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乌一眼认出杨婵,立即向玉帝和众仙禀报:“她就是长公主之女,杨婵,竟藏身西海,西海这遮掩得可真够严实啊。”
西海龙王心头一颤,慌忙出列解释:“陛下明鉴,臣确实不知她藏身于西海,她如何潜伏进来,臣定当严查……她既与狴犴相识,想必是与狴犴有关吧。”
她实在是有苦难言,虽然自己确实见过杨婵几面,却只当是儿子和女儿的寻常友人,哪会多想?如今可被这群年轻人害苦了。
战场之上,杨婵并不多言,只将手中宝莲灯高高举起。灯芯骤然绽放出七彩流光,绚丽光华照射四方。
金麒麟、马灵耀等人被这光芒一照,逐渐法力凝滞,最终撑不住,纷纷踉跄倒地。
战局瞬间逆转,姬周军队趁势反攻,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殷商大军再度逼退回牧野之地。
天庭之上,支持殷商的神仙们彻底坐不住了:“陛下,天尊!不止狴犴,这杨婵也该立即召回。他们皆是神裔,如此插手凡间战事,对殷商太不公允!”
“正是!”
“关键是杨婵手中那盏宝莲灯,威力惊人,不知究竟是何来历?”
支持姬周的神仙们好不容易终于见到局势逆转,哪能让玉帝随意插手?
瑶姬立刻反唇相讥:“狴犴虽强,可破绽明显,金麒麟的参商剑不是正好克制他?”
“说宝莲灯厉害,难道参商剑就不厉害?莫非都要禁用不成?”李长庚也跟着补充道。
两派神仙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下,凌霄殿上一时喧哗如市集。
就在这纷乱之际,一直伏案书写的菩提忽然抬头,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笑呵呵地打断众人:“非也非也,宝莲灯与参商剑大不相同。那盏莲花早在混沌初开时便已存在,只是始终含苞未放。后来女娲娘娘炼石补天时,一簇天火坠落其上,二者奇妙共生,终成一体。它生长在青冥深渊,很多年前我们那些旧日老友在那里切磋,它还偷偷吸取我们切磋时逸散的法力来修炼呢。”
慈航道人闻言恍然,想起了那朵莲花,含笑接话:“阿弥陀佛,这也算是一段造化机缘了。”
几位天庭大佬暗中点头,却都不愿提及当年旧事。那时他们尚且名声不显,虽然菩提特地遮掩,美化说是“切磋”,可实际上他们是被人强行绑架去青冥深渊的。而且那几乎被所有人遗忘了的有穷涅星,她带给众人的那段不愉快的往事,更是谁也不愿主动提起。
听了二位尊者讲述宝莲灯的来历,支持殷商的神仙们仿佛又抓住了理由:“参商剑终究是凡人所铸,怎比得上混沌中诞生的宝莲灯?还请速将狴犴、杨婵召回天庭。”
玉帝没有多做纠结,恰好杨婵也是天庭通缉犯,于是下令派遣小金乌下凡捉拿杨婵与狴犴,但话未说完,便看到水镜中殷商的军队因为突然传来的消息而发生了极大骚乱。
“大王——!”恶来在战场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战争尚未结束,王后还未复活,他们仍在浴血奋战,大王为何会选择在此刻结束自己的生命?
