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呐，「一号」，我觉得森先生有些奇怪哦。”太宰一边拿着树枝戳着生态缸里的椰子蟹，一边喃喃自语，“对于港口黑手党来说，年龄过小和异能不受控都不是什么绝对的问题，已经想方设法获得了福利院的控制权，为什么又轻易地就将白虎推让给侦探社呢，明明一听就知道是颇有潜能的战力吧？”
螃蟹当然无法给出回应，只是不断试着用钳子去攻击那根恼人的树枝，发出咚咚的撞击声。
“唔，不过看性格呢，敦君似乎确实不太适合黑手党的样子，森先生这算是先见之明、还是对小孩子的心软？想不明白呢……”太宰又思索了半晌，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微妙，“难不成森先生真的打算通过慈善事业将Port Mafia洗白上岸吗，骗人的吧？！那所谓的三刻构想该怎么办？”
“算了，不管了，总会得到答案的……”太宰轻哼一声，随手将树枝抛向螃蟹，站起身露出小小的得意笑容，“森先生才不会对我隐瞒呢～”
……
“……总之就是这样。”太宰把玩着装着橙汁的玻璃杯，显得有些意兴阑珊，“那个院长没做什么其他太出格的事，只不过是被一个异能暴走的小孩吓得不知所措罢了。”
“那么之后呢？”安吾连忙追问。
“唔……森先生把后续处理委托给了一家侦探社，说是那边的社长很可靠哦。”太宰选择性地透露了一部分消息。
“侦探社？”安吾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是你之前推荐给我的侦探吗，知道异能力消息的那位？”
太宰表情乖巧地点点头，“没错，交给他们的话应该没问题。”
这时候，默默听着的织田作之助脑海里倒是浮现出了与太宰相似的困惑，即「森医生作为黑色组织的高层，真的会如此轻易放过一个稀有的异能力者吗」，但考虑到安吾的在场，就猜测太宰可能也对真相有所隐瞒，便按捺住心绪。
“……放心好了。”织田作思索片刻后认真道，“我之后有空的话，还是会继续去那里做义工的，能够帮忙留意一下那些孩子。”
“诶？”这下安吾和太宰都感到有些意外了。
太宰反应过来后，不由露出星星眼，感慨道，“……不愧是织田作！”
安吾则挠了挠脸颊，“这样的话，我如果有空也加入吧，织田作桑可以经常联系我试试。”
“不过太宰，”织田突然问道，“你突然从福利院中消失了没关系吗？”
“啊啦？手续的话，森先生早就处理好了。”太宰眨眨眼，神色无辜地说，“就是孩子之间会流传一段时间地下室野兽吞噬小孩的鬼故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安吾瞬间拍案而起，大声吐槽道，“这哪里叫「没有什么大问题」啊？！”
……
“社长，来大问题咯，森医生那边扔了一件麻烦事给我们。”乱步拆开来自关系微妙的盟友的信件，阅读片刻后说。
只见密信上面写着：『一份秘密的调查委托：调查福利院中的月下异兽之谜』，直白得就差把「这是异能力事件」几个大字写在纸面上了。
“……不太好办呀。”乱步说，对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监护人抱怨道，“这是来自森医生的坏心眼。”
听到颇为信任的少年的话，福泽社长内心迅速涌起不妙的预感，但更多感到的是困惑，“为什么？如果是福利院的话，就算涉及异能力，应该也不会出现什么棘手的敌人？”
“不棘手可能才是最大的问题。”乱步一针见血地指出，“社长您想一想吧，森医生一定是百分百确认我们会接手这个案件，才会专门寄信给我们的。但凭借他的手腕和能力，有什么事不能靠他们自己做成，非要推诿给我们呢？”
“如果我们不接下，又回如何？”福泽反问。
“可能就会错过传递给我们的重要讯息吧？”乱步有些不爽地推测道，“您也知道，森医生从来不是一个会免费分享情报的人。”
“……那我们就接下这个任务，去福利院走一趟。”福泽做下了决定，严肃道，“既然无法避免，就去将事件完美解决。”
“啊啊～我就知道社长你会这么说。”乱步露出没办法的表情，起身跟在了大人身后，“解决之后，今天晚上我想吃甜红豆汤——”
……
“……乱步，我是不可能收六岁的孩子当部下的。”
太宰凭借自身便能在福利院探清的真相，自然也瞒不过对于蛛丝马迹更有洞察力的江户川乱步，还由于搬出了侦探的名号，更是获得了许多孩子们的好奇帮助。
