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是一名合格的商人，我不得不佩服他在商谈中的完美说辞，说的头头是道，天衣无缝，让那些小姐和夫人赞同得频频点头。
在前几天的谈话里他甚至一激动就投资了好几个公司的股票，一想到他在原剧情里遇到股灾濒临破产就吞枪自杀，再看看现在这种大肆挥霍的手笔，我简直想扶额。
卡尔带着我走了几场名流之间的社交晚宴，结交了更多上等人，也让很多人熟悉了我的脸。实话说，我不是很喜欢那样的场合，一张张笑脸面具之下都是令人压抑的恐惧，俗话说得好，人心比鬼可怕，谁知道那些富人表面对你客客气气，肚子里藏着什么坏水。
房间里的作品越挂越多，有时候会拆下来几副然后换新的挂上去，保持新鲜感。达芬奇和毕加索的画作堆在储物室里，上周才拿出来两幅拉斐尔和伦勃朗的画作钉在墙上。杰克为我画的画像被我放在梳妆台上，但卡尔有时候会把他们收进柜子里，直到我发现再把它们拿出来。
像我说的那样，我拿着那笔钱，以协会的名义去参加了各种投资的活动，还特别邀请露丝成为嘉宾参与了芭蕾的排练，我举办的第一场舞展赚得盆满钵满，登上了报纸头条，也让艺术文化真正进入了纽约上等人的视野。
偶尔我会去拜访杰克和露丝，他们已经要准备结婚了，因为杰克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他在一所艺术中心担任画家兼教师，专门教小孩子学习基础绘画，其余时间里也会偷偷跑去纽约大街上继续出售一毛钱一副的画作。露丝如愿以偿地当上了演员，还出演了几部很不错的歌剧，我还在电影院里看过她演的一部以女子为主题的电影。在这里女权低下的年代，能拍出这样一部电影真的让我感到很佩服。有时候杰克还会和露丝一起去旅游，给我带手信，邮票和照片。一起坐云霄飞车，开飞机，这些都是在电影里露丝想让杰克看到她成功做了的事情，如今他们一起完成了。
卡尔的父母很少来找过我们，听克利切说卡尔曾经去找他们大闹过一场，然后他的父母就妥协了。我只记得再次看到他们的时候，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了，眼神里却还是有刻在骨子里的鄙视。
在正式婚礼前的三个月，也就是刚刚进入夏天不久，我去私人医院照常做了体检，得到了一个新生命在我身体里诞生的消息。这个消息让我震惊了好一会，卡尔在一边高兴得快恨不得把我抱起来转个好多圈。
依然有些不敢相信。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我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流浪舞者到和这个贵公子相爱，到泰坦尼克号沉船，然后是芭蕾舞展的成功，到在社交圈中站稳脚跟，再到现在成为了一个即将迎接新生命的母亲。我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虽然它还没有任何显著的变化。
卡尔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在脑海中描绘未来的蓝图了。他开始絮絮叨叨地讨论起要为孩子准备的各种东西，越说越起劲，从婴儿房的设计到未来的学校，甚至连名字都开始考虑了。
一回到屋里，他紧张得原地徘徊好几圈，然后有时候又飞快变脸成一脸开心的模样，时不时问我“你觉得是男孩还是女孩？”或者是“你觉得孩子像你还是像我？”诸类问题。我无奈地笑笑，靠着椅背撑住太阳穴，“还有9个月，别这么着急。”
“你觉得婚礼要提前吗？”卡尔自顾自地喃喃着，然后翻箱倒柜从保险箱里拿出什么东西一把塞到我手里，我低头一瞥，就看到了上面清楚用白底黑字写的几个词语，婚礼计划书。
我甚至暗自庆幸了一下幸好不是什么财产转让协议。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还有用蓝黑色墨水暴躁涂涂改改的痕迹，纸上的字能看得出来不止属于一两个人的，至少有五个人不同的字迹。我无奈地对他笑笑，孩子这个字似乎对他来说太成熟了，但又转念一想这家伙已经三十岁了，我才是不成熟的那个。
“提前四个月怎么样？我可以让克利切重新派出去婚礼邀请函。就定在六月四日怎么样？到时候天气不会太冷，也算是个不错的好日子。”卡尔靠在桌边，语气里带着兴奋，却害怕我会不高兴而举动看起来有些笨拙。我静静地看着他手中的婚礼计划书，心里五味杂陈。
卡尔的兴奋与紧张是如此真实，以至于让我几乎忘了之前那个自信傲慢的奸商形象。曾几何时，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精确的计算和成熟的思维，而如今，他竟像个初次当父亲的孩子一样，不断向我抛出那些无厘头的问题。
“提前四个月？”我皱着眉头低声重复了一遍，心中翻涌着各种念头。曾经的日期是十月，却一下子提前了四个月，就算是个正常人都会怀疑的吧，这家伙的经商头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鲁莽了。
我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那张凌乱的婚礼计划书上。六月四日，距离现在只有两个月多一点，几乎没有时间来规划这么一场盛大的婚礼。然而，看着卡尔眼里闪烁的期待。这个男人的急切和不安是显而易见的，似乎一切的细节、每个决定都关系到他对未来的掌控，尤其是在孩子这个新生命即将降临的时刻。
