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哈哈哈哈哈！！！”
“真田叔叔~”
“仁王雅治！丸井文太！！！太松懈了！”
“叔叔好凶啊！”
“部长我好怕怕~”
幸村精市没有理会屋外闹腾的两个部员，他正看向屋内，有些出神。
委屈扁着嘴的黑发少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他的方向，就像是一只……收敛了利爪的小黑猫，耷拉着耳朵、抬着下巴亟需主人抚慰的模样。
小黑猫还说，很喜欢很喜欢……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屋内踏了半步，又在理智的驱使下停在半空中，他收紧掌心的球拍，蓦地收回脚步、错开了视线。
“好了。”很简单的两个字，周围瞬间安静了，幸村精市语气很淡地向着门外道：“十分钟后，真田、仁王、丸井、柳按顺序轮流和我打一局训练赛，现在去热身。”
他的话音一落，灌木丛里顿时传来两声“砰砰”的倒地声，保持十米距离在远处看戏的柳莲二也呆住了，手中的笔记本“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只有本来就要挨打的真田弦一郎神色如常，转身开始跑步热身，还顺手把地上的两只红毛和白毛薅起来一起跑。
部活室安静了。
“羽生霖，”幸村精市再一次看向室内，他的语气似乎没变，但好像和刚刚发号施令时不容分说的冷淡语气不太一样，像是不自觉地放轻了：“非社团招新时间想要加入网球部的话，需要参加考核。”
他说着扫了一眼黑发少年被缠紧的左手，和受了擦伤涂抹着褐色碘酒的右手，轻微地皱了一下眉，道：“三天后来参加考核吧。”
肉眼可见的，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小黑猫的脑袋耷拉了下去，那双漂亮的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也瞬间黯淡了，委屈巴巴地吐出一个字：“好。”
“咔哒”一声。
网球部活动室的门被关上了。
阿市，好像走了……
走……
可以……跟上去吗？
羽生霖垂下头，忍耐着，手指再次掐进掌心，告诫自己，不要着急，不要吓到阿市，他要乖要听话，阿市才会喜欢他……
下一秒，微不可查的一声叹气声自寂静的屋内响起。
一件宽大的外套轻轻罩在了羽生霖的背后，清冽的薄荷香瞬间传来，还带着一丝熟悉的体温，把他温温柔柔地包裹住。
羽生霖倏地抬起头来。
“生气了？”
给他披上了外套的少年正站在他的身前，微长的鸢尾蓝发丝垂落在他的脖侧，眉眼清隽又温柔，声音里还透着一丝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轻哄。
“我的意思是，好好养伤，再来参加考核。”
“没有，我没有生气。”羽生霖有些急切地扯住了他的衣服下摆：“其实这点小伤没关系的，可以今天就考核吗？我想……待在你的身边。”
咫尺的距离，少年那双漂亮的黑瞳里盛满了一个人的身影，也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这样的感觉……
幸村精市垂落在身侧的左手蜷了蜷，而后终究是顺从了自己心底的想法，将手掌压在了少年有些凌乱的头发上，将那些细碎的额发理了理。
“来看我打球吧，我的……预备队员。”
其实早在他将自己的外套不由自主地披在这个少年身后的时候，就已经是一种默许。他想，作为网球部的部长，或许也可以偶尔任性一次，邀请一个……可爱的后辈来看比赛的吧？
谁会……不长眼有异议呢？
……
热身回来的真田弦一郎一脸严肃地走进网球场，就看见部活室里那个黑色头发的少年竟然坐在场边的教练椅上？还……披着幸村的外套！
他就这么顺嘴一问：“幸村，他怎么坐在裁判椅上？”
幸村精市站在球场的一边，正在单手调整额头墨绿色的发带，闻言挑了挑眉：“你今天话真的很多呢，弦一郎。”
真田弦一郎这下也顾不得别的事了，他看着幸村没有披外套的身影，顿时察觉到不妙。
幸村的外套就和什么封印似的，上一年他参加过的比赛，外套都紧紧焊死在他的肩膀上，只除了全国大赛那一次……有人不长眼睛挑衅幸村，把他外套打掉了，然后……
那个人是被担架抬走的。
封印解除版的幸村，他很久没有领教过了！
真田弦一郎神色一紧，猛地握住手中的球拍，很有勇气地大喊一声：“放马过来吧！幸村！”
他这话一出，场边等着“挨揍”的三个人齐刷刷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球网对面，站在底线处的鸢蓝色头发的少年侧了侧身，右手握拍，左手将一颗网球向着空中轻轻掷了掷。他的身高在运动类社团里并不出众，身材也称不上壮硕，平日里不打网球的时候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像是该喜欢画画或者拉小提琴这种文艺类的社团活动。
但是，当他站在球场上，当那颗下坠的网球轻飘飘地落在他的掌心的那一刻，修长的手指倏地捏紧那颗小小的网球，就像是在一瞬间攥住了所有人的心脏，让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幸村精市，立海大附属中学网球部部长，被冠有“神之子”之称的天才网球选手，他的战绩是——全战全胜，包括正式赛和非正式的练习赛，实力恐怖到上一年参与全国大赛时“6-0”横扫所有对手，打得位置还是最有含金量的单打一。
