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静默了一刻，瞬间沸腾起来。没有人选择离开，甚至更加聚拢，大家都想看这一场拳脚相搏的大戏。
有年轻气盛的第一个跳了出去：“我来！”在众人的欢呼打气中，他走到布利斯面前。
“我叫雄鹿，我听说过你，狼人。”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甩掉身上的衬衫，满眼都是战斗的野心，“让我领教你的拳脚是否如同传闻里那样强大！”
欢呼声再度响起，有些谨慎稳重的开始找人打探：“这个狼人到底是谁？很强吗？我怎么没听过。”
“你来的太晚了，”热心八卦的人告诉他，“你看到他腹部那条疤了吗？那是他当年追杀一个人贩子团伙，和十几个拿着武器的人战斗时被捅的，不过战斗的结果是他扛着那道伤，赤手空拳地拧断了他们老大的脖子。”
“野豹说过，要他当追猎派下一任老大，只不过他不知为什么离开了。”
空地上，布利斯已经截住对方的拳头，按住他的肩，一把将人掀翻在地上。
他离开日日搏斗的生活太久，拳脚都生疏了，打完这一场才找回一点熟悉的热血沸腾。他松开五指，再握紧拳，一直很平静的目光也染上嗜血的暴戾：“下一个，谁？”
“我。”一个彪形大汉走上来，哈哈笑了一声，“只动动拳脚多没意思，这不跟玩一样？老板，我们来点认真的啊。”
“追猎派什么规矩，这里什么规矩，不致命无所谓。”布利斯冷笑一声，“或者，你要打不论生死的那一种？”
“当然，畏畏缩缩的算什么？”大汉爽朗地笑道，“我烂命一条无所谓，老板你呢？”
“来。”布利斯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这次迎面而来的拳头没有丝毫试探的意思，直击面门，一副要把布利斯鼻梁打断的架势。布利斯往侧面退了一步，就着对手往前的冲势，压住对方的肩膝盖直撞胸膛。对面被措不及防地的痛苦击中胸腔，却不畏惧，反手抓住布利斯，另一只拳头照着布利斯耳朵打过去。
这一击躲不掉，布利斯仰头，拳头砸在他下巴上，震得他牙齿发麻。他扣住对手两只手腕，抬脚直接将对方踹了出去，不给其站稳的时间，他冲上去照着肩膀就是一拳，打得对方又一个踉跄。
这场搏斗持续了许久，布利斯才把对手摔在地上。
“爬的起来吗？”布利斯俯视着地上的人。
“可以！”大汉双眼放光地站起来，“我还能打！”
这位看起来格外能纠缠，可布利斯体力有限，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场硬仗。布利斯不想在他身上浪费力气，没过两招就一记手刀把人劈晕，扔在地上。
猫眼目瞪口呆：“没...没气了？”
“晕了。”莫达伊白了他一眼，小声嘀咕，“快拖下去，等会儿又爬起来接着打了。”
猫眼恍然大悟，找了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人抬下去“抢救”。
方才的彪形大汉生死不明地被抬下去，这场景刺激了热血上头的人们，本来跃跃欲试的都开始冷静了，场面顿时冷却下来。
布利斯仍然屹立在中央，细密的汗珠沿着疤痕滑落，在阳光下为其镀了一层光边。汗水浸湿的头发凌乱地盖着额头，布利斯随手一抹，那张雕塑般精美的脸完完整整地露出来，冲击着莫达伊的眼睛。
恶魔舔了舔后槽牙，他感觉有点饿。
之后，敢于上场的人不那么多了。眼见自以为的强者都没打赢，有脑子的人敲着退堂鼓安安分分地回归安静的状态。
“还有吗？”布利斯微微喘息着，目光环视四周，从一张张或是敬佩或是畏惧的面孔上扫过，“我再问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挑战的机会了。还有要上来的吗？”
人们面面相觑，低着头窃窃私语，却再没有人走出来。
