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婆难产死掉难道是我害的？你若恨我，索性把我早早杀了，给你老婆填命便是！既然选择把我养大，为什么不给我一个健全的人生！你明知道阴阳册能生死肉骨逆转阴阳，明知道它就在武库当中，却绝口不提，坐视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废人！”龙孝面容愈发扭曲，疯狂嘶喊着。
“阴阳册确实能逆转生死，但代价不是尔等能付的，”叶沅调息间被龙孝吵得心烦，睁开眼道，“你爹当年不是没有求过我，你先天不足，除非换个壳子，谁都没办法。”
龙孝自然不信：“鬼话，屁话，都是搪塞！没试过怎么知道，他能为他那死鬼老婆迁移龙渊阁，能为他的死鬼兄弟受了这么多年的活罪，却唯独不肯为他活生生的儿子开武库！”
“冥顽不灵，聒噪。”叶沅不予分说，抬手点了龙孝哑穴。
龙雀听到了叶沅的声音，转过头激动间扯得铁链“哗哗”作响，哆哆嗦嗦问道：“叶……叶居主，是您吗？”
“嗯。”叶沅胡乱应声。
“您……您醒过来了啊，容夫人临去前一直念着您，我们都愧对于您啊……”龙雀无神的眼眶里流出来几滴浊泪，似乎真的在愧悔。
叶沅见他这般模样，口中想要诘责的话终是不忍说出，只是长叹一口气，不再言语。
叶白衣道：“别废话了，你是不是认识容炫的老婆，神医谷的岳凤儿？”
“前辈，你说的可是神医谷三杰中的大师姐，‘芝仙’岳凤儿？”周子舒问道。
龙雀神色怀念：“要不是神医谷三杰帮忙，羽追还未必肯嫁我呢。岳家小姑娘那样的人物，也只有我容兄弟才配得上啊。”
“所以容炫和他老婆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也知道吧？”叶白衣继续发问。
叶沅也侧耳倾听，她也不是很清楚，自己昏睡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龙雀点点头。
温客行有些急切，打断道：“龙先生，本人有事相问，不知可否见赐？”
龙雀眯着眼想要看清温客行的样子，等看清时却不认识，问向周子舒：“子舒啊，这位又是谁呀，是你的小朋友？”
周子舒回头看了一眼温客行，回道：“龙伯伯，这位是我心悦之人，是我的命定伴侣，他是……圣手甄如玉独子，被先师收在门下，也是我的师弟，他叫温客行。”
“竟是如玉的孩子，还在秦兄弟膝下长大成人，如玉若泉下有知，也该心生欢喜的。”龙雀欣慰道。
温客行不想多说父母的事，只是问道：“龙孝曾在英雄大会上说过，高崇曾一度威逼利诱您为其打开武库，此言当真？”
“这是从何说起？我上一次见到高崇的时候，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再说琉璃甲在他们手里，找我开什么武库呢？”
温客行又道：“龙孝还曾说，容炫曾诓骗您为其建造武库，此话当真？”
“诓骗？孩子，这小子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要信呐，”龙雀笑了，“我是心甘情愿帮容兄弟改造武库的。”
叶沅冷冷开口道：“龙雀，当年你们发疯的糊涂账我不想再追究，现在你只需要把当年容炫和武库的来龙去脉，一一讲清楚。”
当年容炫那疯子嘴里的武学共享理论，可以气得叶沅现在还想敲开他的脑壳看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带着一群人发疯，把好端端的神医谷搞得乌烟瘴气，平白死了那么多人。
“叶居主既然开口，龙雀自然知无不言，不过我该从哪儿说起呢……”龙雀神色悠远，怀念着过去的日子。
“我们几人因缘际会相识，一起行侠仗义，好不潇洒快活。全是托怀章的面子和容兄弟的福，我这书呆子才有了那么一段快意江湖的时光，也因为如玉他们神医谷三杰，才成全了我们几人和叶居主您的缘分啊。”
叶沅扭过头，缘分？孽缘才是。
“龙伯伯，那容前辈的武库里……”周子舒问道。
