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静雪
……
雪又开始下了。
魏尔伦站在巴黎魔法部冰冷的大理石台阶上,外面仍在下雪,他睁开了眼。
第一百次。
每一次睁开眼,他都回到这个飘雪的傍晚,回到阿蒂尔·兰波生命倒数的一小时。
每一次,他都看着那个黑发少年,在火光或是绿色光芒中死去。如同被子弹击中的落雁,静静地倒下,那双眼睛里还映出自己不知是惊恐还是愤怒的脸。
最初的几次轮回,他使用的,是纯粹燃烧的怒火与蛮力。
他冲进那座即将成为兰波的坟墓的建筑,魔力在古老的石柱间狂暴地冲撞,警报的尖啸撕破空气。
他能短暂地抓住兰波的手腕,那手腕温热,证明着对方存活,却在混乱中显得格外脆弱。
“走!”
他嘶吼,声音淹没在警报和更多傲罗冲来的脚步声里。
结局总是相似的——一道绿光,或者更糟,一片骤然扩张的白炽,将他与那只刚触碰到的温热一同吞没。
醒来,依旧是冰冷的台阶,依旧是漫天飞雪。
徒劳。
这个词刻在每一次轮回中。
于是后来,他学会了策略。
第十三次轮回,他精准地“清除”了负责引爆炸药的小组,用无声无息的咒语。
他以为安全了。
他甚至有些庆幸,这次就不会再发生悲剧了吧?
于是,魏尔伦走向档案室,脚步甚至带上了一丝久违的轻快。
门开了,阿蒂尔·兰波站在堆积如山的报告、文献前,惊讶地抬头,金绿交织的眼眸里映出他的身影。
“魏尔伦?”
话音未落,地板下传来沉闷的、令人血液冻结的隆隆声——不是预设的炸药,是那个人——该死的博杜安,启动了更古老、更彻底的魔法阵列。
那是一个古老的魔法阵列,启动的瞬间,附近一切事物,不管多么坚硬,都会化为烈火中的碎片,消失殆尽。
原来死亡有那么多张面孔,万般面相,最终都会化为平静。
人死后会化为乌有。
雪,又落在他重新睁开的眼睛里。
第三十七次轮回,他尝试用谎言去欺骗对方。
他在阿蒂尔·兰波踏入魔法部前截住了他,在街角那家飘着咖啡香的咖啡厅里,他抿了一口咖啡,看向窗外。
“有人给你寄了信,是邓布利多,”魏尔伦听见自己平静得可怕的声音,“他说他需要你,立刻去伦敦。”
阿蒂尔蹙起眉,那熟悉的、带着探究的神情,带着一丝困惑。
“现在?可是……”
魏尔伦打断他:“这是最高机密。”
他成功了。
他看着阿蒂尔的身影消失在壁炉绿色的火焰里,一种虚脱般的庆幸席卷了他。
魏尔伦甚至多停留了五分钟,确认没有任何异常。然后,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一道毫无预兆的光束从街对面射来,精准地穿透了他的心脏。
没有一丝血溢出来。
他倒下时,看见莹白仍旧簌簌落下,没有为谁留恋过分毫。
于是,绝望开始生根,像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紧紧束缚,似乎马上就要勒破血管,痛苦、纠结、绝望,充斥了魏尔伦的内心。
这是第六十五次轮回。
这一次,他站在档案室门外,听着里面阿蒂尔翻阅文件的细微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如同沙漏里最后的细沙,就要落下,消失。
他靠在冰冷的金属门框上,没有进去。这一次,他只是想……看看他,大概。
门开了,阿蒂尔·兰波抱着一叠文件出来,,看到门口的魏尔伦时,他愣了一下。
“有事?”