士兵们听到消息,先是惊愕,随即陷入恐慌。连大王都自尽了,他们还在为谁而战?一想到可能被姬周俘虏,家乡亲人被迫迁徙到荒芜之地的惨状,许多士兵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纷纷丢下武器旗帜,四散逃窜。
殷商败局已定。
天庭众仙见状,唏嘘不已。有的认为这是天命所归,有的则痛斥帝辛拖后腿,稍有不顺便不堪一击。
此刻再召回狴犴与杨婵,似乎已无意义。
铸剑山庄的众人也随着溃败的士兵仓皇逃离。马灵耀在泥泞中拾起许多沾满血污的铸剑山庄徽记布带,又捡回自己掉落的花枪,转身格挡住身后的袭击。
他望见仍在狴犴和杨婵联手攻击下苦苦支撑的金麒麟,想到战败后他们这些顽抗者的命运,更想起自己此前对天庭的出言不逊,心中已然做出了决断。
“马灵耀——你要做什么?”金麒麟惊恐地呼喊。
只见马灵耀纵身跃起,将全身法力灌注给金麒麟,而后义无反顾地扑向宝莲灯。
在他眼前,那莲火仿佛一只绚丽的巨大火鸟,张扬炽热,仿佛要将他焚烧殆尽。
他伸出双手,竟是要以血肉之躯熄灭那光亮圣洁的灯火。
杨婵看着他这飞蛾扑火般的举动,既觉可悲又感可笑:“只要你们投降,不再进犯姬周,并交代混沌恶神的下落,我可饶你们不死。”
马灵耀冷笑:“你真是太天真了,我的国家已经亡了啊,我不会投降的。而且是你们先联合诸侯讨伐殷商,我们更不可能知道什么是混沌恶神,你想要找,去找天庭要个解释吧!”
杨婵脸色不好看,这话刺痛了她的心事。天庭关押她的母亲,害得她家破人亡,她何尝不恨?但据狴犴所言,混沌恶神最喜挑起战乱。眼前这人虽看似只是怨恨天庭,但当真与混沌恶神无关吗?
在她犹疑间,马灵耀已抓住灯芯,试图将其抽出。杨婵眸光一凛,催动法力,宝莲灯的火焰顿时更加炽烈,将马灵耀重重包裹。
“灵耀!”马照影撕心裂肺地呼喊,却被金麒麟死死拉住。
金麒麟不得不冷静下来,劝着马照影,在拉扯间,忽而她注意到自己手腕上戴着的那串金铃,那是自己刚刚被掳进金毛犼的洞府时,金毛犼为了献殷勤给她戴上的。
她打算死马当活马医,索性,摘下那串金铃,将其放大,对准杨婵和狴犴,凌空一罩。
二人正因马灵耀的惨状而分神,猝不及防被罩入铃中。
“砰”的一声,金铃落在地上,无法掀开来。金铃之中,紫色的烟雾弥散开来,狴犴似乎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立即想用蛮力打破金铃,但一时之间难以突破。
杨婵更是焦急万分,宝莲灯被隔绝在外,她如今最宝贝的便是宝莲灯,也是不遗余力地要打穿这金铃。
她一边在金铃内部对内壁拳打脚踢,一边怒声大喊:“金麒麟,你别太过分。你要是敢动宝莲灯,我饶不了你。”
“是你们先用宝莲灯伤人在先。这里是战场,我岂会手下留情?”外面的金麒麟一时之间也无法阻止宝莲灯对马灵耀的焚烧,十分愤怒地回应。
杨婵气得几乎晕厥,只能怒喝:“你给我等着!”
就在这混乱时刻,金雪柳匆匆赶到。她从逃散的殷商士兵处得知金麒麟陷入苦战,顾不得天庭窥视,疾驰而来。没想到到场后,只听得到金麒麟与杨婵的隔空对骂。
“……”金雪柳无奈叹息,轻唤一声:“周琅。”
周琅会意,身上太上仙藤翩然舞动,如灵蛇般缠住被烈焰包裹的马灵耀,源源不断的生命之力缓缓注入他焦黑的身躯。
“大巫,这莲火太过炽烈。他心脉尚存一息,但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周琅眉头紧锁,仙藤在烈焰中微微颤动。
金雪柳凝视着马灵耀焦黑的身影,神色凝重:“殷商败局已定,我们先把人救了再说,尽力便好。”
就在此时,原本肆虐的宝莲灯火光忽然一滞,华光稍敛。可下一瞬,它仿佛感知到什么,猛地调转方向,以比先前更凶猛的势头直扑金雪柳而来!
金雪柳眸光一凝。她早察觉这盏神灯对自己怀有莫名的敌意,却没料到它竟会抛下马灵耀,如此执著地袭来。她从容不迫地握紧羿秋所化的长刀,正要迎击,一个身影已抢先挡在她面前。
“雪柳姐姐,小心!”
