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资格来和孤说这些话！” 玉帝的声音如同九天寒冰：“来人，将这藐视天庭的重犯，给孤拿下！”
旨意一下，早已按捺不住的小金乌再次挺起焚天神阳戟，炽热的太阳真火熊熊燃烧，化作一道金虹直刺杨戬。
杨戬目光一冷，毫无畏惧，手中三尖两刃刀挥洒出漫天银辉，悍然迎上。
两人再次战作一团，刀戟相交的爆鸣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更令人心惊的是，杨戬周身那暗金色的造化封神诀的法力无声无息地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蔓延开来。
那古老而晦涩、源自太一的气息，震撼着在场每一位神仙对法则的认知。
玉帝冷眼旁观，忽而他似有所感，这法力的核心本源……有穷涅星……这是一个几乎被他强行遗忘的名字。
他的目光晦暗，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小金乌虽勇猛，但在杨戬的攻势下，已然左支右绌，败象渐生。
忽然有人将小金乌拦住，声音带着些玩味：“小金乌，且先退下。让本君来会会他。”
说话之人正是水德星君冰夷，他轻盈飞动，手中握着玄□□雷戟。
杨戬顿感压力倍增，心知此乃前所未见的强敌，立刻凝神以待。
冰夷并未多言，只是将手中玄□□雷戟随意一划。
刹那间，玄黄之气定住四方虚空，极寒冰魄冻结灵气流转，内蕴的毁灭雷霆带着撕裂一切的气息，直刺杨戬。
杨戬瞳孔微缩，三尖两刃刀爆发出全部力量，暗金神芒大盛，艰难地格挡这蕴含多重法则的一击。
“铛——” 这一次的交锋，声音沉闷如雷，却震得整个凌霄宝殿都在微微颤动。
一击之后，冰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杨戬能接下他这一戟，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他不再留手，玄□□雷戟舞动开来，时而引动九霄玄雷化作囚笼，时而挥洒出冻结一切的绝对寒流。
杨戬将造化封神诀运转到极致，周身暗金光芒如同燃烧，在玄黄之气的压迫下，他如同怒海中的孤舟，虽险象环生，却始终坚韧不拔，甚至借助这冰雷炼体，有将冰雷回馈过去，借力打力！
冰夷久攻不下，脸上有些挂不住，眼中幽光一闪，来了个声东击西，玄黄之气的刃光，化作荆棘，终于成功击中了杨戬的肋骨。
杨戬身形摇晃，后退几步，一口血液喷出，肋骨处传来阵阵剧痛。
冰夷正欲趁势彻底禁锢杨戬，杨戬却猛然抬头，秋水金瞳瞬间开启，虎眸竖瞳洞穿虚妄，一道无形的精神冲击直射冰夷。
冰夷猝不及防，神魂一痛，幻象滋生，急忙后退数步才化解，心中骇然。
他稳住身形，看着苦苦支撑却眼神依旧倔强的杨戬，眉头一挑：“造化封神诀、秋水金瞳……”
他目光闪烁，心思电转，先是看了一眼神色复杂的玉帝，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潜力无穷、胆魄惊人的年轻人。
他不由心想，此人有胆单枪匹马闯天庭，果然不是莽夫。
有穷涅星早已消亡，能将此道法传给他的也只有后羿了，后羿将此道法传给他，定是存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
不过后羿将传承授予他时间定然不长，他却能领悟到这般境地，更是借我雷霆炼体……天赋、心性皆是上上之选。如今想要短时间内将他擒下，已非易事。
况且，他隐晦地看了眼瑶姬，想要在暗中助他的人也不少。
思量已定，冰夷脸上那冰冷的线条忽然柔和了几分，他竟冲着杨戬笑了笑，语气带着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赞赏：“不愧是天家血脉，秉承欲界神女之德行，参悟无上道法，更敢为民请命，直言上谏。虽是戴罪之身，却仍怀揣一片忧恤苍生之心，实属难得。”
