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作战服紧贴着皮肤,勾勒出每一寸紧绷的线条。
银色的长鞭如同蛰伏的银蛇,紧密地盘绕在腰间,触手可及。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压下胸腔里翻腾的焦灼。
走出临时充当更衣室的小房间,外面压抑的寂静几乎让人窒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我径直走到迹部瑛子面前。
她虽然还坚强,但难掩苍白的了脸色,眼神里交织着极致的担忧和寄托般的希冀。我伸出手,掌心躺着一条精致的金色蝴蝶手链,在仓库昏黄的灯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伯母,”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这是景吾送我的。我怕待会儿攀爬会弄坏它。麻烦您,替我保管好。”
迹部瑛子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手链,仿佛捧着易碎的珍宝。她用力点头,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末了,她绕到我身后,冰凉的手指带着母亲的温柔,轻轻拢起我披散的长发。我能感觉到她指尖的颤抖,每一次梳理都带着无声的祈祷。
很快,一条结实利落的蜈蚣辫垂落在我背后,将所有碍事的发丝牢牢束缚。
绑好头发,她转回我面前,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心冰凉,却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量。
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声音哽咽而清晰:
“小隐……景吾……就拜托你了。你们……一定都要……平安回来。”
我迎着她含泪的目光,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只是用力回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后重重地点头。
一个承诺,重逾千斤。
转身,迈步。
走向仓库门口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
目光扫过旁边一张堆满杂物的木桌,上面散落着一些零碎,一颗包装鲜艳的水果硬糖混在其中,大约是农庄主人家的孩子留下的。
鬼使神差地,我脚步微顿,伸手将它捞起,塞进了作战服胸前的口袋里。坚硬的糖块隔着薄薄的布料硌着心口。
没有回头。
争分夺秒!
身影没入冰冷的夜色,与初一、十五以及那些如同融入阴影的“水抖子”汇合,迅速消失在通往各自战位的路径中。
计划,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咬合。
远处,护城河的方向,猛然传来巨大的爆炸般的水声!紧接着,是撕裂夜空的、如同汽笛般的尖锐鸣响!
“敌袭!水下有人!”
“开枪!快开枪!”
哒哒哒哒——!
密集的枪声如同爆豆般炸响!子弹疯狂地倾泻在翻腾的水面上,溅起更高的水柱!火光在塔楼和城墙上闪烁,将狰狞的轮廓短暂照亮!
几乎同时!
砰!砰!砰!
我方部署的火力点也猛烈开火!子弹呼啸着压制过去,枪声、喊叫声、水声混杂成一片死亡的喧嚣!
就是现在!
在震耳欲聋的混乱掩护下,我和初一、十五如同三道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入城堡侧翼冰冷刺骨的护城河中。
“鱼皮”涂层瞬间发挥作用,隔绝了大部分寒意,身体变得异常滑溜。浑浊的水下,滴入“亮子”的双眸穿透黑暗,将水底纠缠的水草、嶙峋的废弃石块看得清清楚楚。
我们迅速潜游到高耸的城墙脚下,冰冷的河水拍打着粗糙古老的石壁。初一、十五向我打了个手势,示意左侧安全。
我点头,目光投向右侧那片几乎垂直、爬满湿滑藤蔓和苔藓、布满裂缝和风化痕迹的绝壁。
目标,就在这高墙之后!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河水带着腥气涌入鼻腔。
身体猛地向上一窜,如同离弦之箭冲出水面,双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精准地抠进一道深深的石缝,脚尖在湿滑的藤蔓根部一点,身体借力向上拔起!
壁虎游墙!
云十三娘亲传的追踪绝技在此刻发挥到极致。
我的身体仿佛失去了重量,又仿佛与这古老的石壁融为一体。
指尖、脚尖每一次发力都精准无比,寻找着最微小、最稳固的借力点。
湿滑的藤蔓?那是天然的绳索!
剥落的碎石?那是垫脚的阶梯!
深深的裂缝?那是绝佳的抓手!
我像一只真正的壁虎,更像一只在绝壁间织网的蜘蛛,动作迅捷、诡异、却又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韵律。
身体紧贴着冰冷粗糙的石壁,在湿滑的苔藓和纠缠的藤蔓间急速向上攀援。破碎的石屑簌簌落下,偶尔有松动的石块在脚下崩裂,发出细微的声响,立刻被远处震天的枪炮声完美掩盖。
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不再是高三的题海,不再是董事会的硝烟,而是西南密林深处,那遮天蔽日的古树和粗壮的藤蔓。
师傅冷冽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囡囡,看准!”
“力从地起,气贯指尖!身如浮萍,意如磐石!”
那时的我,也是这样在参天巨木和湿滑藤蔓间飞纵攀爬,汗水浸透衣衫,树枝划破皮肤,只为追上师傅飘忽的身影。
锋利的石棱划破了手背,温热的血珠渗出,瞬间被冰冷的石壁吸走,只留下暗红的痕迹。小腿被突出的断茬狠狠刮过,火辣辣的痛感传来。
但我感觉不到。
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指尖那细微的触感,集中在每一次蹬踏借力的爆发,集中在脑海中那个微弱闪烁的光点——迹部!
基地里,巨大的热成像屏幕前,空气凝固了。
迹部夫妇、忍足、日吉父子、管家、英国警官……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屏幕边缘,那个代表着雾山隐的、极其微小的红色光点。
它正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沿着那代表高耸城墙的、几乎垂直的蓝色边缘线,顽强地、一点点地向上移动。
每一次微小的停顿,都让人屏住呼吸。每一次快速的跃升,又让大家的拳头攥得更紧。
那光点移动的轨迹,完全违背了常理,超越了他们对人体极限的认知,像一只在垂直冰面上攀爬的壁虎,像一只在风暴中织网的蜘蛛。
“上帝啊……” 一位英国特警队员忍不住低声惊呼,被同伴狠狠瞪了一眼。
终于,在所有人几乎要窒息的目光中,那个代表着雾山隐的红色光点,稳稳地、无声无息地,越过了那条象征着城墙顶端的蓝色边界线。
成功登顶了!
“上去了!” 迹部巽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几乎在热成像上光点消失的同一瞬间——
城堡高耸、湿滑、缠绕着死亡藤蔓的城墙上,一道纤细却无比矫健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翻过垛口,轻盈地落在布满碎石的城墙上。
前方,枪声、火光、呐喊声依旧震天响,塔楼上的守卫正疯狂地向护城河倾泻着子弹,注意力被第一队“水抖子”制造的大动静牢牢吸引。
没有人注意到,在城墙最偏僻、最黑暗的侧翼,一个致命的影子已经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座死亡堡垒的内部。
我迅速隐入一处坍塌的箭楼阴影里,冰冷的石壁紧贴着后背。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雷达,瞬间扫过周围的环境——残破的通道,黑洞洞的窗口,远处晃动的火光和人影……
没有丝毫停留。
脚尖在碎石上一点,身体化作一道模糊的黑色残影,几个起落,便彻底融入了城堡内部更深邃、更未知的黑暗之中。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有力地搏动着,带着冰冷的杀意和无尽的焦灼。
景吾,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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