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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十五岁的雨打在他身上,很疼。

他恒久地垂凝,满目是千疮百孔。血,血,血,糊了他的眼。

他本不该出现在此。发育中的身躯单薄,双腿秀美匀称,一个轮廓清秀的影子,被腥臭的血味和汽油味攫住,又被砸落的雨切开。他不该站在这里,他想。横陈着扭曲的两具成年人的残体,他们也不该躺在这里。他与他们、他的双亲,应当笑脸盈盈地吃着饭,庆贺他十五岁的第一天。

医生赶来时,他们已然断了气,面冲他的方向,拼劲最后一丝力气托举他游出忘川河。他爬了上岸,身上全是血,世界通红一片。医生将他带上救护车,他想问那我父母呢?但这是个无需再问的问题。后来的事他总记不清,警察问了什么,医生做了什么,他答了什么,通通记不清。除了那场雨。只有那场雨。

可惜了。雨中,他听到大人们的窃窃私语。原本多幸福的一个家,就这样散了。

刹车被动过手脚,应该是被仇家盯上了。

一电集团的负责人嫌疑很大,但,找不出直接证据。

哎,可怜这孩子......

可怜吗?

他平静。

悲恸滑过这具躯壳,留下空洞的回响。他的眼底干涸,胸腔麻木,四肢机械地运作。他在活,在进食、排泄、说话、走路。

雨停之后,他出现在孤儿院。

易家的噩耗早就传遍全国,院长亲自来接他,带这个昔日养尊处优的少爷四处参观。一扇扇门从他眼前闪过,孩童匍在门后,黑眼睛像猫,亦如鬼。

他刚住下那阵,总嫌吵闹,耳洞被灌了水泥似的又闷又重。但尽是些无言以对的噪音,有时听见母亲的笑声,下一秒,变成凄厉尖锐的嘶叫。他们不求救,哪怕在梦中,也贯彻沉默是金的真理,哀婉地挂怀、牵绊他。烈火焚身,他惊醒,后背冒汗,就连此刻,也是茫然充斥内心,悲伤呢?见不到,摸不着。他已丢过魂,丢了魂,他得守着剩下的这具肉身,在泥沼污名中沉沦。

院长待他很好,吃穿是不愁的,可他望自己的目光就像秃鹫。他跟父亲一样叫他小遇。小遇,帮我去阅览室拿几本书......他默默地去了。路上穿过紫藤花架,春天,紫花垂悬如雨,阳光被藤蔓细细筛了一道。一只鸟停在藤上,专心梳理着羽毛,好的留下,坏的啄掉。鸟儿的世界是很简单的,人心却不一样。他捧着书,淡淡地移步,对面恰好走来一双人。照顾他们起居的宋老师领着一个陌生女人与他擦肩。

后来她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字:费芸成。孩子们睁大眼睛,聆听她谈论自己。“我叫芸成。芸芸众生的芸,成就的成,叫我小芸姐就好。”

原来她是新来的志愿者,今年大一,才成年不久。

他那日难得去了课堂,坐最后一排,桌箱里摆着詹姆斯·乔伊斯的小说。前面坐的都是些年纪小的孩子,课堂也是专门为他们开设的。她忙着跟叽叽喳喳的幼儿互动,笑颜融融,没注意后排独坐的他。他悻悻地翻小说,读整个爱尔兰最大的夜雪,一页就看了十分钟。后来下课铃响,他携书悄悄从后门溜走,到紫藤花架下继续三心二意地阅读。他不知道,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低声问前排的孩子方才离开的是谁。

“那是小遇哥哥,几个月前刚来的。”女孩抢先答。

“小遇?哪个遇字呀?”

女孩愁眉苦脸地沉思,半天,才拿起铅笔,在皱巴巴的草稿纸上写了个字。

“宝玉的玉?”

“对!就是宝玉的玉!”女孩言之凿凿,“小遇、呃,小玉哥哥……很高,很瘦,不爱说话。他说,他十五岁了,不吃糖,每次都把宋老师的糖留给我们。小玉哥哥是好人。”

“没错,小玉哥哥是好人!”

本来对她关于名字的回答将信将疑的孩子们闻言,纷纷附和着围过来。

“小芸姐姐,十五岁已经是大人了吗?大人也会跟爸爸妈妈走散,住进孤儿院吗?”

