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前。
Mafia与MIMIC正在交战。
两方都拿着国外制造的自动步枪攻击着对方，MIMIC经验丰富但人手不足，此刻正利用地形且战且退。子弹不断地打在地面、墙壁和人的躯体上，血雾与沙土弥漫在一起，模糊了他们的视线。
在红色与黄色的世界之中，有一道黑色的身影正不紧不慢地走着。
少年漫步在战场。
黑色外套在风中扬起，随意地化成不具重量的利刃扑向敌人。敌人手中的步枪、敌人的手指和胸口都被切成了整齐的断面，零件和断肢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
“枪是蠢人的武器。”
一枚子弹破空而来，少年的头微微一偏，子弹在他脸颊上留下一道血痕。下一秒子弹主人的头颅就被黑刃切断，打着旋儿飞上天空。枪声、惨叫、肢体断裂的噗噗轻响，伴随着这些声音，黑色的衣摆有如风暴一般，将所触及到的一切全部切碎。有时是敌人的眼睛，有时是头颅和四肢，红色或白色的液体四下飞溅，有些沾到了少年脸上，让那张白净瘦弱的脸庞变得有如地狱中的恶鬼。
“退后！退后！”身披灰袍的MIMIC士兵在枪声中大吼着，幽灵般四散开来寻找着掩体。芥川将手插进口袋，又继续走了几步，停在战场中央。
“乱撒铅块的喽啰……所谓‘灰色幽灵’，不过是群工于躲藏的鼠辈吗。”
唇边溢出一声不屑的叹息。他的衣摆化作利刃，扑向一个躲在掩体背后的士兵。
就在这时。
“点位确认。全体退后。”
“异能力，恶之花。”
台阶之上，传来一个细弱得几不可闻的声音。
脚下有什么在蠕动。
一点绿意向四周蔓延开去。刹那间，茵茵绿草从废墟中探头，一张绿色的巨网在被刻意聚集到一起的Mafia脚下张开。
芥川龙之介的黑刃半道转了向，扑向声音传出的地方。但为时已晚，他膝盖一软半跪在地，黑色的衣摆落在脚边，像是一道死去的影子。
他跪在地上，动弹不得。手脚冰冷地麻木着，逐渐黑沉下去的视野里，失去生命的衣摆跃入眼帘。
“你能够赋予我——生存的意义吗。”
“能够赋予你。”①
不知何时发生过的对话在脑海中响起。眼前的一切开始解构重塑，泛着黑意的深绿色疯狂生长，那是某年某月某座森林的最深之处。几具尸体倒在他脚边，鲜红的血液像是怎么流也流不完。那个男人穿着不太合身的黑色长外套，几乎可以看成是死亡本身。
将他带来Mafia的人曾经说过。曾经许诺过。
但是，那个人明明……自己都找不到这样的意义。那个人明明在热烈地追求着死亡，那个人的眼睛里明明没有任何希望。自己为什么会被他赋予生存的意义。自己从来没有被肯定。自己——自己……
一直埋藏着的绝望感涌上心头。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反正你不是会发疯就是会自杀。②去死吧。
有谁在耳边低语。
半是蛊惑半是自愿的，他的双手缓缓抬起，死死钳住了自己的脖颈。
芥川龙之介其人，被愚蠢的父母生下来又抛弃，愚蠢地浑浑噩噩地活着，又愚蠢地渴求着一个人的肯定。
此刻，他又将愚蠢地死去。
“呜哇——这是什么！！！”
被绿草纠缠着扯入噩梦的Mafia悲鸣着，慌乱地扫射着。一直藏在掩体里的MIMIC士兵形成了灰色的包围圈，趁机举枪回击。无数的Mafia受伤，更多的人死去。
好像听到了枪声。
芥川龙之介讨厌枪支。
贫民窟的那些同伴，因为不小心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而被举着枪的大人残忍地杀害了。是并没有得到解脱的死法。是手脚扭曲着，面部和胸膛被扫射成一个个蜂窝，在血泊里、在同伴的残肢间痛苦地停止了呼吸——这样的死法。
所以，芥川龙之介讨厌枪支。
“你那是害怕还是讨厌？”
被狠狠踹了一脚，他整个人倒飞出去。一大口血喷出来，本就孱弱不已的肺部眼下更是连基本的呼吸功能都难以维系。他在地板上跌作一团，一把枪毫不犹豫地对准他，“砰”“砰”“砰”三发子弹擦过他的面颊，留下彻骨的痛意。
“站起来，”没有温度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放弃不了过去的人，只能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诶呀，真不愧是‘灰色幽灵’呢。”