“我听到了你们的答案。”布利斯慢悠悠地踱步回到莫达伊旁边，接过恶魔递过来的衣服，往后一甩披上，“你们既然选择了这里，那么必须遵守我的规则。猫眼？”
猫眼拿出一张纸，咳嗽两声，当众宣读矿区的规则。布利斯刚刚展示了自己的不好惹，众人本以为这个老板会将矿场的规矩大改特改，顺势建立自己的威严和秩序。可是布利斯没有，他没对人面狮留下的规则做太多修改，只改动了工人们领取报酬的方式。人面狮在时规定，工人可根据当日上交的玛瑙矿数额，领取一定数量的玛瑙作为报酬。布利斯增加了一条，工人们可以选择放弃领取玛瑙石，将宝石交由布利斯售卖，最后领取相应的金钱。
这条新规则看上去毫无意义，就像是一条只做形式用的新规，以示矿区完成了掌控者的更迭，工人们绝对不会放弃近在眼前的宝石。布利斯既不解释，也不强制，他重新扣上衬衫扣子，披上文明人的外衣，带上微笑，看上去又像一个好说话的老板。
“我无意于颠覆你们原有的生活秩序，但这是在你们遵守我的规则的前提下。”布利斯趁着战斗出来的威信尚存，温文尔雅地警告道，“私藏报酬以外的宝石是任何矿场都不会允许的，一经发现，我有权利将违反规则的人驱逐。”
一场近身搏斗带来的震慑十分到位，一直到夜晚，布利斯离开矿场都再没出现早上那般混乱和吵闹。临上马车，布利斯在门口对猫眼交代道：“我不方便直接管辖，你需要协助我管理人面狮移交的全部资产，不能一直待在这里。猫眼，你需要再找一个常驻此处的管理者，建立新的管理秩序。”
猫眼点点头。
“我今天警告过，但我很清楚，私藏宝石矿是无法杜绝的。”布利斯交代，“不用严抓，只要不过分就让他们蒙混过去吧，太过严明的规则会让人窒息。”
“但这种事只要开了个头，必然会越来越过分。”猫眼担忧道，“狼...布利斯......唉，叫你‘先生’太别扭了，我喊你老大吧。老大，贪欲是难以克制的东西，私藏一两块玛瑙石不会满足他们的胃口的。”
“我会解决的，不必担心。”布利斯安慰地笑了一下，“以后都靠你了，马特。”
猫眼愣住了。
他敬佩布利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有勇气独立走出鬣狗街，且活的很好的人。猫眼也渴望回到平凡、普通、无需以暴力成活的人类生活，所以毫不犹豫地成为第一批投身矿区的人。
可他在鬣狗街生活太久，自觉除了暴力身无长物，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在名为“社会”的新世界立足，是否能找回自己的名字。
马特。
“你也会走出鬣狗街，有新的未来的。”布利斯肯定地告诉他，然后单手爬上马车，莫达伊也跳上去，笑着朝猫眼挥了挥手道别，驾着车淌着长河般的夜路离开了。
翌日早晨，弗洛里斯，一座被誉为艺术之都的城市。
这座城市清醒得格外的早，天没亮多久，街边的店铺已经陆陆续续打开门，商贩们支起小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笑着互相打招呼。唱诗班稚嫩的童声穿透教堂五彩的玻璃，越过屋顶的天使雕塑，顺着醒神的风飘过来，敲开商铺二楼的窗。一个少女推开窗户，懒洋洋地趴在窗沿上，她曲起手指卷着垂落身前的卷发，心不在焉地随着童声哼唱教堂的歌谣。窗下，一阵轻快的琴音加入了和声，少女眼睛一亮，整个人探出窗外往下看，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孩抱着一把鲁特琴，随着唱诗班的音调合奏。他脚步向前，视线却定在那扇窗户上，从向前走，变成侧身走，再转为倒着走，绕着窗户画了个弧，洋洋得意地......撞到了别人身上。
“唉，对不起！”琴音骤停，男孩赶紧转身道歉。
