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休息室里居然还有人没走。准备拿包的白墨被吓了一跳，“王橹杰？”
白墨说完才想起，这个漂亮的男生很内向，下午上课时两人几乎一句话都没说。她自觉尴尬，默默地走到放包的地方收拾东西。
“你也没走啊。”王橹杰居然回了她一句。
“嗯。”
休息室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当中，只有白墨收拾东西的窸窣声。
“你家里人已经来了吗？”没想到还是王橹杰先开口打破沉默，他以为有人来接白墨。
“没，我打车。”
话音刚落，王橹杰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通电话，“到了吗？好，我现在下来。”
白墨收拾完背包，靠在墙边，低头摆弄着手机，休息室的白炽灯很亮，照在她身上，衬出一种诡异的破碎感。
王橹杰突然想起这几天上下班时，听见的周围人嘈杂的讨论。
“那个新来四代的小孩儿，怎么上下班一直没人接啊？”
“外地来的，本地没车很正常吧。”
“家长都不陪啊，一直看他一个人上下班。”
当时他还没正式见过白墨，也没将这些听到的流言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
“要不我顺便送你回去吧？”他补充了一句：“我妈开车来接我的。”
白墨迟疑地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排队打车中，您前面还有X人”，缓缓点头，“好，谢谢你。”
她来时代峰峻这几天，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其实等一会儿也没什么，但王橹杰主动提出要送她，也许是一个互相了解的机会。
此时的白墨还没意识到，她已经产生了要和别人相互了解的想法。明明之前她想的是，同事之间，关系要那么好干什么？
王橹杰招呼道：“那我们走吧，她已经到楼下了。”刚才那通电话就是他妈妈打来的。
两人去了隔壁办公室，请工作人员带着他们一起下楼。可能是因为其他练习生已经走了，所以公司门口的人不是很多，也没有挤着他们。
王橹杰打开后排的门，边坐进去边说：“妈，我和我朋友一起的，顺路送一下他回家。”
白墨跟着进去，上车后说的第一句话是：“阿姨好。”
在看到王橹杰妈妈后，白墨心想，难怪王橹杰长这么好看，他妈妈也好漂亮啊。
“你好呀，你家在哪个小区？”王橹杰妈妈很亲切地问。
白墨把自己现在住的小区名报出来后，阿姨就用地图软件开始导航了。
“你们现在在重庆，是住酒店吗？”
对于哪些四代练习生不是重庆本地的，白墨有大概了解，比如她就知道王橹杰是成都的。
“对啊。”
白墨突然想到，蓝烟曾经和她说过，时代峰峻有些极端的私生会跟到练习生的酒店里去。
“已经换了好几家酒店了。”王橹杰叹了口气，提醒白墨，“你以后还是少打车吧，有些出租车司机会卖练习生小区地址的。”
白墨住的小区离公司并不远，两人说话的功夫，车已经开到小区门口了。
“把我送到门口就行，谢谢阿姨。”
“还是送到你家楼下吧，你们小区能进外来车吗？”
白墨知道王橹杰妈妈是担心她的安全，没再拒绝，“可以的。”
小区保安确认了白墨的住户身份后才放他们的车子进去。
“感觉你家小区治安还挺好的。”王橹杰说。
不仅外来车辆要核实住户身份，入口处的门禁都是人脸识别。
“还行。”这个小区是白砚挑的。
刚建成没多久，只租不卖，在重庆算是中高端小区了，不允许外人进入，连外卖都只允许送到门口，小区物业负责送上门。
相应的是，物业费也很贵。
王橹杰妈妈问，“是这栋楼吗？”车子在单元楼前缓缓停下。
白墨点头，“对的，就是这里。”
“谢谢阿姨，那我回家了。”白墨下车前再次道谢。
“不客气，注意安全哦。”
白墨又和王橹杰打了招呼，“明天见。”
王橹杰把车窗摇下来和白墨告别，“明天见。”
车子掉头驶向小区门口，王橹杰看着白墨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单元楼内。
妈妈转过头来问他，“他是新来的练习生吗？”
“嗯，今天第一次和我们一起训练。”
从车内后视镜里观察到自家儿子的表情，她打趣道：“那你们关系挺好的嘛。”认识第一天就让她开车送人家回家。
王橹杰别扭地解释道：“他经常打车回家，今天有点晚了。”
他是因为妈妈有事情所以才在休息室里多等了一会儿，没想到会碰上被工作人员留下来的白墨。
王橹杰知道晚上这个点打车要等很久，再加上之前听到的那些流言，于是才开了口。
“好，我知道我们橹橹是好孩子，不忍心看朋友孤零零地等车。”
王橹杰没有理会妈妈的打趣，将脸侧向一旁，看着窗外。
脑海里突然浮现起刚才在休息室中的一幕，亮得刺眼的白炽灯下，白墨身上那种疏离又淡漠的气质……
—
回到家，白墨随手将包放撂在玄关，却没有开灯。她摸索着走进客厅，慢慢坐倒在沙发上。
浓稠的黑暗包裹着她。这一刻，白墨突然意识到：她现在真的孤身一人待在重庆，没有父母亲人，没有同学挚友。
在这座城市，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她是什么样的人，她的过往经历是如何造就她的，她现如今的渴求是什么，她来到这座城市的目的又是什么。
而知晓这一切的人远在千里之外，他们不会像从前那样，不经意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与她交谈，是她亲手抛弃了那座她长大的城市。
未来，她会日复一日地在这座新的城市里独自生活，拒绝与从前的那些事物接触，这是她的反抗。
背离一切她所熟悉的，然后重新开始。
真的能重新开始吗？
手机微微震动，屏幕发出的光在一片黑暗中格外刺眼。
白墨眯了眯眼睛，摸索着将手机从茶几上拿起。
【王橹杰：到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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