这番话一出，天庭众仙大多皱起了眉头，心中疑窦丛生。这冰夷乃是玉帝心腹，此刻不全力擒拿凶犯，怎么反倒夸赞起对方来了？
唯有少数几个老谋深算的古神，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杨戬对此嗤之以鼻：“我杨戬行事，只凭本心。我是一介凡人，忧的自然是凡间之事，其中亦有我的私情。还轮不到天庭议论定夺！”
冰夷不以为意，转身向玉帝躬身：“陛下，臣请罪。”
玉帝眉头微蹙，以为他只是因未能立刻拿下杨戬而请罪，正欲拂袖让他退下。
却听冰夷继续说道：“陛下此前曾密令臣暗中查探殷商人祭之事，并酌情处理。只是臣疏懒怠慢，办事不力，未能及时向陛下禀报，以致引人误解天心。此乃臣失职之罪，还请陛下恕罪。”
众仙面面相觑，这哪里是请罪？分明是他要给玉帝一个体面的台阶。
不过冰夷居然如此好心？竟将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这可不像他的风格。
杨戬也看向他，紧皱眉头，冰夷果然不好对付。
玉帝闻言，他沉吟了片刻，深邃的目光扫过杨戬，又落在冰夷身上，最后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你……继续说。”
他倒要看看，冰夷究竟想将这件事，引向何种方向。
冰夷巧舌如簧，面对满殿仙神和怒目而视的杨戬，他面色不变：“近段时日，也不知是何方宵小在散播谣言，竟敢妄称陛下偏袒殷商而厌恶姬周，更甚者，竟编造出什么‘殷商乃天命所归’的荒唐言论！这实在是岂有此理，恶意中伤陛下公正无私之圣德！”
他心知杨戬暂时难以压制，而殿内众多仙神心思各异，难免有单纯的或墙头草会被杨戬展现的“大义”所煽动，他必须给出一个冠冕堂皇的说法，既维护住玉帝至高无上、公平公正的形象，也要设法稳住杨戬，将这场风波平息下去。
然而，殿内不乏从上古存活至今的神祇，他们深知内幕秘辛，对冰夷这番颠倒黑白的话心中嗤之以鼻，谁不知道玉帝本就欲毁周地而力捧殷商？但此刻，无人会点破。
冰夷话锋一转，将矛头引向别处：“据臣细致查证，那九尾狐族，便是第一个散播此等谣言的祸首！其心可诛，应当严惩不贷！” 他早已留了一手，顺势将九尾狐族推了出去。
“而且，不仅是殷商自诩天命，” 他继续混淆视听，试图将水搅浑：“就连那西岐姬周，不也因为小凤凰贪玩降世，借其鸣叫预兆什么盛世吗？所谓‘天命’，或许不过是双方都在为自己造势罢了！只可惜，某些人真的听信了一些风言风语，便自作聪明，曲解圣意，这才导致更多不明真相者误解了陛下！”
他语带深意地扫过在场一些仙神，“至于某些势力趁机在下界布局，攫取私利……确实，也该严加管束了。”
他这番话，听得一些知情的神仙内心无语至极，这分明是冰夷自己当初暗中推动的风向！
但他们都是天庭官场的老油条，立刻明白过来，冰夷这不仅是在给玉帝递台阶，更是牺牲一个无关紧要的九尾狐族，也给所有参与下界纷争、暗中站队的神仙们一个体面下台的机会。
于是，立刻有神仙心领神会，开始配合着表演起来。
“原来如此，我就说哪里来的这么多天命所归？”
“正是正是，本仙还纳闷，为何近日许多同僚总往下界跑，原来是受了蛊惑！”
“都怪这九尾狐族，果然是妖性难驯，坏心思就是多！”
眼见着天庭众仙的态度变得诡异起来，一致将责任推给遥远的九尾狐族，杨戬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愤怒，他果决地打断这虚伪的表演：“我还没那么傻，一个九尾狐族就能把诸位全部蛊惑住了吗？难道你们全是废物？”
天庭众仙的声音顿时消了下去。
杨戬冷声道：“既然你们这些神仙都明白是有人在背后搅弄风云，那还不立刻将下界的所有势力全部撤回？还人间一个清净！”
