导孩子们武艺强身的老师,孟德兄如果不嫌弃,不如在戏水多待些时日。”
“待到什么时候?”
“山匪来犯的时候。”
“何时?”
夏鱼想了想,“乱时。”
两人正说着,戏志才来了。
夏鱼止住话头,咻的一下站了起来。
她两眼放光,先看戏志才,又探出脑袋,往戏志才身后看。
戏志才让开半个身位,露出了身后的人。
两个人,郭嘉,和辛毗。
好耶,曹老板后宫团建~
夏鱼眉眼弯弯,一把抓住曹操的衣袖,将人往那边带。
……
诸天万界。
“虽说史书未详细记载曹老板……曹操与其谋士初会时的场景,但想必,不该是如此这般。”
仿佛见证了历史,又仿佛见证了伪史,这感觉,当真古怪。
“大疫来袭,戏水有官医舍,想必患疫者走投无路之时,都会往戏水而来……”
“难啊……”
凡事有得必有失,夏鱼,你要戏水背靠官医舍得生时,可曾想过疫病不控之祸?
……
小天门内,闪回的画面终于稳定,旁边前情提要、直播预热的字样消失。
【直播开启】
夏鱼的脑子里响起系统的声音,她的对面,是张居正。
“足食才可强民,食不足则民饥,民饥则不能劳,不能劳则……”
“食更不足?”
张居正凉凉的瞥了一眼夏鱼。
“直播开了。”
“您也能听到啊。”
“仙人已告知。”
“首先,系统不是人,更不是仙……”
“慎言。”
“心存敬畏,行事才有底线,不可无状。”
张居正抬手敲了一下夏鱼的脑袋,“时间有限,我只能将自己毕生之学,尽可能尽数教予你。”
属于张居正的那张卡牌上,三年的倒计时已走了一个多月出去。其实是可以续时间的,但张居正似乎不知道,而夏鱼也并没有提及。
“再过一刻,志才与郭嘉便会来,不要走神,我再为你讲讲军制。”
“今天恐怕不行了,”夏鱼在张居正凉飕飕的视线下说,“直播开启,一是冷却时间过了,二,是有事发生。”
“事情大约很快就会送到我们眼前来。”
夏鱼话音刚落,外间传来急促的脚步,紧接着,院门被人敲响。
张居正眉头微微皱起,他站起身,率先推开门,走了出去。好容易抓到一个理解能力强的好苗子,又好容易百忙中抠出时间教学生,他倒要看看,到底能出什么事。
夏鱼拢了拢衣襟,在张居正身后跟上。
她又蹿了些个头,如今已经有接近一米三的身高,在这个年代,这样的个头,已经不能被称为孩子了。明明每日里吃的都很一般,大家都透着一股子营养不良的味儿,夏鱼却能蹿个子,蹿的反常的快。不过两年,从一个只有一米的豆丁,变成了一米三的少女。
而她生理年龄,只七岁。
克隆。
夏鱼默默琢磨了一下这个信息,她看看自己的手掌,轻轻握拳,又松开。
克隆羊多莉活了多久来着?
院门外是一名亭卫,亭卫看到张居正那张冷脸,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火急火燎的神态瞬间变的乖巧。
“张……张先生。”
张居正冷声,“何事?”
“我……我找女君。”
张居正瞪了一会儿人,夏鱼从张居正身后探出脑袋。
“路叔叔。”
被称作路叔叔的亭卫见到夏鱼,肉眼可见松了口气,“女君。”
“叫小鱼,或者夏鱼。”
路亭卫只是笑,并不改口,“女君,新一批病患已经送到医院,女君要去看看吗?”
张居正皱眉,“病患而已,你们自己处理就是。”
他还要上课呢,好容易得来的空闲。
路亭卫讪笑,却并不放弃,“女君,去看看吧。”
很多人都怕张居正,因为他总冷着脸,气场也总带着一股子蠢货勿扰生人勿近的味道,敢与他搭话的人只有曹操与戏志才。郭嘉年纪小,待张居正以师长的礼节,戏志才因为夏鱼的关系放的开一些,但也是守礼的。
很多人都怕张居正,包括路亭卫。
张居正也知道许多人都怕他,使人畏惧并不是一件坏事,他不在意,反认为这样就很好,但路亭卫反常的举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也同样引起了夏鱼的注意。
夏鱼看着路亭卫自以为隐晦的目光暗示,点点头。
“请路叔叔等等我。”
“哎,哎,好。”
早春初至,草木将发,万物复苏的季节。去岁依旧是暖冬,雪少,时间也短暂。春天来的很快,特别快,据老人们说,往年四五月树木才生新芽都有,近几年却常见正月花开的景象。
就像现在。
广场边移栽的野梧桐已发了满枝的淡紫色花朵,为广场妆点了新艳色彩。路边也总有野花冒出头来,引了山泉水流过的水渠刚刚挖成不久,就已经成了许多野花野草的栖息地。负责今日除草工作的人正在沿着水渠巡视,遇到匆匆而过的夏鱼,熟稔的开口打招呼。
在广场上带人做早操的曹操眼力极好,看到了自广场旁边走过的夏鱼与张居正,想了想,拽了睡眼惺忪的戏志才一起,一道跟了上去。
“张公,小鱼!”
戏志才被拽着飞奔,人终于清醒了些。他看到不远处回头看过来的三人,呆了呆。他昨夜几乎一夜没睡,辛毗的个性,按现代人的说法,是计划型人格,无论什么事,都要事先做好计划,并严格按照计划进行。
辛毗知道自己大概率无法继续留在戏水,因此有意将戏水一众事务通通托付给戏志才……虽然戏志才还不是入仕的年纪。
总之,一夜的公文,又有张公留的课业,戏志才熬了个通宵,天将明时才睡下。睡了没多久,又被不知道为什么迷上了每日晨起早操的曹操闹醒,被拖到了广场一并打拳。
虽说今年春早,但天刚亮的时候,空气依旧是冰冷的。
戏志才吐出一片水雾,在夏鱼三人面前站定,张开嘴,没控制住,打了个喷嚏。
眼前出现一只手,手心是一颗薄荷糖。
薄荷,试建的暖室内种植的第一批药草之一,夏鱼找人将其中一些混着柘浆一起熬煮,再加入些许牛乳与黄豆粉,做成饴糖,往市集售卖。
有个好听又不过分咬文嚼字的名字,叫甘露。甘甜的露滴,戏水的开源项目之一。
加了牛乳与野蜂蜜的,模样精致,装在木盒中,售价高昂。加了黄豆粉,味微苦,大小随缘,寻常人可得。
戏志才接过糖块,放入口中。
薄荷的清冽瞬间冲开了有些堵塞的鼻腔,他抬眸,对着夏鱼,露出好看的笑。
其实是三月日食,改了下时间。
下周会大面积修文,改大纲了,我又可以了咩哈哈哈哈
感谢亲亲们的支持,抱住,狠狠亲一大口[抱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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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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