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夕阳下的“惊天告白”后，顾一野明显感觉到，高粱看他的眼神更加……理直气壮了。
以前那种黏糊糊的注视，还带着点试探和小心翼翼，现在倒好，直接升级成了“我看上的就是我的”那种**裸的、带着灼热温度的目光。训练时，吃饭时，甚至晚上睡觉前，顾一野总能精准地捕捉到那道毫不避讳的视线，让他如芒在背，却又无可奈何。
打不得，骂不听，躲不开。顾一野人生头一次遇到了一个无法用逻辑和规则解决的难题——一个名叫高粱的、热情过头的牛皮糖。
“顾一野，你看我这正步踢得标准不？”高粱凑过来，故意踢了两下，尘土飞扬。
“顾一野，这本书讲的啥？你看得懂洋码子？真厉害！”高粱指着顾一野手里的军事理论原著，满脸“求科普”的表情。
“顾一野，晚上冷，我这床厚被子给你盖！”高粱抱着自己的被子就要往顾一野床上堆。
顾一野通常只用三个字回应：“不需要。”“安静。”“走开。”
语气一次比一次冷，态度一次比一次硬。可惜，对高粱无效。他就像一块吸满了水的海绵，任何冷言冷语砸上去，都被他悄无声息地吸收化解，然后继续乐呵呵地贴上来。
这天下雨，室外训练取消，改为室内政治学习。新兵们坐在小马扎上，听着指导员在上面讲着我军的优良传统。顾一野坐得笔直，听得认真，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着要点。
高粱坐在他斜后方，根本没心思听讲。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描摹着顾一野的背影。雨水顺着窗户滑下，模糊了外面的世界，却让视线前方的那个人影更加清晰。顾一野微微低头的侧脸线条流畅，脖颈因为专注而微微绷紧，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真他娘的好看……”高粱在心里第N次发出感叹，手有点痒，特别想上去戳戳那看起来就很滑的脸蛋。
他正天马行空地想着，忽然注意到顾一野轻轻动了一下肩膀，似乎有些不自在。仔细一看，他后颈靠近衣领的地方，有个小小的红点，像是被蚊子叮了。
机会来了！
高粱眼睛一亮，像发现了新大陆。他悄悄从口袋里摸出昨天去服务社买的风油精（美其名曰防蚊，实则早有预谋），拧开盖子，然后伸出食指，蘸了一点。
趁着指导员转身写板书的空档，高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身向前，精准地将那滴清凉的风油精抹在了顾一野后颈的那个小红点上！
“！！！”
顾一野浑身猛地一僵，仿佛被电流击中。那冰凉又刺激的触感，以及指尖粗糙而短暂的摩擦感，让他瞬间头皮发麻。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猛地回头，一双琉璃色的眸子因为震惊和怒意而瞪圆了，难以置信地瞪着罪魁祸首。
高粱迅速收回手，把风油精藏好，然后对着顾一野龇牙一笑，用口型无声地说：“有蚊子，帮你擦了，不用谢！”
那表情，无辜又得意，还带着点“看我多体贴”的邀功意味。
顾一野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他简直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在政治学习课上，众目睽睽之下，对他做这种……这种暧昧又逾矩的小动作！
他白皙的脸颊因为怒气而染上薄红，嘴唇紧抿，狠狠地剜了高粱一眼，用眼神传递着“你死定了”的讯息，然后猛地转回头，脊背挺得更加僵硬，仿佛要跟身后那个讨厌鬼划清一切界限。
高粱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和明显气得不轻的背影，心里乐开了花。生气了！终于有反应了！不再是那种冷冰冰的无视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高粱在顾一野心里，已经不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了！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高粱在心里给自己鼓劲，觉得离“抱得美人归”的伟大目标又近了一步。
然而，顾一野的“报复”来得很快。
下午是体能训练，五公里越野。这对高粱来说本是强项，他跑起来像头不知疲倦的小豹子。但今天，他存了心思要跟在顾一野身边“保驾护航”。
顾一野却像是铆足了劲要甩开他，一开始就冲得很快。他的耐力其实不如高粱，但胜在节奏稳定，意志力惊人。
跑到后半程，两人的距离渐渐拉开。高粱看着前面顾一野有些急促但仍不失挺拔的背影，刚想加速追上去，脚下却突然一滑——下雨后的泥地格外湿滑，他一个趔趄，虽然没摔倒，但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操！”高粱低骂一声，速度瞬间慢了下来，额头上冒出冷汗。
跑在前面的顾一野似乎有所察觉，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反而更加加快了速度，很快消失在前方的拐弯处。
高粱看着他那决绝的背影，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一股说不清的委屈和失落涌了上来。妈的，真就这么无情？好歹……好歹也是“我看上的人”啊！
他咬着牙，忍着脚踝的疼痛，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前挪。就在他觉得自己可能要爬回终点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前方路边。
