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片已经泛黄的灵谷内部，许多小黑点分布各处，每一个都在蠕动，并且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沧文星观察了一小会儿，发现小黑点正缓慢啃噬灵谷蕴含的灵气，同时还会破坏其生理结构，最终吃得只剩空壳。
“百炼诀能用到这种地方？”联想到麻秆姐之前说过的话，沧文星灵机一动，将百炼诀的三寸金芒释放进灵谷内，对着小黑点连番冲撞。
金芒每掠过一个小黑点，耳旁都会响起一次清脆的碎裂声，而前不久还在释放恶意的小黑点变得一片死寂，身体很快被灵谷分解。
虽然金芒和小黑点碰撞时不可避免地传来震动，但也许因为沧文星本职是剑修，对灵气碰撞再熟悉不过了，并不觉得多么艰难。
熟悉流程之后，剩余几棵已经出现问题的灵谷被她如法炮制一遍，看起来确实精神了一点。
保险起见，外观还没问题的灵谷她也挨个检查了一遍，果不其然，里面不乏一些已经被小黑点入侵的植株。
此番检查下来，冷汗浸-湿了后背衣物。
如果她昨天还没去找麻秆姐，没听过她提起灵谷受灾，或者没能意识到百炼诀和麻秆姐之间的关联，只怕手头这片灵谷真的会颗粒无收。
手头能用的零钱还剩下一些，但如果灵谷这一环断了，而墨染怂恿她转行的尝试又不成功，她将度过此生最艰难的一年。
很快过了正午。
沧文星依照约定来到曲忘忧的铺子，门前依旧没见牌匾，曲忘忧和昨日一样慢条斯理地养护货架上的剑。
一见到她，曲忘忧便嘿然一笑，像提起小鸡崽一样提着她进了地下室，但行至岔路换了个方向，进入陌生房间。
“炼丹炉？”刚被提进去，沧文星便注意到正中间那只样式简单的三足鼎。
鼎身雕刻一圈火焰纹样，底下画阵，墨染提醒此阵用于烧火，她瞬间明白这只小鼎就是一个炼丹炉。
“炼器也是炼，炼丹也是炼，都得靠火烧嘛，”曲忘忧双臂环抱胸-前，咧嘴笑道，“对你这样的菜鸡来说炼器成本稍微有点大，不如先从炼丹学起，反正都要用到炎阳诀第三层。”
炎阳诀这东西，沧文星并不陌生。
问题出在第三层。
剑魄玄铁并非凡铁，炎阳诀无法对其产生效果，而金灵手已经足够应付大部分养护场景，沧文星自然对炎阳诀毫无兴趣，只练到第二层便停了手。
第三层……第三层怎么说的来着？
墨染适时提醒：“炎阳诀第三层，主要就是精细化温度控制。你已经练到两层了，配合现在的灵识强度，突破第三层没什么大问题。”
沧文星不语，只独自思索。
曲忘忧强势介入沧文星的思考，机械般发布任务：“你今天的任务就是，用我给你的十份药，至少炼制出五炉辟谷丸。炼不完今天不准回去。”
说完转身便走，“砰”地关上炼丹房大门。
“还真是打瞌睡就送枕头！”墨染看着眼前摆放整齐的十份药材，不禁发出怪异笑声，“事不宜迟，赶紧开启丹修生涯吧……喂你愣着干嘛？起来啊！”
话刚说一半，沧文星忽然一屁-股坐下，双手抱膝，脑袋深深地埋了下去。
良久，她才带着哭腔道：“可是明天……明天就要应约了，我还没完全适应墨染剑，能和陆静风打吗？即便如此，我也要把时间浪费在练剑之外吗？”
赌约还在，她有点不想陪墨染玩下去了。
墨染却好像完全没感觉到她散发的低气压，从崭新的墨染剑上跳了出来，凑到她耳畔，阴恻恻说道：“我不知道你要在炼丹上浪费多久，但我知道你要还这么拖着，那个独眼老板绝对不会放你回去，今天就别想再碰我了。”
“不要！我马上开始！告诉我怎么做！”这招果真好使，沧文星被戳中死穴，火烧屁-股般一跃而起，抓起一份药材丢进炼丹炉，合上炉盖，而后一脸茫然地看向墨染。
墨染无语，一根触肢对着沧文星脑袋指指点点，语气充满鄙视：“怎么，昨天才教你的，全忘了？”