而且上一年，他还只是高一年级。
如今他高二了，不知谁能从他手里……拿到一分？
“砰！”
十五分钟，一局结束。
“下一个，雅治。”
……
“下一个，文太，跑什么？”
……
“莲二，不戴眼镜看得清楚吗？”
……
场外的网球部众人看呆了：“部长大人今天怎么回事？火力全开？”
“副部长他们真牛啊，敢惹部长大人生气！”
“我感觉是仁王造的孽，副部长老老实实的应该不会犯事。”
“部长大人这看上去也没生气啊，好像还在笑诶，总感觉有种孔雀开……算了，我不敢说。”
“头一次看到部长大人练习赛连外套都不披了，肯定是生气了哇！”
“喂！外套在那个人身上！看教练椅！”
“他是谁？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早上从迈巴赫上下来的那个大少爷？据说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把三个高三年级的前辈给揍进医院了！特嚣张特傲慢！”
“嚣张？傲慢？你要不戴上眼镜再看看呢？”
“怎么了？这家伙肯定长得青面獠牙杀气腾……嗯？等等！他他他……他怎么长这样啊？怎么还在掉眼泪？”
“谣言不可信啊不可信！”
“我见犹怜啊我见犹怜！难怪连部长大人都……”
“喂喂！你敢八卦部长！小点声啊！”
……
羽生霖是在哭，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只要一眨眼就有滚烫的眼泪落了下来。
熟悉的带着体温的、有着阿市的味道的队服外套裹住了他，像是在紧紧拥抱着他，接连二十多小时不敢合眼，惶恐又后怕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还有眼前，是阿市意气风发的侧脸，他就站在自己热爱的球场上，肆意、强势、锋芒毕露。
不是苍白病弱的面孔，不是冰冷刺骨的温度，不是福尔马林的味道。
他想，是活生生的阿市，是意气风发的阿市。
是……十七岁的阿市。
泪流满面的少年轻轻抬起手，向前探，五指微微张开，又像是想要紧紧攥住什么的样子，蓦地合拢、攥得死紧。
——我重生了，阿市。
——所以，这辈子，所有让你不开心的东西、或者人，我都会一一铲除。
——这个世界，就该围着幸村精市转，才对。
“怎么哭了？”
打完四局比赛，轻微喘着气的少年走向他，伸了伸手指想要擦拭那决堤似的眼泪，但又意识到自己打完球手很脏，在半空停顿了一秒，收回了手。
羽生霖胡乱地用手擦掉眼泪，破涕为笑：“是太开心了，阿市。”
“看我打球，很开心吗？”幸村精市就站在他的半步之遥，看着他的模样，既有些不解，又有种不受掌控的……探究欲。
幸村精市忽地弯腰俯下身，在他乖乖点着头重复说了一遍“很开心”的那一刻，与他鼻尖相抵，又一触即分，他扯了扯披在少年身上的属于自己的队服，用干净的里衬擦拭着他的眼泪。
少年微微睁大眼睛，似乎呆住了，连眼睛都忘记了眨。
幸村精市那双鸢尾蓝的瞳孔里溢出笑意，不经意地问起：“那上一次看我打球，是什么时候？”
羽生霖被眼前这张面孔迷昏了头，连呼吸都滞住了，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东西了：“是……就是……上一次。”
幸村维持着弯着腰的姿势，看着他轻颤的眼睫，似乎猜到了什么：“那你好好想想，和我说，我很想知道呢。”
“对不起……其实我没看过……”
——“叮铃铃！叮铃铃！”
午休结束的铃声倏地响起，也掩盖住了那句无意识间吐露出的话语。
幸村精市直起腰来，退后半步，好像没听到被铃声掩盖住的那句话，眼神逐渐平静了下来。
“回教室吧，好好上课。”他说。
羽生霖脑子还嗡鸣着，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些奇怪的东西，他闭紧嘴巴不敢在说话，身体却很听话地起身往教学楼走去，走一步还三回头。
“部长，你的外套？”柳莲二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拿着一根笔刷刷在记什么不知名的东西。
幸村精市看着远处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这才侧眸看向柳莲二，简单答：“忘了。”
柳莲二撂下笔，夹在笔记本之间，笃定道：“故意的概率是99%。”
幸村精市没什么所谓地“嗯”了一声，像是还在思考着什么，又看向远处。
柳莲二清了清嗓子：“部长大人，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将在十分钟内向您奉上他的全部信息！”
幸村精市轻触了一下鼻尖，用指腹轻轻捻了捻，眼前似乎又一闪而逝了某个小骗子瞪大眼睛的模样。
他莞尔一笑，说：“不用，我心里有数。”
——小骗子放学后会来找他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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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已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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