在福利院里转了一圈后，乱步便彻彻底底清楚了前因后果，也弄清了医生将此事委托给侦探社的理由。
“您可以亲自向森医生抱怨这句话，不过如果您拒绝了，他们可能就会直接抢先将那孩子带回Port Mafia了。”乱步含着棒棒糖，有些含混不清地说，微微皱眉，“一路上您应该已经注意到了吧，有好些人眼神都不对劲，恐怕不久前这里的许多员工都被换成了黑手党的人。”
福泽谕吉这瞬间产生了冲进黑手党拔刀架在森鸥外脖子上的冲动。
“……乱步，没有其他解决方案吗？”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的福泽依旧觉得荒谬。
“社长，您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政府那边会怎样对待「好用的异能者」吧？就算我们把他从这里接走，送到其他机构，对那孩子来说或许也并非一个更好的选择。”乱步有些烦躁地回答道，“不过如果您的异能力实在没办法生效，那也只好这样了。”
“………”福泽陷入沉思。
“往好处想想嘛～正好趁机实验一下您的异能力的效果范围，说不定真的会隐藏效果呢？”乱步却在此时重新乐观了起来，他有些兴奋地比划着，“您看，那孩子跟您的发色也很相近诶～您现在先心底设想一下他是您的孙子试试看？”
“………”自觉还很年轻、根本没有到要抱孙子的年龄的福泽彻底无语了，接着一抬头，还正巧和不远处不知所措看着他们的白发幼童完成了一番对视。
剑士严肃的表情和沉着的气势吓得瘦小的孩子一个激灵，浅金色的瞳孔瞬间眼泪汪汪起来。
“………”福泽收回视线，深深叹了口气，“乱步，别再开玩笑了。”
“好吧好吧～”乱步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社长，您的异能具有时效性吗？如果您尝试在心底承认，未来的敦君会成为侦探社的一员，会怎么样？”
“就像助学贷款一样～”乱步补充了一个俏皮的比喻，“机构资助有潜力的学生完成学业，是相信他们在未来一定能够通过习得的能力为他们带来回报。”
「但异能力是能贷款的吗？」福泽更加无语了，接着又表情复杂地陷入沉思，「但要让我相信，在恰当的引导和培养之下，那孩子在未来能够成为一个不错的人，这点我倒是不会太过怀疑……」
“……总而言之，先试试吧。”最后他应允了这奇怪的尝试，不过还是皱着眉补充道，“要是我的异能力不奏效，也不能将他交给黑手党，我回去试着联系一下旧友，看谁可以有能力收养并约束一个异能力不受控的孩子。”
与负责人约定好明日再来继续调查和商榷，侦探社二人组离开了福利院。
在路上，福泽才表情复杂地开口询问，“乱步，我觉得森医生还有另外的谋划，依照他的阅历，怎么会不珍惜稀有的能力者，反而对我们拱手相让？更何况，那孩子的年龄很小，通过心理操纵让他早早忠于港口黑手党，也更加容易。”
“唔，我的猜测是，这个孩子身上存在比我们现今能观察到的更关键的价值。”乱步认真地说，“而且是远高于单纯将他纳入黑手党所能得到的利益，这个发现，让森医生想起了我们——『是时候履行「三刻构想」的盟约了』，他在向我们传达着这样的讯息。”
“乱步，你的意思是……”福泽感到颇为不可置信，“在那个六岁孩子身上，存在你也没看透的秘密，并且需要至少出动两方面的势力，完成共同的监控吗？”
“没错，而且去问森医生也没用，我估计他是对谁也不会说的。”乱步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包括太宰。”
“所以你才想着无论如何我也需要尝试发动异能力，因为这确实是最简单的方法……”福泽喃喃道。
“嘛～社长不用担心，这个其实很好操作的～”乱步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都交给我吧。”
……
翌日。
江户川乱步在福利院的走廊里蹲下身，与表情怯生生的幼童互相对视。
不一会儿，白发男孩眼中就蓄起了明显的泪花，“……我已经知道了，昨天他们都告诉我了，因为院长认为我老是在福利院偷窃和破坏，所以他们已经决定将我送走了。你们今天就是来正式接我离开这里的，对不对？”
眼见着男孩的眼泪真的要掉下来了，乱步才不紧不慢地否定道，“不是哦～”
“我、我不想……诶？”中岛敦压抑着快要爆发的惶恐情绪，就这么硬生生地顿住了。
“昨天我们是来这里挑选助手的。”乱步伸出一根手指，煞有介事地指向男孩的心口，“而这个助手，最终决定就是你。”