他们伸长脖子,仰面单纯地问。

她没法作答,只看向他离开的方向。十五岁的少年,背影清隽,脚步平稳,手里夹着一本外文书。一枚紫藤花瓣翩跹落在他头顶,又被春风吹地,滑过眼睫。他揉了揉眼睛。

“——小玉。”

正读到死者的雪落了下来,有人唤,他合上书,循声望去,是自称费芸成的女人。着最简单的白T和藏蓝色牛仔裤,柔顺的直发铺在胸前,眼角漾着潮润润的笑意。他忽而凝噎,一声“姐姐”如鲠在喉,好半天,才挤出句:“老师好。”

她勾了勾唇,挨着他坐下。纤纤的脚踝曝了出来,是很青春的,像紫藤的茎,撑开一束怒放的花簇。她为什么来这里?她也可怜我吗?

“给你。”

她从裤兜里掏出块巧克力,干脆地掰断,递给他半块。

“水果糖都分走了,只剩下这个,你别嫌弃。”

长时间贴身的巧克力温软,外层已经化了,在食指和拇指留下黏糊糊的痕迹。她将剩下半块塞进嘴里,用纸擦净手指残留的巧克力,见他不说话,她坦荡地补充:“如果我一个人,肯定会把它们舔掉的。如何?”

甜腻的巧克力滑进肠胃,心窝有些发烫。他盯着手指上的残遗,鬼使神差地,放进嘴里舔了下。

“这样吗?”

“对对,就这样。”她开怀说,“有没有觉得更好吃?就跟吃完薯片一定要嗦手指一样。”

很幼稚。他心道,最终还是诚实地点头。

她瞥眼他膝盖上的外文书,换了个话题:“你喜欢乔伊斯?”

“算不上喜欢,只是随便看看。”

“别自谦啦。你爱书的话,改天一起去书店吧,我和你。阅览室的书都是给小孩子读的,没什么意思。”

后脊好像有蚂蚁在爬。他迎上她的视线,满心的疑虑。

本该疑虑才对。

“好。”

他说,声音缥缈,仿佛事不关己,但他的眼睛一刻不离地放在她身上。他在算计,她把他当什么?萍水相逢的过客,随手施援的孤儿?都不是。她似乎,仅仅把他认做一个不爱说话的男孩。她对他的怜里没有爱。

她带他去书店,在他们相遇的第一个周末。她好像对美国文学很感兴趣,徘徊在菲茨杰拉德与塞林格的书架前,暖色的顶光灯照在她的肌肤上,渗出细腻健康的油脂。她的身上有自然的花香,扎进裤腰的布料折角柔软,随呼吸而起伏。他既不喜欢菲茨杰拉德,也不喜欢塞林格,却几乎忘了呼吸,怔怔地愣在原地陪她选书。

她问:“选好了吗?

他慌张地点头,拾起一本薄册。直到她替他结了账,作为礼物送给他,才发现是自己早就读过的,《麦田里的守望者》。那时父母都活着。

“小玉,一会来我家吃饭吧。”

她提议,是对朋友的语气,又比普通朋友更亲昵。他应了,忘记自己是怎样到她的出租屋,又怎样拘谨地坐在茶几边等她沏茶。她的家装潢很简陋,看上去居住的时间不长,也没有长住的打算。可是很温馨。因为有她生活过的痕迹,一切都显得温馨无比。

她端来两碗阳春面,少青,卧一个溏心蛋。

吃吧。

润润的笑意,混进腾腾的热气里。

那天怎样回去的,也记不清。只记得白瓷碗和阳春面,他吃得很认真,很干净。

易遇十五岁,比小芸姐高出一点点,也只比她小一点点。他叫她小芸老师。

小芸老师每周来孤儿院三天,有时周末也过来,帮宋老师清理孤儿院的杂物。孩子们都喜欢这个亲和的姐姐,缠着她讲故事,但他难得去一次教室,不常见到她。

原来他想见她。

想念是件无理取闹的事,很不得立刻到她身边,什么也不干都好,只要能望见她的眼。她的身,她的心——不要紧。只要他能望见她。

他叩响她的门扉。

雨,浇湿了他的发,黏在额前和双颊,好不可怜。她开门之际,会惊呼,会急匆匆拥他进屋,沏上一杯热茶暖他的手。

“怎么忽然来找我,出什么事了?”

他会摇头,用少年人的眼描摹她的轮廓;会凑上前,在昏暗的室光下,呼吸她的呼吸,尝她身上逸散的清爽的香味。而后、而后......剩下的事,他不敢想了。

门开了,扑面而来的先是一阵馥郁的丁香花香。

“呀,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她怀中抱着一束丁香,头顶盘了个髻,柔软的碎发围拥在颊侧。

“......小芸老师。”

他顿觉自己的愚蠢和冲动,大脑一片空白。但她很专注地听着。老式居民楼外雨声缠绵,声控灯早就暗了下来,心中霍然蔓延起陌生的触感,好烫,又好绝望。他欲言又止,最终,只苦笑地摇摇头。

“不,没什么。打扰你休息了,抱歉。”

他匆匆要走。但明明,有许多问题想问她的。

她没拦,似乎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糊涂了,脚下无措着。

“小玉!”

