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虽然在官渡元气大伤,可威胁依旧,各路隐秘的渗透都让这个冬季显得蠢蠢欲动。
郭嘉的书房内燃着香薰,紧闭的格门阻绝了寒气。
案头放着一只小巧的漆盒,里头是卢洪白日呈上的“证物”:是在黑市里得来的邺城的药物,据说在那边的上层阶级暗中流行,近期有流入许都的痕迹,卢洪忧心其作用,恳请祭酒带回给夫人明察。
邓结以银针试毒,又捻些细嗅,最终本着医者的探究和好奇,竟在郭嘉出声前搓了一块放入口中尝试,吓得郭嘉差点打翻她手里的漆盒。
“你、你怎这般鲁莽!”
“这并非毒物,我能辨得出来。”邓结不以为意,把他按下书房软榻,“你先老实躺下艾灸,到底是何用途,我得试试后劲才好判断。”
郭嘉再三仔细盯着她的脸,没见起什么变化,才神色迟疑地躺下任她摆布。
“如有不适,立即告知我,我马上去唤华师来瞧!”
“这点东西用不着惊动师父,我自能判断。”邓结满不乐意地掀开他的衣服,径直扎下银针。
香烟袅袅,室内温度随着香薰的持续燃烧而悄然上升。
起初并无异样,郭嘉在艾灸的温热和邓结指尖稳定的按压下,昏昏欲睡。
然而,当邓结再次俯身,检查他背部时,一股突如其来的燥热感猛地从胸中窜起。
她心中一凛,脸颊瞬间飞起异样的红潮,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手上的力气也被卸了大半,竟开始颤抖起来,心中暗叫不妙。
她颤颤巍巍地给郭嘉拔针时,郭嘉也发现了她的不正常,侧头看去:“怎么了?”
邓结猛地起身,避开他的视线,心跳如鼓。
烟雾缭绕,烧得她心头更为焦躁,她脑中闪过自己捻药粉的画面,结合自身的反应,立刻明白过来。
“没……没什么,有点热了……”她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强自镇定地将郭嘉背上的银针一一取下,将额头抵在他背上。
“我大约知道是什么药了……只是不想让你瞧见我现在的模样……”她微微喘息着,希望自己能熬过去。
“是什么药?!你哪儿不适、可有解?”
郭嘉翻身要查,被她迅手按住眼睛,压回榻上。
“说、说了不许你看!”可她看见郭嘉**着上半身躺着的样子,又有些按捺不住心中躁动,眉峰轻挑,勾起一抹笑容,解下自己的腰带,蒙住他的眼睛。
“你这是作甚?”郭嘉下意识抬手想去扯,被邓结一把抓住手腕,拿腰带缠过双手,举过头顶,同榻头的木栏绑在了一起。
“往日都是你作弄我……”她俯身幽兰轻吐,手指滑过郭嘉高耸的鼻梁和轻薄的嘴唇,“今日换我享受享受……”
郭嘉被她呵得发痒,不过身体很快也接收到她传递的信息,热浪蔓延至全身,轻笑道:“原来如此,嘉也知道是何药了。”
他说着将自己放松下来等候她:“那便来罢,随时恭候夫人。”
炉中香火将尽,邓结咽下的药性也终于褪去。
“这……这怕还是用来燃的……适才被燃香引得药性大发……这般东西,竟被我内服了……”邓结透着大气叹道。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乱试药!”郭嘉嗔着,转而柔声笑道,“那也无怪你反应如此之大……不过这种药若是流通许都,于现下时局不利,须得下令禁止。”
邓结在他怀中微微点头,闭上双眼,呢喃着:“若是掺了其他迷药,针对特定人用,那可就麻烦了。”
郭嘉当即明白她的意思,借着风月之事套取情报的美人计也是惯常用的手段。
“或是长期使用,于身体亦有损害……”邓结闭着眼继续悠悠道。
“损害?!那你……”
郭嘉一震,换了个姿势便要查看,被她轻轻抬手拦住。
“就这一回……无碍。明日我试着调个清解的方子便可。”
翌日他在校事府悠然交代事务,心中却还回味着昨夜的药性,“此药危害甚大,回头查收了,记得须交嘉……夫人会一并摧毁的。”
至于是怎么摧毁么……郭嘉暗自揣摩,自然不会同他说。
不想郭嘉带着这些匣盒瓶罐回家,正不怀好意地琢磨如何“摧毁”,邓结竟在家捣鼓着新的香粉,神神秘秘地将他拉入房间。
“你闻闻,我做的。”她两眼放光地将手中瓷匣递给郭嘉。
郭嘉满腹狐疑地接过微微闻了一下,睁大了双眼,“你、这?”