卡尔见我神态不对，他的表情渐渐淡定了下来，沉默了几秒再开口了，“艾米丽，你过来。”我看着他，没有说话，直到他再次开口，“过来。”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我们的距离很近，他把我拉了过去，手上的婚礼计划书散落一地。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我，这个男人因为紧张而抓着我的手都变得滚烫，头发凌乱地覆盖在额头上。
“我知道这有点快…但是你不明白吗？我必须让你尽快名正言顺地站在我身边，越快越好。”卡尔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说“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也知道后果如何，但是我不在乎，艾米丽。我爱你，也爱…这个孩子。”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变得有些含糊了。
卡尔的额上已经有细密的汗珠，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再也发不出声音，等待着我的答复。空气中弥漫着压迫感，我微微抬头，被他居高临上地盯着，身上的丝绸上衣被抓得皱了起来。
“那就六月四号吧，我听你的。”我最终叹了口气，这家伙的手才如释重负地放开，我像是在家里哄一个笨拙的小孩。
“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把你绑去结婚。”卡尔把头发望后脑扒拉，然后眼底带着笑意地口头威胁我。“你在威胁一个孕妇。”我瞪了他一眼，卡尔并没有例会我的话，自顾自地乐滋滋走到窗边拉上窗帘，“你该休息了。”
我并不觉得我要休息，现在才是刚过中午，按照常理来说这个时候我应该去协会走一遍才对。不对，协会？
我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怀孕的话就说明接下来的好几个月我都不能跳舞了，这才刚刚腿好没几个月呢。我连忙走到桌边抽出几张纸，就着卡尔的钢笔在上面写上了字。是寄给露丝的，我给她说明了情况，我只能麻烦她在我怀孕期间代替我为协会管理各种活动和排练。
“给谁写信？”卡尔走到旁边，不爽地皱起眉头，半弯着腰凑过来。
“朋友。”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哪个朋友？”卡尔试图抢过那张信纸，被我一把拽了回去，在落款签上自己的名字。卡尔瞥到了开头的名字，这才直起腰，“哦，露丝。露丝？你找她干什么？”
我，……
婚礼筹备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快，差不多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卡尔就已经安排好了餐食、地点还有布景，以及重新派发了所有婚礼邀请函。当然，在我的特地强调下，他不情愿地给露丝和杰克家也寄去了两封。剩下的就是服装问题，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名服装和珠宝设计师被卡尔骂走了，那段日子隔段时间就能听到书房里传来怒吼的声音，似乎什么样的设计稿都不能让他满意，他比订婚的时候还审核得更加严格，要是我碰上这样的老板，我估计就得乞求耶稣保佑我明天不会被炒鱿鱼了。
我受不了了，决定亲自去看看那些设计师的设计稿。卡尔刚走进书房，我就跟在他后面进去，看到桌上堆着厚厚的一摞设计图纸，他皱着眉头，一副即将发火的模样。我立刻走过去拿起其中一张看了看，细致的蕾丝与精美的绸缎，设计风格十分优雅。看旁边的便条，是一名来自意大利的设计师的作品。
“这套看起来不错啊，”我捏着设计稿仔细端详了会，“为什么不行？”
卡尔看了我一眼，明显有些不悦，手指重重地敲了敲桌面，“它不够完美，风格不适合你，布料运用的很廉价。”“你是想让我穿什么？一身黄金制成的礼服吗？”我半开玩笑地笑起来。“最重要的是你喜欢，其他的都是次要的，价格都不是问题。”说着，卡尔塞给我一摞厚厚的纸张，有几张还散落在了地毯上。这场景有点似曾相识？
“艾米丽，你拿回去看看，这些都是婚纱和珠宝的设计稿，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虽然这些在我眼里都是一分都不值得我投入的垃圾设计。”这个男人不耐烦地用茶勺搅了搅桌面上的茶杯，一身淡色的衬衫显得他的神情很严肃。我知道这种场景不该笑，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熟了的原因，这种严肃的场合让我觉得这个幼稚鬼很适合做奥斯卡影帝。
我翻了翻那些手稿，大多都是重复的设计和锚点，丝绸和缎带，要不就是蕾丝和复杂的花纹，没有一张是能让我眼前一亮的。我乏味地把一摞纸搁在桌子上，看来这家伙说的没错，确实值得被骂。二十世纪初的美国设计师就没有好一点的想法了吗？怎么都是这些刻板的服装设计？
一个熟悉的名字突然在我脑海里浮现。杰克道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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