忽然,女人的喊叫划破雨幕,一把伞自窗口抛了下来。他愣愣地接住,仰面,瞧见一张轮廓模糊的清秀的脸。

“下次不用找什么理由,想来就来吧,只要我还在。”她笑说。

她把他当做了一个渴求朋友的寂寞的少年。

易遇沉默着。沉默着,点了下头。

下次,再问她那些问题吧。

紫藤花谢的时候,举国轰动的孤儿院贪污案登报,院长在全院上下的围观中被警察押送上车,再没回来。

两周后,宋老师出任新院长。贪污案引发了民众对孤儿院的高度关注,一时间,志愿者爆满,慈善拨款也多了好几倍。

这些,他都不在乎。他唯一所想的只有那一个人——

费芸成不见了。

小芸姐姐、小芸老师。

失踪了,犹如雨坠入海,人间蒸发了。

按照宋院长给的联系地址走过去,是一处荒地。号码也成了空号,忙音在夜色中嘟嘟回响,似在嘲弄他天真。

他最后一次叩响她出租屋,这回,没有人给他开门。背靠门席地而坐,声控灯亮了又熄,他彻底的迷惘着。那天没下雨,日头好得令人作呕,他却倏然想起十五岁的第一天,死在他眼前的母亲。他双腿发麻,思路前所未有的明晰,他没等到她的下次。说到底,他们根本没有半分关系。他居然祈求她恻隐他,垂怜他?祈求她爱他?

深呼吸,行尸走肉般徘徊在日照下,易遇忽然涌生出流泪的冲动。其实,他并不悲伤,只是茫然,心底有一块早就被剜掉的血洞隐隐作痛。从父母罹难到她的离开,半年了,终于,坠下泪水一滴。他抹了把面上冰凉的水痕,经风一吹,痛痒难耐。

恰在此时,路过报刊亭,铺天盖地都是孤儿院贪污案的报道。易遇不关心,随意瞥了两眼便要离开。可很忽然地,一个藏在一作大名后极不起眼的名字攫走了他全部心神。

程云绯?

程云绯,绯云程,费芸成。

所以,这一切都是场骗局吗?

假名字,假身份,唯一真的,只有一年又一年该死地灿烂着的春天。

大骇之后,是疼痛。

他被这行铅字锥着心了,他终于感到悲伤。原来,她注定就要离开的。

那么——

“你愿意带我走吗?”

那时未来得及讲出口的,是这样一句话。

如果她愿意带我走就好了。

易遇买下报纸,将它拢进怀里,紧挨着胃。他平静地流着泪,平静地想。

过去这么些年。

他读过她的每一篇报道。假如程云再多翻一会儿,会在书柜最上层发现厚厚一叠旧报纸,还有所有刊载过她随笔的杂志,里面密密麻麻都是他读后的痕迹。

他叫她小芸老师。

程云绯忆起来了。她猛地撑住桌角借力,才不至于瘫坐在地。

她人生中第一个读者,原来是他。竟然是他!

窗外一道闪电劈下,短暂地照亮女人惨白的脸。

波瑞阿斯号启程当夜,他也曾这样居高临下地看她。她不再如十八岁那般青春水灵,面庞上沾染了深而又深的疲惫,气质也更加沉稳。她行色匆匆,步履不停,穿梭在人群中。但足够了,足够易遇一眼看清她。他们短暂的对视,来回照射的探照灯将她的身形映得清清楚楚,一时间万籁俱寂,易遇的心怦然一紧。他找到她了。

“易先生,客人都到齐了,要启航吗?”

“嗯。”

易遇戴上面具,一声令下,拉开残酷节目的帷幕。

月色正好,他亲手将多年前害死双亲的仇人逼上绝路,指缝间鲜血淋漓。仇人的血,腥臭,肮脏。他俯视甲板上自相残杀的“客人”们,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掩面挥了挥熏天的臭气。

闹得这样大,她会来调查吗?

她会的,易遇甜蜜地想。程云绯会想尽一切办法向上爬。她是最称职的记者,她不可能放过他。

他赌对了。

原来他都知道。是他故意露出马脚。

程云绯浑身抑制不住地颤动,深陷巨大的惊惶中难以自拔。

但调查到他的人不止她一个。还有一个男人,总是在她身边,她看他的眼神写满了倾慕,令易遇恶心。叫什么来着?古洵,对,古洵。好像若干年前,他曾在何处见过这个名字,与程云绯并肩。

他爱她吗?

