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愿。”锦袍男子勃然暴喝，不再多费唇舌。他剑锋陡然转向，舍弃了面前的金麒麟，剑意化作一道夺目的金色流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刺马灵耀：“那我就先让你亲自领教领教，什么才叫真正的‘有趣’。”
这一剑快若惊鸿，蕴含着沛然纯正的神力，威压瞬间笼罩而下。
“灵耀！”
“狴犴！”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分别属于焦急冲来的马照影以及倒地受伤的姬姝真。
马灵耀似乎早有所料，他一把推开身旁的恶来，掌心翻动间长剑已然在手，横剑格挡。
“铿——”
双剑悍然交击，迸发出一片刺眼的火花与金石之音。两人身影急速交错变幻，剑光缭乱，只看得周围士兵眼花缭乱，几乎捕捉不到他们的动作。
十几个回合下来，马灵耀隐隐落了下风。
狴犴眼中寒光凛冽，怒斥道：“你们这些混沌恶神，就只会搅得人间不得安宁。今日我必为民除害，将你们赶尽杀绝！”
马照影闻言，毫不犹豫地飞身加入战局，全力攻向狴犴：“你究竟是什么人？休得在此血口喷人！我儿怎可能是混沌恶神？我看你这不分青红皂白之辈，才更像是恶神！”
“若非恶神，岂会说出战争早早结束便太无聊此等冷血之言？”狴犴冷笑一声，攻势愈发凌厉：“说！穷奇此刻藏在何处？”
马灵耀顺势将母亲护在身后，脸上写满了不屑与愤慨：“哼！我根本不知道你，还有你背后那所谓的天庭，为何要凭空捏造出什么混沌恶神、什么穷奇……莫非你们天神，要将自己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恶心事，全都栽赃到别人头上？”
看他那神情，仿佛真的对混沌恶神与穷奇的邪恶一无所知，这让狴犴的眉头紧紧皱起，攻势也为之一缓。
“柳巫女早已提醒过我们，”马灵耀语气愈发激动，声音传遍四方：“这场战争，很可能自始至终都被天神们居高临下地围观着。他们的窥视，让我们都感到不安……”
说到最后，他猛地转身，面向众士兵，振臂高呼。
“勇士们，无论我们来自何方，我们的故土沦丧，亲人流离，这一切在天神们眼中，很可能只是一场供他们消遣的游戏，甚至是一场赌局！不然为何会突降天罚？不然为何在这决战的紧要关头，就会有这等神秘人突然出现，横加干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继续慷慨陈词：“当然，我也承认，我确实给大商的将士们服用了非同寻常的药丸。但那是一位仙风道骨、自称仙长的人所赠。药效如何，诸位有目共睹，它让大商的士兵斗志化为力量，抵挡万敌。”
“先前是姬周的联盟以碾压的姿态横扫殷商，然而天神们为了让战局更加有趣，便赐予仙药，如今战局起了变化，便立刻派了这个人下来，再搅浑水。而借口，这是将我们打成混沌恶神的势力！”
来自各方诸侯国的士兵们听着这番话，看看气势汹汹的狴犴，又看看激昂陈词的马灵耀，脸上纷纷露出了犹疑和思索的神色。
这番话深深触动了金麒麟的心弦。她想起被天罚无情审判的苏妲己，想起帝辛“恰好”找到古籍，古籍又“恰好”出现血祭之法，以及马照影母子铸成的参商剑“恰好”赠予了她……更“恰好”的是，就在姬周军队节节败退之时，狴犴“恰好”现身。
倘若马照影母子此刻再被污蔑为混沌恶神的同党……
想到这里，金麒麟深吸一口气，朗声附和：“他说的没错。不仅如此，在我看来，天庭很可能早早插手。”
接着，她便将自己所知弱水奉旨水漫蜀地，却最终让蜀地百姓承受苦难的事情说出。在场的蜀国士兵闻言，无不感同身受，连连点头。
其他诸侯国的士兵也深感震撼。然而，即便这真的只是天神的一场游戏，对他们而言也太过遥远和无奈。眼下，他们必须为了各自支持的姬周或殷商而战。
