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居主!”高崇哽咽,顿首不起,“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您......”
“你很希望我死么?”
高崇惊慌失措,连忙否认:“高某不敢啊,我们兄弟二十年来都在挂念着您啊。”
“挂念我的人都死了,”叶沅并没有去扶他,平静地看着高崇跪地忏悔的样子,语气嘲讽至极:“重伤之际护着我的是甄如玉谷妙妙,送我进武库避难的是秦怀章和张玉森。你说你们挂念我,念的是《阴阳册》,还是我,嗯?”
高崇不敢反驳,他不得不承认,当年就算再怎样敬重叶沅,怎样努力压制住自己对《阴阳册》的渴望,说服自己不能妄动贪念,可人心的**总是会在年长岁久之中慢慢显露。
那可是《阴阳册》,活死人,肉白骨,逆天改命,有几人不会心动呢?
高崇每每思及此事,总是会分外感佩甄如玉几人,他们是世上难得的真贤者。
叶沅见高崇低头沉默,不由冷笑:“我在武库昏沉二十年,你又为何不趁机绝了我的生机,夺去《阴阳册》?”
“高某虽作小人行径,但万死不敢真的伤害前辈啊!”
“是不敢,还是不能啊?”
高崇冷汗淋漓,只得说出真相:“容兄弟身绝青崖山后,武库钥匙也就不知所踪。”
“钥匙?”
“叶居主有所不知,”高崇解释道,“琉璃甲只是一把锁,想要打开武库,除了需要我们五兄弟琉璃甲齐聚,还要有一把钥匙。”
“所以我还要谢谢失踪的钥匙救了我一命咯?”叶沅不怒反笑,漫不经心地把玩灯柄,“陈年往事我不想和你啰嗦,以后自然会找你们一一清算。我且问你,安吉四贤你是如何安置的?”
“我已经派了妥帖的人把他们护送回安吉,”高崇不敢多言,想起了白日的事,小心翼翼地问:“叶居主,今日的安吉四贤......可是您......”
“是我。”叶沅爽快承认。
高崇作揖深谢:“今日若非叶居主相救,安吉四贤恐怕难以保住性命,高某替江湖仁义之士谢过叶居主仗义出手。”
“你不必拜我,”叶沅侧身避开高崇的大礼,继续问道,“琉璃甲在江湖上已经传开,几大势力争得你死我活,你待如何?”
“叶居主请放心,我已派人持山河令去请长明山剑仙出山,届时龙渊阁也会出面安抚人心证明五湖盟清白,英雄大会之上将誓盟讨伐鬼谷,为张玉森和傲崃子报仇,为民除害!”高崇慷慨激昂,“琉璃甲导致了当年惨剧的发生,若形势不允此物的存在,高某愿以身为先锋,毁掉琉璃甲,还江湖太平!”
叶沅见高崇一番话掷地有声,神情恳切不似作假。
她曾经和温客行一样,认为五湖盟中人皆是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阴谋诡计的伪君子。她甚至一度以为五湖盟和鬼谷本质并无两样,一个恶在明处,一个烂在暗处;一个真小人,一个伪君子。
直到今晚红露告诉她,高崇欲嫁女与成岭,她仍然在心惊如此可怕的阴谋算计——强夺琉璃甲不成,就打起了和亲怀柔的手段,既能把成岭控制在自己手里,又可以落得个大仁大义的名声。
但是惯识人心的叶沅此时犹豫了,不论对于《阴阳册》高崇是作何心态,但对于五湖盟乃至整个江湖,高崇从不会虚伪假意。
莫非......她真的误会了高崇?
就在叶沅凝神思索间,岳阳派的上空响起了一阵呼声——
“放开我!”
