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高三的题海中沉浮,带着一种窒息的重量。
高考的压力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即使龙家早已为我铺就了未来的路,但每个龙家子弟都必须亲身经历这场“传统洗礼”的铁律,让我和无数普通学生一样,在书山卷海里挣扎沉浮。
家族的业务暂时被搁置一旁,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到那些复杂的公式和永无止境的模拟卷中。
迹部那头也异常安静。
英国那边的结业考试想必也到了最紧张的时刻,联系明显稀疏下来。
深夜,我从一堆解析几何题里抬起头,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习惯性地拿起手机。
屏幕空空如也。
最后一条我发的【今天又刷了三套卷子,感觉要升天了……】还孤零零地躺在对话框里,显示着发送时间是昨天下午。
他那边,天应该早就亮了吧?
是太累了?还是考试周压力山大?
我带着一丝疑惑,又发了一条过去:
【考试顺利吗?别太拼了。】
然后带着些许不安沉沉睡去。
第二天,手机依旧静默。
第三天,一整天坐在教室里,老师的声音仿佛隔着水传来,心神不宁。
第四天,是生病了?还是手机被偷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让接下来的课程更加煎熬。
第五天。信息栏里依旧只有我单方面的绿色气泡。石沉大海。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上心头。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以迹部的性格,即使再忙,也不可能连续三天杳无音信,尤其在我主动联系之后。这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心头警铃大作。我立刻拿起手机,准备动用家族在英国的关系网,直接联络迹部庄园询问情况。号码还没拨出去,手机屏幕却突然亮起,来电显示是一个让我心脏骤停的名字——
忍足侑士。
指尖冰凉,划过接听键时甚至带着细微的颤抖。
“喂?忍足?”
电话那头是令人窒息的沉默,过了好几秒,才传来忍足侑士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出一丝紧绷的声音,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雾山。”
他顿了顿,似乎在积攒说出那个消息的勇气,最终,那沉重的字眼还是砸了过来,“迹部……被绑架了。”
“什么?!” 我霍然站起身,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像被重锤狠狠击中,嗡嗡作响。握紧手机的手指骨节泛白,几乎要捏碎外壳。
“山本健一郎。”忍足的声音带着冰冷,“景吾在英国把山本家的业务清理得太狠,日本那边山本也接连失手,损失惨重。那老东西不知道从哪里查到了是景吾主导的。”
“他雇人,在迹部从学校回庄园的路上直接绑走了他。”
“已经过去……五天了。”忍足的声音艰涩,“一开始,绑匪只发了一条消息和一张照片给迹部叔叔确认人在他们手上,之后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提任何要求。”
“只是……不定时地发一些……迹部现在的照片过来。”
我的呼吸几乎停滞。
不需要忍足解释,我也明白山本健一郎的恶毒用心——他是在用时间煎熬迹部父母的心,用那些照片折磨他们的神经,他要的不仅仅是钱或者利益,他要的是迹部家族的低头,要的是从心理上彻底击垮迹部景吾的傲骨。
他在享受这种掌控和折磨的过程。
“迹部叔叔和阿姨第一时间就赶到了英国,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警方介入,目前只能定位到伦敦远郊一座废弃的古老城堡。”
忍足语速加快,带着焦灼,“但那地方四周环水,外墙极高,内部结构复杂,情况不明。而且绑匪手里有枪……警方不敢贸然强攻,怕……怕他们狗急跳墙撕票。”
“现在……僵持住了。”
“我是事发后第二天听到风声,立刻就飞过来了。”忍足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无力,“迹部叔叔他们压着消息,封锁得很严,怕引起更大的恐慌和对他不利……所以,你这边……我们没及时告知。”
“但我知道迹部每天都会和你联系……他失联这么多天,你肯定……”
忍足的话没说完,但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忍足发来的图片信息。
指尖冰冷地点开。
屏幕的光刺得眼睛生疼。照片上,是迹部景吾。
他穿着被扯得凌乱的衬衫,双手被反绑在沉重的木椅背后,双脚也被绳索紧紧捆住。那张总是带着张扬自信的脸庞,此刻布满了尘土和刺目的淤青。
嘴角裂开,凝固着暗红的血迹。他低垂着头,额前凌乱的发丝遮住了部分眉眼,但那份从未有过的狼狈和虚弱,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我的心脏。
轰——!