魏尔伦摇摇头,目光似乎是贪婪地描摹着少年鲜活的脸庞,那带着疑问微微上扬的眉毛,黑色的发丝,春日刚解冻的湖面一般的眼睛。
他甚至觉得自己能闻到少年身上淡淡的羊皮纸和墨水味。
下一秒,熟悉的、撕裂一切的强光与轰鸣从身后档案室的深处爆发了,又是熟悉的咒语,瞬间吞没了那鲜活的身影和所有未出口的话语。
气浪将他狠狠掀飞,后脑撞在坚硬的石柱上,一口血吐了出来。
剧痛和黑暗降临前,他最后看到的,是对方张了张嘴,似乎是两个字——
快跑。
第九十九次轮回。
雪下得格外大,鹅毛般的雪片密集地落下,几乎将整个巴黎裹进一层厚厚的白色绒毯,但这绒毯可不是温暖的,而是寒冷的。
老实说,下雪其实并不冷,或者说,不能算是冷,但若是同时寒风凛冽,那么就是真的刺骨了,像刀子一样,狠狠刺进人的皮肤。
魔法部内,宏伟却压抑的金色大厅里灯火通明,映照着窗外纷乱的雪影。
魏尔伦站在廊柱的阴影里,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只是静静地伫立。
他看着阿蒂尔·兰波从档案室的方向走来,深蓝色的长袍下摆扫过光洁的地面,怀里抱着几份文件。
少年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疲惫感淹没了魏尔伦。
一百次了。
居然已经一百次了啊。
他试过拯救,试过欺骗,试过毁灭,试过……仅仅只是看着。
结局从未改变。
时间像一个恶毒的圆环,将他牢牢锁在这绝望的一小时里,像将他困在死海里挣扎,却是只能让海水不断进入鼻腔,淹到肥里,痛苦不已,无法挣脱。
或许这就是惩罚,对他无法保护、无法挽回的永恒惩罚吧。
他该放弃了。
或许下一次轮回,他就该选择在雪地里坐下,任由寒冷将自己冻结,不再睁眼,冻死好了,不用看到那张温柔的脸、属于阿蒂尔·兰波的脸,失去血色了。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沉重的虚无感压垮时,兰波走到了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似乎才注意到阴影里的他。
少年抬起头,金绿色的眼眸在灯光的映照下,清澈得如同初春解冻的湖泊。他微微歪了歪头,唇边竟然漾开一个极浅、极淡,却真实存在的笑意。
不知为何,魏尔伦竟想到了一句话:
我不想再等待春天来临了。
不等春天了,现在就走吧,走到寒冬里。
“保罗?”
兰波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疑惑穿透了飘落的雪幕和魏尔伦心头的冰层,“你站在那里做什么?雪都落到肩上了。”
“保罗”
保罗。
那是多久以前了?
或许也并没有很久,只是自己一直习以为常,记不清了。
但在他的记忆里,只有一段时间的这两个字,让他最刻骨铭心,永生难忘。
他们的学生时代。
在布斯巴顿古老的城堡里,在那些充满青草气息的午后,在共享一本艰深魔文典籍时,来自少年的,不经意的低唤。
自从他们正式进入魔法部,穿上象征职责与冰冷的深色长袍,他就似乎在记忆里模糊地无从下手,不知道在哪能找到这个称呼了。
后来的后来,兰波曾叫过这个名字吗?
他记不清。
兰波看着他茫然的脸色,那点浅淡的笑意消失了,眉头困惑地蹙起:“保罗?你……还好吗?”
他下意识地向前一步,似乎想确认他的状态。
就在这一刻,魏尔伦看到了。
透过少年的眼眸,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此刻的倒影——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神空洞得像被挖去了灵魂,那里面盛满了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深不见底的绝望和疲惫。
一百次死亡,一百次失去,像无数道刻痕,深深刻在他这张年轻的、却已历尽沧桑的脸上。
原来在阿蒂尔眼中,自己早已是这副行尸走肉的模样了啊。
他苦笑。
“保罗?”
阿蒂尔·兰波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切的担忧。
他伸出了手,那只手在灯下显得干净而修长,指甲修剪得很整齐。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了。
雪花无声地飘落在他们之间。
魏尔伦的目光死死锁在那只手上,脑海中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第九次轮回里他强行抓住这只手腕,却被爆炸的气浪一同撕碎;第三十一次轮回里,他试图用咒语推开它,换来的却是少年惊愕受伤的眼神和更快的毁灭;第七十八次轮回,他甚至没能再碰到他,绝望地看着那双眼睛在强光中化为粉末……
每一次触碰,都指引向更深的深渊。
这一次呢?