“……助手？”浅金色的眼睛眨了眨，显得相当无助而迷茫，以及无限的困惑。
“没错，我和那位白发大叔。”乱步伸手指向办公室内，“经营了一家侦探社，是专门来福利院招募助手的。”
“侦探？侦探是什么？”男孩小心翼翼地问。
“侦探就是看破真相，并利用这个真相帮助别人的人。”乱步勾起嘴角，露出得意张扬的笑容，“而我就是一个名侦探。”
“名侦探……意思是，你比其他普通侦探都要更加厉害吗？”
“没错，很有眼光嘛！不愧是我相中的助手。”乱步拍打着男孩的肩膀，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我……我真的可以吗？”白发男孩的眸光犹豫不定地闪烁，小声嗫嚅着，“可是，他们都说我是搞破坏的废物……”
“不试试怎么知道？”乱步挑起一侧眉头，认真道，“另外，我马上就会向你证明一个真相：你很有能力，并不是一个废物。”
……
“好了～这样的话，雇佣合同就成立了，敦君，从今天开始，你就正式成为「社长的部下」了。”乱步看着孩子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下字迹稚嫩签名，颇为满意地说，“记得每周三来侦探社报道，社里会包当天的三餐哦～路费也不用担心，自助福利院的「好心人」会出的。”
白发男孩的眼睛里罕见地浮出期待的神色，他郑重其事地将自己那份文件收入怀中，“嗯！我一定会认真完成工作的。”
银狼剑客正在思索自己是否为了帮助一个孩子，被迫给黑手党那头留下了雇佣童工的话柄时，更让他怀疑自我的事情发生了——他感受到自己的异能力与眼前的孩子之间，开始产生了微弱的力量链接。
「……不愧是乱步，原来这样真的可以吗？」福泽不由陷入迷茫与恍惚中。
……
听到部下传来的汇报，坐在办公室里的森露出满意的笑容，“做得很好，辛苦了。之后中岛敦的行程有任何异常，都需要向我汇报。其他的事按照常规流程推进，继续在暗中运营并监视那几所福利院。凡是年满十四的孩子，就可以询问他们是否有为我们工作的意愿；若是特别有资质的孩子，也可以提前挑选。”
“明白了，森大人。”
部下告退后，鸥外微微勾起唇角。
虽然不能将『书』的存在轻易泄露，但利用参与进「三刻构想」的多方势力来共同监督与『书』有密切关联的中岛敦，却并非一件难事。更何况，既然『书』的存在已经关系到世界的因果存亡，鸥外并不觉得自己将侦探社引入计划之中是有所退让的表现，相信若是在未来的某一刻，与『书』相关的人员受到未知力量的牵连，侦探社那方必定不会坐视不理。
「事关那孩子的生死，再如何为己方势力加码也不为过。」鸥外沉下心思，「目前为止，此番布局已经基本达到了理想目标……剩下的，就是寻找到另一位名为芥川的少年，那个时候，中岛敦提到芥川少年原本入侵的敌人，所以他必然是属于侦探社那方——果然还是要继续盯紧那边，这恰好与监视中岛敦的行动并不矛盾……但是，要暗中下达命令吗，会不会被那个敏锐的少年侦探或者治君发现什么？」
就在鸥外游移不定时，干部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不用猜测，听那“哒哒哒”的脚步声也知道是哪个孩子进门了，于是大人连忙收敛起凝重的神色，脸上绽开微笑，抬起头——
然后，笑容迅速凝结在唇角。
“……治君。”回过神的鸥外颇为稀奇地歪着脑袋，打量着满身狼狈的小孩，心底竟升起莫名的怀念，“是去和中也君打架了吗？”
“哼！”太宰气哼哼地把嘴角一撇，几乎等于默认了大人的猜测，接着还开始了阴暗的嘀咕，“只会挥舞拳头的暴力跳蚤，不会领情的迟钝笨蛋……”
鸥外看着男孩臭着脸的小表情，暗感有趣，虽然已经在心底猜到了七八成缘由，但还是忍不住询问道，“你们因为什么吵架了？”
“不要，我才不要告诉森先生！”太宰把脸一别，头扭向一边，赌着气道，“说了的话，一定又会被森先生嘲笑的。”
“噗。”鸥外忍不住愉悦地微笑起来，揶揄道，“是因为上次红叶的事吧？”
“……！！”太宰瞬间变成了羞窘的蚊香眼，“为什么要拆穿我，森先生好过分！！”
“别顾着害羞了。”鸥外调侃着，“虽然打架可能是输了，但我可不信你没在中也君那里赢回局面？”
“哎呀～”太宰立刻转变成矜持的骄傲表情，“那是当然，没有人能够胜过太宰大人的聪明头脑～”
“中也之后可能会和红叶姐有更频繁的接触哦。”太宰露出神秘的笑容，“我想，这应该正是森先生乐意看到的吧？”