是张成岭。
高崇自是听出张成岭的呼救,顾不得叶沅在场便要追上去救人,却被叶沅拦住。
“我去追,”叶沅简单交代,出门之际回头望了一眼高崇,饱含深意,“莫要让我再失望。”
高崇闻言止步,望着叶沅飞身离去的背影深辑一礼。
叶沅是在一处隐蔽长廊中追上的杀手,此时的杀手已经被温客行重伤,吐血不止。
“我爹爹告诉我说,人身上一共有二百零六块骨头,好像是捏到第八十多块的时候,那硬汉就招了。”温客行此时卸下了温润公子的伪装,嘴角噙着嗜血的笑意,是真正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魅,“秦松,你不如老实交代,你的同伙把人掳去了哪里。”
秦松吓得说不出话,捂着伤口抖如糠筛,却还是不肯吐露半字。
“和这等杂碎费什么话,我来,”叶沅面沉似水,提灯上前,“最后一次机会,你说不说?”
叶沅再如何武学精深,可始终是云梦水乡温养出来的姑娘,她的样子在秦松眼里,威胁力远不如残忍嗜血的温客行,他转了转眼珠,回答道:“在城西废弃老宅里。”
从没有人能在叶沅眼下说谎成功,数百年的引梦术大成,没有什么小心思可以逃过她的眼睛。
叶沅笑了笑,惋惜摇头:“没说真话。”
她不再多言,冰冷的手掌抵住秦松额头,清池梦杳的灯光愈发明亮,照得秦松双目刺痛,睁不开眼。
蝶引香香气浓郁,随着叶沅挥袖间席卷而来,原本清甜的香气早已甜到发腻。
引梦术,摄魂夺魄,入梦入心,杀人救人只在叶沅转念之间,这是她自神医谷醒来以后,第一次使此禁术重现人间。
秦松的身体开始不听使唤,大脑白茫茫一片,在明亮灯光中骤然睁眼,眼前只有茫茫蝶影无声振翅,面容呆滞,双眼无神。
叶沅满意一笑,温柔地拍着秦松的脸颊,像是哄小孩:“说吧,张成岭在哪?”
“毒蝎分舵,城北五里处。”秦松无意识开口。
“真乖。”叶沅笑眯眯地收了手,灯光霎时熄灭,香气渐渐淡去。
秦松失去支撑,倒地不起,躺在地上“嘿嘿”傻笑。
“啧啧,不过是生疏了力道大了几分,真是不中用,”叶沅嫌弃地踢了踢变成痴傻的秦松,朝温客行的方向看去,“扛上他,去救成岭。”
温客行收起了初见引梦术的惊异,拎起来秦松衣领,和叶沅快速赶去毒蝎分舵。
两人赶到时,竟然听到了周子舒的声音。
“老子是你祖宗!”
温客行担忧周子舒伤势,“哐当”一下把手里的秦松砸进去,折扇一展,急忙冲进屋内救人。
叶沅被一个秃头独眼怪拦在门外,她一个灵巧的侧身躲过攻击,提灯使出了梦徘徊,毒蝎一大刺客蒋老怪不可置信地紧盯着叶沅,命丧当场。
有了温客行和叶沅的加入,周子舒放心地将战局让给他们,自己退后砍断捆绑着张成岭的铁索,拉着他在一旁观战。
毒菩萨与俏罗汉见蒋老怪被杀、秦松疯癫痴傻,怒不可遏,招招阴险毒辣。终究敌不过温客行同叶沅联手攻势,几招之间败下阵来,落荒而逃。
“你们来的可真慢,”周子舒悠闲靠在梁柱观战,不满道。
叶沅拉过张成岭,大致查看一番,有些简单皮外伤,并未伤到脏腑。
温客行亦是拉着周子舒,将他里里外外从头到脚摸了个遍,生怕他再受伤,小意讨好道:“是是是,阿絮教训得对,我下次一定再快些,不叫你受累。”
“你们两个白天还形影不离,现在怎么舍得分开了?”
“我这是......给阿絮打酒去了。”温客行有些气短。
叶沅心知他今夜恐怕是要去召集鬼谷众人,却还是揶揄道:“打酒打到岳阳派?”