所有的担忧、猜测、不安,在这一刻被滔天的怒火彻底焚毁,冰冷的血液在瞬间沸腾,一股尖锐的、几乎要冲破胸腔的暴戾之气席卷全身!
山本健一郎!
“忍足,”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透着刺骨的寒意,“发定位给我。现在。立刻。”
“雾山?你……”
“发给我!”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马上过去!”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片刻的犹豫。
挂断电话的瞬间,我已冲出房间。
我冲去了练功房,打开柜子拿了一个包出来,然后是护照和必要的证件塞进随身的口袋,一边疾步走向车库,一边用最冷静却最不容抗拒的语气拨通了家族内线:
“立刻安排去伦敦的专机,用最快的航线,权限全开!目标地点坐标稍后发你!”
“点两个人跟我走,初一和十五,让他们立刻准备。”
引擎轰鸣,跑车如同离弦之箭冲出别墅。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模糊成一片流光。
脑海中,只剩下那张照片——他嘴角的血迹,他脸上的淤青,他被迫低垂的头颅……每一个细节都在疯狂地灼烧着我的理智。
飞机刺破云层,向着那个囚禁着他的、危机四伏的岛屿疾驰而去。
机舱内,气压低得可怕。
我坐在舷窗边,看着下方漆黑一片的海洋,指尖无意识地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红痕。
忍足发来的实时定位地图在平板屏幕上闪烁着刺目的光点——那座被死亡水域环绕的、如同巨大囚笼的废弃城堡。
景吾,等我。
营救基地设在距离废弃城堡数公里外一处隐蔽的农庄仓库内。巨大的空间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迹部瑛子脸色苍白,紧紧握着丈夫的手,目光死死盯着中央大屏幕上实时传回的城堡热成像图,尽管那图像模糊而静止,只能勾勒出几个代表绑匪和疑似人质的微小光点。
老管家也站在一旁,背脊挺直,但紧抿的嘴唇泄露了内心的焦灼。
忍足侑士和闻讯紧急赶来的日吉若及其父亲日吉刚围在另一张战术桌旁,面色凝重。
英国警方的高级警官和全副武装的特警队长则占据着中央区域,电脑屏幕上不断切换着城堡的卫星图、结构图和水文资料,激烈的低声争论从未停止。
“……护城河宽度超过三十米,水流湍急冰冷,即使是最精锐的蛙人,携带装备强行泅渡,动静太大,被发现的风险是百分百!”
“尝试过小型水下推进器吗?”
“试过了!但河底情况复杂,布满废弃建筑垃圾和缠绕的水草,推进器噪音在寂静环境下依然明显。昨晚第一波试探性潜入,刚过河心就被塔楼上的守卫发现,几梭子弹扫在水面上,我们的人只能立刻撤回……”
“外墙呢?攀爬索?”
“外墙风化严重,附着大量湿滑的爬山虎和藤蔓,结构本身就不稳定。无人机抵近观察发现多处裂缝和松动的石块。”
“强行攀爬,不仅难以借力,还有触发坍塌的风险!而且高度……就算成功登顶,如何悄无声息进入内部?窗户都被砖石封死了大半!”