龙雀摇头：“容兄弟虽然是我们的主心骨，可武库不是他的，是我们大伙一起帮他建的。”
“龙前辈，您说的五湖盟五姓兄弟，是有我爹在内么？”张成岭突然发声问道。
龙雀眯了眯眼想要看清张成岭：“令尊是哪位呀？”
“我爹爹是镜湖大侠张玉森。”
“什么，你是玉森的儿子，”龙雀连连朝张成岭招手，“好孩子快来，过来让伯伯看看。”
张成岭自是走上前，任由龙雀细细端详。
“玉森这个憨小子，没想到生出这么俊的儿子，你呀，一定长得像你娘。你爹爹还好么？”龙雀乐呵呵地摸着张成岭的头。
“我爹爹……已经不在了。”
叶沅莫名地没有了耐性：“高崇、张玉森和那陆太冲，全都因为琉璃甲死了，你们当年造的孽现在搞得江湖乌烟瘴气。五湖盟中的知情人出了内鬼，定然还会大动干戈寻那武库的钥匙，容炫的钥匙是不是就在你这里？”
“钥匙”二字一经出口，温客行的神色便不太对劲，不断地呼气想要平复胸中激荡。
“惭愧，钥匙并未在我手上。”
叶白衣不信：“不在？”
龙雀道：“是这个理，你不信呐，世人也不信。”
“钥匙呢，谁拿了？”叶白衣追问。
“我知道，我不告诉你。我发过誓，不能说。”
叶白衣眯起眼睛，咄咄逼人：“你现在必须告诉我！”
龙雀无所谓一笑：“你能把我怎么样呢？我的亲儿子在我面前，把我的弟子和仆从一个个杀光。把我的两条腿一点点锯断，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我才不管什么钥匙，我要知道容炫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一起建了武库，然后呢？容炫和他老婆到底是怎么死的！”
叶沅亦是直起身，直视着龙雀，眼眸中泛着冷意。
“老妖怪，别人不想说，你讨什么嫌！”温客行怒道。
叶白衣不理会温客行，只是对龙雀道：“你现在告诉我！”
“你有完没完！”温客行突然发难，掌风直取叶白衣命门。
叶白衣和温客行竟这样在山洞内动起手来，两人闹出来的动静不小，拆家一般掐了起来。
“臭小子，你发什么疯？”
温客行招招狠辣，冷哼道：“我看你不顺眼，突然想揍你不成吗？”
叶沅提灯格挡温客行的攻势，反推一掌使他后退踉跄两步停了下来，这一次她不能帮温客行，与叶白衣并肩而立，冷声道：“温客行，不管是谁，今天都不能阻止真相浮出，我们撑着一口气活到现在，就是为了今日真相大白。叶白衣为了容炫，我为了你爹娘，等待这一天已经二十年了。”
叶白衣亦是忍无可忍：“姓温的，别自讨没趣，我一定要弄清楚容炫是为何而死，他是我徒弟！”
在场之人除叶沅外，皆是面露惊色，容炫的师父竟是这般年轻的模样。
“你是叶……”龙雀不确定道。
“叶白衣。”
“想……想不到你尚在人间，您这是**神功的境界么，天残地缺**神功，居然是真的，长生不老啊，天人合一！”龙雀有些激动，“前辈，您的**心法，始终被好好地保管在武库之中，死者已矣，容兄弟当年不懂事，做错了，他懊悔歉疚啊！”
“懊悔？歉疚？愚不可及！”叶白衣有些悲戚，又有些恼怒。
叶沅道：“龙雀，当年我昏睡后境况究竟如何，希望你能如实说来。”
龙雀面对这二位前辈，自是恭恭敬敬地将一切都和盘托出。只是在讲述往事前，问了周子舒要酒喝。
温客行连忙递上酒葫芦，龙雀许久没有尝过这等好东西了，呛咳几声，感慨道：“山中无日月，我也不知，有多久没有沾过这好东西了。”
叶白衣不耐烦地喊道：“姓龙的，快说！别卖关子了！”
“叶前辈，我不是卖关子，老天让我撑着一口气活到现在，就是想把真相大白于天下，”龙雀对叶白衣的催促充耳不闻，只是继续灌了一口酒，畅快大笑，“哈哈哈哈哈……好酒，痛快！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
“容兄弟呀，在我们心里点了一把火，把大家都给烧魔喽……他常说，什么门户之见，什么江湖规矩，都是繁文缛节……真正的武者就应该开诚布公，那几年我们致力于搜集天下绝学……”
叶白衣怒骂：“一帮蠢货！”
叶沅拂袖冷声：“愚不可及！”
叶白衣与叶沅皆怒火中烧，同时开骂。