沧文星大窘，对着炼丹炉左看看右看看，憋得满脸通红，才嗫嚅道：“我、我找不到火阵入口……”
“笨！”要不是现阶段没有实体，墨染真想用触肢在沧文星脑袋上敲个大包，“你随便注入一点灵力，然后靠灵识去找啊！都用上我送你的《引星炼神》了，你要灵活运用啊！”
沧文星吸了吸鼻子。
她在练剑以外的地方果然都很笨。
当然她还是照着墨染说的去做了。
灵力和灵识分别接触炼丹炉，其中灵力刚凑到附近便被某样东西吸引过去，灵识追上去探查，顺利找到灵力输入口。
火阵只需注入灵力即可驱动，但需要借助炎阳诀把温度维持在最适合炼制丹药的范围内，所以曲忘忧提到了三层炎阳诀。
“精细化控制温度、精细化控制温度……可这火阵只能烧啊，我怎么处理多余的热量？”她记住了墨染所说的要点，却怎么也摸不着头绪，只能眼睁睁看着炉内温度不受控制地升高，最终砰地一声巨响，炉盖被气流推到天花板，而里面的药材早已烧成炭渣。
沧文星强压下情绪，立刻投入第二份药材。
然而灵力一进入火阵便失去控制，分出去的灵识不管怎么拉都拉不回来。这次没炸炉，但药材眼看着也没法再用，又废了一次。
第三次，由于前两次失败让她累积了不少情绪，用力过猛，步了头一次的后尘。
连续三次都不得要领，沧文星的倔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重新坐回角落，脑袋埋进双膝之间，身体因用力而微微发颤。
“我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她在心里质问自己，“明天就要和陆静风对战了，现在明明更应该钻研陆静风的招式，凭什么要被锁在这种地方，做一些没有用的事情？”
“墨染，”她抬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怎么办？我不想干了，在这既浪费时间，又浪费老板给的药材。”
水母被她盯着，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炼丹房一时寂静到令沧文星不寒而栗。
预料中的安抚并未到来，取而代之的是充满暴躁的怒骂：
“沧文星，摸-摸你的钱袋子，穷得叮当响，还想当剑修？”
沧文星咬紧牙关，倔强地看着墨染，发出无声的抗议。
以往只要拿出这副表情，麻秆姐就不再勉强她练习五行术法。
但墨染不吃她这一套。
“剑意能换灵石？飞剑能填肚子？看看你的破院子！想想你可怜的苦锋剑！
“像你这样没钱没权没势的底层剑修，再不放下那些架子，好好研究一门副业，你觉得你还活得下去吗？！”
水母用力撑开伞盖，就连柔软的触肢都绷直了，差点怼到沧文星脸上。
沧文星被她骂懵了，表情从倔强转为呆滞。
“我该……我该怎么做……？”强忍的泪水终究落了下来，一颗又一颗打在沾染炭灰的手背，弄得一团糟。
“站起来，看你正后方的书架，从左往右数第六列，从上往下数第五行，有一本针对这只炼丹炉的操作手册。”水母的声音缓和下来，如山间清流般淌过沧文星双耳。
她浑浑噩噩地起身，找到墨染所说的书册，却在即将触碰到书脊的瞬间再次被喝止：“现在不准碰！等你静下心再看！”
炼丹房唯余沉默。
等沧文星再一次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怀里却多了一只玄龟。
她双手捧起玄龟，三两步追到墨染身前，气鼓鼓道：“阿玄，咬她！”
阿玄听从主人指挥，口中发出尖啸，随后那鹰钩似的嘴便无比准确地咬上了水母伞盖！
