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树旅馆已经被警方注意到了，如果作案的是吸血鬼，可能会趁夜晚回来抹除痕迹。莫达伊想碰碰运气，或许能堵到鬼。
他们从警方的卷宗里知道了可疑房间，莫达伊和布利斯悄无声息地从窗户翻进去，房间里很干净，应该是旅馆老板早已打扫过了。莫达伊仔细地观察了窗户和窗帘，窗户可以关，窗帘很厚，不会透光。
“这种房间，确实是吸血鬼会住的地方。”莫达伊说。
但房间里并没有其他指向吸血鬼的东西，也没堵到返回的罪犯。不知是那只鬼比较谨慎，还是老板太勤快，或者他们的猜测错误，根本不关吸血鬼的事。总之，两人无功而返。
“晚上好，两位先生。”紫藤树旅馆的老板礼貌地向回来的客人打了招呼，看向他们的目光却十分冷淡。上午的事导致老板将两人误会为冒犯女性的色狼，对这两位没什么好印象。
“晚上好，”布利斯回应了老板的问候，接收到不善的目光时内心十分无奈，他走到楼梯口时心念一动，突然回头问：“早上的事非常抱歉，如果那名女士还住在这里的话，麻烦您替我们向她转达我们的歉意。”
老板的目光和缓了一点：“我会的。”
莫达伊读出来的却是另一层意思，回到房间后，他对布利斯道：“你还在怀疑她吗？大白天出门不遮不挡，不会是吸血鬼；脖子上没有伤口，也不是血奴。”
“我有一个想法。”布利斯对吸血鬼了解过少，因此会冒出一些常规以外的想法，“吸血鬼吸血一定要咬脖子吗？”
“咬脖子最方便，吸得快好下口，猎物难以反抗。”莫达伊站在狩猎的角度，觉得布利斯这个问题很无理取闹，“要是咬别的地方，比如手臂，万一没咬准被猎物反杀那就不妙了，毕竟吸血鬼的优势是快，而自身的身体素质和格斗能力都不强，就是咬准了也要吸好久呢。”
布利斯摇摇头：“你说的是狩猎的情况，我说的是另一种。”
“嗯？”
“按照你的说法，动物、人类、恶魔，可能还有天使，不同物种的血液对恶魔来说是不同档次的食品，有贵有贱，动物的血最易得，天使的血最稀缺。那些高档次的血液必然不是普通吸血鬼能狩猎到的，在这种情况下，怎么会不形成产业链呢？”
布利斯早期靠倒卖珍惜物品积累财富，整个大脑都是铜臭的味道，思维完全是利益为重的商人模式：“强大的吸血鬼获取人类、恶魔的血液，以昂贵的价格售卖，从中获取利益。这样的话，他就不能自己去咬猎物的，得用另外的方法获取并存储。”
“你说的有道理，但跟我的说法不冲突。”莫达伊说，“在吸血鬼眼里，人类也好，天使恶魔也好，都是储存食物的容器，就是有些容器比较凶狠，食物不好拿而已。在获取食物的时候，谁会在乎装食物的袋子是否完好？就算是血贩子，也会从脖子那里把血抽出来，然后把干尸一样的尸体扔掉。”
“那血奴呢？”布利斯问，“天使几乎不可能暂且不作考虑，血奴就是指被持续吸血的活的人类或者恶魔，对吧？”
“血奴一般是和吸血鬼做交易，用自己的血换取利益。”莫达伊思索，“你觉得吸血鬼有可能用爱情欺骗人类主动成为血奴？确实有这种可能性，不过......说实话，没必要，有能力养血奴的吸血鬼是最强大的那群吸血鬼，根本没必要靠诈骗来获得血奴，再说爱情比一点也不可控。”
“不，莫达伊，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假设，作案的是吸血鬼。”布利斯摇摇头，然后抽出一张纸，把自己的设想全部写在纸上，“他骗取人类的感情，让他们为自己献出血液，将这群人养成实际上的血奴，这样他就有稳定的血液来源。大量吸血会导致血奴死亡，因此他获取血液必然是少量多次的，而他并未选择从颈侧获取，而是换了位置，比如手臂，有没有可能是为了隐蔽，或者这个吸血鬼没有强大到可以控制自己的地步。”