是顾一野。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折返回来了，正靠在一棵树旁，手里……拿着他的军用水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喘着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看到高粱狼狈的样子，顾一野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然后走上前，什么也没说，直接把水壶递了过去。
高粱愣住了，傻傻地看着他。
“看什么？补充水分。”顾一野的声音依旧冷淡，但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
高粱瞬间忘了脚疼，心里那点委屈烟消云散，只剩下巨大的狂喜。他接过水壶，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清甜的水流入喉咙，仿佛也流进了心里，甜得他冒泡。
“还能走吗？”顾一野问，目光落在他明显不敢用力的右脚上。
“能！必须能！”高粱立马挺直腰板，试图证明自己没事，结果牵扯到伤处，疼得他龇牙咧嘴。
顾一野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伸出手，扶住了他的一只胳膊：“慢点，别逞强。”
虽然只是隔着作训服的短暂搀扶，虽然顾一野的手很快就收了回去，但高粱还是感觉那只被他扶过的胳膊，温度高得吓人。
两人以一种奇怪的组合，慢慢向终点走去。高粱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
“顾一野，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你这水真甜！”
“你刚才跑得真快，我都追不上！”
“你折回来等我，是不是担心我啊？”
顾一野全程沉默，只是偶尔在他快要歪倒时，伸手扶一下。直到快到终点，他才淡淡地开口，说了一句让高粱琢磨了半天的话：
“高粱，精力过剩不是坏事，但要用对地方。军队不是让你来……谈情说爱的地方。”
高粱眨巴着眼睛，消化了一下这句话，然后咧开嘴，笑容灿烂得晃眼：“我明白！先保家卫国，再成家立业！顺序不能乱！顾同志，你放心，我训练肯定不拉胯！绝对配得上你！”
顾一野：“……” 他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算是白说了。对牛弹琴，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当晚，食堂改善伙食，有红烧肉。
高粱眼疾手快，打了满满一大勺，然后端着饭盆，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再次占据了顾一野对面的位置。
“顾一野，给你！”他把餐盘里几乎一半的红烧肉，不由分说地拨到了顾一野的碗里，动作快得让顾一野来不及阻止。
看着碗里瞬间多出来的、油光红亮的肉块，顾一野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了。他抬头，看着对面一脸“快夸我”表情的高粱，眉头微皱：“我自己有。”
“你那么瘦，多吃点肉补补！”高粱理直气壮，“你看你，训练量那么大，光吃青菜怎么行？我这可是为革命队伍保护珍贵人才！”
周围已经有几个相熟的新兵开始起哄吹口哨。
顾一野的耳根又开始隐隐发热。他看着碗里的肉，又看看高粱那张写满了真诚（和算计）的脸，第一次在这种“骚扰”面前，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拒绝？他会有一百种方法再塞回来。
接受？岂不是默认了他的这种“特殊照顾”？
僵持了几秒钟，在周围越来越明显的窃笑声中，顾一野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拿起筷子，默不作声地夹起一块红烧肉，送进了嘴里。
肉质软烂，咸香适中。味道……确实不错。
高粱看着他终于吃下了自己夹的肉，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高兴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他扒拉着自己碗里剩下的肉，觉得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香的红烧肉。
“嘿嘿，好吃吧？以后我的肉都分你一半！”高粱压低声音，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欢喜和亲昵。
顾一野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咀嚼着，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但他没有立刻起身离开，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用冷眼制止高粱的喋喋不休。
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夜空中有几颗星星探出了头。
高粱看着对面安静吃饭的顾一野，心里美滋滋地想着：野火燎原计划，进度条——前进了一大格！红烧肉战术，大成功！
而顾一野则在想：或许……这块牛皮糖，也并非全然讨厌。只是，他这种不管不顾、烧尽一切的炽热，自己真的……承受得住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