金麒麟执剑而立,参商剑划出两道贯日长虹,硬生生抵住了宝莲灯的炽热光华。她急促喘息着,脸色苍白,握剑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金雪柳心头一暖。没料到在这她心里,自己竟是需要保护的那个。她悄然运转法力,温厚的力量顺着相贴的手臂渡入金麒麟体内。锋锐的庚金之气缠绕上参商剑身,既修复着剑身的损毁,更激活了沉没下去的灵性。
宝莲灯不甘地向前冲击,却惊觉金雪柳周身流转的庚金之力宛如无形壁垒,让它寸步难进。来自白虎神君的传承天生克制天下兵刃,即便是这等宝莲灯也难以逾越。
见宝莲灯攻势渐缓,金麒麟终于卸下力道,虚脱得几乎握不住剑。金雪柳扶住她轻颤的肩膀,柔声劝道:“我带你离开这里好好养伤。你的执念已了,这一战避免了更多杀戮。虽结局已定,你该没有遗憾了。”
金麒麟虚弱颔首,目光仍担忧地望向焦黑的身影。金雪柳轻叹:“周琅会尽力救他。”
“你是谁?快把宝莲灯还我!”
一道急切的女子声音突然响起。竟是金毛犼趁她们不备,收走金铃放出了杨婵和狴犴。而此时金雪柳才发觉,不知何时宝莲灯已被自己握在手中。
杨婵急得跺脚,双手一会儿叉腰一会儿放下,眼睛死死盯着宝莲灯。身旁的狴犴神情复杂,人形的他确实不如猫形时惹人怜爱。
看着杨婵这副炸毛的模样,金雪柳忽然生出逗弄的心思。
她纤指轻抚唇瓣,而后将那个无形的吻印在宝莲灯的花瓣上,仿佛在炫耀:“这盏灯倒是乖巧可人,真叫人舍不得归还呢。”
她眼波流转,笑靥如花:“除非……让你身边这位狴犴公子,用他自己来换。”
杨婵一听这话,下意识就扭头看向狴犴,嘴唇动了动,竟脱口而出:“要不……你去吧?”
狴犴岂会不知金雪柳是惦记着他那幼年体的狸花猫形态?他淡淡瞥了金雪柳一眼,随即垂下眼帘,只吐出两个字:“无聊。”
他心知这场战争的源头或许与混沌恶神有关,但他始终觉得金雪柳本性不坏,加之她至今仍不知晓自己的身世之谜,故而始终未点破她与穷奇的渊源,以免她陷入危险。
况且,她的生母风动此刻就在身侧,这位口口声声要铲除穷奇的女子,若骤然得知真相,又该如何自处?他不愿让这对母女陷入两难。
风动却误解了这场面,以为金雪柳言语轻浮,而狴犴那句“无聊”是在隐忍受辱,当即扬声喝道:“姑娘还请慎言!”
杨婵也明白用狴犴换灯实属荒唐,刚才那句话不过是情急之下的玩笑。她一咬银牙,纵身便要抢夺。
金雪柳轻巧侧身避开,衣袂飘飘:“分明是你的宝莲灯先袭击我,也是它自己认怂才落到我手里的。如今作为我的战利品,有何不妥?”
她笑吟吟地看着杨婵:“既然狴犴不行……那你愿意亲自跟我走也行?”她这话说的倒是真心,有机会她也想让杨戬兄妹相聚,只是杨婵大概率不会同意,而且也不知她怎么遇到狴犴。
“休想!”杨婵的脸莫名涨红,再次扑上前去。
可是,明明每次都觉得触手可及,金雪柳却总能以毫厘之差翩然闪避,滑溜得如同游鱼。杨婵气得直瞪眼,却拿她毫无办法。
金雪柳把玩着这盏传说中的宝莲灯,指尖轻抚过温润灯身,心中颇觉有趣。
她却不知,自己这番戏弄杨婵、调侃狴犴的举动,不仅被凌霄殿上众仙“窥视”,杨戬也看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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