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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神明使用指南(五)

伯伯尔部落,十九点。天光尚存。

太宰子弹般冲下车,扑到村口那棵虬枝盘结的老树上。他弓着背,干呕不止,胃里早已空空如也,只吐出些灼人的酸水。气息尚未喘匀,腿弯处便是一沉。一个小东西结结实实撞了上来,树袋熊般紧紧抱住了他的小腿。

他身形一晃,手下意识摸向腰间,慢慢转过身……在触到冰凉枪柄前,放下了手。

那是个小女孩,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自下而上地直勾勾盯着他,如同沙漠夜空里最亮的两颗星子。

一年前,当他从轮回的混沌中,在这个村庄的土炕上睁开眼时,这双眼睛,也曾这样望着他。

她叫萨尔玛。上一轮,她死在母亲怀里,小脸憋得青紫,如同离水的鱼。她是他在时间倒流后,“新生”的第一见证者。他们曾相处过小半个月。

可此刻,这双眼里,只有看陌生人的纯粹好奇。

“哥哥,你好漂亮啊。”

……果然,全都忘了。

太宰眉眼间一派淡然,心下却波澜迭起。

又是那个抹消记忆的异能?他们从何时起就潜伏在他身边?是从他踏入轮回的第一秒?还是说……连这场时间重置本身,都是他们搭好的戏台?

好大的手笔。好……有趣的对手。

太宰笑着半眯起眼,掩下眸中抑制不住的兴奋火光。

“漂亮哥哥怎么不说话?”女孩歪着头。

“噗嗤——”中也迟一步下车,正赶上这句,他当即捂着肚子弯下腰,笑得见牙不见眼,橙色发梢在渐次浓郁的暮色里跳跃,“哈!哈哈哈……爱丽丝见你就躲,没想到在这倒是受女孩子欢迎。”

“这个哥哥,更漂亮!”

一句话噎得中也瞬间哑火。他下意识挠了挠后脑勺,看着女孩伸过来不断招摇的小手,钴蓝色的眼底罕见地浮起一丝笨拙的无措。她,看起来比爱丽丝还要小。

中也瞥向太宰寻求解围,这家伙却无意帮忙。他的腿依旧被小女孩紧抱着,微微垂首,长而微卷的刘海遮住了眉眼,投下一小片晦暗的阴影,神色不明。

萨尔玛放不下这个“漂亮哥哥”,又想要那个“更漂亮哥哥”,小嘴一瘪,金豆子说掉就掉。

“喂喂,别哭啊!”中也慌了神,几乎是本能地两步跨上前,单膝点地跪下,摘了头上的礼帽。他略显粗糙的指腹带着点犹豫,轻轻蹭过女孩柔软、打着小卷的发顶。

仿佛按下了开关,小女孩破涕为笑,脏兮兮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笑容却亮得晃眼。

太宰静静看着,插在风衣口袋里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

这女孩的命运……看来也一并改了吧。

省得身边这条心软的小狗,事后又为此暗自较劲,徒增烦恼。

“萨尔玛——!”一声急呼从村内传来。

“Amy!” 女孩立刻扭头大喊,小手却依旧死死攥着两人的衣角,欢快地原地蹦跶,小脸上写满了“快看我发现了什么宝贝”的炫耀。

一个裹着靛蓝色头巾的年轻妇人小跑着近前。她蹲下身,用急促而轻柔的土语嗔怪了几句,随即抱起孩子,一双黝黑的眼睛带着歉意向太宰和中也望来。再开口时,是磕磕绊绊的英语:

“抱歉。我的孩子……不懂事。请问,二位是……过路的?”

