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
诺曼.加布里埃尔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是在他五岁那年。
那一年他的父亲，诺曼家族最年轻的家主，抱着他母亲的尸体从科西嘉海峡一跃而下，尸骨无存。
他跪坐在灵堂里，听见他的亲叔叔对他说：“你不配成为诺曼家族的继承人，一个耽于情爱的蠢货生出来的孩子。”
而他的爷爷面无表情地站在两具棺椁旁，审视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冷漠地对他说：“你的父亲是我最失败的作品，而你，也是个残次品。”
后来啊……
说他不配的人都被他踩在了脚底下，说他是“残次品”的老不死亲手将继承人的冠冕递交在了他的手中。
他的手上沾过许多人的血，有敌人的，有下属的，也有……亲人的，他好像变成了从肮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是意大利黑暗势力人人忌惮的疯子，而疯子的唯一爱好，就是自厌地依靠极限运动来感受濒死时的、自己还作为人类的存在感。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或是死于意外，或是死于自杀，就如同陷入黑暗沼泽里的一滩烂泥，越陷越深，再也不会有见到光的时候。
直到一次意外，他在墨尔本第一次遇见十八岁的幸村精市。
诺曼.加布里埃尔不配拥有阳光的青睐吗？
不。
不是的。
只要把说他不配的人杀死就好了，就如同他曾经做过的无数次。
羽生霖盯着眼前把头发染成相似紫色的人，黑瞳中似乎有诡异的漩涡在生成，他突然咧嘴一笑，五指瞬间攫住网球，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抛球、然后高高跃起。
“嗖——”
只是一瞬间，高速旋转的网球划过中央洗手池，带起的水汽在须臾之间就被摩擦殆尽，似乎都要把空气点燃了那般，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狠狠砸中了紫发青年的嘴唇上。
“长濑！”
“啊！！！”
围观的众人吓得半死，眼睁睁看着撞击后极速反弹回来的网球竟然又乖顺地回到了那个魔鬼的手中。
下一秒，又一个网球擦过名叫长濑阳太的紫发青年头皮，无数紫色的碎发在空中飘起又掉在了地上。
所有人连呼吸都骤停了。
长濑阳太捂着满嘴的鲜血，惊恐地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发顶，又是一手黏腻。
“住手！你疯了吗？！”
“快住手！”
“快送人去医院！他们是网球部的人吧，你去叫幸村精市，我去找教导主任！”
羽生霖想要发第三个球的手一抖，在听到某个名字的那一瞬间，他眼中不受控制的血色一点一点收敛了下去，变为了一种茫然无措。
怎么就……没忍住呢？
他将手中的网球拍扔在了地上，小心翼翼地拽住了披在肩膀上的外套。
不能……不能被阿市知道……
……
“部长，你在看什么？”
幸村精市收回视线，看着一脸八卦凑过来的丸井文太，道：“看到你漏了三个球。”
丸井文太瞬间倒退了一小步，又退了一步，然后说了一句“我去加练”一溜烟就跑了。
和他对打练习并且取得胜利的仁王雅治很自信地凑了过来：“噗哩~部长大人我可没漏球哦，所以我可以问……部长你的外套去哪了？送给哪个漂亮小男生当定情信物了？”
幸村精市轻挑了一下眉，反问：“你很想知道？”
仁王雅治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那……”幸村精市拿起了球拍，“打赢我，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不怎么样！搭档！搭档！”仁王雅治瞬间大喊，“快来扶我一下！我脚崴了！”
不远处的柳生比吕士扶了扶眼镜，淡定地掏出手机：“我不是医生，我帮你叫救护车。”
仁王雅治扑过去抢柳生手机的时候，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有些疑惑地念叨了一句：“咦？好像有听见救护车的声音诶？”
“你不会真叫救护车了吧？”
柳生比吕士晃了晃根本不是在拨号界面的手机，说：“刚刚没准备打，但现在考虑给你挂个耳科。”