他们所能做的，似乎只剩下竭尽全力地表演，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为高高在上的天庭奉献一场精彩的厮杀。
马灵耀仰天长笑，笑声中充满了悲凉与嘲讽：“哈哈哈……所以，我们就继续吧。尽情地厮杀，尽量不要让那些俯瞰我们的天神们……感到太过无聊啊！”
“荒谬！荒唐至极！”狴犴见马灵耀与金麒麟两人一唱一和，言辞犀利，竟煽动得人心浮动，不由勃然大怒：“如此能言善辩，颠倒黑白，还真是深得穷奇造诣。看来我根本没有冤枉你们！”
盛怒之下，他手中长剑神光暴涨，攻势侵略山林之火，带着焚尽一切的怒意，向马灵耀和金麒麟疯狂袭去。
天庭之上，观战的众仙还没来得及为狴犴的现身感到惊讶，就被马灵耀和金麒麟那番愤慨的言论激怒了。
“简直岂有此理！竟敢如此公然诋毁天庭！”一位仙官气得手都在发抖。
“那马灵耀分明是被混沌恶神蛊惑了，居然还敢污蔑说仙药是天神所赠，真是颠倒黑白！”
“金麒麟怎么又旧事重提，说起弱水那桩公案？”
“马灵耀口中的柳巫女，莫非是指金雪柳？”
“正是她。”
“依本仙看，就是她在背后煽风点火……”
杨戬听到众仙议论的焦点竟绕了九曲十八弯，落到金雪柳身上，不由眉头紧锁：“金雪柳所言难道不是事实吗？我们确实在此观战，她并未夸大其词。马灵耀会这么说，想必是不明真相，心中的疑虑与恐惧被放大，这才将诸位想得如此不堪。诸位与其在此指责，不如先自证清白，说不定真是哪位仙家的属下成了漏网之鱼，暗中给马灵耀送去了仙药……”
被他这么一引导，众仙顿时安静下来，彼此交换着眼神，暗自确认自家部下是否都在岗位上。
杨戬将诸位大神的神色尽收眼底。
玉帝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冰夷与火德、木德、土德几位星君一样，正忙着与属下确认情况。如来尊者神情安然，元始天尊面露不悦，太上老君一派云淡风轻，通天教主则在与刚回到身边的三霄姐妹低声交谈。
就在这时，赵公明忽然出声：“陛下……臣记得狴犴执掌慎刑司，他就这样直接参战恐怕不妥。他的法力明显高出马灵耀太多，这对殷商实在不公，是否也该将他召回天庭？”
他掌管财气多年，对善于经营的殷商人多有欣赏，言语间不□□露出几分偏袒。
众仙闻言，纷纷点头称是。
然而慎刑司隶属西王母管辖，玉帝将目光投向西王母。
相较于商周之战，西王母显然更关心混沌恶神和穷奇的下落：“狴犴是奉命追查穷奇。况且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召回，岂不是正好应了马灵耀那些煽动之言？”
其他支持殷商的神仙立即反驳：“那是他监管不力才让穷奇逃脱。如今事关下界朝代更替，放任他在下界逞威，对殷商太不公平。”
“再说了，就凭狴犴？他能抓住穷奇？真是天大的笑话……调查拖了这么久毫无进展，请陛下和天尊立即将他召回治罪！”
正当西王母为难之际，下界的战局又生变故。
金麒麟已身中狴犴数剑，伤口不断淌血。
鲜血顺着剑身流淌，参商剑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她的血液，直到某个临界点，剑身将原本束缚在表面的庚金之力一并吞噬。
刹那间，金麒麟只觉浑身血液凝滞，心口被一股锐利之气填满。她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心弦与剑身的嗡鸣共鸣。
她眼中闪过无数剑影，随即凌空跃起，参商剑带着开天辟地之势朝狴犴劈去。
狴犴举剑相迎，却骇然发现自己竟接不住这一剑的威势，当场吐血倒飞，重重跌落在姬姝真身旁。
“狴犴……”姬姝真被他苍白的脸色和紊乱的气息吓到了：“你怎么样？”
狴犴摇摇头，目光死死盯住金麒麟：“……是幽冥之力。她那柄剑绝非寻常之物，我应该能应付。”
说完他再次挺身而上，结果却再次被狠狠击退，跌回原处。
姬姝真：“……”
狴犴：“……”
