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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枝与刃

这晚,经理凑近吧台,低声道,“Hey,今天有VIP客人要来,老板昨日特意交代她会出席。”

经理又看了眼手表,眉头微皱:“但这个点还没下来……你去催一下。”

“我去?”Krueger挑眉。

“你俩不是一直住一块儿吗?”经理丢下这句话便转身迎客去了。

他放下调酒器,舌尖抵了抵腮帮,“住一起?呵。”

Krueger转身上楼,停在那扇门外。叩门,无人应答,加重力道再敲,依旧寂静。他索性背靠门板,用脚后跟不轻不重踹了两下,“经理说VIP到了,你还不下去?”

等了片刻,房中仍毫无声息。一丝不安窜过心头,他皱眉用力拍门,最终掏出匕首利落撬开锁,“喂,我进来了。”

一盏屏风先走进视野,后面是间不大的客厅。沙发上散落着几件衣裙,烟缸里堆满了烟头,其余地方却整洁得过分。

Krueger往里走去,停在卧室门口。看见床上隆起的人形,他轻嗤一声:“晚上了,老板。你该不会还在睡?”

然而床上的人没有反应,他又象征性叩了叩门框。这不对劲,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两步跨到床边,发现女人蜷在被子里,额发被汗水浸湿,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

他伸手一探,“Verdammt!”

Krueger立刻在床沿边坐下,将人从被窝里捞起来,拍了拍她的脸,“Hey,不会是死了吧?”

女人眉头紧蹙,睁不开眼,“你才死了……”

“Heh,看来还行。”Krueger掌心无意摩挲了一下她的肩头,垂眸看着那颤动的睫毛,心情大好,“药放哪儿的?”

他按着她含糊的指示找到药箱,他几乎从不吃药,疼痛于Krueger不过是猎杀前的助兴。

可他现在,却皱着眉在一堆盒里翻找合适的药。读完说明书,又瞥了眼床上蜷缩的人,转身出门。再回来时,手里多了碗从后厨端来的热汤。

他将碗放在床头,“喝了再吃药。”

她却只是昏沉拧着眉。

“啧。”Krueger重新在床边坐下,一手将她捞起揽入怀中,一手捧碗将汤喂进嘴里。

汤将见底时,他的视线不自觉落在湿润的唇上。鬼使神差间,拇指轻轻蹭过她的唇角,抹去那点残渍。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女人偏了偏头,也恰好将脸埋入他掌心。Krueger呼吸一滞,金棕色的眼睛在光线下收缩。正准备抽身离开,可怀中人竟不知何时拽住了他衣衫下摆。那力道很轻,但带着病中人不自知的依赖。

“松手。”他低声说,声音比预想的哑。

女人在昏睡中反而扯得更紧,含糊呓语着叫冷。Krueger就那样僵在原地片刻,最终认命般的叹了口气,将被子重新掖好,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靠在床头。

窗外雨声渐渐响起,他听着她逐渐平稳的呼吸,第一次觉得这破地方居然也能让人产生某种错觉,仿佛他真的属于某处。

直到凌晨时分,她终于松开手,背过身去。Krueger缓缓站起,活动了一下胳膊,站在床边凝视良久,最终无声带上门离开。

楼梯转角,他遇见了正要上楼的经理。脑中莫名闪过女人刚刚罕见的脆弱模样,Krueger向前一步,挡住了对方去路,“老板不在。”

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他又补充,“哦,对了。我今天要请假。”

他没等回应,径直去后厨拿了食物返回二楼,这次没有任何犹豫,堂而皇之走进她的房间,在客厅沙发坐下。

后半夜时,Krueger在沙发上浅眠。常年养成的警觉让他在听到卧室传来细微响动时瞬间起身。他走过去,看见女人正揉着太阳穴,慢悠悠撑坐起来。

“醒了?”

她缓缓抬头,眼神还有些迷离,长发散乱,素净的脸依然是惊心的美,身上那件充作睡衣的男士T恤滑落肩头。

“你怎么在这?”

Krueger瞧着她这副模样,心底忽然升起趣味。他漫不经心走近,俯下身,“嗯?不是你哭着求我留下的么?说你冷,说别走,死死拽着我的衣服……”

女人愣了一瞬,又轻笑出声,“你觉得你这番话……可信度有多高?”

他迎上她眼尾那抹慵懒的弧,嗓音里也掺进了几分愉悦,耸耸肩,伸手探向她额头,“信不信随你。烧退了,出来吃点东西。”

随即挑眉打量她,“不会还要人喂吧?”

女人起身,修长的双腿在他视线里划过,Krueger眯了眯眼,喉结无声滚动,转身走出卧室。

她看见客厅茶几上摆好的餐食,烟缸也被清理干净,“谢了。”

Krueger陷在沙发角落,感受身旁软垫下陷的幅度。余光里她小口吃着东西,他不动声色挪近半寸,“电视能看?”