“我也听到了。”以武力值强势镇压完闹腾后辈的真田弦一郎也站在附近，皱了皱眉说，“响了一下又没了。”
他忍不住想起那个黑色头发的少年，隐隐联想到今天上午的打架事件，也是响起了救护车的声音，据说是和一个转学生有关。不过这好像与他们网球部无关，他并不再多想。
真田弦一郎逡巡了一圈，原本抚平的眉再次皱紧：“长濑和长岛怎么没来训练？”
和两人一个班的部员回答说：“长濑和长岛不是今天的值日生，下课我出教室的时候看见他两也在收拾东西，应该是来训练的样子。”他挠了挠头也说不清楚，“我也不知道他两怎么没来训练。”
真田弦一郎走到柳莲二身边：“这两个人记过一次。”
“滴滴滴，滴滴滴。”
柳莲二记录完毕，他口袋里放着的中场休息十分钟的秒表响起声音。
“第二轮训练开始了，回到各自球场。”
立海大网球部和实力齐名的便是他们的训练量，作为一所没有正式教练的网球名校，立海大的三巨头在交接过前辈们设置的训练计划后，更新了许许多多训练计划，包括每日的体能训练、负重训练、攻防训练和实战演练，也被其网球部成员戏称为“魔鬼训练”。
只要中场休息完毕的“滴滴”声一响起，所有人都条件反射般挺直腰背，瞬间进入状态，根本没空去想别的东西。
一直训练到夕阳西下，天色完全暗了下去，立海大网球部今天的训练才算结束。
体力稍弱的几个人已经累趴在球场上，其中柳生比吕士，这一位刚加入网球部不久的学生会主席大人还要点形象，只是靠坐在场边，他身边的仁王雅治就奔放多了，呈“大”字状摊在地上，一只脚还不客气地搭在柳生的大腿上。
在场好端端站着的又只有那三个人。
柳生比吕士抖着手扶了扶眼镜，低声说了句：“真变态。”
这三个变态还一个一个扫视过地上的人，总结着他们训练时候的不足，以及明天训练计划的改动。
“比吕士呢，技巧有余力量不足，动作幅度太小，运动服都被他穿出了西装的感觉，明天让他穿运动背心试试？”
柳生比吕士瞬间汗流浃背了。
“弦一郎你的小可爱呢……”
“等等等等！幸村，他叫切原赤也，不是我的、不是那什么。”
“好呢，弦一郎你家的小赤也呢有进步，今天能接住你的‘侵略如火3.0版本’，明天的‘侵略如火’记得使出五分力哦。”
“好，但幸村，赤也他……”
“在说正事，私事等下和我说哦。”
“……好。”
“莲二，着重记一下丸井小朋友，三次实战演练总共漏了18个球，一场都没赢呢，到最后竟然还不想接了，体力好差劲呢，明天和我们三个分别打一场让他开心开心吧。”
摊在地上的某红毛伸出一只手，气若游丝地叫了一个字：“不——”
“还有桑原……”
现场堪比阎王点名。
十分钟后，每日的总结复盘环节结束了，幸村精市拍了拍手和大家说：“今天就到这里，回家记得好好拉伸再休息哦。”
所有人如蒙大赦，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部员们换好衣服回家了，立海大三巨头一般都会最后离开网球部。
柳莲二换好衣服从更衣间出来的时候，看到幸村精市还坐在椅子上，眼神落在窗户上，手指轻点着桌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回家吗？”柳莲二问他。
幸村精市手指微顿，眼皮抬了起来，缓缓道：“是该回家了。”
柳莲二敏锐地察觉到了幸村此刻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他家部长，除了在球场上会展露出强势的一面，平日生活中可以用温柔内敛来形容，几乎都没见到过他情绪外显的时候，而现在……
他蹙着眉，似乎有一种什么事情脱离掌控后的轻微不渝。
“是中午那个人？”柳莲二猜测道，“他没来还外套？”
“嗯。”幸村精市眼神淡了下去，道：“不还就不还了。”
说什么……“我想待在你身边”，这种话。
就是一时兴起的崇拜吧。
他对自己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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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已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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