“这还真是稀奇。”鸥外轻抚着下颌感慨着，他曾经让红叶作过中也的引领者，当然知道这两人相处的相性会很不错，但太宰只是通过对身边的人下意识的侧写与直觉，就能发现这一点吗……这孩子的智慧与洞察力，有的时候还真是相当可怕啊。
然而，鸥外什么异样的情绪都没表露出，只是弯起眼角，一如既往地夸赞道，“治君做得很不错！”
接着在男孩想要进一步追问的时候，率先询问，“说起来……治君身上有没有哪里很痛？就算是手下留情，中也君的拳头应该不轻吧？”
“唔……”太宰眨了眨眼，神情迅速变得委屈起来，开始熟练地告状，“森先生，我的腰和左腿上都淤青了好大一片，痛死我了！！”
……
“太宰——！你竟然还敢来找我见面，看招——！！”
“唔啊——！！”数十秒之后，太宰灰头土脸从一张脏兮兮的床垫上爬起来，骂道，“中也你的脑子进水了吗？！”
“我看不清醒的是你才对吧？”火气正旺的中也捏起拳头，露出一个十足狰狞的笑容，“为了不把你揍得太重，我可是专门去淘了一个旧床垫铺着，好好感激我吧，混蛋太宰！”
“怎么到头来是我在吃亏，我可是好心给你介绍了一个优秀的体术老师啊！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家伙！！”
“哈？！你也太会颠倒黑白了吧，明明是你自作主张把麻烦推到我身上，还欺骗我来替你出面，让我差点出了大丑！”
“你敢说你不喜欢红叶姐吗？！”太宰不甘示弱地大喊道。
“你在胡、胡说什么啊——！！”中原中也的脸“腾”的一下就红透了，“我对她只是有对大姐般的尊敬啊！！”
“哈！我可没那个意思，是你自己想歪了，思想糟糕的小跳蚤！”
“你骂我什么，你这个心思阴险的小真菌？！”
“唔哇！！只会揍我算什么，有本事在头脑上赢过我——！”
“放任你随意使用头脑最后被玩弄，那才是真正的傻子吧！别挣扎了，今天先让我揍一顿出气——”
“住手啊啊——你难道想在红叶姐心目中只留下「蛮不讲理的暴力狂」的印象吗？”
“………！！”
“哦呀～真的停住了呀？”太宰带着恶劣的笑容，伸手戳了戳近在咫尺的拳头，“这是什么，彰显懦弱的装饰物吗？”
“………”中原中也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再忍耐。
太宰略感不妙地睁大眼睛——糟糕，激将过头了！
“唔啊——！！”
……
太宰神态委屈地瘪着嘴，坐在沙发上，用手乖乖地掀起衣角，让医生用药膏给自己揉着腰侧的淤青。
“痛痛痛，好痛——”还没揉几下，太宰就夸张地叫嚷起来，像液体猫咪一样开始扭动，妄图躲避医生伸过来的手。
鸥外熟练地将孩子一把按住，一边继续涂药，一边无奈叹息，“既然知道打不过，为什么老要去招惹中也君？”
“没有为什么。”太宰重重地哼了一声，嘟囔着，“天敌吧，我最讨厌狗了！”
“治君，中也君是人类……”
“真的吗？我不信！”
“………”这是脾气上来了，怎么哄也没办法了，是吧？
……
好容易将小孩重新梳洗了一遍，安安稳稳地放置在一边，鸥外准备处理今日剩下的工作。
在无人能见的角度，医生唇角的笑容渐淡，「就快要成长到头脑令人害怕的年龄了啊，真担心有一日布局出现了错漏，便会被这孩子抓住破绽……届时，他又会怎么想我呢？」
「适当的隐瞒不会引起嫌隙，但若是真的在感情上疏远了他，那才是最糟糕的哦，林太郎！」爱丽丝在脑海里对如此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先暂时避开他吧。」鸥外默默下定决心，「只希望，将来真相曝露的时刻，这孩子不要怪罪我。」
在休息室的另一侧。
素日把玩的游戏掌机被冷落在沙发的角落，太宰将手轻轻放在方才被大人揉按过的地方，怔然良久。
「没有说……刚才关于福利院事件的后续，森先生什么也没有说。」太宰的心渐渐地沉了下去，「为什么？上次关于中也的事也是这样……」
「那个叫中岛敦的孩子，究竟涉及到什么危险的秘密？……森先生，您在瞒着我什么？」
……
*你们父子俩，终究还是躲不过这一日呀（突然兴奋（喂）
放心，我绝对是甜文作者www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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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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