她点头。毕竟要不是这人,自己病死在屋里恐怕都无人知晓。又指向电视柜的抽屉,“那里有游戏碟。”

“哦?”男人饶有兴致取出光盘和手柄,侧身时,头罩缝隙间的目光扫过她,“坐着干看我玩?”

“没力气,”她舀起一勺粥,“下次陪你。”

头套下,Krueger的唇角毫无意识的扬起。他回到沙发,手柄的震响渐渐填满房间。

女人想起什么,又开口,“冰箱里有啤酒和饮料。”

游戏角色倒地,屏幕暗下。Krueger轻啧一声,起身走向厨房,“给你带一瓶?”

指尖掠过一排冰凉,最终停在啤酒上。他取出两罐,回到沙发将其中之一推到她面前。

“不用,”她摇头,“我不在酒吧时,一般不喝酒。”

“所以你平时关起门来都在打游戏?”Krueger随手选了个新游戏,偏头时,金棕色的眼底闪过一丝探究。

她听出他话里的试探,“我喜欢独处。”

Krueger意外地笑出声,躺坐在沙发里,一条腿屈起,另一条随意伸展,“看来我们倒挺像。”

他晃了晃啤酒,铝罐表面的水珠滚落。思绪似乎飘远了。

“生意和生活,本就是两码事。”她吃完东西,起身接了杯水,“等钱挣够了,我就去过自己的日子。”

Krueger放下酒罐,侧目看向身旁的人,“自己的日子……什么样?”

她望着游戏画面里蔚蓝的海,“周游世界吧。”

“呵,不错。一个人?”

“再加一只狗,一只猫。”

Krueger抬手耙了耙头套,声音里是懒洋洋的笑意:“听起来……确实不赖啊。”

他也曾想过,终有一天要离开刀尖舔血的日子。当杀戮的亢奋褪去,还有什么能让生活继续沸腾,或许做个像这游戏里四海为家的游侠,偶尔接点小任务解解痒,倒也不错。

“具体想去哪些地方?”

“欧洲,非洲,随便吧。哪儿都行。我喜欢有海的地方。”

“非洲的开普敦,挺好。”Krueger想起曾在那里完成的一次任务,海风裹着咸腥吹过枪管。

“行,我记下了。”

男人再次仰进沙发垫里,金棕色的眼睛望向她:“说不定你周游世界的时候,我们还能碰上。”

“好啊,也算有个伴。”

他嘴角扯得老高,将剩余的啤酒一饮而尽,空罐在掌心被捏扁,目光停在她身上,“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女人轻哼一声,“小狗,你这问的什么话?当然是钱攒够再说。”

“这称呼你倒是越叫越顺口了啊,女士。”Krueger俯身凑近,指节绕上她的发尾,眼底流淌着玩味的光,“我可以帮你。”

“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握起另一罐酒,视线紧锁住她,“我有我的路子,就看你敢不敢接。”

“怎么,难不成你想包养我?”

一口啤酒险些呛住,他剧烈咳嗽着放下罐子,“……单纯想帮你。”

“没有目的的帮忙?那才更叫人害怕。”

男人头套下的嘴角再次扬起,“那行,不如就包…..”

“听说狗也会做梦,原来是真的。”她好笑的抬眸看他。

Krueger非但不恼,反而嗤笑出声。他忽地贴近,掌心覆上她的额头,“烧倒是真退了。”

“这次多谢。改天有空,请你吃饭。”

“别改天,就明天。”他挑眉。

“行。”

女人抬眼看他,这面头套遮住了大半张脸,却遮不住那双金棕色眼睛里跳动的光。她想起这男人当初躺在血泊里时,和昨夜笨拙的给她喂汤的样子。

“不怕我下毒?”她故意挑衅般的问。

Krueger起身,沙发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响,“那你可要小心了。”

他走到门口,回头时眼里全是戏谑,“我比毒药难对付得多。”

门被轻轻合上。房间突然安静下来,只剩游戏画面里,蔚蓝的海浪还在无声翻涌。女人抬手碰了碰刚才被他抚过的眉心,那里似乎还留着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Krueger回到隔壁房间,反手锁上门。头套被随意甩在了椅背上,他点燃一支烟,深吸进肺,烟雾模糊了发潮的墙纸。可尼古丁没能压下心底那点躁动。

他想起喂药时她滚烫的呼吸扫过手腕,想起T恤滑落时露出的锁骨,想起今天她病中难得的温顺。那模样,比平日里的带刺更让他心烦意乱。

烟灰簌簌落下,他在房间里踱了两步,最终拧开水龙头,将脸埋进冷水。抬头时,镜子里是一张疤痕交错的脸,金棕色的眼眸里,烧着某种他自己都陌生的情绪。

“ScheiBe!”他对着镜子扯出个扭曲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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