那只手近在咫尺,带着少年鲜活的生命力和毫无防备的关切。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瞬间缠绕住魏尔伦的整个意识。
既然拯救是徒劳,欺骗是陷阱,逃避是奢望……既然无论如何努力,都跳不出这致命的六十分钟到死亡圆环……既然结局早已注定,是阿蒂尔独自走向毁灭,或者加上他一起被撕碎……
那么,至少这一次。
至少在这第一百次轮回。
他不要再看。
他不要再思考其他。
他不要再独自承受这永无止境的失去。
他猛地抬手,不是阻挡,不是拉扯。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带着百次轮回积攒的所有绝望、不甘、痛苦和一丝飞蛾扑火般的决绝,死死地、紧紧地握住了阿蒂尔·兰波伸过来的那只手!
少年的手比他记忆中更凉一些,指节微微凸起,带着年轻巫师特有的力量感,朝气勃发,他们毕竟只是十几岁的,年轻有为的少年。
掌心相贴的瞬间,一股强烈的、无法言喻的感觉窜过魏尔伦的全身,仿佛冻僵的肢体骤然被投入滚烫的泉水。
那不是魔法的涌动,是生命最原始、最真实的触感,是血肉的温度。
或者说……
爱的力量。是爱。是友情还是什么,但归根结底,是可以用一个词形容的:LOVE
他握得那么用力,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少年纤细的指骨捏碎,又仿佛这是连接着生命中唯一一根救命的绳索。
兰波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近乎粗暴的触碰惊住了。
他身体瞬间僵硬,金绿色的眼眸猛地睁大,里面充满了纯粹的震惊和不解,像受惊的幼鹿。
“魏尔伦?!你——”疑问的话语卡在喉咙里。
没有解释。没有时间了。
保罗·魏尔伦甚至没有去看阿蒂尔·兰波脸上的表情。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思考、所有轮回积累的“经验”都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原始、更汹涌的力量冲垮。
他猛地转身,拉着阿兰波,朝着与档案室、与那注定爆炸的核心区域完全相反的方向——朝着魔法部那扇巨大、厚重、象征着禁锢但也可能是唯一生路的大门——狂奔起来。
“跑!”
这个字眼不是命令,是从他撕裂的喉咙里挤出的、带着血腥味的请求。
冰冷的空气如同刀片刮过脸颊。
脚下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在急促的脚步下变得危险。
兰波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几乎摔倒,但魏尔伦手臂爆发的力量死死钳住了他,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带着他向前冲去。
深蓝色的长袍下摆在狂奔中翻卷。
身后,魔法部金色大厅里辉煌的灯火被飞速抛离,两侧冰冷的廊柱和面无表情的魔法画像化作模糊的色块向后飞掠。
警卫的呼喝声从远处传来,带着惊疑和阻拦的意味,被他们远远甩在身后。
“保罗!到底发生了什么?!”兰波的声音在急促的喘息和奔跑的颠簸中断续传来,充满了困惑。
他试图挣扎,但魏尔伦的手像铁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紧紧抓住他。
魏尔伦没有回答。
他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脚下湿滑的地面、前方越来越近的沉重大门,以及掌心那只被他紧紧攥住、微微颤抖的手。
他能感觉到阿蒂尔·兰波脉搏的狂跳,透过薄薄的皮肤和骨骼,传递到他的掌心,和他自己胸腔里那颗几乎要撞碎肋骨的心脏同频共振。每一次心跳都像在倒计时。
一秒、两秒……
快一点啊,再快一点……
“开门!紧急疏散!”
魏尔伦朝着门口那两个被他们狂奔姿态惊呆了的守卫嘶吼,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奔跑而变形。守卫下意识地举起魔杖,脸上写满了警惕和茫然。
“什,什么??”守卫茫然,随后很快反应了过来,“PV先生,你这是要干嘛?”
“让开!”