“你的猜想有些匪夷所思了，警督先生。”但不得不说，似乎是有这种可能性的，莫达伊为布利斯的脑洞叹服，莫名其妙接纳了这个猜想：“一个不算强大的吸血鬼，以恋爱诈骗的形式骗到了几个血奴，然后编一些理由骗他们放血，比如自己重病需要治疗什么的，然后他就能以另一种形式拥有‘血奴’？如果吸血鬼有你这样的头脑，似乎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你在楼下和旅馆老板说要同那个人类道歉，是想试探那个人类的位置？”
“没错，”布利斯说，“老板立刻答应了帮我转述，没有丝毫犹豫，说明要么那名女子就住这里，要么她经常过来。”
莫达伊灵机一动，往窗边走去一看，这间旅馆也是能够封闭的窗户，也有厚重的窗帘，所以......
“主人，你说我们这间旅馆，会不会也有吸血鬼呢？”
布利斯立刻拿出另一张纸，画出这间旅馆的大致布局。旅馆是三层的小楼，每一层有十个房间，呈“回”的形状布局，楼梯靠西侧，这个方向有三个房间，东侧有两间房间，两房中间夹了一间公共盥洗室，北侧有三间，南侧有两间。房间门外是围着栏杆的走廊，越过栏杆可以看见下面的楼层，一楼是大厅和餐厅。旅馆整体建筑朝向南方，正前方是街道，后面是成片的居民楼，东边连着一座二层建筑的餐厅，西边是广场。吸血鬼喜爱阴冷干燥的环境，如果他入住的时候能选择房间，那么......
“他会选二楼，北侧偏东那两间，或者东侧北边那间。”莫达伊推断，“北侧的那两房间东西都连着其他房间，只有北侧一扇窗户；而东侧那间东边连着建筑没有窗户，南边是公共盥洗室，西边是其他房间，也只有北边一面窗。而北边是成片的三层居民楼，会挡掉大部分阳光！”
“警督助理已经不适配你的能力，莫达伊先生，你完全是私家侦探的观察水准。”莫达伊的猜测和布利斯完全吻合，布利斯忍不住开玩笑地夸耀了一句，才接着说，“他多半不会选择西侧和三楼的房间，西边是广场，空旷没有遮挡，阳光容易透进来。三楼更是没有建筑物挡住光线。南边临街，太热闹了，应该也不会。”
莫达伊得意地笑了两声，有种走路被绊了一跤，结果发现绊他的是块金矿的兴奋，他忍不住想去打探那三间房间到底有没有吸血鬼。
“冷静点，”布利斯拉住他，“再观察一段时间，别被发现你恶魔的身份。”
在吸血鬼眼中，人类就是待宰的羔羊，要是他发现羔羊中混着莫达伊这一凶狠的猎手，绝对会应激。
翌日早晨，布利斯早早醒来，端着一杯咖啡趴在三楼西侧走廊的栏杆上，时不时往二楼东北角的位置望，将早起又无事可做的姿态表演的淋漓尽致。
莫达伊怀疑的那三间房间房号是205、206、207，205住着一个三十来岁的成年男性，穿着体面但质量一般的衬衫和外套，看上去经济情况拮据。他七点左右出了门，并未用帽子手套遮挡阳光，看上去是个正常人类。206是一对情侣或夫妻，总是手挽着手出行，早上七点半左右两人离开了旅馆，衣着也很正常。只有207，房门一直没有打开。
八点钟，布利斯来到弗洛里斯警署。
“早上好，莫达伊警督。”威廉和他打了招呼，看到他一个人时一愣，“你的助理不在？”
“早上好，威廉警官。”莫达伊笑着回应，“他帮我去证实一些线索了。”
“你有线索了？这么快？”威廉十分震惊，心里嘀咕着布利斯明明昨天刚来，连环境都不熟悉，怎么这就有了线索？难道他真的有几分本领？威廉好奇地问：“什么线索啊？”
布利斯深不可测地笑道：“一些小线索，还没证实，就不说出来扰乱大家的视野了。”
威廉有些失望，但心里已经不知不觉地相信了布利斯的话，心道指挥官特地找他过来是有一定道理的，对布利斯更加尊重了。
布利斯和威廉提前说好，为了查案，下午不会来警署了。威廉当然同意，甚至很想跟过去看看，只不过被布利斯微笑着拒绝了。