“没关系。”被他撞到的人戴着一顶遮挡住眼睛的硕大礼帽，穿着严实的黑色外套，戴着黑手套，只有一小块苍白的下巴露在外面，却也不被阳光照到。他似乎有急事，侧身绕过弹琴的男孩，就匆匆往他身后走去。男孩视线追过去一看，发现那是紫藤树旅馆的方向。
“哦，我亲爱的主人。”莫达伊站在紫藤树旅馆门口，看着一朵花也没有的外墙，用浮夸的语气说，“你的浪漫真令我感到意外，但我们似乎来错了时候？紫藤花是4月开吧？”
“这里离弗洛里斯警署最近。”布利斯从来都和“浪漫”攀不上关系，他走到旅馆前台，摘下帽子道，“你好，我要两个房间。”
“不好意思，先生。”旅馆老板为难地说，“有一个房间刚刚被别的客人订走了，现在只剩最后一个了。”
“没关系，我们住一个就可以。”莫达伊凑上来，从布利斯腰间拿下他的钱袋，爽快地付了钱。
“好的，301号房间，这是您的钥匙。”旅馆老板笑容可掬地说。
莫达伊从老板手中接过房间钥匙，不给布利斯抗议的机会，不容分说地揽住他的肩膀将人往楼上扯，一边甩着手里的钥匙一边得意地说：“这是命中注定，主人，故事都是这么展开的。一对私奔的情侣冒着夜色，匆匆来到一间浪漫的旅馆，害羞的情人上前，向老板讨要两个房间，老板怎么会做将他们分开这么不懂情趣的事？于是告诉他们，先生们，我们正好只剩最后一间房了。两位先生顺理成章地拿着一把钥匙，走进同一扇门，躺在同一张床上，然后......”
“然后？”
“然后就不是免费的内容了。”莫达伊将钥匙一收，狡黠一笑，“一枚金币，先生，我给你讲完后面的故事；十枚金币，只要十枚，我亲自给你演一遍，非常划算的买卖......诶？”
一个神情飘忽的女人从楼梯上走下来，撞了莫达伊一下，也没道歉，步履匆匆地走了。莫达伊见她就这么走了，脾气瞬间涨上来，他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莫达伊刚要把人叫住，一股尸体的臭味非常淡地飘过他的鼻尖。
“等等！”莫达伊回头快速跑了两步，一把将那个女人抓住，眯起眼睛仔细观察她的脸。
白，没什么血色，但也不是尸体般的苍白。
“你？你干什么？”女人吓了一跳，惊恐地看向莫达伊，这明明是很自然的反应，可莫达伊不知为何感觉她有些怪异。好像，有些呆滞？
他用恶魔的双眼去观察女人的灵魂，很正常，是人类的灵魂没错。他又去闻灵魂的味道，也很正常。方才那若有若无的尸臭味仿佛是他的错觉。
“你是谁？放开我！”女人开始挣扎，引来众人的围观，布利斯走过来小声问：“怎么了？”
莫达伊不顾众人的议论，竟然直接上手把女人覆盖脖子的衣领拉下来。女人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莫达伊！”
看不下去的正义人士冲上来，布利斯赶紧把莫达伊拉回来，人们把女人和莫达伊隔开，大声谴责这无礼的行迹，莫达伊的视线却依然死死盯着女人的脖子。
没有伤口。
难道他真的误会了？
布利斯怕多生事端，赶紧向女人道歉，然后把眉毛拧成一团的莫达伊拉走了。两人走到三楼，快速找到自己的房间走进去，布利斯才问：“刚刚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
“什么也没发现，可能是我误会了。”莫达伊终于从神游的状态飘回来，解释道，“我刚才，闻到了一股像是吸血鬼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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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肉搏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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