冰夷闻言，脸上露出一个看似无奈又包容的笑容：“杨戬所言，确有道理。这么多仙家同道卷入下界之事，也怪本君平日管束不周，疏于监察。本君自当奏请陛下，立即下旨，将他们全部召回天庭……”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忽然抛出了一个难题：“可是，实际问题在于，并非只有仙家去了殷商，前往姬周阵营的，也同样大有人在啊。即便陛下此刻下旨将他们全部召回，你又如何能保证，他们不会阳奉阴违，待风头稍过，便重新潜入下界，继续搅弄风云呢？治标，难治本啊。”
杨戬被他问得一怔，下意识反驳道：“陛下统御三界，手段通天，难道还治不住自己的臣子？” 他终究年轻，不如冰夷这般老奸巨猾，思维直接。
冰夷要的就是他这句话，脸上笑容更深，目光倏地转向一直静观其变的瑶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哦？那么请问，若是如瑶姬仙主这般身份尊贵、法力高深的大能呢？她如此大张旗鼓地现身周地，甚至……以云华长公主的名义，撺掇着姬周反抗天庭认可的殷商，这又该如何论处？陛下若要治，是否该从瑶姬仙主开始？”
这一下，直接将矛头引向了瑶姬。不仅将水搅得更浑，更是倒打一耙，将周地的反抗归咎于瑶姬身上。
杨戬咬紧牙关，没想到冰夷几句话就扭转了形势，甚至反将了他们一军！
瑶姬也是猝不及防，先是一愣，随即面覆寒霜，冷声斥道：“冰夷，你休要胡言乱语！若非周地百姓即将遭遇灭顶之灾，本仙主看不过眼，岂会插手此事？你到底想说什么？”
冰夷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自己的仙官衣袍，淡然笑道：“本君不想说什么，只想从根本上解决此事，永绝后患。”
瑶姬闻言，忍不住讽笑：“从根本上解决？真是虚伪至极！此事背后，难道没有你推波助澜？”
冰夷指尖抵着脑袋，唉声叹气，似乎自己真的被冤枉了：“瑶姬仙主何出此言？为何对本君有如此深的误解？本君执掌水德，日常事务已是繁忙不堪，天河、四海、八荒水脉，哪一处不需操心？哪还有多余心思去人间折腾？每每人间河患一发，本君早已被凡人骂得狗血淋头，可不敢再去惹人厌烦了。”
他这番话真可谓是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瑶姬心知肚明他在演戏，却苦于拿不出确凿证据，只能狠狠瞪着他，一时语塞。
冰夷不再看她，转而面向玉帝，躬身正色道：“陛下，为彻底解决下界纷争，杜绝神仙干预凡间、曲解天意之事再次发生，臣恳请陛下，降下天罚，严惩散播谣言的九尾狐族，将其罪行昭告三界，以儆效尤！”
此话一出，众仙都不免为九尾狐族揪心，但每一个人出来阻挠，怪只怪九尾狐族最心急。
而且还没完，冰夷再次开口：“待天罚降下，旨意传达之后，请陛下敕令，所有已下界的神仙，全部即刻返回天庭！而后，封闭南天门，所有仙官，无论品阶，皆需留在这凌霄宝殿之内，静心等候。”
“既然商周势力此消彼长，矛盾已不可调和，双方势必会有一场决定气运的终战。我们所有神仙，就在此地，共同见证，静待此战结束。如此方能保证任何仙神无法插手干预人间之事。”
此议一出，满殿皆惊！这相当于将他们所有人都“软禁”起来了！这也太放肆了！
玉帝听完，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此举看似限制了天庭众神，实则也彻底断绝了周地可能得到的外援，对殷商更为有利，而且面子上显得无比“公正”。
他点了点头，看向杨戬：“冰夷爱卿此议，甚为公正，且可一劳永逸。杨戬，你既放出水镜，关切人间命运，不如也留在此地，亲眼看看凡间最终的结局，看看孤是否公正。”
玉帝顿了顿，语气竟缓和了些许：“待此事之后，念在你今日不畏强权、直言上禀，促使天庭厘清是非、整肃纲纪的功劳……孤，可以免除你和你妹妹杨婵的过往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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