昂贵的西装外套早就被划得破破烂烂，血液不断从撕裂的伤口里渗出，染红了缠在身上的绷带和穿在里面的衬衣。被一群灰衣人包围的太宰治此时却如漫步在自家庭院般闲适自如。
“真是大失败，极其失败。”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护卫在他身边的最后一个Mafia将手落在自己头顶，以一种常人不太可能拥有的力道机械般地扭转着自己的头颅，伴随着“咔哒”一声骨节错位的轻响，他无声无息地倒在地面。
这座气象观测所废弃已久，脚下的路面早已不再平整，夹杂了草叶、木片、瓦砾与沙土，仿佛是被MIMIC同化，就算是杂草也是灰扑扑的一片——本该如此的。
此刻这座庭院里，百花盛放。
如茵绿草铺展开来，点缀其上的是各色各样的花。他微微偏过头，一朵花蕾破土而出，犹如一柄利剑般刺穿那个倒下的Mafia的心脏，汩汩血液沿着细弱的茎干流下，雪白的花朵在晚风中喜悦地盛开。一百多个Mafia倒卧在地，一百多朵花在这里摇曳。馥郁芳香与硝烟味和血腥气交杂在一起，让他厌恶地皱起了鼻子。
“足以致死的致幻类异能吗……真是相当了不起。是我们轻敌了啊。”
太宰治自语道。他蹲下身轻轻触碰那朵白花，花朵在他指尖化成点点星光。他与那个胸口被开了个大洞的Mafia对视。他的头颅被拧成一个诡异的角度，那双圆睁着的眼睛里满是恐惧与不可置信，相比之下，竟是太宰治自己的眼睛更空洞一些。
此刻还在呼吸的Mafia，只剩两人。
波德莱尔略皱起眉。维持了这么久的异能，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扫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太宰治，他的脚下一直都是那片粗粝的沙地，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的变化。芥川龙之介跪倒在不远处紧闭着双眼，他全身都在发抖，手指深深嵌入脖颈，豆大的汗水从额角流下。波德莱尔沉默地走下台阶，随意捡了把被Mafia丢下的手枪，确认了一下里面的子弹。太宰治看着他的动作，眯起了眼睛。
“带去见司令。”波德莱尔瞥了他一眼，用细弱的声音简短地对旁边的士兵命令道。太宰治被士兵们推搡着离开。他慢腾腾地移动着脚步，再也没有回头看芥川一眼。
波德莱尔将手枪对准芥川的头，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
……好像听到了枪声。
芥川依旧沉沦在噩梦之中。呼吸逐渐困难，意识逐渐模糊。
膝盖下方是有些湿润的泥土，动弹不得。
好像，有什么即将破土而出——
①摘自《无心之犬》。
②化用自芥川龙之介《某傻子的一生》，“他的前途，不是发疯，就是自杀。”
芥没事（超大声）！我可是他的妈粉啊（？）！
本章标题来自于芥川龙之介的作品《某傻子的一生》，那句著名的“人生还不如一行波德莱尔(人生は一行のボオドレエルにも若かない)”就是出自于这里，这是我选择波德莱尔的一个理由。
芥这一段是从小说美术馆那段来的，有句子是化用有的是原句照搬，为了不影响观感，我就不一一标注了。
波德莱尔的异能，又名“草，生了出来”（bushi）
下一章织太就终于又能见面了（怎么有人写七章快三万字然后自家cp就见了一面说了不到十句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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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或阿呆の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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