魏尔伦甚至没有去拔自己的魔杖,只是用空着的那只手狠狠一推,那是一个人最基本的本能。当然,使用魔杖是来不及的。
守卫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力推得向后踉跄,撞在冰冷的石壁上。另一个守卫反应过来,魔杖尖端亮起红光——
“Expulso!(飞沙走石)” 阿蒂尔·兰波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一道迅猛的冲击咒精准地打在守卫的身上,将它击飞出去。
少年在被拖拽狂奔的混乱中,反应快得惊人。
即使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但仍旧无条件信任。
大门近在咫尺。
“Alohomora!(阿拉霍洞开)”兰波几乎是贴着他耳边念咒,声音急促却清晰。
沉重的门栓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巨大的门扉向内弹开一道缝隙。
冰冷刺骨的、饱含着雪的气息的夜风瞬间灌了进来,如同冰水浇头,激得两人同时一颤。
门外,是巴黎的冬夜。
大雪纷飞,世界一片苍茫的银白。街道上的煤气灯在雪幕中晕开昏黄的光团,远处的建筑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寒风卷着雪花,发出呜咽般的呼啸。
没有犹豫。
魏尔伦拉着兰波,一头扎进了这片冰冷刺骨、却又象征着逃离死亡囚笼的雪幕之中。
冰冷的雪片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瞬间扑打在脸上、钻进衣领,带来尖锐的刺痛。
脚下厚厚的积雪立刻吞噬了他们的脚踝,每一步都变得沉重而艰难。
魔力耗尽了,没有办法移形换影了。
寒风如同无形的巨手,撕扯着他们的衣袍,试图将他们推回那座灯火通明却危机四伏的坟墓。
“去哪里?”
兰波在狂风中大声喊道,声音被风撕扯得破碎不堪。
他反手紧紧抓住了魏尔伦的手臂,不再是单方面的拖拽,而是变成了在暴风雪中互相扶持的姿态。
金绿色的眼眸在纷飞的雪片中看向魏尔伦,里面最初的疑惑与震惊,被一种更深的、等待解答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信任所取代。
他没有再问“为什么”,而是问“去哪里”。
去哪里?
魏尔伦的脑子有瞬间的空白。
一百次轮回,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阻止爆炸,把阿蒂尔带离那个时间点。
至于之后?之后的世界从未存在过。他从未想过“之后”。
是啊,去哪里。
去到未来吗,他们没有未来可去。
冰冷的雪落在他的睫毛上,模糊了视线。
他看到了阿蒂尔眼中自己的倒影——不再是台阶上那个绝望的幽灵,而是一个在风雪中狂奔、眼神混乱却带着一丝疯狂生机的人。
是人。
他看到了少年紧紧抓住他手臂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感受到了掌心传来的、属于另一个生命的、真实的温度和搏动。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冰原上骤然划过的流星,照亮了他被轮回禁锢的思维:
既然无法改变死亡的时间点,那么,就改变死亡的地点。既然无法挣脱这个循环,那么,就带着他一起……跳出去,跳出循环圈,至少,不要让他在那个肮脏的地方死去。
去哪里?哪里都可以。只要离开这里。只要离开那注定爆炸的坐标。
“离开巴黎!”魏尔伦的声音在风雪中嘶哑地响起,带着决绝,“现在!立刻!”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细微、却足以冻结灵魂的魔法波动从身后魔法部的方向传来。
不是属于爆炸的轰鸣,而是某种庞大而精密的魔法装置被激活时特有的、低沉的嗡鸣,如同巨兽在深渊中苏醒的叹息。
这声音魏尔伦太熟悉了,在之前的轮回里,它往往是毁灭交响曲的前奏。
时间到了!
