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立海大附属中学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有校园公告栏里贴着一张一千字的检讨书引发了关注。
“那个转学生叫羽生霖？还以为应该是外国名字呢。”
“竟然是会乖乖写检讨的性格吗？”
“后面的别挤！我给你们念！”
“我不应该听见那三个人对幸村前辈言语诋毁时，一时冲动出手伤人，我也没想到他们三个人竟然毫无还手之力，一打就趴下了，可能是因为体虚？还是心虚？总而言之，下面是一些三人作恶多端的小证据……”
“巴拉巴拉巴拉……”
“综上所述，可能是自己过于热血心肠、侠肝义胆、心地善良了吧，忍不住就出手教训了这三个人，但我依旧要为我的过度见义勇为而道歉，希望同学们引以为戒、明辨是非。”
“念完了！”
“这真的是检讨书？”
“这个字迹，这种语气，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但是D班的人说羽生霖今天根本没来上学啊！这检讨哪来的？”
他们身后，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听见“羽生霖”三个字猛地打了个哆嗦，连忙走上前小声提醒他们：“你们不要议论这个人了，这个人很可怕的……”
他想起昨天晚上在校门口看到的场景，三四十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保镖将整一片区域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一个个腰间配枪、目光狠厉，却又齐刷刷地朝着正中央垂下头。
而那个站在正中央的黑发少年，锋利的匕首在他的右手转过一道利落地银亮光弧，左手将一只手机扔在地上，匕首向下一掷，刀尖瞬间刺入手机屏幕，而那个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刚刚偷拍的照片。
——这个少年在十分钟前用网球揍晕了两个网球部的成员，不知怎么的又像是不想被什么人发现一样，头一抬，眼睛一眯，把威胁的视线放在了围观群众身上。
后来他检查手机检查的不耐烦了，索性一个一个毁掉了在场所有人的手机，然后又……随手扔给他们每人一个新手机，警告他们今天的事情一个字都不准说出去，不然……
眼镜男生当时头也不敢抬，手心满是汗、攥紧着最新款4.8英寸触摸屏智能手机一刻也不敢松手，耳朵里听见了一道整齐划一的上膛声——“哐嚓”。
他立马吓得手都软了。
真的太可怕了……
眼镜男生发现自己的提醒根本没有人注意，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默默走远，正当他走了两步靠近教学楼的时候，迎面突然传来一道很柔和的询问声：“他哪里可怕了？”
眼镜男生毫无防备地回答：“就是感觉真的会被他干掉的那种可……”他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咽下了最后一个“怕”字，呆呆抬头，“幸……幸村前辈！我什么都没说！”
“看来……昨天确实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呢。”传闻中温柔如水的前辈环着胳膊，屈起的手指轻点着臂弯，垂眼看向他的时候，鸢尾蓝的瞳孔里似乎是洞察人心的光。
眼镜男生心里有些发毛，默默退后了一步。
“不能说？”
眼镜男生闭紧嘴巴，点了点头。
“但能点头或者摇头，对吗？”
……
立海大网球部照常训练，长岛和长濑两人在副部长真田弦一郎的盯梢下跑了五十圈，作为缺席训练的惩罚。
这两人今天异常沉默，黄色头发的长岛时不时走神，紫色头发的长濑还戴了一顶鸭舌帽，一直低着头，细看之下他嘴唇好像有点肿，嘴角还破了皮。
神经有些大条的切原赤也突然想起什么来，噔噔噔跑到两人身边，有些焦急地问：“前辈你们昨天是被揍了吗？是那个小混蛋……”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长岛打断：“不是，没被揍，就是……”
技不如人吧。
他没把后面几个字说出来，左腿膝盖、额头似乎跟着疼了一瞬，他吃痛般地呲了呲牙，对切原赤也说：“行了，别提那个人。”
他身边的长濑动了动刺痛的嘴唇，哼了一声，但依旧什么话都没说。
但是切原赤也还没意识到他们口中的“那个人”的危险程度，追问道：“那长濑前辈怎么看上去被人套麻袋揍了一顿的感觉？”他一想到是自己的原因导致这两个前辈被人揍了就很愧疚，“我去和他拼了！”
“你去找死吗！”长濑终于忍不住出声，“行了行了和你没关系，昨天也是我们两个先挑起的冲突，我们也有问题，反正不管怎么样和你无关。”
再说了，这件事已经完全揭过了，因为那个人给的封口费……实在太多了。
再加上今天训练前他偷偷问过部长，部长的外套确实是亲自给那个人披上的，所以说矛盾的确是他们先挑起的，是他们先误会这个人偷拿了部长的外套。
“这件事到此为止。”长濑对切原赤也说，“记住，我们没被打，也没起矛盾，知道吗？”
切原赤也一脸困惑地点了点头。
……