几人闲下来打趣之时,外面传来几声野兽嘶吼,听得人阵阵心惊,心里发毛。
待叶沅一行人行至毒蝎分舵之外,踏入密林之际已是落入了一众怪物的包围圈——
数十只或匍匐爬行或扭曲行走的怪物发出声声嚎叫,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血腥气味,口流涎水,在暗夜中格外阴森可怖。
张成岭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有些惊慌:“师父,这些,这些都是什么?”
是湖州的药人,叶沅有些反胃,她想要这些晦气至极的玩意灰飞烟灭,手里暗暗用力捏住灯柄,吐出一口浊气。
“带成岭走。”温客行戒备,想要支走周子舒,为他们争取逃脱时间。
周子舒自然不肯,将张成岭护在身后,踏出一步,与叶沅温客行并肩而立。
“你不走也好,若能跟你死在一起,也算是同年同月同日死。”
周子舒听不得温客行说生骂死,抽出白衣剑:“呸,谁要和你死在一起。”
“同生共死,几位好雅兴啊。”陌生的声线清凌凌如月下琴音,只见一个南疆打扮的灰袍男子,怀抱一把铁琵琶从天而降,缓缓落于众人眼前。
叶沅透过月色看清了他的脸,不知是因为少见日光还是月光映衬,他面色苍白但眉眼精致,微微上翘的狭长眼眸含着情思欲说还休。
这是个难得的美人,可叶沅一眼看过后,心底却升起一种没由来的反感——他随手招来一只药人,像是逗弄猫儿狗儿一般招手,原本狰狞的药人在他的手下乖顺无比。
叶沅冷声逼问:“这些怪物,是你搞出来的?”
毒菩萨和俏罗汉此时狼狈地追上,恶狠狠地盯着叶沅,恨声向男子告状:“大王,就是这些家伙,杀了老蒋,废了老秦!”
“自己技不如人,给主人丢了面子,还有脸说,”灰袍男人没有回答叶沅的话,只是轻笑一声,看向周子舒:“周首领,你不打算介绍一下,你身边这位同生共死的朋友?”
这是在说温客行了,可温客行哪里会放过他:“你是谁,为何派人掳掠成岭?”
灰袍人声音不急不徐,甚至还有些娓娓道来的意味:“这位朋友想知道我的身份,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得先告诉我你是谁。”
“废话可真多,”叶沅不耐打断,手中蓄力早已完成,一时间灯光大盛,发出耀眼的生机勃勃的绿,她示意周子舒退后,“今日遇到我,算你和你的走狗倒霉!”
黑夜密林中,叶沅大喝,清池梦杳再一次出动,顷刻间苍翠光芒席卷了夜空和大片密林,如狂风摆柳般气势浩博。
这等攻势既出,饶是站在后方的温客行周子舒二人也忍不住心悸,他们从未见过叶沅如此凌厉的气势,顿感自身渺小至此。
叶沅在声势未息时带着周子舒几人遁走,只留下手忙脚乱抵挡的毒蝎众人。
蝎王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几息之间全数灰飞烟灭的药人,手中还残留着药人的肢体碎片,神情阴沉得可怕,手里的碎片夹带着怒火一飞掷出。
毒菩萨更是大惊失色:“大王,他们是何人,为什么......”
为什么能够弹指间销毁所有铜皮铁骨的药人,哪怕是传闻中长明山剑仙亲临,恐怕也很难做到这等地步,此人实力竟恐怖至此。
毒菩萨与俏罗汉心有余悸对视一眼,不知是该害怕,还是该庆幸那人没有对她们下杀手。
蝎王面目阴沉,最后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竟笑出声来。
一个天窗首领,一个恶鬼头子,还有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可怕的家伙,这个江湖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药人这样的鬼东西,当然是尽早消灭的好啦!
对蝎王这个角色,我固然十分心疼他被义父骗得遍体鳞伤,也十分心水他的颜值,可是在最后他和莫怀阳里应外合杀了小曹和阿湘,放药人进鬼谷大肆屠杀,导致喜丧鬼艳鬼他们全死了,看完的时候我真的恨死他了,现在对他也是又爱又恨的。
这里就是在纠结,要不要洗白他,或者直接让他噶掉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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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劫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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