阿蒂尔·兰波显然也感觉到了。
他猛地回头,望向魔法部那在风雪中依旧灯火通明、此刻却显得无比狰狞的巨大轮廓,金绿色的眼眸瞬间收缩,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了魏尔伦那疯狂的举动、那不顾一切的奔逃是为了什么。
“走!”这一次,是兰波发出了嘶喊。
他不再是被动地被拖拽,而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反手紧紧抓住魏尔伦的手腕,拉着他,朝着最近的那个飞路网点——一个嵌在古老石墙上的、被积雪半掩的壁炉。
积雪太深,每一步都像在泥沼中跋涉。
寒风如刀,切割着他们裸露的皮肤。
身后的嗡鸣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像死亡的鼓点敲打在心脏上。
魔法部的方向,似乎有刺目的光芒开始在不祥地闪烁、汇聚。
“快!”魏尔伦吼道,感觉肺部像着了火。
十米…...五米……三米……他们几乎是扑到了那个冰冷的、覆盖着积雪的飞路网壁炉前。
兰波猛地从施过咒语口袋里抓出一把飞路粉,动作因为极度的紧张和寒冷而微微颤抖。
“去——”他刚要喊出目的地。
“不能说!”魏尔伦厉声打断。
在之前的轮回里,他尝试过用飞路网送走阿蒂尔·兰波,但任何明确的目的地都可能被预判和截杀。
他夺过阿蒂尔手中的飞路粉,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冰冷的炉膛狠狠一撒。同时,他一把将对方用力推进了骤然腾起的碧绿色火焰之中。
“随机传送!走!” 魏尔伦朝着火焰中阿蒂尔那张惊愕、瞬间被绿光吞噬的脸庞嘶吼。
下一秒,没有任何犹豫,在身后那令人牙酸的嗡鸣陡然拔高、刺眼的白光,如同海啸般从魔法部建筑深处爆发、即将吞噬一切的刹那,魏尔伦纵身一跃,紧跟着扑进了那团狂暴旋转、通往未知的绿色火焰。
冰冷的炉壁触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急速旋转、拉扯的失重感。
无数模糊的门牌号和壁炉的景象在绿色火焰的包裹中疯狂闪过,快得无法辨认。
身后,那毁灭性的白光似乎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灼热的气浪和震耳欲聋的、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裂的巨响,追袭而来,狠狠地撞在飞路网通道的“壁”上。
“砰——!!!”
通道剧烈地震荡、扭曲,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玻璃管道。
绿色的火焰疯狂摇曳,发出濒临熄灭的嘶嘶声。巨大的冲击力让魏尔伦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被碾碎,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他眼前发黑,几乎失去意识,唯一清晰的念头是——阿蒂尔·兰波!
他死死地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中弥漫,用疼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徒劳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前方那个在绿光中若隐若现的、深蓝色的身影碎片。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在混乱中,猛地、准确地、同样死死地回握住了他伸出的手。
仿佛溺水者抓住浮木,仿佛坠崖者抓住藤蔓。
是兰波!他在寒冷中抓住了他。
两只手,紧紧扣在了一起。
十指相缠,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彼此的血肉都揉进对方的骨头里。
没有言语。
在这超越极限的死亡的追逐中,任何语言都苍白无力。
只有掌心相贴处传来的、同样剧烈的心跳和冰冷的汗水,传递着比任何誓言都更坚定的信息:
如果要死去的话,就一起吧。
轰——!!!
无边的黑暗和冰冷的失重感瞬间吞噬了一切。
绿色的火焰、刺眼的白光、巴黎的雪夜……所有的景象和声音都消失了,被绝对的虚无取代。
这次,是因为什么而死亡呢?
魏尔伦失去了所有感官,只有那只死死扣住他的、冰冷而有力的手,是这无边黑暗和坠落中唯一的锚点,唯一的真实。
他闭上了眼。
不再抗拒。不再恐惧。
第一百次轮回的终点,不是冰冷的台阶,不是独自一人的绝望。
这一次,他握着那只手。
……
雪,仿佛还在看不见的地方下着。
END.
番外?静雪 完
……
这个故事,是if线,兰波没有失忆,而是死亡的故事,而魏尔伦在一百次轮回中,最后选择了一起死去。
也就是所谓的殉///情。
希望你们喜欢这个故事,双死即是HE。
其实本来是在备考中,但是莫名其妙想到了就开始写了,磨磨唧唧写了6k7,又想等正文完结再放出,不过最后还是选择提前放出来了。
想说的都放在文章最后了[绿心]有部分私设会在之后补充设定里解释[紫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番外?静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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