叶白衣更是不留情面：“那绝学不是人写的么，抢破了脑袋去争一本别人写的秘籍，是觉得别人长了两个脑袋还是你们没长脑袋？别人教什么就学什么，那根杂耍艺人训的猴有什么区别！还为此引火烧身，断送性命，还好这小畜生自己叛出师门，要不然我教出这么一个蠢徒弟，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得了！”
“老妖怪，闭上你的鸟嘴！”温客行本就情绪不佳，见叶白衣此时愈发不顺眼。
“叶前辈所说也不全无道理，当年容兄弟拿这一套理论，去求叶居主出山襄助建武库集绝学，叶居主也是这么训斥我们的，甚至一度与我们断绝联系，不准我们再踏入桃源津一步。可我们不听，还是去费尽心思择选了武库……”
在龙雀不断的絮絮叨叨下，几人才知武库本是前朝地宫所在，琉璃甲锁和钥匙也是秦怀章早年偶然得到，这才造就了惊震天下的武库。
“你快说回正题，容炫是怎么死的！”叶白衣不耐。
龙雀长叹口气：“这个谜团在我心底这么些年，我真不知道容兄弟的死，到底应该怪谁……”
正如张玉森手书中所写，五湖盟五子与容炫不过是平常的比武过招，却不想中了高崇的剑，那剑上被喂了三尸毒，容炫至此重伤。岳凤儿心系夫君，将他们赶出了神医谷，跪求余怒未消的叶沅出手相救。
“我决计不相信高崇会真的害容兄弟，他也没有理由这么做啊！”龙雀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叶沅道：“高崇亲口发誓，下毒者不是他。”
“可叶前辈，高崇并不是没有动机，五湖盟中不是有人一直觊觎**心法么？”周子舒拧眉思索。
叶沅摇头否认他这一猜测：“高崇最后并未得到过**心法，我就在武库中醒过来，那**心法就在武库里好好的。”
叶沅脑中有某些念头一闪而过，她看向龙雀，连番发问：“我答应了凤儿去救容炫，凤儿欢喜坏了将这事告诉了你们，后来是谁在甄远山那里得知我旧伤未愈的？你们恨不得这辈子都不想再入桃源津，又为什么在我救容炫的前一夜突然说要探望我？”
龙雀回答道：“前一日甄老谷主寿辰，不想扰您清净，老谷主拉着我们多喝了几杯，我们都喝得多了些，就说起了您还在生我们的气……老谷主说您这些年过得苦，身上还有蛊毒旧伤未愈……第二日是赵敬，说我们不懂事惹恼了您，就想要去桃源津向您忏悔赔罪……”
“赵敬？”叶沅重复着这个名字，心里并不是十分意外。
“果然是他！”温客行言语愤愤，眼中不乏恨意。他胸口剧烈起伏，情绪不稳。
“老温。”周子舒安抚着温客行，环住他为他顺气，这才让他安定下来。
“你们要来赔罪便赔罪，可就巧了你们一来我的伤就突然暴发，这是天意，还是人为啊？”叶沅挑眉冷笑，“赔罪是假，不想让我治好容炫才是真吧！”
龙雀大骇：“我们万万没有这样的阴毒心思啊！”
“没有这般念头？好得很！我暂且信了你，可你又如何解释，我伤重倒地你们一个个袖手旁观一副恨不得我立刻去死的嘴脸？又为何只有如玉和妙妙拼了命地想要救我，最后只能靠张玉森秦怀章把我送进武库我才得以保全性命？又是谁怂恿岳凤儿，在我化回原形之后还要榨取我最后的生息，用了错误的方法去救那容炫，导致容炫发疯杀了凤儿？”
叶沅冷笑连连，连番致命的质问砸得龙雀一时说不出话。叶沅闭眼不再看他，深吸一口气，冷冰冰地吐出了她最后的疑问。
“‘万蛊引’，是谁的？”
我发现龙雀可太能念叨了，这段剧情也太长了。本来想一章结束的，结果一个没收住四千字就飞出去了，那就拆成两章来写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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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龙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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