讨论陷入僵局。
每一个方案都被现实无情地驳回。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意味着迹部景吾在承受着未知的折磨。愁云惨雾笼罩着整个基地,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引擎的轰鸣和刹车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刺耳。守卫的英国警察立刻警惕地端起武器,对准门口。
沉重的仓库门被推开,冷风灌入。
率先踏入的,是一个一身利落黑衣的东方少女。
她风尘仆仆,眉眼间带着十个五小时飞机奔波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淬了寒冰的星辰,锐利地扫视全场。
在她身后,跟着两个身形瘦削、皮肤黝黑、眼神却精悍如鹰隼的年轻男子,以及一位穿着深色西装、气质沉稳、管家模样的中年人。
“雾山!”忍足侑士第一个认出来人,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震惊和一丝希望。
迹部夫妇和日吉父子也立刻望过来,脸上写满了惊讶。
英国警方和特警队长则眉头紧锁,充满戒备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和她身后明显非善类的随从
特警队长上前一步,用英语严厉质问:“Who are you? This is a restricted area!(你们是谁?这里是管制区域!)”
雾山隐没有理会他,目光迅速在人群中找到了忍足、迹部夫妇和日吉父子,微微颔首致意,算是打了招呼。
她径直走向中央那张铺满了地图和资料的战术桌,目标明确:“城堡及周边的详细图纸,最新的水文和结构评估报告,所有绑匪已知的布防点。”
她的英语流利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特警队长被她的无视和强势激怒了,正要发作,雾山身后的管家却悄无声息地上前一步。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从内袋中取出一块半个巴掌大小、非金非玉、材质温润的令牌。令牌在仓库顶灯的照射下泛着幽暗的光泽,上面只有一个古老的篆体大字——“龍”。
看到这块令牌的瞬间,原本怒气冲冲的特警队长脸色骤变,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转化为深深的忌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
他张了张嘴,最终将所有的质疑和呵斥都咽了回去,默默地退后一步,甚至微微侧身让开了位置。周围几个认出令牌分量的高级警官也瞬间噤声。
龙氏家族……这个名字在欧洲某些特定的圈层里,代表着绝对的实力和不可触碰的禁忌。
雾山隐仿佛没看到这小小的插曲,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忍足递过来的平板电脑和摊开的图纸上。
忍足快速而低声地介绍了当前的困境和警方几次尝试失败的细节,英国特警队长也在一旁通过翻译器补充了最新的观察情报包括守卫位置、换班时间、火力点等。
她沉默地听着,手指在平板屏幕上快速滑动,放大着护城河和城堡外墙的细节图,眼神专注得可怕。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屏息看着她。
片刻后,她抬起头,目光转向身后的管家,声音清晰而果断:
“立刻调六个‘水抖子’过来。要水性最好、最滑溜的那种。全部配备‘鱼皮’。”
她的中文指令在安静的仓库里格外清晰,通过同声翻译器传入了每个人耳中。
水抖子?鱼皮?
英国警方和特警队员们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茫然和惊疑。
这是什么黑话?特殊装备?还是东方神秘力量?
“是,小姐。”管家没有任何迟疑,立刻拿出加密卫星电话走到一旁,用极快的语速下达指令。
通话时间很短,他很快回到雾山身边,垂首低声道:“半小时内,人连同装备会抵达这里。”
雾山隐点了点头,目光锐利地看向管家,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音量补充了一句,带着不容违抗的警告:“我来英国的事,以及调集人手的事,不许让我七哥知道。”
“一个字,都不许提。”
七哥是家族在英国及欧洲事务的最高负责人,性格火爆护短,若知晓我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后果不堪设想。
管家在我那冰冷的目光下,背脊微不可察地绷紧,立刻郑重应诺:“明白,小姐。属下明白轻重。”
半小时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当仓库门再次被推开时,六个身影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他们同样身形精瘦,皮肤黝黑发亮,眼神平静无波,如同深潭之水。
他们穿着看似普通的黑色紧身潜水服,手里各自提着一个密封的防水箱。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裸露在外的脖颈、手腕处,似乎涂抹着一层极其细腻、散发着微弱鱼腥味的、近乎透明的油膏——“鱼皮”?
这六个人站在那里,气息微弱得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仿佛天生就属于黑暗和水流。连见多识广的日吉刚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雾山隐的目光扫过这新到的六名“水抖子”,又看向自己带来的初一、十五,最后落在那些装备精良、却一筹莫展的英国特警队员身上。
她走到巨大的战术沙盘前,拿起代表不同力量的光标,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令人心颤的冷静,清晰地穿透了同声翻译器:
“现在,所有人听我部署。”
“护城河,分两队。” 我的指尖点在水域上,“第一队,三人,要最滑溜的。”
三个汉子无声地出列。
“穿上防弹衣。正面入水,弄出最大动静,吸引所有火力!”