他下午的计划，决不能被任何其他人看到。如果可以，他更不想被莫达伊看到。
中午时分，莫达伊从旅馆门口走进来，沿着楼梯走到三楼西侧，打开301的房门。
“真的拿到了？”布利斯看见莫达伊关上门后，拿出一瓶纯白色的香水，有些惊讶。
“那当然，我和鸟......咳，拉斐尔现在还是合作关系呢。”莫达伊把香水交到布利斯手里，布利斯轻轻一按，一股淡雅的茉莉香随着喷雾飘出来，又融化在空气中。
这是圣愈天使拉斐尔制作的一款药剂，名字叫做“喷雾33号”，是的，天使取名就是这么刻板没有情趣。“喷雾33号”并不是什么强力药剂，它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驱除人类灵魂上沾染的恶魔气息。只能除气息，不能去印记，更不能驱恶魔，这功能几乎等于没有，因此被拉斐尔扔在仓库里，几乎没有出场的机会。
但它对现在的布利斯来说很有用。
布利斯将喷雾对准自己，让茉莉香落在身上，很快，他身上因长期相处，几乎快与灵魂融为一体的莫达伊的气息全部不见了。为了避免再次沾上，莫达伊站在离布利斯十米远的位置，他感受到自己和布利斯纠缠的难舍难分的气息全部消失，像是被分割了领土，难以抑制地感到愤怒。但这是计划需要，他只能哼了一声，硬是把怒火压了下去。
“快点解决。”莫达伊几乎咬着牙说。
布利斯没说话，他换了一身简朴的衬衫，披了一件便宜的宽大外套，对着镜子随意拨弄了下头发，让大半的眼睛被遮挡住。他摘下手套让手指露在袖口外面，双手拢住外套，缩着脖子，调整出一个自卑内敛的表情。
虽然没有对脸做任何改动，但和平时的他完全不是一个人。
莫达伊再次被自家主人精湛的演技激得头皮发麻。
就是这样。布利斯对着镜子确认过自己状态无误，就以这个怯懦的姿态，捞起昨天买的羊毛手套出了门，低着头走到二楼。来到207门口。他在门口站了许久，放出明显的呼吸声，只要里面的人不是人类，就一定能发现他在外面。等做足了紧张的姿态，布利斯才犹犹豫豫地抬起手，很轻地敲了三下门。
房间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听不到脚步声，布利斯也不着急，低头安静地等待着。忽然，房门悄无声息地拉开一条手掌宽的缝隙，露出黑漆漆的房间，和缝隙中若隐若现的半张脸：“谁？”
布利斯“吓了一大跳”，惊慌地抬起头，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他又慌忙蹲下捡起来，结巴着道歉：“对，对不起，打扰您了！我......我，你要买手套吗？”
他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个字隐于风中，几乎听不见。他姿态窘迫地把手套捧在跟前，宽大的外套弱化了他的身形，只露出了几节白皙的指头，看上去可怜又无害。
仿佛一个完美的猎物。
“进来。”门缝里的人消失不见，而房门向布利斯缓缓敞开。布利斯这次并非故作姿态，他是真的犹豫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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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207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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