“啊——你个活祖宗——”或许受到主人情绪影响，阿玄这一口咬得格外用劲，墨染疼得满屋乱窜，边窜边骂，“我*未知语言粗口*你个*未知语言粗口*，好好说话你不听非要来硬的，结果你还放龟咬我！好心当作驴肝肺啊！”
沧文星用袖子往脸上胡乱蹭了几下，凶巴巴地瞪着墨染，只是如此凶狠的眼神一旦开始四处乱瞟，便显得有些滑稽。
不知过了多久，阿玄终于松了口，墨染瞬间从空中跌落，懒洋洋地横在地面，有气无力但没好气道：“气消了？滚去看书！”
沧文星召回阿玄，气鼓鼓地翻开使用手册。方才好歹借阿玄之口发泄了一下情绪，书本上那些扰人心绪的字符总算没那么碍眼了。
手册上完整记载了房间里这口炼丹炉的各种特性，其中包括火阵的控制诀窍。沧文星刚刚体验过几回，再来记忆要点便轻松许多，不一会儿便能熟练控制火阵，但她修为仅有天枢境水平，并不容许她再多练几次。
也就是说，她必须尽量只把灵力用于炼丹。
情绪完全平复之后，沧文星总算记起了炎阳诀第三层的口诀。
她往炉内投入第四份药材，口中喃喃念道：“寒热炎凉，随心如意……”
灵识照旧探入火阵，但这次不同往常艰涩，而是逐渐融入火阵、融入火阵发出的火焰，渐渐生出一种操控之感……
“轰——”
可惜没控制好火候，还是炸炉了。
沧文星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呸呸两下吐掉炸到嘴里的炭渣，眼神却格外明亮，自言自语道：“寒热炎凉，随心如意。寒热炎凉，随心如意……随心如意！”
随心如意！
她再次一跃而起，抓起第五份药材丢入炼丹炉，随后双手无比笃定地放在距离炉壁几公分的位置。
这个距离下，她控制灵力最为得心应手。
探入炉内的灵识感知到，药材在炉火作用下逐渐熔化、融合，一段时间后药性趋于稳定，而这就是收火的最佳时机！
“寒热炎凉，随心如意！”
灵力瞬间抽回，同时驱散余热，炉内丹液停止滚动，顺着机关流入定形匣。
等丹液完全冷却，沧文星打开定形匣，里面果真躺着几颗圆滚滚的丹药！
“墨染，这就是辟谷丸？”她拿起其中一颗，放到眼前观察。
“是啊，不过你手法还不够熟练，只做到最次的一等，”墨染懒洋洋道，大概还没从阿玄啃咬的剧痛中缓过气来，“要说好丹药呢，在定形匣开启的时候，应当自动散发二尺宝光，待宝光散尽，丹药表面会留下印记，表示这几枚丹药品质非常好，天姥姥都中意。”
“我再试试！”
体内灵力与灵识仍有盈余，沧文星便趁热打铁，顺着方才的手感重复几遍，直到用光全部药材，恰好灵力耗尽，才无比虚弱地瘫坐在地，身体自发吸取空气中的天地灵气。
墨染一开始还劝她别太飘，心态不稳容易导致后续失败，但沧文星似乎只要做对一次，接下来就不会犯错，成功率高得惊人，六副药材无一例外全部炼制成功。
等曲忘忧前来验收成果，扫了一眼现场，并看到最新一炉辟谷丸表面两道金痕，再看向沧文星时表情变得异常友善。
“炼丹过程中有哪些疑问？我留下的书籍都看得懂吗？饿不饿？渴不渴？……”她连珠炮似地问了许多问题，热切的表情不像演的。
*未知语言粗口*：星号瞎打的，没有任何辱女词。
喜欢写一些别扭小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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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打工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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