快到训练结束的时候，网球部门口出现了一个黑色头发的少年，他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子，身穿崭新的立海大西装校服，最里头那件白衬衫一丝不苟地扣到了最上面，胸前的领带也打得规规矩矩，就像是高中校园里最听话的那种乖学生。
乖学生扬起了一抹笑，向着网球场里的某处招了招手，当即有一黄一紫两个人猛地倒退了三步。
幸村精市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黑发少年已经快步走到了网球场旁边，仰起头对他说：“阿市，我来还你的外套，昨天一不小心忘记了。”
幸村精市冷淡地“嗯”了一声。
羽生霖一下子就愣住了。
“你……生我气了吗？”他小声问道。
“没有。”幸村精市撇过头去，没去看他那双盛着委屈的黑色眼睛，“训练还没结束，你……”
羽生霖生怕被赶走，连忙说：“我就站在这里等你，不会打扰到你的。”
幸村精市顿了顿，把打断的话语再次说了出来：“好，等我一下。”
好几道八卦的视线往他们的方向看去，在幸村精市背过去走回场上的时候，羽生霖眼神一斜，嘴角的笑意压了下去，一秒冷脸，瞬间把八卦的几个人看得心惊肉跳。
——这就是传说中的挂脸？
——这谁？
——有杀气！护驾！
——你们不知道吗？这就是昨天和部长大人在部活室约会的男生！
——他是那个转学生，把三个学长揍进医院的转学生。
——！！！
就这样悄咪咪地“眉来眼去”了十五分钟，立海大网球部的训练结束了，累得气喘吁吁的众人不敢在部长大人面前八卦，眼神一对视，准备私底下悄悄八卦。
幸村精市没理会部员们的视线，他在羽生霖三步开外停下，指了指自己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的球服，说：“再等我两分钟，换个衣服。”
羽生霖点了点头：“嗯嗯。”然后见幸村精市往更衣间走去，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要看我换衣服？”幸村精市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他一眼。
羽生霖跟着他走到更衣间，像个保安一样往门口一站，义正言辞道：“我帮你看门。”
“没人会偷看。”
羽生霖撅了撅嘴巴，小声说：“反正不准他们看！”
幸村精市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后开门进更衣间，不出一分钟换好了衣服。
幸村精市把网球包背在了另一侧的肩膀上，然后右手扯住了落后他半步的少年肩膀处的衣服，把他扯到自己身边，一边往校门口走去，一边问他。
“家住在哪里？”
其实不该问这句话，明明应该在十五分钟前就接过少年手里那只装有自己外套的纸袋子，终止两个人莫名其妙的交集，但很奇怪的，他根本没有提及那个纸袋子，只是问他，家在哪里？
这句话的意思，不言而喻。
但是明明是一个最寻常不过的话题，羽生霖却沉默了很久，才回答说：“我……住酒店。”
幸村精市下一句“我送你回家”滞在了嘴边，改为了：“我送你回酒店，是哪家？”
羽生霖不知道在想什么，张了张嘴巴，没回答。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马路上车来车往闪烁的灯光不断，街边的路灯照亮了灰扑扑的天色，也拉长了两人停驻的影子。
“算了。”在良久的沉默之后，幸村精市按了按额角，惯常挂在嘴角的笑意消失不见，嘴唇抿成一线，如清透海水般的眸子里在黑暗里冷沉一片，他说：“外套给我吧。”
这五个字莫名说出了“到此为止吧”的感觉。
羽生霖本能地攥紧了装着外套的纸袋子，没有松手。
“我……其实……”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又很害怕，害怕那个阴暗的、可怕的、发疯般的自己会**裸地暴露在阿市的面前。
他没有家，也没有住在酒店，他昨天……在走进医院威胁完那两个人之后，站在医院的走廊上，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包裹住了他，有个穿着病号服的人撞在了他的肩膀上，那件外套，有着阿市味道的外套就这样掉在了地上。
他在那一刻蓦地想起，他的躯体在医院这个地方的时候，会发疯。
昨天，他住在医院的精神科，打了三剂镇定剂，让人昏沉的药效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下午。
但他，不可以说这些。
幸村精市垂眸看着这个才出现两天的少年，带着一股自己也难以控制的情绪，眼神晦暗，温和的声线彻底冷了下去。
——其实，我并不好骗。
他想说。
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是……
“怎么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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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已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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