她,女孩的母亲。也忘了他。干干净净。

不过,有她们在,进村倒是方便多了。

萨尔玛在妇人臂弯里扭成麻花,小手固执地伸向中也。中也无奈,只得褪下右手的黑皮手套,任由那柔软温热的小手抓住自己的尾指。这陌生的触感让他微微怔住,忽略了身侧太宰悄然半阖的眼帘中一闪而过的暗色。

“啊,是的。”中也不自觉扬起一个温和的笑,褪去了港口Mafia重力使的冷硬,蓝眸在暮色里融成一汪暖泉,“这是我……”

“这是我弟弟。”太宰忽然伸臂,懒洋洋地搭上中也的肩头,语气熟稔得仿佛真有其事,“我们还有两位同伴在后面,”他朝越野车的方向随意一指,“想翻过山去撒哈拉。天快黑了,不知能否借宿一晚?”他微微歪头,纯纯一副天真小少爷的做派。

中也右手被小女孩“扣押”,左肘便毫不客气地狠狠顶向太宰肋下。那家伙却纹丝不动。碍于外人在场,加上察觉到太宰体温偏高疑似病号,他只好任由这条无赖青花鱼没骨头似地瘫在自己身上。钴蓝色的眼瞪得溜圆,无声控诉。

“当然!欢迎!”妇人爽快应下,又不好意思地对中也笑了笑,转身在前引路。

太宰视线在妇人靛蓝色头巾上逗留了片刻,才缓缓敛下眼帘。他记得一年前醒来的那天。

全身骨头像是被重型卡车反复碾过,剧痛难忍。是萨尔玛和这妇人,在一位自称道纶的黑医指导下,硬生生把他从鬼门关拖了回来。那医生的药黑得像淤泥,苦得舌尖发麻,疗效却奇诡,竟在半月内将他这副破败皮囊从外到内翻新了一遍。

一次服药后,他沉沉睡去。再睁眼时,窗外是横滨的晴空,耳畔是港口Mafia对街咖啡厅的风铃声。身上白衬衫黑西服熨帖整齐,绷带一丝不乱。桌上,抹茶拿铁还冒着袅袅热气,茶香甘淡。

恍惚间,死而复生的女孩,村庄的半月疗养……都成了一梦黄粱。但他的大脑不会说谎,那种回忆触发时撕裂般的痛,不会骗人。

世界确实,又回溯了一年。

而他,并非第一次被丢进这场重置游戏。

八岁那年,世界也毫无预兆地黑屏重启,一切归零。

他曾以为那是一场高烧的胡话,是孩童过剩的想象力编织的梦。梦里家庭美满,父母健在,还有三两能勾肩搭背、翻墙逃学的“兄弟”。

那之后,他演练了千百种死法,试图重新摸到那扇门,均告失败。他曾以为死亡是重启的钥匙。

直到时间第二次倒带,直到他被中也再次狠狠踹进墙里。他才确信,八岁那年不是梦,是剧本之后有一只翻云覆雨的手。他要揪出那只手,好好对弈一局。

凭什么只有他被时间踢出了局,扔进轮回的垃圾堆,无人问津,等着发霉,烂掉?

“你有完没完?”中也的低吼贴着耳廓炸开。

太宰偏过头,棕发蹭过橙发,带来细微的痒意。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紧紧攥住了中也的衣领,将那昂贵的面料揉得如同腌咸菜般皱巴巴。

“……抱歉。”太宰声音轻得像一声呵气,他松开手,略显笨拙地拍了拍中也的肩,试图抚平那些褶皱。

中也活像见了鬼,眼睛瞪得比刚才更圆了。

太宰心底那点恶劣因子又咕嘟咕嘟冒起了泡,嘴角忽然牵起一抹慢吞吞、懒洋洋的笑,像晒太阳的猫眯缝起眼。既不认错,也不收敛。恶劣得要命,却温柔极了。

无所谓。只要中也记得就行。

过了今夜,中也就是他钉在这虚无世界里的、唯一的**坐标。

“喂。”中也手肘精准地再次捣在他肋骨上,力道不轻。

太宰闷哼一声,却得意地看到红云迅速爬上中也的耳尖,而后顺着他的目光扫去。

无数道视线,好奇的、警惕的、麻木的,从院落小门旁、从炊烟袅袅的窗口内、从低矮的二层屋顶上穿透昏黄的尘土,纷至沓来。还有一道铁锈般的气息,不甚明显,却隐隐带着暴戾。

