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比武大获全胜,尤其是顾一野和高粱在双人项目上的惊艳表现,为新兵连挣足了面子。连长一高兴,特批了一笔经费,决定在食堂搞个小型的庆功宴。虽然不能喝酒,但加了肉的菜管够,汽水管饱,对新兵们来说,这已经是难得的奢侈和放松。
傍晚的食堂,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平时严肃的餐桌拼凑在一起,上面摆满了丰盛的菜肴,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兴奋的喧嚣。新兵们卸下了连日来的紧张和疲惫,一个个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互相吹嘘着比武时的“英勇事迹”。
顾一野和高粱作为最大功臣,自然被众人簇拥在中心。不断有人过来拍着他们的肩膀,大声说着祝贺的话,往他们手里塞满汽水。
“顾一野,高粱,牛逼啊!那配合,绝了!”
“以后就叫你们‘王牌搭档’得了!”
“来来来,必须敬你们一瓶!”
高粱来者不拒,笑得见牙不见眼,黝黑的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他手里攥着瓶橘子味汽水,跟这个碰一下,跟那个干一口,俨然成了全场最活跃的焦点。他时不时就用胳膊肘碰碰身边的顾一野,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得意:“听见没?王牌搭档!顾一野,咱俩现在可是名正言顺了!”
顾一野显然不太适应这种过于热烈的场面。他依旧坐得笔挺,只是比起平日的冷硬,眉宇间柔和了许多。对于大家的敬“酒”(汽水),他都是礼貌性地抿一小口,并不多饮。听到高粱的话,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接茬,但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显示他心情确实不错。
然而,总有那么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赵红兵不知从哪儿摸出来几瓶贴着外文标签的饮料,贼兮兮地凑过来:“哎,光喝汽水多没劲!尝尝这个,我老乡从外面带来的,说是……果汁汽酒,度数可低了,跟汽水差不多,应应景嘛!”
他主要是冲着高粱去的,知道这家伙神经大条,激将法一用一个准。
果然,高粱一听,眉毛一扬,一把接过瓶子:“果汁汽酒?怕啥!来来来,满上!”他给自己倒了满满一茶缸,又顺手要给顾一野倒。
顾一野抬手挡住杯口,眉头微蹙:“我不喝这个。”
“哎呀,顾一野,庆功嘛!就一点点,没事的!”高粱劝道,周围几个人也跟着起哄。
“就是,顾大才子,别扫兴啊!”
“你看高粱多爽快!”
顾一野看着高粱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周围起哄的战友,犹豫了一下。今天确实是高兴的日子,他也不想显得太不合群。最终,他松开了手,默许高粱给他倒了小半杯。
那所谓的“果汁汽酒”入口甜丝丝的,带着气泡,确实有点像汽水。高粱咕咚咕咚几口就干掉了自己那一大缸,咂咂嘴:“嘿,味道不错啊!”他又给自己满上,然后眼巴巴地看着顾一野。
顾一野在他的注视下,迟疑地端起杯子,浅浅喝了一口。甜味过后,喉咙里确实留下了一丝极淡的、属于酒精的灼热感。他不喜欢这种失去部分控制的感觉,便放下了杯子,没再动。
宴席在喧闹中持续。高粱连着“干”了好几杯那种汽酒,话越来越多,笑声也越来越大,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他开始搂着旁边战友的肩膀称兄道弟,又跑到别的桌去“敬酒”,最后晃晃悠悠地回到顾一野身边,一屁股坐下,身体不自觉地就往顾一野身上靠。
“顾一野……”高粱的声音带着点鼻音,比平时更黏糊了,他侧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顾一野,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甜腻的果香和一丝酒气,“你今天……真好看。”
顾一野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推开他。但看着高粱那明显已经有些迷离的眼神和傻乎乎的笑容,伸出的手顿了顿,最终只是抵住他的肩膀,让他保持一点距离,低声道:“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高粱梗着脖子反驳,但身体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脑袋一点一点地,几乎要栽到顾一野肩膀上,“我高兴嘛……顾一野,我们赢了……我们是王牌……”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是在喃喃自语:“顾一野……你别老是赶我走……我就想对你好……我喜欢你,特别喜欢……”
这最后几句,他说得含糊不清,但靠得极近的顾一野,却听得真真切切。
“轰”的一下,顾一野感觉自己的耳朵像是着了火,热度迅速蔓延到整个脸颊。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撞击着胸腔。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大得差点带翻椅子。
周围的喧嚣似乎瞬间远去,他只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和高粱那如同梦呓般的告白在耳边回荡。
“他……他好像真醉了,我送他回去休息。”顾一野强作镇定,对旁边有些愕然的战友说了一句,然后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把已经软成一滩泥的高粱架了起来。
高粱毫无所觉,顺从地靠着顾一野,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嘟囔着:“顾一野……别生气……我听话……”
顾一野绷着脸,无视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费力地撑着高粱往外走。高粱比他壮实,全身重量压过来,让他走得有些踉跄。那甜腻的酒气和属于高粱的、温热的气息不断拂过他的颈侧,让他心烦意乱。
夜风一吹,高粱似乎清醒了一点点,他眯着眼,看着顾一野近在咫尺的、泛着红晕的侧脸,傻笑起来:“嘿嘿……顾一野……你脸红了……”
顾一野咬紧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闭嘴。”
好不容易把高粱弄回宿舍,扔到他自己的床铺上。顾一野已经累出了一身薄汗。他喘了口气,看着四仰八叉躺在那里、嘴里还兀自念叨着他名字的高粱,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打来冷水,浸湿毛巾,动作有些粗鲁地给高粱擦了擦脸和脖子。冰凉的触感让高粱舒服地哼唧了一声,下意识地抓住了顾一野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滚烫的温度。
“顾一野……别走……”他闭着眼,眉头微蹙,像是在做一个不安的梦。
顾一野僵在原地,手腕被高粱紧紧攥着,那灼热的温度仿佛顺着血管一路烫到了心里。他看着高粱毫无防备的睡颜,平日里那股子嚣张和赖皮劲儿全不见了,只剩下一种近乎脆弱的依赖。
良久,他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甩开那只手。他用另一只手拉过被子,胡乱给高粱盖上。
“睡你的觉。”他低声说,语气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缓和。
宿舍里其他参加庆功宴的战友也陆续回来了,看到这情形,都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放轻了动作。
顾一野坐在高粱床边的马扎上,手腕还被对方抓着。他没有再试图挣脱,只是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着高粱沉睡的脸。
“喜欢……”这两个字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向来冷静自持的心里,激起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涟漪。烦躁,慌乱,无措……但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悸动。
这个莽撞的、热情的、像野火一样的家伙,终究还是用这种最直接、最不讲道理的方式,在他严防死守的领地上,狠狠地烧开了一道口子。
夜渐深,宿舍里鼾声四起。
顾一野维持着那个姿势,久久没有动弹。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看似平静的夜晚,他的内心经历了怎样一场天翻地覆的风暴。
而风暴的源头,此刻正攥着他的手腕,睡得一脸安然,仿佛握住了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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