“枪响后立刻深潜,找掩体,活着回来!你们的命,比吸引火力更重要!”
我盯着领头的那个咧嘴笑的,“憋气本事?”
“九小姐放心!跟水鬼爷学的,水里,咱就是泥鳅!” 他拍拍胸口的防弹背心,白牙在昏暗光线下闪了一下。
“第二队,三人。” 我指向沙盘上一个不起眼的标记点,“趁乱,无声潜到这里。清理废弃暗道入口!工具带好!”
第二队的队长沉默地提起脚边那个不起眼的黑袋子,袋口露出冷硬的金属光泽。
管家适时开口,向茫然的英国人解释:“‘鱼皮’,特制涂层,滑溜恒温。‘亮子’,眼药水,水下视物如白昼。”
解释换来一片倒抽冷气。
我转向英国特警队长:“第一队吸引火力时,绑匪开枪,你们立刻火力回击!压制!掩护第二队清理入口!”
“另外,挑几个水性最好的,脱警服,穿‘鱼皮’,跟第二队下水。清理完入口,潜到墙根隐蔽待命!”
迹部伯父低沉的声音响起:“声东击西……”
部署完水路,我的目光投向那座如同巨兽蛰伏的、藤蔓缠绕的高墙。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了一下。
我转向初一、十五:“你们两个,水性?”
“九小姐放心,江河湖海,如履平地。” 两人抱拳,眼神沉稳。
“好。跟我下水,城堡侧翼。” 我声音平静。
“小姐!” 管家几乎是扑上来一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万万不可!您金尊玉贵,岂能亲涉险境!坐镇指挥……”
“不行!” 我厉声打断,目光穿透仓库厚重的墙壁,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座囚笼深处,
“只有我才能去。只有我。”
一直沉默的日吉刚突然开口,带着一丝恍然的敬佩:“是了!那藤蔓外墙,寻常攀岩根本不可能!只有云十三娘的‘壁虎游墙’与‘听风辨位’!唯有此等绝技,才能无声无息攀上绝壁!”
初一立刻接口,斩钉截铁:“九小姐壁虎游墙已臻化境!城墙高度,我二人可相互借力攀上。”
“但最快找到突破点,无声潜入,非九小姐莫属!我们负责掩护清除!”
十五用力点头。
无视管家眼中几乎要溢出的恳求和焦虑,我继续部署:“初一、十五,左侧城墙。我走右侧。攀上去后,找入口!通风口、缝隙,总有破绽!”
指尖划过沙盘上的高墙模型,“根据热成像,放倒守卫!最多三四人。解决后,想办法开城门或放吊桥,接应外面!”
忍足忍不住追问:“那你呢?上去后……”
我抬眼,目光如同淬了火的冰锥,直刺沙盘上城堡的核心:
“我?直捣黄龙,先找到迹部!”
环视全场,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铁与血的气息:“绑匪核心不过七八人!难点在突破外围和人质有枪!所有近身行动者——”
目光扫过“水抖子”、初一十五和那几个准备下水的特警,“必须!穿上防弹衣!给我活着回来!”
最后,我的目光钉在那六个水抖子和初一十五身上,手指猛地戳向战术板上山本健一郎那张阴鸷的脸,声音如同寒铁交击,杀意冲天:
“给我记住这张脸!找到他往死里揍!留一口气就行!”
“谁揍得最狠,我龙家,论功行赏!”
“论功行赏”四个字,带着古老世家积威深重的力量,瞬间点燃了空气!
六个水抖子眼中爆出狼性的光芒,初一十五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连那几个英国特警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被这股骇人的气势所慑。
“行动!” 我一声令下,如同惊雷炸响!
仓库瞬间化作沸腾的蜂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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