“几个月前,我向你的前辈古洵发了一条短信。”

易遇慢悠悠地说,语调仿若磨刀,平平仄仄,写满了漫不经心的狠劲。

“我告诉他,假如想知道波瑞阿斯号的真相,就来这间公寓。我以为他会带着你来,毕竟他是你最信任的前辈,对吧?结果只他一人来了。既如此,我想,那便试试吧。”

下一秒,易遇的眉目间流露出一股悚人的凉意。

“于是我告诉古洵,我就是船主人。要还想活命,就立刻把查到我的人都供出来。小芸老师,你猜,他供出了谁?”

程云绯一动不动,她近乎猜到了那个血腥的回句。

程、云、绯。

字正腔圆的三个字,还带着颤,出于对死亡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背叛了你。

所以我杀了他。

程云绯痛苦地合上眼睛,不肯接受这个事实。落在易遇眼中,这便成为她与那位前辈相爱的证据。可分明,自始至终,他才是她最忠诚的读者,最虔诚的信徒。易遇眯缝起眼,骤然苦闷而空虚。他还记得割开那人喉咙的瞬间,血喷溅到天花板,也有几滴溅到脸上,他抹掉血,净手,清理现场。她会厌恶他,还是恨他呢?他早就做好将自己献给她的准备,假如她需要他去换一个前程,易遇也甘之如饴。他无波无痕地干完这一切,镜子里,那双属于他的铅灰色眼眸竟然折射出无底的兴奋。哈,不折不扣的疯子。

再睁眼,她眼中的痛苦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缕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像是冷漠,又像是慈悲。

他狠狠一怔。

程云绯拽住他的衣领,逼他屈身,与她对视。

“真可怜啊。”

她说。凉丝丝的话语,锵然射入他的头骨,有那么一霎,心脏都停止了跳动。易遇被钉死在原地,满心满眼,只有眼前这个寻寻觅觅、近在咫尺的女人。

程凄凄地笑了。

她引颈,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尤轻,尤浅,如羽毛略过湖心,留下一个轻描淡写的,已经消逝的瞬间。

“真可怜。”

十五岁的雨跨越时空,又一次打在易遇身上。

好疼啊,好疼!

视野模糊一片,易遇轻触被她吻过的唇瓣,凉得像死人。混沌的雨夜里,他感觉有人抚着他的脸颊,哀切而无望地,沉声喃语:

“别哭了,小遇。”

易遇欺身,重重地吻了回去。

可怜我吧,求你……求你怜我,求你爱我……

程搂住他的后脖,另一只手在他发间摩挲。易遇放在她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他在发抖,接吻时都忘了怎样换气。程云绯似叹非叹,任他在自己的唇上肆虐。她心里闪过另一个人影,瞧不真切,比她高一点点,又比她稚嫩一些,看她的目光总很重。初见是个芳菲的四月天,他坐在紫藤花下读乔伊斯的小说集。万物生发的季节,他却在书里寻雪,程云绯没来由的伤悲,主动分了一半巧克力给他。化掉的黏液糊在嗓子里,好似夏天躁动的汗液。他仰面,现出一张青涩又精致的脸,眼尾红得像鱼,变成此刻这个将她拥在怀中的男人。

男人的吻很多、很乱、很重,兽一般在她面庞和颈间探寻。他已高出她许多。

这和最初那枚挑逗的吻不同,易遇抱着献祭的决心吻上来,而她?她接纳了他。手指向下,伸进他衣冠楚楚外衣下泥泞不堪的内里,像杀鱼鳞般剥去他的外套、马甲与衬衫。易遇的泪坠了下来,蓄在她的眼窝,沿着她的眼尾和下颌滑过,到底也成了她的泪。

求你,给我解脱。

似听他说。

-

雨停以后,江姐支起馄饨摊,开火煮了今日第一锅。

曙光市绵长的梅雨季到今日总算是结束了,夏天近在眼前。

江姐忙着手里的活,没留神,一个女人鬼魅似的飘到摊前。她哎唷一声,差点没被吓丢魂。

“程小姐?”

程云绯满面倦容,轻声道:“江姐,来碗馄饨,小份,在这吃。”

总觉哪里不大对劲,江姐犹疑地瞟了她两眼,倒没瞧出什么不一样。就是女人的面色实在太差,好像昨夜伤心过一场。

“江姐,您认识易遇吗?”

“小遇?认、认得的,怎么了?”

“麻烦您帮我转告他一句话。”

“哦,好的呀,什么事?”

虽奇怪,江姐还是耐心地听着。可女人又沉默了。

“程小姐?”

“算了,没什么。”程云绯嘴角勾起一个挑不出错的弧度,“还是帮我打包吧,我带走。”

ED:《アラベスク》-青葉市子

——《抔雨杀》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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