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枕的病似乎愈发重了。
这个“似乎”的推测,可能源自他高居玉塔的时间比之前长了些许,也可能是自某天起,他要求每晚多备一副汤药。
这也是让苏铁梁感到疑惑的地方,因为苏公子用药还算遵医嘱,他可能有时会少喝,但绝不至于多喝。
多出来的那碗药就搁在苏梦枕的桌上,隔夜变冷然后端走倒掉,但也有极少数的几次药碗是空的。
而每当空碗被收走的时候,苏梦枕就会显得若有所思,一双寒诡的眼望向窗外,让人琢磨不透。
没人会去多问,因为全天下只有苏梦枕会喝这样一副药,也只有这副药能对上他的病症。
——喝药是为了治病,治病是为了活着,人可以怕死,但不能怕病,因为病也怕死,人死病消,所以难道不应该是病怕人?
——倘若人死了,没有感觉了,病症随着躯体一起腐烂,还有什么好怕的?
和病魔斗争二十余年,苏梦枕对生死自有一番见解。
他可以信天命,却不信怪力乱神,更何况他自己就是敌人口中的“病痨鬼”一个。
江湖上不乏装神弄鬼之人,但若真存在鬼神之力,世上岂能有诸多善恶无报的不平之事?
然而真正的“病痨鬼”让苏梦枕不得不推翻自己先前的认知——原来躯体上的死亡竟也不能摆脱病症的纠缠。
那是‘红衣苏梦枕’被错认为幻觉的第五夜,塔顶的寂静突然被一阵咳嗽声打破。
起初苏梦枕以为是自己在睡梦中咳嗽,喉间轻微的痒意却让他瞬间清醒。
熟悉的咳声戛然而止。
夜色凄迷,月色惨亮。
红衣黑氅的‘苏梦枕’凭栏望月,扶在窗沿上的手白得近乎透明。
手底压着帕子,帕子上一抹红。
那一抹红透过刀锋边缘看去愈发艳丽,映着绯红的刀身也愈发惊心动魄。
——刹那间,苏梦枕手中的红袖刀已如佳人起舞,挟着清吟与香风掠去。
那样迅疾、那样绝美的一刀,却只搅碎了一场镜花水月般的梦境。风声隔着无形的壁障,没能惊动发丝分毫,但梦碎之时,那个目光哀恸的‘苏梦枕’身形化作透明泡影,在水红的刀光中消融。
只余一条丝帕悠悠飘落,在落地之前,红袖刀将它挑了起来。
那帕子上绣着一个娟巧的“纯”字,其上血迹鲜红醒目,沾染了苏梦枕身上特有的药味。
直到次日天明,帕子依然没有消失。
或许红袖刀‘挽留’下来的不止是帕子,又或许苏梦枕试探的一击确实破坏了什么,那个从不回应他的‘苏梦枕’开始不限于夜晚出现,偶尔还会弄出些痕迹来。
因为不似活人,他来得无声无息,有一次苏梦枕伏案抬头的功夫,桌上的药碗就空了。
——鬼也懂得生病喝药么?
也有一次,苏梦枕放下阅至一半的宗卷出门,回来时那些册子均已批注完毕,字迹同自己别无二致,所思所想亦是分毫不差。
——难道这红衣鬼除了变作我,模仿我之外,还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苏梦枕没和任何一人说起这件怪事,包括杨无邪。
而他的心境从紧张到宽和,也不过四五次会面的功夫。
他一紧张就会说很多话,然而‘苏梦枕’好似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意识到完全没用后,苏梦枕暂时放弃了和那个‘苏梦枕’的沟通交流。
好在苏梦枕已总结出规律:
一是只有自己能看见‘苏梦枕’,如果有第三者出现,他会消失。
二是‘苏梦枕’状若离魂,种种行为仅在遵循一些潜移默化的习惯。
三是‘苏梦枕’似乎正在好转,无论是他的病,还是他的情绪。
与药无关,‘苏梦枕’的境况与其说是好转,不如说是逆转。
……一场时间的逆转。
他消瘦的脸上渐渐添了肉,眉峰见舒,眼底的悲郁也一回比一回少。
他不再形如厉鬼,也不再只穿红衣。
有回他难得一身杏色,看上去更像病得没那么重的苏梦枕了。
即使那是个来历不明的鬼,苏梦枕还是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直到那一天。
‘苏梦枕’终于醒了。
他眼中重现出少年人般的朝气,黑亮的瞳仁犹如濒死者退回新生。
——然而,清醒伴随着遗忘。
剧苏倒带中,剧苏记忆重置完毕,发动“皆可尽忘”,但能不定期跳预言家。
我认为虽然剧苏有点软吧,但好歹经历过一生也成长了,作为剧中难得的正常人,和书苏对接没问题。
隔壁小温同学友情(伪)科普量子设定观:此处的剧苏处于宏观重叠世界,也就是薛定谔的暗物质与生死转换(人状态和鬼状态),量子态一旦被观测就会坍缩(即消失),但书苏看剧苏属于自我观测,可以一定程度抵消坍缩,但是需要二人有意识地去控制目光和精神。也就是说,剧苏可以靠自我意识和书苏的两相映证在这个世界“活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书剧双苏番外二·倒影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