在队伍后方偷懒观战的金毛犼看得直跳脚：“……可恶！”他原本还打算在最后关头闪亮登场，击败狴犴来个英雄救美呢。
天庭之上，有天神失声惊呼：“幽冥之力？她手上那把剑竟是用幽都山的幽冥石打造！”
火德星君祝融立即转头盯住土德星君厚载：“这是怎么回事？”
厚载一脸茫然：“难道是有人盗取了幽冥石？真是胆大包天！”他暗下决心，回去定要严查此事。
然而见众仙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厚载不由恼火，这架势倒像是他与金麒麟、马灵耀暗中勾结似的？
他索性一挥袖，将矛头转向别处：“那参商剑上还暗藏庚金之力呢，你们怎么不去问问金德星君？”
金德星君李长庚淡然一笑：“提我作甚？我又不曾盗取你的幽冥石，对那玩意儿也不感兴趣。”
众仙的目光在厚载与李长庚之间来回游移，都在猜测马灵耀得到的仙药究竟出自何人之手。眼下看来，这两人嫌疑最大，可厚载那一问三不知的模样，实在不像作假。
李长庚神色确实有些微妙，可他此前分明支持姬周，身边那只小凤凰对姜子牙的关切更是显而易见，这么看来，他也不像幕后之人。
下界战局中，眼看狴犴再度败于金麒麟剑下，姬周阵营的梅山六兄弟再也按捺不住，齐声怒喝，挺身迎战金麒麟。
金麒麟与马灵耀、恶来等人严阵以待。不多时，李靖携金吒、木吒加入战团，蜀国的毕灵也挥剑参战。
各方势力混战一处，霎时间尘土蔽日，战鼓震天。四周将士齐声呐喊助威，甚至唱起了慷慨激昂的战歌。
最终，金麒麟长剑横扫，凛冽剑意像朵肆意生长的金花，将敌方众人尽数震退。
这一战让金麒麟出尽风头。她双颊因激战泛着红晕，眼中闪烁着胜利的骄傲。手中的参商剑与她心意相通，同样兴奋地嗡鸣不止。
殷商士兵齐声高呼“金麒麟”之名，军心大振。
金毛犼的脸色却阴沉下来。金麒麟越是强大，他越是忐忑不安，总觉得这个他一度掌控的棋子，正在逐渐脱离他的掌控。
天庭上的厚载与李长庚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这事当真与他们无关，只盼其他神仙别再盯着他们不放了。
“一鼓作气，击溃敌军！”金麒麟意气风发，长剑直指前方。殷商大军乘胜追击，姬周军队节节败退，不得不继续后撤。
不知何时，金毛犼已悄然来到阵前，摆出一副守护殷商的姿态。金麒麟瞥了他一眼，只当他是见殷商形势大好，前来投机取巧。
然而金毛犼却朝着狴犴怪笑：“狴犴，穷奇失踪这么多年你都找不到，真是废物。不如我给你指条明路——金雪柳……她救了苏妲己，又将马灵耀带来朝歌。若不是与混沌恶神有所牵连，怎会……”
话未说完，便被金麒麟厉声打断。
但他这欲言又止的指控，已足够引人遐想。
狴犴果然眉峰一凛，眼中寒光闪烁，不知在思索什么。
金毛犼偏头看向金麒麟，见她果然因担心牵连金雪柳而心神不宁，不由暗自得意。他巴不得金麒麟受挫，好挫挫她的锐气，方便继续操控。
他曾与狴犴交过手，深知其路数与弱点。这个慎刑司主官常在关键时刻心软犹豫。如今激他一激，或许能让他狠下心来。
“待我先击退你们，再去找她问个明白！”狴犴怒喝一声，再度暴起，剑锋直取金麒麟。金麒麟受金毛犼言语所扰，动作果然慢了半拍。
而且这时，又有两位女子翩然而至，相助狴犴。
“你们怎么来了？”狴犴惊讶道。西海一直是他暗中调查穷奇一事的据点，平日在那里静修。此次离开西海，他本是悄悄行动，就是不希望二人涉险。
“跟着公子来的。”风动淡淡道，眼尾带着历经沧桑的痕迹：“既与穷奇有关，我岂能袖手旁观？”
她身旁看似柔弱的年轻女子，说话的声音却带着刚强：“周邦是我的故国，我也该尽一份力。”
天庭之上，杨戬不由深吸一口气，那是他失散许久的妹妹杨婵，他终于再见到了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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