“别怕,”妇人似有所觉,回头安慰地笑了笑,声音温厚,“村里人实在,对过路的客人,都很好。”她挥着手,朝两边打招呼。

“就是……前些日子不太平,” 她声音低下去,带上几分犹疑,“大伙儿,有点……吓住了——啊,前面就是村长家了!” 她说着,加快了脚步。

太宰心下了然。她含糊其辞的“不太平”,指的自然是那座诡异的矿。

年初他刚“醒”来时,村里正为矿财主的合约吵得不可开交。签了,能拿大笔补偿款,搬家让路;不签?总有老人梗着脖子,念叨“祖先庇佑之地,动不得”……看眼前这光景,答案很明显是搬了。

他依旧没骨头似的赖在中也肩头,将大半重量压过去。视线却懒洋洋地扫过两旁屋舍。这些房屋很新,石缝间的黄泥颜色尚浅,建成不过月余,做工不错,估摸着是矿财主出资新建的。目光逡巡间,顺带勾出了几个上一轮见过的“熟面孔”。

太宰眼皮一掀,视线与中也对上,无声的默契在瞬间流淌。两人不动声色地跟在妇人身后,踏进了村长家的土院。

围院石墙不高,刚及人下巴。牛羊在圈里慢悠悠地反刍,眼珠子定定瞅着旁边小二层土墙外悬挂的巨幅手织毯。那毯子红得像泼了血,用白线勾着看不懂的鬼画符,衬得一旁的蓝色门扉在稍暗的天色下,透出一股说不出的、诡异的安宁。

“吱呀——”

蓝门被从内推开。

一个身裹宽大白袍,却依旧掩不住身姿曼妙的女人,趿着一双红得刺眼的尖头鞋,迈了出来。她身后跟着两位相互搀扶、身着深皂色袍子的老人。

“村长。”妇人先对老头颔首,又热络地转向女人寒暄,“罗伊医师好。”

太宰眼底浮出一丝冷意。

医师?好一个医师。

他脑中闪过上一轮那夜的残影:乌发狂舞,施展着神迹般异能、与中也缠斗至血染白袍的凄美身影,与眼前这个女人缓缓重叠。他下意识将更多重量压在中也肩上,借此掩饰脑子里因回忆而突突直跳的神经。

女人走近。蜜糖色肌肤比当地人浅了半度,在暮色里像融化的白巧克力,一股甜腻的榛子香气混着药草气息扑面而来。那双美目在太宰和中也身上蜻蜓点水般掠过,最终落在萨尔玛身上。

“萨尔玛。”几缕乌发从白袍中溢出,榛子味愈发浓郁,“今天还有没有流鼻血呀?”声线细软,俨然是位耐心温柔的医师。

“没有哦!萨尔玛有乖乖吃糖!超——好吃!”

“好孩子。”罗伊医师抬手,涂着蔻丹的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女孩的额发。随即侧过头,对两位老人道别:“既然有客人来,二老不必远送。请一切放心。”说罢,红鞋一转,白袍飘飘,像一条滑过沙地的赤练蛇,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越来越稠的暮色里。

太宰目光追着那抹白,微微眯起了眼。

集市上,丘克与阿兰闲谈时故意说给他听的“固执女人”,八成就是她。他们是一伙的?

【那女人还是这么固执。】丘克当时的话。意意思是……他们也试图阻止这场战斗?是为了救她?

“呵呵,几位是……?”老者吐字温吞。

太宰收回视线,正欲搭话。眼角余光扫过一旁的勘探专家。那男人眼珠子几乎要掉那女人身上了,上一回还嘴硬说不熟……

太宰眸光微动,一侧的妇人已上前,三言两语讲明了几人的来意。老头虽佝偻着背,但眼神清明,枯枝似的手颤巍巍指向村南。

“嗯……南头那院子,空着,干净。我带你们去。”

“多谢。”太宰笑意盈盈,脚下却并不急着跟上。

老头依着老伴挪了两步,又停下,捶了捶腰,对着妇人叹息道:“哎……你带他们去吧。我这老身骨……是越来越不行咯……”

妇人明显迟疑了一下,半晌才点头。“……行。跟我来吧。”

中也道了声谢,被萨尔玛拽着先行一步。太宰故意落后一步,目光沉沉地烙在那扇缓缓合拢的蓝色门板上。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彻底沉入地平线,浓郁的夜色,正式降临。

还有两个小时二十四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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