这匣中散发的幽香,竟与他收缴上来的邺城禁药有**分的相似!
邓结嘻嘻一笑,将瓷匣收了回去。
“如何,我这可是改良过的,效果温和些,亦无伤身之虞。”
“哦?你怎知道效果温和?你试过了?”
“那便请夫君,亲自试试了。”她说着便要去点香。
“等、等等!”郭嘉不知怎的,第一次出现这种退却的惊恐感,拦住邓结。
邓结抬眸看他,嘴角竟勾起戏谑的笑容,“怎么,莫非奉孝这便要认栽了?”
郭嘉被她这不怀好意的笑容激出好胜心,一咬牙,一跺脚,“哪里的话!我若认栽,又怎会带药回来?”
他咽了咽,突然灵光一现,眼中露出狡黠狐光:“说怿难道不曾替你那闺中蜜友想过……?”
邓结一愣,“你……指的是谂歌?”
郭嘉搓着手笑道:“长文兄该最缺此物……”
邓结“噗嗤”一笑,手中动作却未再顿半分,迅速捻火掷香,“待我们试成药,将你带的这些尽数改好,我自然会给他们送一份去!”
吓得郭嘉往屋外窜,“夫人、夫人!且等等、且等等!”
“如何?”
他俩的动静闹得那头耳房里的一家子又开始扒着墙脚听热闹。
郭嘉回头瞥了一眼,定了定神,轻咳一声,“罢了,待我去挖坛酒……”
几日后,郭嘉告假在家,此刻正毫无形象地瘫软在案边。
阳光穿透窗格散入案上,照拂了一丝披在郭嘉脑袋上。
他正靠在案几上,两腿慵懒地往侧面舒展,手中虽拿着竹简,可两眼放空,魂魄尚在巫山飘荡,没有展开一览的**。
邓结在屏风后窸窸窣窣地不知道摸索着什么,偷偷探头看了他一眼,嗔道:“前日才告假,今日怎又歇?”
郭嘉把脸一歪,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还不是都赖你。”
“那便好好去卧室里躺着休息,在这瘫着像什么样。”邓结的笑意透过屏风。
郭嘉缩了缩脖子,眼角的余光警惕地瞥了眼屏风后的倩影,“…………还不是怕了你。”
邓结被他逗乐,轻笑一声,“看来夫君精神还很好嘛,尚能贫嘴。”
话音未落,屏风后光影微动,她转身而出。
郭嘉下意识挺直了腰背。
只见邓结款款步出,身上所着,赫然是那件流光溢彩、欲说还休的冰纨帛羽衣!
郭嘉只觉得眼前华光闪耀,头晕目眩,“夫人……放过嘉罢……”
光影轻移,随着日头高照,书房里的阳光逐渐收缩方寸,直至消失殆尽。
郭嘉瘫软在软榻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房梁,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生无可恋的颓废感。
邓结倒是容光焕发,起身小心翼翼地整理着羽衣。
她捻起袖口和下摆处被撕裂的痕迹,心疼地蹙起眉:“还说放过你、你却何时放过我?这般贵重的冰纨帛,竟被你生生撕坏了!败家!”
郭嘉哼哼唧唧地辩解:“我哪知道这布料娇贵至此,不经扒拉……”
说着定睛看了看破损处,忽地又灵光乍现,挣扎着起身,“哎?倒也无妨,破则破矣,尚可物尽其用!”
“你、你又要做甚!”
“嘉去拿剪子来,给夫人……量体裁衣!”
“咚!”
就在邓结嗔怪、郭嘉起身之际,书房紧闭的格门上突然传来这声巨响,两人瞬间噤声,面面相觑。
“什么声音?”邓结正奇怪,要出去查看,被郭嘉按下。
郭嘉披了件外袍,赤脚溜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门缝,探出脑袋查看。
只见门口地上滚落着一袋竹简青囊,旁边还搁着一盒精巧锦盒。
郭嘉抬头循去,院子里只有阿榆正在扫地。
“阿榆!刚才谁来了?”
阿榆一个激灵,讪笑着小跑近前两步,眼神飘忽,“回祭酒,是陈曹掾来过了……”
郭嘉眉头轻挑,心中滑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来多久了?”
阿榆嘿嘿一笑,“那倒没多久,刚来一会,把这袋简往门上一砸,就离开了……”
他顿了顿,不怀好意地偷瞄郭嘉,“不过走的时候……我听着他好像在嘟囔着甚么‘乱世妖孽’、‘伤风败俗’、‘恬不知耻’、‘成何体统’……”
“啪!”
郭嘉没等他说完,拎起那袋竹简直直砸向阿榆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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